凑一个“好”字

北山

　世俗的说法，有儿有女称之为"好"。这是源自《说文解字》吗，不得而知。大概是人们见形起义的正解吧，茶余饭后的中国人都有这份热心。而对生孩子的热心，当下许多人正被生存的压力抑制着，慢慢地消失殆尽。庆幸的是我们夫妻尚有！

儿子的出生是在2000年的3月23日。那天，天是阴着的，到了傍晚还起了几滴雨。我陪着夫人在第一医院的后花园里焦急地徘徊着，在高大树木掩映下光线有些昏暗，但夫人的疼痛感分明地表现在脸上，可这离医生的"快生"据说还早着呢。于是我们夫妻俩就一遍接一遍地来回走呀走。全家人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挨到凌晨12时18分，儿子终于呱呱落地。从妇产科抱出时，我认真地端详儿子的样貌，心里感觉这小子怎么有些丑，是遗传我的基因吗？医生报告式地大声嚷，"男孩子，六斤半，一出生就大便了！"边上的岳母还在嘀咕着要递给医生护士红包。

说实在，儿子年幼的成长与呵护几乎是靠岳母和夫人。客观原因是自己刚从教师队伍调整到乡镇办公室，工作繁忙之故。主观原因是自己尚年轻，对孩子陪伴没有足够重视且去亲力践行。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觉得工作算什么呢？在家庭的亲情面前，它只能排在第108位之末了。它顶多是我们一时之间谋生的手段而已，并非内心深处不可或缺的部分，然而亲情它却一直都是。

如今儿子已年满18周了，高过我半个头，皮肤白皙，相貌俊秀。我觉得他遗传了我的基因较多，从他腼腆的表情中，分明看到了我年少时的气息。夫人常说，还好没像你老爹那么矮，鼻子也比老爹挺直！这时我只得自我解嘲，老爹命途多舛，缺吃少穿，苟全性命于人世间，能成家养儿育女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啦！儿子则在边上附和，老爸长得也不差，班上许多同学的父亲比老爸老土多了。我们滔滔不绝地议论开来，间或发出笑声。此时，我们10个月大的小女儿"淇淇"不知我们笑什么，她打量下爸，再看看妈，又去望下哥，仿佛意会似的忽然间陪我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黑葡萄般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似的。

小女儿是2016年的12月12日出生。她的出生颇费周折，首先国家的政策放开让我们等了17年，当政策允许时我们都四分多了，显然夫人已经错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十几年过来，我们夫妻心底下都认为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想必儿子也是如此以为吧！对生还是不生二孩，我们思想斗争了大半年。生理上我们夫妻俩都还自信可以胜任，虽然平时应酬我喝了些酒，但只要一有空就会去跑步锻炼，持之以恒十年有余。我承诺，只要决定生二孩的话儿，立马禁酒三个月。夫人的体质向来健朗，这与她阳光温和的性情大有关系。夫人担心的是我们钱结余不多，将来儿子还不知在哪个城市工作，单单为儿子买房这事就够愁的，再生个二孩的话，岂不是"鸭梨山大"。而我始终认为，只要眼下够吃够喝解决温饱没问题，将来买房用钱的事儿暂时不予考虑，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再者，我们挣不到钱也不必自疚惭愧，看看那些有钱的人，有多少钱是来历正当呢！种种一夜暴富的"土豪"现象一再向我辈阐明，他们挣钱手段靠的是在社会上钻营取巧、投机倒把，而不是为社会做了多大的贡献。毋庸置疑，我们的穷并不是我们的能力智慧输了，根源是社会的分配体制出问题，我们生活的圈子和工作岗位离钱的位置太远。

矛盾归矛盾，但一见大街上挺着大肚儿的孕妇，或听说谁家谁谁谁生了个二孩，夫人禁不住动心了。加以我的鼓说下，夫人终于同意生二孩。且不说十月怀胎之艰辛，夫人一个人顶着大肚子从八楼上上下下，单就说高龄产妇的层出不穷的检查就够烦人了。临近分娩时，医院还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抽血化验、做DNA鉴定、染色体抽样，有时连我这孩子他爸都不能幸免。我偷偷地观察夫人的态度，她始终毫无怨言。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肚中胎儿越隆越高，六七个月后动静更加频繁，有时会在里头兴奋地蹬腿甚至打滚。应夫人的要求，我常常夜间8时，靠近肚子里的宝宝朗读《春江花月夜》一些唐诗，想据此让他（她）熟悉父亲的声音，夫人总会急切地捉起我的手，"你摸下，宝宝听见你的声音在动！这么调皮，你说是男是女？""照我见解，定是千金。因为小时候我母亲为我所请算命先生命书里批着：男女双英。"夫人自言自语道，见人家生了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儿，假如我们又生儿子的话儿，我会不甘心的！话音未落，只见夫人怅然地望着窗外。往后的日子，夫人学校回家后极少外出，通常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默默地收拾着宝宝服、孕妇用品等杂什。

医生来电告知，预产期已到，鉴于高龄产妇风险防控之需，必须先住院观察。说是观察，其实一入院医生则来不断地劝打催产素，只得遵照执行。针打了一天居然毫无动静，原来夫人抗药性。第二天即是"双十二"，医生又不厌其烦地动员剖腹产，谈到了高龄产妇的各种各样风险，我们也只有照办的份儿。上午9时夫人进了妇产科手术室，午时过后护士抱了一个小宝宝出来，大声问道：尤**家属？我从焦虑的人群中站起来，我是！"是女宝宝，12时18分出生，六斤半，皮肤很白，很漂亮……，"我呆了几秒钟，女儿与儿子几处巧合，同样是六斤半，同样是12时18分，一个是子时，一个午时……上天造物恐怕亦是取巧夺之吧。

女儿出生后的各种忙碌及辛苦无需赘言。许多人都质疑我们夫妻俩，这么大岁数，何来勇气生！我们只是笑笑。照我的观点，人生所经历的道路向来你我一般，都是一路的山山水水与阴晴雨雪，不同的是心境罢了。我们夫妻俩向来乐观，把陪伴孩子成长当成一种快乐，不以付出的艰辛来计较，只求他们健健康康！然而女儿取名花费了不少心思，按年月日时一推算，五行都全。姓名姓名，一是表述人的来源，二是表将来的志向，三是表关联。大儿子取名"苏尤溥"，苏尤即两人之姓，"溥"，来自于成语"德隆恩溥"。经寻思几日，我决定女儿取名"尤苏仪"，"尤苏"乃是二人之姓，与儿子顺序互换，表示夫妻间的公平，一人挂一个姓。"仪"字，一是引自"仪态端庄"，表示对女孩子气质及举止方面的期望；二是自"溥仪"处得之，延顺了大儿子的"溥"意，将兄妹间的关联点明示外人。姓名一定，我再按五行来测了一番，显然姓名中每个字的五行中，"火"旺了些。于是灵机一动，取个小名吧，叫"淇淇"，乃地水"淇"。既有坤卦中的"厚德载物"之意，亦有《道德经》所言"水善利万物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之超然度外。

后经征求夫人之意，此名可妥？称善。又询问儿子，他沉思半天，点了点头曰"好"。所幸功夫没有白费，终于凑成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