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秩回眸

吉祥如意

第二章 天涯沦落（续）
（六）惊涛骇浪过海峡
十月十七日拂晓，船抵小金门，将人员卸下后，再回头去接第二批人员时，己经来不及，厦门全岛己被解放军占据。我在小金门下船后，和王光明、高秉涵三人又相聚了。王光明的姐姐、姐夫等都庆幸上了船，逃离了厦门。
登陆艇再回到小金门抢滩，当日下午要我们重行登船。我和王光明俩人登上了甲板，当晚在甲板上一直坐到天亮。十月十八日一早，登陆艇起航驶向大海。航行至中午，在大海中抛锚停航，一艘民用客轮向登陆艇靠拢，要所有人员换乘这艘客轮。客轮较小，甲板较登陆艇低很多，自登陆艇的甲板下降到小客轮上，是件不容易的事。尤其当日风急浪高，船身摇摆不定，在海上换船，随时都会发生危险。登陆艇挂了绳梯，大家依次顺着绳梯下到客轮。花费了很长时间，全部人员才换到了小客轮上。换完后，小客轮航向外海。
这艘小客轮原是航行长江的江轮，吃水浅，吨位小，今又超载，船身一直向左侧倾斜。风大浪高，船身颠簸得非常厉害。本来江轮就不适合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行，横渡台湾海峡，一路险象环生，不得不掉过头来返航，又靠拢登陆艇，要我们重新换到登陆艇上。两次海上换船，惊险万分，稍不小心，就会葬身大海。
一九四九年十月上旬，一个名为欧梅莉【Omelia】的台风横扫台湾海峡，掀起了滔天巨浪，余浪至十月中旬仍未平息。我们正好此时通过巨浪区，受尽折磨。船在浪头时，将船高高顶起，如在山巅，瞬间下降到谷底。浪头看上去有如高山，船身左右摇摆超过45度。船头上扬及下俯，船身几乎直立，人在船上，就像坐云霄飞车一样。浪头翻越甲板将船身压入水下，船再自水下浮出，海水沿甲板外流。我们躺在甲板上，受海浪冲激洗刷，好几次险些被冲入海中，深深感受到了惊涛骇浪的恐怖。第一次乘海轮，遇到如此惊险状况，我心想，恐要葬身海底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航行，终于看到了陆地，全船的人都兴奋的不得了，盼望能尽快下船上岸。怎知到了高雄港外海，距港口不远处下锚停航，在此等待进港许可。等了一天一夜之后，己是十月二十二日，始准进港。进港后，仍没停靠码头，停在港湾内，又停了一天一夜。十月二十三日，终于停靠码头下船上岸了。
自小金门上船到今天上岸，已在船上呆了五天四夜，这期间没吃没喝，没有厕所，所有的人都原地大小便，再加晕船呕吐的污秽，整个甲板上臭气熏天，忍受已到了极限。今天终于上岸了，军用大卡车将船上人员一车车载走。下船时都争先恐后，次序非常混乱，我和高秉涵、王光明三人再次被挤失散了。我和荣军烈叔叔及副官李锦玺，坐上同一部卡车，开到高雄市区大港埔圆环边停下。大家被赶下车，无人闻问，一哄而散，各奔东西。我下车后东张西望，不知身处何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冷静下来后，一个个问题冒了出来：我为什么到这里来？我来这里干什么？哪里能为我遮风避雨？哪里能给我一日三餐？举目无亲，身无分文，父母远在天边，今后怎么活下去啊？难道我吃尽人间苦，就是为了到这里露宿街头，四处流浪？
尽管父亲临别时"出去要好好读书"的嘱咐言犹在耳，但我知道，在我面前横亘着的第一道坎，就是要想办法活下去！

过了海峡，第二章的内容连载完毕，告一段落。所有漂泊到台湾的学子，这是有共性的经历。以后的岁月，就是在台湾的挣扎、求生、求学和奋斗了。敬请期待出版后的作品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