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我

海鸥

<p class="ql-block"> 父亲和我 </p><p class="ql-block"> (一) </p><p class="ql-block"> 父亲有三兄弟,父亲排行老三。抗战时期,二伯撑船到延平城卖柴火,被抓了“壮丁”。此后,杳无音信。二伯母迫于生计,无奈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改嫁到离镇上二十多里外的村子。继父对男孩很不好,经常借故打骂他。小男孩受不了继父的虐待 ,只身赤脚走二十多里山路逃回奶奶家。奶奶对父亲说:阿太(父亲昵称),老二不在家,你们就把这孩子带大吧。父亲就应允承担下来了。从此,父亲就把亲侄子当自己的孩子,同吃一锅饭,一直到侄子长大结婚成家,腾出主屋房间和厨房给侄子当婚房。自己一家人退居到光线昏暗没有窗的后厢房,没有厨房,就在正房后面小天井 搭 盖一间四五平米的小厨房。 </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爷爷59岁就过世了。奶奶由父亲几兄弟轮流供养。奶奶缠足,是三寸金莲小脚女人,轮流供饭奶奶感到不方便,奶奶就选择住父亲家生活。 </p><p class="ql-block"> 父亲从不买零食在外头吃。有时手头宽裕,就会买些好吃的带回家。有好吃的果品或菜肴,父亲总是先分给奶奶吃。奶奶不舍得吃,又把这些吃的分给我们。这时父亲就跟奶奶急,大声说:“给你吃,你就吃!小孩子以后会没得吃!”奶奶就笑着说:“叫我一个人吃我怎么吃得下?大家吃,大家一起吃。”奶奶同我们一起生活将近20年,直到奶奶78岁仙逝。</p><p class="ql-block"> (三) </p><p class="ql-block"> 解放前,父亲一直靠捎木排撑船赚生活。解放福州时,父亲还和工友阿垒支前,为解放军运粮食到福州,流弹在闽江上飞来飞去,全然不顾。福州解放,解放军还请父亲他们看戏。我回家探亲,阿垒跟我聊天,几次都提到此事。土改时,父亲成份评为工人。解放后父亲在帆船工会从事运输,全家凭粮本吃商品粮。那时没有粮票,父亲有一本流动粮证,撑船出差,持流动证可以在闽江流域乃至全省各地粮站买粮食。 </p><p class="ql-block"> 我们镇镇公所管的粮站在夏道尾酒库岭,有一阵子搬到夏道峽十字街路口。母亲去粮站买米,我会跟着去,快到十字街路口我就扯着母亲的衣角,因为街上人多,怕被人冲散了嘛。 </p><p class="ql-block"> 父亲加入镇里的帆船工会,运输南平至夏道的货物,往返夏道运输货物的航线,当时俗称“夏道渡”。有时也被调配去运输往闽江沿岸各地乡镇,如太平镇,樟湖坂镇,水口镇……甚至到省城福州的货物。 </p><p class="ql-block"> 父亲从事“夏道渡”时,早上出船时用铝饭盒带着午饭。傍晚回家,有时会买几个肉包子装在饭盒里带回家。那时我五六岁吧,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在客厅玩耍,听到门口父亲的声响,就奔到父亲跟前,抢着提父亲的饭盒。这是我很期待做的事情——一是觉得很有趣,二是一提饭盒就能感觉到里面有没有东西。 </p><p class="ql-block"> 父亲不抽烟 ,不喝茶,唯一的嗜好就是爱喝酒。这跟父亲从事的职业有关。父亲常年在闽江上捎木排、撑船,江面寒风凛冽,喝点酒可以御寒。久而久之,喝酒就成了习惯,酒量也越来越好。常年累月,中午吃冷饭,加上空腹喝酒,时不时胃痛,也漠然处之,时间长了胃痛成病了。 </p><p class="ql-block"> 父亲胃病后,不宜再撑船搞运输,就离开帆船工会自谋职业打短工。打短工也离不开自己的专长技能。当时大洲島上有驻军,父亲就联系部队,给部队运蔬菜伙食等挣钱养家。镇上的佳吉婆,依宝婆供应蔬菜,麻婆供应豆腐,父亲负责撑船运送蔬菜食品给大洲岛上部队。</p><p class="ql-block"> 不久,父亲听说镇里筹备成立人民公社,社员及家属不论男女老幼,按人口每人每年口粮480斤稻谷。因为父亲有胃病,觉得这个待遇可以维持家庭生活。就去向镇上八一高级农业合作社黄社长要求入社。黄社长不肯答应,说:“我们的社员都是带着土地入社的,你没有土地,不能入社。”父亲说,你多照顾照顾吧。父亲给大洲岛的部队运输蔬菜伙食,有部分的蔬菜是黄社长的妻子佳吉婆种的菜。碍于情面,黄社长考虑好几天,就对父亲说:“你叫你的侄子和你一起入社,这样我跟他们(其他社干部)研究比较好说,没有土地,但是有劳力啊。”就这样,侄子感恩叔叔,随叔叔入社,我们家就入了高级社。1958年成立人民公社就成了公社社员了,八一社改称夏道公社夏道大队。公社办全民食堂,吃大锅饭,吃饭不需饭票不要钱,大家自带餐具到食堂吃饭。 </p> <p class="ql-block"> (四) </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十年代,苏联专家指导建南平建溪水电站,夏道大队按政府安排种植蔬菜。那时正值经济困难时期,大锅饭也没得吃了,按人头定量发饭票,各家凭饭票到食堂买饭。政府有关部门给菜农下达蔬菜产量,为了保证完成产量指标,大队把产量分包到户。我们十来岁的小孩,就自然而然成为辅助劳力,到菜地里拔杂草,给菜苗浇水、施肥帮助干农活。大队规定,农忙时到菜地拔杂草半天,就可以到食堂领一个蒸熟的地瓜丝 团子。一九六一年经济困难时期,我们都感到饥饿,为了那个拳头大地瓜丝团子,我们假日都去菜地里拔杂草。当然,即使没有地瓜丝团子,父亲分包组责任的菜地,我们也得去帮助拔杂草。农历四五月份,我们去菜地拔草,黄瓜成熟了,在工间休息时,父亲像大伙一样,会摘几条黄瓜,给我们解渴充饥。当时工作组宣传的政策规定很严,菜农不准把菜私自带回家。大家都知道这个规定,就在地里吃点,只吃不拿。工作组看到心照不宣,也不追究。 </p><p class="ql-block"> 后来,公共食堂停办了,各家各户自己开伙。我们菜农的口粮按定量,每月发一次大米。父亲种了两三年蔬菜。后来据说是帮助建水电站的苏联专家撤走了,水电站下马不建了。我们夏道公社几个种菜的大队都不种菜了,社员就种水稻,自给自足。 </p><p class="ql-block"> 后来国家的政策限制户口自由迁移,社员户口就确定为农业人口。 </p><p class="ql-block"> 三年的经济困难,我们家吃饱饭都成问题,父亲想喝酒也没得喝了。除了过传统大年大节全家喝点酒意思意思外,平时就没喝酒。没想到客观条件的限制,父亲三年来极少喝酒,他的胃痛竟不治而愈。</p><p class="ql-block"> (五) </p><p class="ql-block"> 父亲没什么文化,斗大的字,识不了几箩筐,希望我们能上学读书。我上小学期间,学习的事父亲没辅导,因为他没这个能力,全凭我自己努力。记得1960年国家经济困难时期,台湾那边叫嚣“反攻大陆” , 镇里谣言四起,有的同学家长被谣言吓住,不让孩子出来上学,注册时老师挨家挨户动员孩子报名读书,还是不让,中断了孩子二三年学业。父亲却很坚定, 说:“不要听他们乌白讲(意瞎说)!” 我们家的姐弟都照常上学,一天也没耽误学业。 </p><p class="ql-block"> 我姐小学毕业,考虑到家里经济困难,没有报考全日制中学。父亲知道了,就问她:“你不读书了,文化够用了?”后来,镇里新办了农业中学,我姐就报名读了镇里的农业中学。 </p><p class="ql-block"> 我13岁到南平一中读书,初次离开家做寄宿生独立生活,很想家。一星期后,父亲到市里运肥料,抽空去看我。我看到父亲,叫了一声“阿叔”(父亲排行老三,堂哥堂姐们叫父亲叔叔,我们自幼就学着叫),眼泪就流下来了。父亲说:“送你来读书的,男孩子哭什么!” </p><p class="ql-block"> 1966年8月“文革”开始了,我随当时的潮流在学校参加了红卫兵组织。九月份,我被安排为赴京代表,去北京串连。与此同时,读农业中学的姐姐也被安排赴京去北京串连。听说姐弟俩都要上北京,接受毛主席的检阅接见。父亲高兴的同时,为姐弟俩赴京的费用发愁了。当家的父亲想了又想,最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把家里唯一一只将近200斤的肥猪赶到食品站收购,卖了80多元钱。父亲分别给我和姐姐20元钱,成全了我和姐姐去北京接受毛主席检阅接见的愿望。 </p> <p class="ql-block">回家的路</p> <p class="ql-block"> (六) </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种水稻,需要钱买农具化肥以及社员们买油盐酱醋的日常开支。没有钱怎么办?队里就划拨一些农地,让几个人种菜,全年每人交承包费400元。另外让有专长的人自愿报名做副业,全年每人交360元。父亲干农活是半路出家,就报名做副业。</p><p class="ql-block"> 父亲东拼西凑筹了一笔钱,花140元买了一条二手木帆船,又找一个帮手搞运输。趁着闽江秋冬季枯水期,轮船停航时机,早出晚归,从南平延福门载客到夏道镇,赚些辛苦钱。这样做副业大概是做了2年,父亲除了缴清队里每年做副业的承包款,还清了买船借款,家里的日子就过得宽松些。 </p><p class="ql-block"> 因为我们家的住房紧张,只有一间十几平方的房间,一间四五平米的厨房。一家八口人平时分住在几处——奶奶和姐姐住在阁楼上,我上中学寄宿在学校,寒暑假回家借住在堂哥家。这时候家里日子宽松些,父亲就想改善一下住房条件。1968年春向大队申请宅基地,审批了一块山坳旱地建房,那年父亲50岁。50岁的人,为了实现梦寐以求的建房愿望,充满激情,浑身是劲。利用自己的船,划船到闽江铁路大桥的附近,在修铁路放炮炸开的废石头堆里,把比较有平面的石头挑拣出来抬到船上,一船一船地运,大约有运二三十立方回来。父亲又向亲友借钱多方筹集建房款。亲友们听说借钱是建房,是人生一件大事,都很支持,有钱的,都肯出借。还有的亲友出工出力,帮忙整地基,扛木头,运砖瓦等建房的活。建房子父亲凡事亲力亲为,呕心沥血。到了当年冬季,占地 300多平米四面土墙的二层楼房落成,规划楼上楼下共有八间房间。1969年2月9日,我们一家欢天喜地搬进新房。 </p><p class="ql-block"> (七)</p><p class="ql-block"> 1969年1月下旬,我就读的中学南平一中召开大会,传达贯彻落实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指示。大会后各班级由班主任安排具体事项。工宣队宣布农村来的同学(农业户口)按上级政策规定不安排插队,各自回乡(户籍地)。会后,我去老师住处向班主任道别。班主任龚老师说:“本来像你这样好好读书,以后念高中考大学,就可以出来工作了。……现在,你只好先回去了。”我听的出来,老师的话里充满了惋惜。1月25日,我回到家乡,到大队报到。从此,我就成了社员开始务农了。 </p><p class="ql-block"> (八) </p><p class="ql-block"> 我回乡务农以后,父亲就没做副业了。父子俩一起在生产队里干农活,挣工分。那年头,当农民做体力活,劳动很劳累,生活艰难,有时连买盐理发的钱都要赊账。日子过得很清苦。我们在艰难的生活中挣扎着。 </p><p class="ql-block"> 队里给社员分很少的自留地种菜,为了 给家里挣点日常开支的零花钱,大家都把自留地种了甘蔗,我们家也是。一个夏天,烈日当空,趁着当午生产队里还没开工, 父亲和我给甘蔗培土。我们一人一畦。甘蔗长有一人高,我们中间相隔二三畦,突到“哗——啪!”的声音,我隐约看到父亲倒了下去。我赶忙跑过去把父亲扶起来,“你怎么啦?”我很害怕。父亲疲惫的说“不知怎的,眼前一黑就倒下来了。”我扶父亲到阴凉处坐下,父亲说:是中暑了,你去田埂上抓一把“乞丐碗”(青草药)来,吃下去就没事了。</p> <p class="ql-block">我家的房屋</p> <p class="ql-block"> (九) </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的水稻田薅过二遍草后,队里有一段时间是农闲期。社员们会各显神通打零工,挣点小钱补贴家用。父亲是捎排头老把式,就去捎排运输队报备。捎排队人手不足时就会安排报备人员补充。 </p><p class="ql-block"> 父亲有时也捎带我去捎排尾。父亲带我捎排是先短程开始,有了经历再捎长途的。这样循序渐进。我起初跟父亲去“退排”。“退排”就是短途的捎排,从延平区大横镇湖尾堆头装木排的地方,捎排到大洲贮木场。经历几次退排后,父亲就带我从南平水东捎排到(古田)水口。再后来就从南平捎排到福州鳌峰洲。</p><p class="ql-block"> 捎排是体力活,也锻炼人的胆识和毅力。有一次,捎排经过闽江上游一处叫“麒麟角”的险滩,水道狭窄,江水湍急,我和父亲的木排已过了三垛,我站在第四垛捎排尾,木排被江水卷进直径大约4、5米的旋涡,水漫到我腰上,感觉身体要浮起来了,手把着排梢都使不上劲了。父亲见状大喊:不要慌,双手抱住排梢!——父亲怕我被水冲走。我的这垛排从旋涡中浮起来时,已经来不及扳到主流水道,就撞击到礁石上,连接的竹缆断了,我的这垛木排与父亲的前面三垛排分成两截。父亲又大喊:不要慌!不要慌!把排捎正!后来,是押排的船划过来,牵引竹缆重新把我和父亲的木排连接起来,我们才继续向前放排。 </p><p class="ql-block"> (十) </p><p class="ql-block"> 托大众的福!我有幸来厦门上学,学航海专业。那时大专院校读书不要钱,我顺利完成学业就工作了。就这样,我从闽北来到闽南,离家又更远了。一条山区溪流的小鱼跳出龙门,游到了大海。</p><p class="ql-block"> 出来工作以后,跟父亲相处的时间就少了。有时候学校放寒暑假,正值我还在海船上工作,也没能够回家探亲。成家以后,父母得知我妻子有喜了,家里饲养了一群鸡。妻子坐月子时,父亲挑着两竹笼十几只鸡,在火车上坐一整夜,把鸡送到厦门集美。父亲说,这鸡是自家养的,吃了补身体。有一年寒假,我带着妻子孩子坐12个小时火车回家过年,父亲母亲一大家人皆大欢喜。当父亲听我们说,回家过年,春运期间人很多,去南平也就一趟火车,有车票上火车都很难上去,是靠亲友帮忙从车窗外爬进去的。父亲就心疼地说:“坐车这么挤,就不要赶这几天回来。就晚几天不太挤再回来。” </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心里总是装着我们子孙。</p> <p class="ql-block"> (十一) </p><p class="ql-block"> 父亲八十二岁那年冬天,我打电话给二弟,询问父母的身体好吗?二弟电话里说,父亲感冒发烧,已经看过医生,还在吃药。过了几天,我又与二弟打电话,询问父亲感冒发烧好了没?二弟说,这下更糟了,父亲卧床不起了。</p><p class="ql-block"> 我着急了。向单位请了假,风风火火赶回老家。与二弟一商量,叫了一辆汽车要把父亲带去市第一医院看病。父亲执意不去。我们兄弟俩哄骗着把父亲弄上车,直接开到市第一医院。一检查,主治医师说需要马上住ICU病房!原来父亲得的是胆囊炎,炎症蛮严重的。乡镇卫生院条件不够,误诊成为一般的感冒发烧。 </p><p class="ql-block"> 当晚我在ICU病房陪护父亲。医生给父亲挂瓶输了几大瓶药液,父亲像是迷迷糊糊睡了。父亲没吭没哼,我心里很担心,可以说害怕吧,穿着棉衣在父亲病床旁坐了一夜,时不时握住父亲的手感受体温。熬过冬夜,天亮了。看到室外房顶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父亲吚吚哑哑哼着醒来了,我松了一口气,心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落了地。</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二弟要接替我陪护父亲。父亲说:“你们都回去,阿祥陪我就行了。”在ICU病房住三天,父亲想吃东西了。他说想吃脐橙。二弟买了脐橙,挤出橙汁给他吃。父亲品尝后,说“好吃。”又问:“一斤多少钱?”二弟回答:“一斤一块钱。”“吃得。”父亲满意地点点头。其实,二弟买的脐橙是一 斤六块钱。 </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ICU病房住了三天,第四天医生就让父亲转到普通病房,在普通病房又住了七天。父亲感觉好多了,不想再住院,吵着要出院,医生就同意了。出院时,父亲问主治医生,回家敢不敢吃猪肝?(方言语气,即可不可以吃猪肝)主治医生说,猪肝胆固醇高,不能吃。父亲嘟哝着“猪肝怎么不能吃?”走着走着,在走廊里迎面碰到主管的主任医师,又问:“主任,我敢不敢吃猪肝?”主任先是一怔,回过神来,对父亲说:“可以吃。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叫你儿子买给你吃。”父亲很满足,对我们说,这个主任技术比那个年轻医师好。 </p><p class="ql-block"> 我们理解主任医师的意思——都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就不用禁忌什么了。 </p><p class="ql-block"> (十二) </p><p class="ql-block"> 父亲出院以后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体慢慢的恢复了。他一贯爱喝酒,年轻的时候能喝一斤高粱酒,更多的是喝自家酿的糯米老酒,能喝二斤老酒。只是现在年老了,酒量不济,就改喝啤酒。开啤酒,家里有起子不用,只见他用牙一咬,就打开了。我们都劝他,用起子开。父亲却说,我满口牙好好的,没关系。</p><p class="ql-block"> 父亲九十岁以后,身体就比较虚弱了,虽然满口牙齿,但也疏松了。每天还能喝少量啤酒。出去散步体力不支,我们给他买了手杖,让他散步时拄着。起初父亲不肯用,说“怕人家笑话我”。我们劝说,不会的,你都九十多岁的人了,谁会笑你!他才拿着手杖拄着散步。 </p><p class="ql-block"> 我回家探亲,返厦时,父亲总是拄着手杖,慢慢走在我身后跟着。我对父亲说,我赶去坐车,你好好在家歇着。父亲说,你去吧。我也出去散步。 </p><p class="ql-block"> 我在公交车站等车。许久,只见父亲举步维艰也走到了车站。直到车子来了,看我上了车,他才步履蹒跚离开。此时此景,我心里真是百感交集——父亲的爱,总是埋在心里,融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举一动点点滴滴,对子孙怀着深深的眷恋。 </p> <p class="ql-block"> (十三) </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年岁越来越高,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虚弱,已经没体力散步走到镇上的閙市里,只能在家里拄着手杖散散步。92岁以后走不动了,整日卧床,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等全靠母亲和在老家的弟妹们照顾。也说不出话,靠手比划表达意思,大家看他的手势猜,猜对了他就点点头。有时猜不准,猜好久,他也着急。 </p><p class="ql-block"> 多亏有母亲和在老家的弟妹们的精心照顾,几年下来,父亲从没生过褥疮,一身清清爽爽,倒是八十多岁的母亲悉心照顾父亲长年辛苦劳累,显得更憔悴消瘦了。 </p><p class="ql-block"> 2012年3月,我回家看望父母,在老家住了些日子。兄弟姐妹们平时难得齐聚在一起,一个周末,兄弟姐妹们都来看望父亲母亲,大家在一起吃了团圆饭。26日,四弟上班去了。天气晴朗,中午时分,阳光灿烂很暖和,我们兄弟仨就给父亲擦身洗澡,给父亲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完毕,就对父亲说,阿叔,你好好休息。见父亲没有反应,我急忙双手把住父亲的手腕,摸着父亲的脉搏,父亲微弱的脉动越来越弱,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父亲就这样安详的走了。我们不禁悲从中来,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p><p class="ql-block"> 我们兄弟仨送父亲走完最后一程。父亲走时一身干净,走得安详,享年94岁,也算福寿双全,功德圆满了。 </p><p class="ql-block"> (十四) </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谨守孝道,有情有义,眷顾家庭,勤奋拼搏的特质,在家庭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影响着我们,就像营养液通过毛细管滋润着我们的细胞,我们子孙都传承着父亲的这种特质。 </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p><p class="ql-block"> 父爱如船,陪伴我们人生的航行; </p><p class="ql-block"> 父爱如灯,照亮我们人生的道路; </p><p class="ql-block"> 父爱如伞,遮挡我们人生的风雨; </p><p class="ql-block"> 父爱如茶,带给我们无限的暖意; </p><p class="ql-block"> 父爱如火,温暖我们家人的心房……。 </p><p class="ql-block"> 我想说, </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柱,撑起一个家。 </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山,给我们依靠。 </p><p class="ql-block"> 父亲更像是“定海神针”镇家之宝。父亲在,家人心安神宁,脚踏实地,宽心度日。虽然日子不富裕,但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开开心心,过着幸福快乐暖心的生活。 </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了,留给我无限的眷恋。每每思念父亲,我会在梦乡里见到他,可他从不对我说话,只是看着我憨憨地笑着。笑着笑着父亲又不见了……。 </p><p class="ql-block"> 父爱是一首歌,值得我们用心传唱。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海鸥 2017.11.1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