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

酣睡的石头

　　走在静静的嘉陵江边，听着动人的《老父亲》，看着江对岸那几棵掉光了叶子，只剩下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树上还在阳光下发着光亮，我不由得就想起了我那已去世两年多的酷爱柿子的老父亲！

　　我家也曾有十几棵柿子树， 每到金秋十月，我家的柿子就开始红了！

我的老父亲特爱柿子，既爱吃，也爱栽种。那十几棵柿子树就是他栽种的。

　　在我的记忆里，虽然当时生产队有一个几十亩大的柿子园，但我家一直都有柿子树，且都是父亲亲手栽种的。

院门前，一棵我感觉老是长不粗的柿子树，都不知长了多少年，树干还都是胳膊粗的样子。当地人管这种柿子叫做“奏娃柿子”。它们的个头小小的，比成人大拇指尖大不了多少。每到成熟时，火红火红。摘下来，放置好，到深秋就变软熟透了。放进开水里烫一烫，外皮轻轻一剥就下来了。吸一口，好甜好甜。

　　后院墙外，还有一棵大柿子树。而这棵树，将父亲喜欢柿子爱吃柿子的嗜好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在这棵树上竟然嫁接了三种柿子：鸡心黄、火顶儿，还有一种好像是牛蛋柿子，长条形的那种。每到金秋柿子成熟时，一棵树上，却挂着颜色不同的几种柿子，火顶儿火红，最小；鸡心黄金黄，居中；而牛蛋柿子还绿的发亮，最大。反正就一棵树，却能吃到四种柿子，父亲和我们一家人都开心极了！

　　生产队解散、包产到户后，父亲一下子给我家自留地里栽种了几十棵柿子树。这回由于其他品种不好找寻的缘故，虽然多达几十棵，却只有两种了，火顶儿和鸡心黄。鸡心黄特适宜于做暖柿子和削柿饼，而火顶儿则适宜于存放，让它变软成熟，吃起来甜甜的。但是，我感觉比起“奏娃柿子”的甜度还是有不少差距的。只是可惜，嫁接秧子实在难找了。

　　这几十棵柿子树，给年老的父亲带来了些许收入和快乐，也给我带来了不少的享受。柿子快成熟时，有好多火顶儿会僵死在树枝上，提前变软成熟。这会儿，就会飞来好多鸟儿争相抢食。父亲就会天天去柿子园赶鸟。虽然作用不大，但他看到鸟儿呼啦啦飞远了，脸上总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我就给父亲说：“还不如砍了烧柴，你还能投个轻松。”父亲给我直接先一顿臭骂，然后说：“砍了烧柴，你回来想吃了吃啥？再说，我和你妈卖点钱，不就给你少要点钱么。”我鼻子一酸，只好沉默了。随他去吧，只要他高兴就好。

　　每年一到国庆节，我就会匆匆赶回家，既能吃上父亲亲手暖的甜甜的柿子，还能帮爸妈卖柿子。卖的柿子只有两样：父亲暖的暖柿子和已经成熟颜色特好的火顶儿。每天下午，我会和老父亲拿着大框去柿子园摘颜色变得金黄的鸡心黄，这是它已经成熟的标志。晚上，母亲先会烧上一大锅水，预备给父亲暖柿子用。注意：水是热乎乎的，但不能发烫。这时，父亲就该上场了。只见他把陶瓷缸用圆筒样塑料薄膜包好，再将缸放进柴禾堆里放稳，然后将柿子一个一个往进摆放。只看老父亲拿着柿子看一圈，确认没有疤痕，才小心翼翼放进去。放完柿子，他就会把老妈烧好的热水舀进缸里面。水把柿子漫住后，他就扎紧塑胶薄膜，用柴草把缸包围得严严实实。到凌晨时分，父亲还会起来换一次水的。就这样轮番换水三四次，到第三天早上，解开塑料薄膜，一股清香瞬间就会把人淹没。拿起柿子咬一口，又甜又脆，暖柿子成功了！我自小记事起就开始吃暖柿子，那都是老父亲的杰作啊！可是，老父亲离开我去了天国，而我，却再也吃不上老父亲亲手暖出的暖柿子了！

　　鸡心黄也很适宜于削柿饼。

小的时候，我就经常看到父亲在院子里做柿饼。他先把柿子削好，晒呀晒呀，直到晒得发黑发软。这时，他就把两个柿子面对面贴在一块，挤一挤，然后放进一个坛子里。那时的我啊，就老想着看什么时候父亲能从坛子里把柿子取出来，那样，就是能吃了。有时，总想偷偷去揭开坛子盖看一看，可就是不敢，怕挨揍。

　　终于有那么一天，父亲端出坛子，揭开盖子，伸手取出几个，会给我们兄弟姐妹一人两个吃的。那时的我啊，拿着柿饼在手里，左看看右瞧瞧，看柿饼上面白白一层子，总觉得是老父亲给上面撒了一层面粉，一种很不舍得下口的感觉。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二十多年，虽然不能年年吃老父亲削的柿饼，但老父亲心里总还是惦记着我这个远在山里的儿子爱吃柿饼。每逢天气很好的秋季，还是会削上不少，并肯定把一坛子藏好，等我过年回家他就端出来给我吃。看着我在香甜地吃他做好的柿饼，父亲就会看着我开心的笑。

现在，老父亲没了，我就再也吃不上他亲手为我做出的香甜的柿饼，再也看不到他看着我就那么开心的笑了！

　　父亲，那山坡上的柿子红了，你，在天国里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