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br></h3><div> 总有一种歌声在心头萦绕。记不全,而仅存的句子总是执拗地在某个时候浮现,一遍又一遍,旷远而悠长。</div><div> 是多年前在赤壁的一个教堂听到的。那个周末,一干长沙人把会议开到了赤壁。行程匆匆,穿空乱石拍岸惊涛全成了走马之花,东坡赤壁仍只是白纸黑字里那久远生疏的壮怀。而煞费苦心开发的人工景致也只徒增“所到不同所见略同”的索然。返程那天,因为前一晚熬得太辛苦,同事大多贪睡,估计没得叫早的铃声是决计不会动弹的。我照例起得早,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到哪里去转悠一圈,给自己的旅程增加点景点还来得及。随手拉开窗帘,就看到了与宾馆隔街相望的教堂尖顶,被一场雨洗得很干净的样子。</div><div> 朝雨浥轻尘。雨好像把这一块都细细擦拭过了。陈旧的变得光洁,朴拙的变得素净,落叶,也被雨挟着着风,清扫到了街边、花坛边。人群鱼贯走进教堂,肃穆而安静。一个近乎平庸绝乏特征的城区一角,忽然就泛起了些许生动和温暖。</div><div> 钢琴奏响了。人们,教堂里所有的人,都唱起了圣歌。刚刚放下菜篮的农妇,鞋帮还粘着泥的老头,衣着寒碜的老妇……颤抖的手,刚刚从门口廊柱前供奉的瓶中沾濡了圣水,在额上点过,在胸前划着十字,现在,熟稔地翻开唱本,歌声就从从这一批最最原生态最最真实质朴的人的心中汩汩流出。</div><div> 身边的老妇示意我坐下,很温和地递给我唱本,指点我。我从不唱歌。不会,也不喜欢。可是,我张嘴了,而且唱出来的的居然是同样的歌声。我似乎不用指点,就能跟上钢琴的旋律。</div><div> 那个端坐在钢琴前领唱的女孩多像一个天使。在这一群散发着泥土味儿的人中,她的白裙子多像亭亭净植的一株幽兰,纤尘不染却不遗世独立。她开放着,连着这方泥土,连这着泥土的朴拙与粗陋,都笼上了圣洁的光辉。</div><div> “犹太旷野有呼声……”是这样的歌词吧,一咏三叹,回环往复。有太多的罪愆要忏悔?有太多的誓愿需要祈求?有太多的苦难需要倾诉?我不能揣度每一位信者的心事;而肤浅如我,不愿把生活想得那么深刻,我只希望有那么一缕风,吹散我的疲惫;一丝雨,涤去我的焦灼;一点光,照淡我的茫然。耶稣还在十字架上替人类承受最大的苦难,渺小如草芥的我们,不须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吧。 </div><div> 同样熟悉的歌声我又一次听到了,是在玉泉寺的消灾祈福法会上。数十比丘尼和信众舒缓而悠长地齐咏《楞严咒》,“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祗获法身.......”那一刹那,“百宝光明,一一光明,皆遍示现,十恒河沙。”在佛教的道场里,我诧异于耶稣脚下高唱赞歌的信徒和佛陀脚下虔诚礼拜的僧俗在我脑海中反复交织。冥冥众生,恒河沙数。你信或者不信,神祇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念或者不念,人生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跟,或者不跟,命运就在你的手心,不舍不弃 。而这恒久的歌声呵,刹那间唤醒了你遗落在哪儿的孤独,它在遥遥呼唤:来我的怀里, 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div><div> </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