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坊

闲人二爷

编撰：了然

图片：网络

我喜欢春天的花，夏天的树，秋天的黄昏，冬天的阳光，每天的你。

——了然题记

往事记忆(30)

陪老婆看完电视连续剧《情满四合院》，就想起儿时住在大杂院里的情景。

世上有些东西，伸手可得的时候不觉得有多好，一旦失去便觉得弥足珍贵。比如说街坊邻居，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住过大杂院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

儿时，我住过的那个大院子，原本是一家公司的办公地，起初就我们一家和一个脑子有病的吴姓孤家寡人，住在那个院子里。

公司搬迁后，陆陆续续地进来许多人家，挤满了整个大院。但不杂乱无章，一家一家归置的都很整洁，让外人看了很舒心。觉得这个院子里，住的人家都很讲究。

走进院子大门，往左拐一点，有一口经年老井，也不知有多少年头了。井口己被桶绳，磨出道道深辙光滑透亮，井沿如镜面般照见人脸。

在那个还没能用上自来水的年头，这口井，可是全院人家的用水依靠，洗洗涮涮全靠它了。

夏天里，人们常将西瓜，以绳络悬之井中，到中午酷日当头时剖食，一刀下去，喀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凉的。

那个姓吴的男人，就住在水井旁边的一间老屋里。

他的脑子确实有点问题，好像很爱干静，每天总在一丝不苟地，反反复复地刷洗着那几扇雕花门窗，神情非常专注。人有些神神叨叨的，眼神迷离，让人一看，就觉得他脑子有病。

他有个不着调的老婆，在外面疯疯癫癫的，类似于花痴的那种，对姓吴的她男人是不闻不问，很少过来看他。就像被抛弃了的破掛子烂袄。

这个男人竟然会做饭，能把自己喂饱了。但犯起病来时，只能是饥一顿饱一顿了。每当此时，我母亲就会适时地端上一碗米饭，碗里堆满了下饭的菜，送过去。他也不客气，端起碗来，狼吞虎咽地吃个碗底朝天。打着饱嗝，又去洗刷那几扇己被洗得惨白的门窗了。

紧隔壁住着的是三口之家，男的姓张，长的挺端正，性格很好，整天是笑嘻嘻的，走起路来有点女人样，一扭一扭的总见他忙里忙外的，好像就没闲过。

女的白净丰满，奶子翘翘的，一双丹凤眼，肥臀蜂腰，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屁股一扭一扭很招摇。

他俩养了个小女孩，五官很好看，身体也匀称，就是整天拖着鼻涕，经常缠着我抱她，不理她会哭鼻子抹眼泪。现在理应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或许己经拖儿带女了。

那时候，我很爱吃肉。家里弟兄姐妹多，都在长身体的时候，割点猪肉，不够吃的。彼此也不打不闹，就是傻傻的看着吃的空空的碗。

只要他们家烧肉，女人就会端一碗过来，放在我面前，摸摸我的头说：吃吧，多吃点，快快长成大小伙儿。她身上有一种味道，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是那种闻后就想女人的味道。还记得，我下放知青点那年，她还送了我一床很好的铺盖。

大院门口，是一条新马路，用三合土铺成，直通运河御码头。挑水洗衣走在这条路上，沿路的人家炊烟袅袅，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街的另一头，有座酒厂，整天飘着酒香。对面有一间茶水灶。每天冲茶倒水的人，络绎不绝。

紧邻旁边，住着一户老两口。不知是什么地方的人，操一口不南不北的话。房子很简陋，就是芦柴上面抹上黄泥，顶上盖着石棉瓦。最怕的是冬天，一旦遇上刮风下雨，外面大雨，屋里小雨，风从缝隙钻进屋里，像刀子一样割人。

男主人姓扬，个头不大，挺瘦，漆黑的脸，长年戴着一顶蓝色的卡布帽，绉纹如刀刻斧凿。患有严重的哮喘，特别是到了冬天，整天见他咳咳嗽嗽的。

但他有个看家的绝活，也是赖以生存的本领，就是钓鱼。无论是寒冬酷暑，每天摸着黑就出门了，直到傍晚才回来。然后，就在自家门口，卖起钓来的各色各样的鱼。仅靠钓鱼卖鱼，他养大了一双儿女。有时候天黑了，卖不完，他会叫我拿几条鱼回家。

大院里分前院和后院，后院很大，用小青砖铺成，干净而平整。

在夏的傍晚，用井水泼在地上降温，预备着纳凉。各家各户，陆陆续续搬出竹床、竹椅、竹凳、竹桌之类。约定俗成，按部就班地一字排开。洗完澡的孩子们，不分男女，都全身赤裸着扑上了菲子粉，或躺或坐，仰头数着星星，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天真烂漫。

大人们竟自忙着，没事的女人，就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看着全部的孩子，很少有孩子打闹的，那时的孩子很乖，也很听话。

等忙完各自的活，大人们坐下来开始吃饭，有招呼过来喝一杯的，有的干脆端着饭碗坐到别人家的饭桌前，有的己经摆起了龙门阵，纵横四海，笑谈八方。

大杂院的生活，离我己很远了，老街坊之间的联系也很少了，人过境迁，邻里之间的亲情，虽难以忘怀，但再也回不来了。

相比于现在带有防盗门窗的钢筋混凝土住房，那种鸡犬相闻，老死不想往来的生活。我还是留恋大杂院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