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的窗台||石艳萍

绿云清筝

落花的窗台

我家的楼房依水而建，与公园为邻。而我的卧室，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探出头，便能见到桥洞下的清溪，溪水倒映着两岸的杨柳、楼房，天空的云朵也会投影在波心。

　　

风景每天都在窗外的一川逝水里，在桥上穿梭的人声中。临窗凝视的眼眸，桥上拂过的清风，夜晚的冷月星辉，组成一个多么奇特的世界！

　　

　　雨天的时候，细细密密的银线，会把窗外装饰成一派扑朔迷离的江南景象。当清脆的嘀嗒声循环滴落在耳边时，如一曲古相思的筝曲，反反复复地诠释着时光的柔软，恰到好处地安顿了我的内心。

　　这扇窗，没有仿古雕花，只是最普通的铝合金框架和淡绿色的窗帘。窗外是从楼顶垂下的蔷薇，和几盆吊兰与紫竹梅，都是特别好养活的那种，扛得住干旱与暴雨。

　　清晨，凋萎的蔷薇花瓣飘落下来，静躺在窗台。黄昏，在栗色的时光里，会有暮鸟归巢的剪影。白天的时候它多是在窗外的蔷薇枝上梳理着羽毛，婉转地鸣唱。如同一串串风铃，摇曳着流年的轻韵。

　　正午时分，阳光从半开的窗外照进来，强烈，刺眼，照到手心里，一种暖便会溢满全身。记忆的触须也会蜿蜒成藤蔓，把一段段过往的美好重演。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会打开半扇窗，静坐在窗口。一壶茶，一本书，打发着闲散慵懒的时光。觉得累了，窗台上的蔷薇、紫竹梅枝上星星般小花儿淡淡的香气，白紫相间的花色，轻易就可以把心情调得愉悦起来。

　　华灯初上，窗外是熟悉的街景，暮色渐渐爬上窗台，对面小区的房屋像孩童手中的一块块积木。在这近似童话剧目的场景中，我仿佛只需侧耳，就能听见暮色越来越浓的流淌声。

　　夜晚，月光洒落窗前，泻一地喧嚣过后的静谧。我会掩上窗子，任时光漫行穿过，体味那种生命一去不回的梦呓般的惆怅。

　　无论何时，窗台上总有一些视像似曾相识；让人觉得，仿佛昨天的昨天，依旧这样的光影，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角度，上演过这样的风景。或许只是斑驳的光影，或许只是一片似有似无的叶子曾经的弧形轨迹，或许是谁远去的背影，亦或是远方的飞鸟衔来了思念，纷繁的脚印组合成命运的迷局。

　　长期沉浸在一片紧张忙碌的生活中，心总觉得有些疲惫。而在一扇窗前，我将生活的诸多无奈、疲惫与失落，暗暗折叠，投进这时空的行囊。
面向光明，纷杂的愁绪，早已散落在了窗台之外。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在这扇窗前，我深深地体味了这首诗的意境，也尽情领略了闲散生活的甘美。我爱这扇窗，与其说它是时空的一个驿站，不如说它是我忧郁人生的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