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馍的日子

飞雪千钧笑惊鸿

　　初冬的天，阴沉沉的。风吹在脸上，穿透衣衫，还是有点冷。一滴雨飘落嘴角，凉凉的。回屋翻看手机，朋友圈一篇《背馍》的文章映入眼帘。思绪一下回到上世纪八十年代。

那时我上初中。家离学校十余里，不能天天回家，吃住在学校。那时人大多清贫，农家住校的学生都背馍。星期天，背三天的馍，晚上到学校。星期三下午早放一节课，再背三天馍。

(一)馍

我们背的馍，种类繁多。有蒸馍，方的，圆的，长的；有锅盔，加盐的，加椒叶的，加芝麻的，加茴香的；有花卷，垫葱花的，垫辣椒面的……

家境好的，面磨得细，馍白而虚，家境差的面磨得粗，有时加点包谷面，馍黄而硬，布满黑点。有的偶尔还带几个包子。

夏天温度高，馍常发霉，舍不得扔，揭了馍皮，就着辣子凑合吃；冬天馍干得裂开口子，放学打一洋瓷缸子开水，掰碎泡开，撒些盐，吃得浑身暖暖的。

(二)菜

菜最常见的是咸菜，有腌的萝卜，豇豆，白菜，红的，白的，绿的；长的，短的，圆的，扁的。装在玻璃瓶里，放在布袋里。又有细心的家长，给孩子做得豆瓣酱，结果一到校就被哄抢一空。家里困难的，就只背馍，菜就是放学时偷拔别人家的蒜苗，萝卜。记得我们曾偷过电壶粗的萝卜，一个沉得我路上歇了好几回。后来条件好点，放学后会在学校门口夹辣子酱，豆腐乳，五分一个馍！大家都爱吃。

(三)路

我们村在学校的西北方向，最远。被称为油槐的西伯利亚。路为土路。夏天，阵雨忽来，泥巴粘满了鞋，一拐一拐，非常难走。我们索兴脱了鞋，提在手上。挽起裤腿，赤着脚，一脚高一脚低，哼着歌，任雨迷了双眼。偶尔滑倒，也互相笑笑继续走。冬天让人头疼的是下雪，路上踩着冰雪，滑得仰面朝天是小事，心疼的是，摔坏了菜瓶只能啃干馍了！到校，雪水渗透了棉窝窝，换了单鞋，冷的只跺脚！晚上将棉鞋放在窗外，直到再次背馍，还潮湿。

(四)住

女生有宿舍，大通铺。男生没有。放学后，桌子一拼就是床，如果学生多，凳子掺在一起也是床。每个教室后面多放几张桌子，白天堆放学生的被褥。墙上钉几排钉子，学生的馍布袋挂在上面。常有胆大的学生，上课也睡在里面。直到有人睡觉打呼噜，才被老师发现。每每上课先查被褥里有人没？

(五)人

初二时我常和邻家的哥哥一块背馍。背馍最紧张的是星期三，从放学到返校只有两个小时，走的快也得一个多小时。哥哥腿长步子大，我个矮步子小，只能一路小跑。冬夏都是汗满身，到家匆匆吃几口，就去邻家等哥哥。母亲常端饭撵到邻家，哥哥说不急，才再吃几口。有时饭有点烫，就使性子不吃，母亲一脸的无奈。至今念此，犹不胜愧疚！

初三时，邻家哥哥有了自行车，常常带着我上学。(哥哥复读考中专，那时的中专，就象现在的一流大学，很难考)哥哥细嚼慢咽地吃着。我心急，常等不了几分钟。有时先走，结果与哥哥同时到校，反复几回，也变得有耐心了。

冬天，两人被褥一合，盖一个，覆一个。脚蹬脚，冬天也不那么冷了！

记得有一次，哥哥带我回家，拐弯时被身后的一辆摩托车撞倒，我只觉头昏昏的，身子一上一下，过了好久，一睁眼，竟躺在坑上，母亲正用手给我擦眼泪！也不知哥哥怎么把我推回家的，毕竟他只比我大两岁！

(六)情

记得同桌的女同学，长长的头发，甜而脆的嗓音，一时成为班里众多男生的偶像。有时上课，风吹动长发，飘到我的脸上，痒痒的。她偶尔会带给我一个包子，或是一个黄瓜……听人言:多年后，她看到我与几个同学聚会的像片时说，这不是我同桌吗？是不是薛村的？

班主任是一位中年男老师，烟瘾大，嫌纸烟劲不够，经常抽卷烟。每次找我谈心，先倒一杯茶。让四岁的儿子端给我，说叫叔叔。政治老师四十多岁，上课爱用成语，鼻头红红的。我们给他取个外号“红豆"。有次路上碰到老师，一紧张竟说红老师好。老师愕然，纠正说，我不姓红，姓张！吓得我转身而逃。

英语老师胖胖的，爱说美得太太，善于调动学生学习的热情，初三第一次考英语，我竟然得了六十一分，以前从未及格过！今天，我想说，老师您棒得太太！

　　背馍的日子，虽然清贫，但我们却都怀揣梦想。鲤鱼跃龙门，过去了，一时欢笑，无愧于付出。摔倒了，也不沮丧，世界广阔，那里都有天地！

一怀愁绪，三十载离索，莫，莫，莫！

雨打芭蕉，叹一声，雨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