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面鳅,龙泉特色面食。制作如是:和面,面粉倒入器皿,放少许食盐,加水,调成面团,饧半小时许;揉面,面团置于案板上,反复揉匀;摊饼,撒适量扑面,把面团摊成饼状,六七毫米厚;切条,每条约一厘米宽;拉面,捻薄,拉长;煮面,下沸水锅,待面鳅浮出水面即可。正宗吃法:将面鳅捞入泥鳅汤锅,煮一二分钟,味鲜滑润。面鳅一词,有会意的意思。简单吃法:在面鳅里加苋菜,一青一白。我吃面鳅只加酱油、猪油,在酱油味和猪油香的气氛里,享受面鳅的纯正。</h3><div> 母亲喜食面鳅,视面鳅为佳肴。这天我生日,母亲说做面鳅给我吃。我觉得这是母亲最好的生日礼物了。暑假,妻在沪女儿家,随园就我和母亲二人了。对了,还有调皮的阳阳,每次回家,无论开车或者走路,远远的,阳阳就能辨出我的声音,冲到门口,兴奋地大幅度地做出各种撒娇的动作。此时,我在园里停好车,进屋,阳阳也摇头摆尾地跟进屋里。母亲在厨房,已将面和好,摊在墩板上,水也沸了。见我回家,母亲便揭开锅盖,开始拉面。我也走进厨房帮忙。</div><div> 我一直没有弄明白自己的生日,不曾过生日,孩时,是跟父亲一起过的。父亲的生日是农历八月初二,吃面条、鸡蛋、老母鸭,我也吃。其实这几样食物,平常也吃。父亲身体属热,常用老母鸭调理热寒。父母说我的生日是六月六。当地人说这是狗的生日。父母的意思有希望我如狗一般贱养、无恙、快乐吧。民间以为,一年里,六月初六的太阳最毒辣,是要翻晒箱柜、衣物,给小孩晒日头水沐浴的。有一年还是住在乡下,父母在门口摆一张小凳子,上面放一盆水,在太阳里晒上几个小时,晒到水烫了,给我洗澡。我就脱去裤头,光溜溜的像一只青蛙一样站在门口,由父母用日头水淋,也不知道害臊。母亲说,六月六用日头水洗澡,整个夏天就不生痱子了。稍大点之后,知道六月六不是我的生日,也不再在门口让父母给洗澡,而是跳进屋外的瓯江。夏天的瓯江,整条江都是烫的,都是日头水。但哪一天是我的生日?终是一个迷惑。近几年,曾问过在异地的生母,说我是狗年农历六月廿二,狗时出生。可是每次问过都没放在心上,时间一长又忘了,丢弃在看似忙碌的事务堆里。今年再次去电话问生母,倒不是为了过生日,是觉得应该记住自己的生日时辰才是。</div><div> 做面鳅,是母亲的拿手活,对面性的软硬把握都是恰到好处的。一边拉,一边捻,手脚轻快,一旁的我反显得笨手笨脚,点缀而已。锅里的面鳅,大多是母亲拉的。两个人的食量,也不多,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家里吃饭用的是一张八仙桌子,民国时候的东西,做工考究,结实。传统榫卯结构,边脚都留出装饰线,还有四只抽屉,抽屉下面,与脚的连接部,是八只雀替一般的精致木雕,这使整张桌子更显得考究了,四年前迁居随园,又上过一次漆,作旧物留了下来。黄昏时分,与母亲相依而坐,面前各一碗面鳅。母亲还在我的碗里放了两只煮鸡蛋。母亲忌吃鸡蛋,做姑娘时给鸡蛋积过一次,便不再吃鸡蛋了。顶上的灯光柔和,在安静和恬淡下面,与母亲一起吃着面鳅,说起一些旧时日里的事,便也不知道时间是怎样漂移的了。</div> <h3> 都是一些零碎片断,与一个跃进的年代有关,与一个男孩有关。往事平淡,如同那座旧岁月里的城和饥饿,蒙着一层灰色。故事从新华街开始。一条古老的街道,从九姑山下的荷花塘延伸到瓯江北岸,全长不过两百米,集中了龙泉城的主要店铺和买卖,是全城最繁华的。在街的南端,一条东向的弄堂,住着一户王姓人家。解放前,他们从兰溪迁来,在这条街上开了一爿布店,过着不算充裕、但安稳的日子,后来布店公私合营,日子渐渐艰难起来。那一年,某个炎热的下午,王氏大女儿从附近山上捡一担柴禾回家,夜里狗时,肚子一阵疼痛,生下一个男婴。是年,初为人母的王家大女儿十八岁,男孩父亲二十六岁,是县城某所学校的小教书匠。小教书匠因一起错案被关押在某个劳改农场。男孩出生的时候,他也许正躺在一个简陋的屋子里,在蚊子的叮咬中想象着他的儿子可能降生的情景。</h3><div> 男孩对于身处窘境的十八岁母亲而言,无疑是一个包袱。年轻的母亲给男孩喂养了八个月的奶汁,于次年初夏,经同为兰溪人的诸葛氏介绍,将男孩给了一对没有生育的夫妇,然后去了一所免费学校。收养男孩的夫妇给了年轻母亲十元钱,是对年轻母亲十月怀胎和八月哺育的感谢吧。</div><div> 成了男孩父母的这对夫妇是县城被服厂的工人。被服厂有五六十人,集体化产物。父亲是缝纫工,母亲是女工(做缝扣眼之类的下手活)。父亲有一架缝纫机,机头是铁,其它部位是木,与踏板连接带动机头的轮子也是木。这是一架老旧的机器,父亲对它倍加珍惜,专门给机头做了一只木箱子,缝纫时,木箱子放机器旁边,歇工了,用木箱子将机头盖上。木箱子也成了男孩的摇篮。父亲上班的时候,男孩躺在木箱子里,睡觉,或者看机器上那只吱吱转动的木轮子。男孩的襁褓岁月,有着鲜明而生动的缝纫色彩。</div><div> 冬天来了,被服厂接收了一批救济棉袄任务。父亲因为肺部出了问题住进医院,母亲肩上的担子便重了起来。带着男孩,奔走在工厂和医院之间,夜晚加班至十一二点,家,只是夜里睡一个觉而已。母亲上班的时候,男孩趴在母亲的工作台上玩耍,睡着了,母亲在他的身子底下垫一件棉袄,上面再盖一件,像一只猫,裹在充满棉絮气息和温暖的中心。</div><div> 这是一个饥荒的年代。饥饿从农村向城镇漫延。当农村出现食不果腹的时候,城镇的粮食供应也出了严重问题。男孩在没有记事的年龄里经历了这场持久的饥饿。每天午后,被服厂给每位工人发一碗清汤寡味的十锦汤(米粉、菜叶、萝卜丝煮汤),工人们排队领取,还没轮到母亲,怀里的男孩已像一只待哺乳燕,张开嘴巴,扑了上去。晚上加班,作为酬劳,厂里还给每个工人二两稀饭。某个晚上,母亲放下手里的活,去领稀饭,一转身,晕倒了。一个激灵,母亲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忙看四周,没有人发现她的狼狈。二两稀饭,自然被从饥饿里醒过来的男孩分走了一半。</div><div> 这对夫妇家住南大桥北桥头,屋子外面是宽阔的瓯江,被服厂在隔了一大片老房子的西街上。在大片老房子下面,有几条纵横交错的石板弄。每个夜晚,母亲抱了男孩从被服厂出来,经由那条细长的石板横弄回家。男人生病住院了,母亲一个人走在幽深的冬夜里。身上穿着棉袄,手里抱着同样裹着棉袄的孩子,还有一只夜班取暖的篾火笼。一天奔走和劳累,最后的一段路,仍是孤寂、冷清、恐惧、疲惫。到了家门口,开门也难。两扇厚重的木门,门里装着一把老式木门锁,三个弹簧眼,门外留出一道槽口。大铁匙像耙,一根长柄,三个短齿。人在门外,大铁匙插入槽口,匙齿嵌入弹簧眼,用力一拉,再用力一横,木锁上的横梢拉开。这就须要有好臂力,母亲须用双手才能打开,可是母亲怀里抱着小孩,操作就变得十分困难。夜阑人静,每次回家,母亲都是在一遍遍艰难操作中完成。</div><div> 西街与新华街有一个丁字路口,叫西街头,全城最热闹的地方。周围有百货公司、日用杂品公司、副食品公司、医药公司、饮食公司、供销合作社、铁器社、照相馆、新华书店、打铁铺;有各色各样的地摊,小商小贩们卖杨梅干、咸萝卜、臭豆腐、瓜子、薯干、菜籽;乡下人进城卖鸡鸭、笋干、菜干、茶叶、草药、鸡蛋、竹扫帚;有刻图章、修钟表、修伞、补鞋、补篾、镶牙齿。沿着西街往西,三里西街,贯穿半座城,三十六行手艺和买卖绵延不止,构成了西街特色和繁华。被服厂在西街头往西约一百米处,一幢老房子,土改时,老房子从某大户人家手里没收过来,用作被服厂。裁剪车间,缝纫车间,以及女工,全厂五六十人分散在老房子各个大小房间里,由两个王姓正副厂长管着。按劳取酬,多劳多得,不劳不得食。男孩的父亲生病住院,无劳动,无分配,靠母亲一人做女工,收入少,母亲就拼命做,男孩稍大一点之后,母亲把他放到幼儿园里去了。</div><div> 幼儿园其实是被服厂的托儿所,也在被服厂里面,占据了老房子的中堂和天井。二十几个小孩,由两个十六七岁的大女孩领着,玩耍或者哭闹。这一天,被服厂的生产一如既往,托儿所里的孩子照常吵闹,一切沉浸在浓郁的棉布气息和有条不紊的生产气氛之中,稍有一点异样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男孩不见了。男孩不到三周岁,走路摇摇晃晃,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问题是男孩的母亲发现的。做工中途,母亲可能喝了一口水,或者上了一回洗手间,或者只是放下手里的针线喘一口气,这时,母亲想起了孩子,想去看一眼。她如往常一样走到老房子的中堂和天井,打算看一眼就走。孩子们在中堂和天井里玩耍,或者哭闹,两个小阿姨也在中堂或天井的某个位置上。母亲朝孩子们看去,没有看见自己的孩子。再看去,还是没有看见自己的孩子。春暖乍寒,早上从家里出来,母亲给孩子穿了一件小棉袄,外面套一件蓝套衣,戴一顶西瓜帽,红黄蓝三色,有帽舌。在二十几个小孩里,母亲逐个看过去,没有看到蓝套衣和西瓜帽。母亲就叫男孩的小名,叫了两声,没有应答。两个小阿姨走过来了。我的孩子呢?刚才还在的,还在跟一个小女孩争皮球的。两个小阿姨也觉得奇怪。怎么会一下子不见了?他还不大会走路的,会去哪里呢?母亲慌了,两个小阿姨也慌了。大家就开始找,找那个西瓜帽蓝套衣的小男孩。先在老房子里找,把每一个角落都查看了一遍,没有。就跑到街上去,沿着古老的西街,分头向西向东找去。母亲向东,向西街头找去。越找越着急。母亲着急,两个小阿姨着急,还有厂里关心母亲的工友们也着急,大家放下手里的活,也帮助寻找。母亲找到了西街头。热闹的西街头,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远远的,母亲看见人缝里有一顶西瓜帽,红黄蓝三色相间的西瓜帽,还有蓝套衣。西瓜帽蓝套衣站在喧嚷西街的一侧,跟前有一只大木桶,里面有咸萝卜,木桶的后面,有一个卖咸萝卜的老头,背景是一爿打铁铺,此时正从里面传出打铁声,火花飞溅到门口。男孩找到了。在西街头卖咸萝卜的木桶跟前找到了。男孩的西瓜帽像一只鸭子,鸭舌朝向咸萝卜桶。还有一根蓝手帕,双手撮着蓝手帕的两个角,像一面旗子一样举过头顶,一边摇,一边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旁若无人,自个儿玩着简单的游戏。现在,我推想当年这个男孩,在其孤独的游戏下面,是否掩盖着对咸萝卜的欲望?或者想飞?飘扬的手帕,呜呜的风声,逃学,一个不足两周岁的小孩,幼稚的内心似乎埋伏着某个模糊的幻影。</div> <h3><br></h3><div> 柔软的灯光下面,我与母亲慢慢地吃着生日面鳅。面鳅很有嚼劲。韧厚,滑润,面香扑鼻。母亲细碎的故事我不止一次听,每次都饶有兴趣,犹如这生日面鳅。母亲故事里的男孩,后来长大了,会游泳、打架、读书、写字、画画,爱打乒乓球。乒乓球是八分钱一只的玉兔牌,板是四角三分钱的海绵板。瓯江对岸有一所小学校,里面有一台乒乓桌,他常去那里,暑假学校关门,就翻墙进去。打乒乓,跟大孩子上山砍柴,在瓯江游泳三件事,似乎成了男孩在三年级暑假里的全部内容。</div><div> 某个下午,男孩照旧泡在屋外的瓯江里。瓯江北岸筑了一道防洪堤,水底里有筑堤时留下的大量碎石片。男孩在一次潜水时,左膝盖让锋利的石块割了一个豁口,皮肉像嘴巴一样翻开,鲜血汩汩而出,男孩就用毛巾扎住流血的膝盖回家。里弄,有一家翁氏伤科,一个土郎中给男孩做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却不知道打破伤风预防针。十一天之后,潜伏在男孩体内的杆菌生长繁殖,出来撕咬男孩的肌体。男孩身体发烧,出现阵发性痉挛,嘴巴张不开,头往后仰,身体弯成一把弓,脚上的伤口重又流出鲜血。此时,男孩的父亲在乡下,母亲惊慌、害怕极了。傍晚时分,暮色昏沉,一位好邻居用手拉车将男孩送进医院。在半个多月的昏迷里,男孩借助药物,每天于冥冥中与死神对抗,母亲日夜守护着男孩,也与男孩身上的死神对抗,母亲的焦虑、不安和苦痛,终于感动了死神,将男孩拱手还给了母亲。男孩逃过了一个劫难。从此,母亲为男孩吃斋念佛,直到男孩长大成人。</div> <h3> 男孩长大了,经历了求学、就业、娶妻、生子的过程。某一天,已成为男人的男孩回首往事,突发奇想,他假设:如果其人生历程退回原点,返回初之降生;如果那个小教书匠没有遭遇错案,生母没有将他送人,或者生母把他送给另外的人家,那么,他的父母就不是现在的父母,是另外的他所完全陌生的父母(即便生父母,也是陌生的)。从幼儿开始,他由假设的陌生父母哺养,与他们一起生活,跟随他们一点点长大,也经历求学、求职、娶妻、生子的过程。但具体内容,酸甜苦辣,时间、空间、环境也许不尽相同。不同的家庭背景和社会环境,不同的成员关系和组合,以及成员不同的性格、脾气、生活习性、思想辨识、修养、以及社会位置和关系,更重要是父母的爱,都使相处的结果出现不同的境况。生父母,养父母,或者假设的养父母,三种不同的背景和情感关系,势必影响其人生运行,导致的运行轨迹和结果的不同。他的人生将出现不同的经历,去向不同的地方,遇到不同的人,发生不同的事;他将从事不同的职业,娶不同的女人做妻子,生不同的子女;他将结识不同的社会人群,参与不同的人际关系。</h3><div> 这个男人想到这里,不由颤抖了一下。那个在假设中存在的充满挑战和刺激的事实,那个虚拟的陌生的变幻莫测的充满诡奇色彩的事实,令他再度亢奋,并又大胆地继续假设。他仿佛存在于另一个陌生的世界里了,那里的天空似乎不大一样,天空下面移动的云朵、大地上所散发出来的各种声音和气味似乎都不大一样。在那里,他曾经熟悉的、相处的、在意的、牵挂的、愤恨的所有的亲人、朋友、熟人、或者仇人、对手都消逝了,存在于另外一个陌生的、不可知的世界里了,或者圈子里,他与他们都成了毫无关系的对面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另外的许多从未遇见过的、陌生的、不可知的人,又成了他的亲人、朋友、熟人、或者仇人、对手,令他在意、惦记、牵挂和愤恨。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之前在他身上所发生的所有的事实,成功或者失败,大事或者小事,都是陌生的,子虚乌有的,不曾遭遇和发生的。而所发生的,所遭遇的,是另外的他所未知的事实。这个存在于冥冥之中的陌生的事实和假设,令他激动不已。在这个假设之下,他甚至怀疑自己将不是自己,是另一个人,他的性格和品格都发生了根本的改变,是一个他所不可知晓的、不可理解的陌生的人。这人是谁呢?他想把假设进行到底。可是,他的想象力受阻了,假设无法继续进行。面前的景象尽是诱惑和陷阱,深不可测,妙不可言。于是,这个男人又猛地颤抖了一下,突然害怕起来,害怕存在于未知之中的深邃和诡异,害怕存在于人之心底的难以驾驭的幻觉和邪念。他发现,他的体内存在幻想,与生俱来,在他还不到三周岁,还刚学会走路,第一次逃学,站在一只卖咸萝卜的木桶跟前的时候就存在了。茫茫人海,丰繁世间,每时每刻所发生的一切,都充满了变数和转折。每个变数和转折之后,事实又沿着新的轨迹演绎、漫延,出现变幻莫测的结果。而在那些形态各异的结果下面,又将按照其结果所指向的轨迹继续运行,直至人之不可想象的没有休止的终点。</div><div> 我的母亲今年八十六岁,有气管炎,牙齿掉了多个,除此之外,别无挑剔。她头脑清醒,耳聪目明,手脚灵便,能吃能睡。爱吃硬饭,爱喝绿茶,爱搓麻将,爱听好话,爱念叨,爱瞎操心,爱使小性子,爱边看电视边睡觉,爱说自己饭量少了,爱说自己睡不着觉了,爱说自己气力、没力气,爱接电话,爱打听我的手机来电是谁或者内容,爱提醒我的手机来消息了,爱打听与之无关痛痒的事情,爱插手力所能及的家务。我的母亲是一个小女人,小老太婆,不但身材瘦小,而且吝啬,心眼小,气量小,还害怕各种物体发出的超过50分贝的响声,如关门声、说话声、物体落地声、电视音响声等。她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小,小到只有她的儿子、儿媳、孙女、孙婿,如果再扩大一点,还有她弟弟家的一班人。她是我的母亲,是把我从襁褓里哺育成人的母亲。在我的世界里,她又是无限的大。她的大每天都装在我的心里,不容我有丝毫的懈怠和疏忽。母亲的一切,受苦受累,担心受怕,都是对我的馈赠。母亲是佛,是佛送给我的礼物,她的一生,都是佛对我的恩赐,即便一碗简单的生日面鳅也是。我对母亲的一切礼物,悉数收下,陪加珍惜。</div><div> 这个生日晚餐,很简单,一碗面鳅,两只鸡蛋,母亲相伴,阳阳卧在我的右脚跟旁。幸福是简单的,无需铺张。</div><div><br></div><div>2014年8月14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