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和姐姐

回马枪

<h3><font color="#010101"><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我的姐夫和姐姐</font></h3><h3></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引言 )<br><br>我的同学卫平曾和我聊天说过,我们走后,什么东西都带不走,唯一能给这个世界留下的,一是你的精神,二是你的文字。卫平的一席话启发了我。前不久,我整理编辑了我外婆的文稿《回忆长征》,自己是逐字逐句在手机上敲打,然后借用《平江网》第一次在网络发表,反响极大,得到了我舅舅和许多红二代们的高度评价,因为长征是一种精神的象征,更是一种执着的理想信念的传承和发扬。我姐夫和姐姐的爱情传奇故事,可以说是令天地动容,感动了千千万万的平江人。这也是一种精神的象征,更是现时代一种难得的理想信念的传承和发扬。<br><br>许多熟悉我姐姐和姐夫的同学和朋友多次对我说过,你有时间一定要详细写出你姐夫和姐姐挚爱一生的爱情佳话,你姐夫这个男人确实是太感动我们了;也有文笔功夫了得的朋友想亲自采访我姐夫,想将他们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写出来让世人传颂,百世流芳。对于我姐夫,我曾问过我身边无数的男人,也曾听过无数的男人评价过我姐夫,都只有一个答案: 这个男人太伟大,我做不到;我也曾问过我身边无数的女性朋友,也曾听过无数的女士评价过我姐夫,结果都是一样,这样的男人太伟大!这辈子如能找到这样的男人太幸福了。我们知道,男人之所以伟大,是一般人根本无法做到,并要让自己能心服口服对其仰慕,高山仰止就是这个道理。其实,之前有许多新闻媒体曾多次上门要求采访报道我姐夫,都被我姐夫一一婉拒。所以说,我如果要写,不可能主动去找我姐夫,只能凭我自己的耳闻目染,凭我自己几十年的记忆,慢慢来梳理,慢慢来回忆,有可能会挂一漏万,这只能等待我的亲属们看后再予以修正和补充。</font><h3></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我的姐夫是平江县公安局原常务副局长李志成,我们的故事先从他爱人也就是我的姐姐说起。</font></h3><h5><br><font color="#010101">(我姐夫和姐姐1973年10月5日结婚照)</font></h5> <h3><font color="#010101"> <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一)<br><br>我姐姐1948年11月16日(农历)出生在湖南平江县安定乡永兴村王坳,这里大地名又叫杨家坊,在安定很出名,旧社会这里号称是”小南京”。姐姐出生后叫廖惠勤,是我父亲取的名。”惠”是聪颖、感恩、仁慈、智慧等寓意,从姐姐取名来看,说明我父亲在当时是一名文化人。<br><br>父亲名明亢,其廖姓家族在当地是一大姓,势力不弱。父亲身材高挑,人长得很帅。他们家在当地可谓是教育世家,我祖父、父亲兄妹都是教书匠,特别是我父亲在当地曾担任学校校长多年。父亲才华横溢,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所不能,而且大会作报告口若悬河。我母亲叫袁雅音,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待人接物言谈举止都很有分寸,无论在何时何地,口碑人缘极佳。父母生育我们一共四姊妹,姐姐排行第二,是家里唯一的独女。<br><br>父亲比母亲大8岁,母亲16岁不到就生下了大哥。姐姐生下来长相最像父亲,父母也非常喜欢她。特别是我父亲,对姐姐可谓是宠爱有加。听母亲讲,父亲只要从学校一回到家,首先就要抱起我姐姐,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父女俩沿着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一路走到两三里远的的一座小桥边。那个时候,姐姐虽说只有一两岁,但人见人爱,叔叔堂客们都喜欢抱着我姐姐玩。母亲经常在家里纺纱,姐姐喜欢坐在母亲身边,咿咿呀呀唱着大家都听不懂的歌。但大多时候,都是我大哥带着我姐出去玩,所以大哥和姐的感情也很深。后来据我献姐(我叔父的大女儿)回忆,当年他们三兄妹一有时间就会到河边挖野菜,摘野花。她说姐姐最喜欢他们在她头上插朵花。解放初期,1928年跟着彭德怀平江起义部队出去闹革命的我外婆,派人来王坳寻找母亲,不久母亲就被外婆安排到了江苏省委搞收发工作,由于不适应那里环境,三年后被调回平江百货公司任统计员。这样,我大哥和姐姐就从乡下回到了母亲身边。不久,姐姐在县城东街小学读书。她读了几年初小,在班里成绩拔尖,到高小她顺利考入了城北完小。<br></font><h5><font color="#010101"><br></font><font color="#010101">(1958年的我、二哥和姐姐)</font></h5></h3> <h3><font color="#010101">  <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二)<br><br>我出生两年后,由于外婆在南京病逝,不久,我二哥被舅舅送回了平江。一年后,父亲被错划为右派,首先是在县茶厂和全县所有右派一起集中”改造学习”,吃住都在厂内,不准随意走动,更不准出大门。母亲经常会炒几个菜,然后叫姐姐领着我们,一起送给父亲。不久,父亲等右派分子都被送进监狱,我们全家和父亲便失去了联系。一年后,我进入城北完小读书,我读一年级的时候,姐姐正读六年级。那时,姐姐的教室在学校后山上的善惠庵,我和二哥的教室则在下面彭家祠堂。一下课,我和二哥有时也喜欢跑到善惠庵去和姐姐一起玩。放学后,我们三姐弟都会在学校门口等齐,然后一起回家。一年后,姐姐以优异成绩考入一中,那几年,是我们生活最困难的时期。有一年过年,姐姐要我找母亲要压岁钱,母亲给了我2毛钱,即使是这2毛钱,过完年我又还给了母亲,记得当时母亲连连夸我很懂事。我舅舅当时正在部队服役,他知道我们的生活如此困难后,就每月从他20元的津贴费中省出7元钱来寄给我母亲,而且一寄就是几年。有一个月,我母亲36.5元的工资,托人全部送给了在监狱里的父亲。我母亲口袋里只剩舅舅寄来的7元钱,我们全家实在生活不下去了,只好求当时公司食堂总务宋光荣,每餐到食堂吃点宋叔叔给我们留下的残饭剩菜,我们全家才勉强度过了那一个月的难关。后来好些年,舅舅曾多次在我们生活最困难的时候寄钱给我们。在我印象中,最多的一次寄过400元。母亲和舅舅感情很深,她不止一次对我们说过,你舅舅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你们几姊妹要一辈子感恩你们舅舅。所以舅舅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始终是至高无上的。姐姐读初一时,有一次姐姐被学校评为特别困难户,本来已经评上了,但班上有的同学向学校告状,说我姐姐冬天能穿毛线衣,证明我家并不困难,后来我姐姐被评上的困难户就这样被取消了,我姐姐回家后气的直哭。其实我姐姐穿的那件毛线衣,是我母亲用外婆穿了许多年的旧毛线衣拆开重新编织的。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我们家当时生活之困难。1961年,我父亲在狱中去世,我母亲听到父亲死讯后感觉天塌下来了,生活更为艰难。母亲考虑到为了我们三姐弟今后的前途,将我们原来的廖姓改为随母姓袁。后来,在县政法战线工作的陈道明给我母亲说,雅老,你们生活这么困难不是个办法,你要找个对象。我母亲听从了这位老领导老熟人的劝告,开始物色人选。有几位对象我母亲开始也同意,但经过接触后我母亲觉得不妥最后都告吹了。1963年9月左右,商业局业务科有一位姓黄的干部在几个月前老婆生小孩因为难产去世了。这位干部和我母亲同事多年,对他的情况非常熟悉,认为他为人作风正派,工作认真负责。有人牵线一撮合,我母亲就同意了。当年底,我母亲和这位姓黄的干部正式结了婚,这年春节,我们和这位继父还在烈士公园照了一张全家福。事后我们得知,继父那边生有二子一女,我分别叫大哥、大姐和弟弟。大哥在乡下务农,已结婚;大姐在部队当兵,未婚;弟弟两年后被母亲从汨罗乡下接回了平江,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br><br>一年后,二哥以优异的成绩也考进了一中,由于他和姐姐同校,所以二哥对姐姐的一举一动都比较清楚。记得我们住在县委招待所,姐姐和二哥有时也因一点小事吵嘴,但二哥总是吵姐姐不赢。二哥最后的杀手锏就是说姐姐在学校谈爱。所以,到最后姐姐就红着脸不再做声了。有一次,二哥说学校有一位同学很喜欢姐姐,是乡下的,比姐姐要高一个年级。并给他取了一个搞笑的绰号,当时我听了这名字也觉得很好笑。但我认为这位喜欢我姐的同学应该长的很帅,毕竟我姐姐漂亮的长相摆在那里。后来,二哥告诉我,说姐姐这位乡下同学对姐姐很好,人很善良仁义,特别爱帮助人。在我们全家生活困难的时期,这位家境非常不好的同学有可能暗中帮助过我姐。或者有可能是某件小事特别感动了我姐,不然,我姐不可能对这位乡下同学有这么多的好感。人往往是患难见真情。<br><br>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姐姐参加了学校红卫兵组织——红中会战斗队,那时她们男女同学都喜欢穿一身绿军装,戴着绿军帽,左臂佩戴着红袖章,显得英姿飒爽,朝气蓬勃。不久,姐姐他们同学串联徒步去了井冈山,而那位喜欢我姐的高年级同学则去了北京,接受毛主席第八次对红卫兵的接见。<br><br>我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位一直追求我姐的高年级同学,第一次和他见面,我不觉得他的长相有二哥说的那么搞笑,但也不觉得他长得有多帅。他身材高挑,偏瘦,五官端正。不知什么原因,姐姐和他谈恋爱的事被母亲知道了。母亲在我们三姐弟心目中始终有一种不怒自威,我们都很怕她。母亲对姐姐说,听说你在学校谈爱,而且你那对象还是乡下的。我告诉你,第一,你年纪太小,第二,你一位城市姑娘为什么要嫁到乡下去?我是坚决不同意你谈爱。姐姐争辩说没有,但得到了母亲的再三警告后不再做声。</font></h3><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5><font color="#010101">(1963年的我、二哥和姐姐)</font></h5></h3> <h3><font color="#010101"><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三)<br><br>1968年春节过后,文革两派斗争愈演愈烈。由于都没有书读,我是整天无所事事。由于文革的发生,国家已经好几年没有征兵了。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县城来了许多军人,而且满街都是动员春季征兵的宣传标语。对于当兵,在那个年代对我们来说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我们当时内心对当兵的渴望极其强烈,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我在二中读书时,部队来学校招滑翔员,我在班里报了名。对于报名表成分一栏,母亲要我填写革命家庭。可能初次政审不是太严,我竟被幸运通知去学校医务室进行首次体检而且过关,第二次到武装部复检身体为不合格。其实我知道即使身体合格最后也会因政治原因被打下来。二哥当时对当兵也是尤其渴望,可惜他最后是政审没有过关。对于当兵,我是一直到自己满了22岁才完全死心。<br><br>三月的某一天,县里要欢送新兵入伍。我在县委大院相邀戎晋、董明小伙伴一起去启明大会场看热闹。当时启明内右侧有许多老房子,我发现姐姐和几位女同学站在老房子门前聊天。姐姐也来看热闹?我们没有和姐姐她们打招呼,就跑到启明后山玩去了。大约玩了半个小时,我们听到下面高音喇叭响起了《大海航行靠舵手》,我们就跑下来,只见人民大会场门前空坪列队站满了头戴灰色军帽身穿灰色军装的海军新兵,这些新兵们都没有佩戴帽徽领章。我们好奇站在大会场前的七八级石阶上,就像部队首长检阅战士一样。突然,我发现姐姐那位对象也在队伍中,我记得很清楚,他站在中行略靠前。我对戎晋、董明说,看,那位是我姐姐对象。他们不约而同问我,在哪里?我对着下面的新兵一个一个算着对他们说,在几行几号。戎晋看清后说,长的蛮嬲筛(好的意思)。我仔细看后觉得他比上次要帅,可能是穿了军装的原因吧。这时我才如梦初醒,原来姐姐是来这里送这位同校高她一个年级的男朋友。<br><br>后来有人告诉我,姐姐这位去当兵的男朋友叫李志成,家住离城七八里远的长冲大队石墈生产队。其它情况一无所知。若干年后,志成的母亲向我们”坦白”了一件埋藏在她心底的秘密。她向我们说,志成去当兵那天,她去给儿子送行,志成告诉了她哪位是我姐。志成母亲看后笑得合不拢嘴。没过多久,她提着大包小包礼品去向我母亲提亲,遭到了我母亲的婉拒,理由当然是我姐年龄太小,并退回了她带去的礼品。后来我爱人生了小孩在家里做月,和我母亲聊天时曾问起志成母亲提亲一事,我母亲说,志成当兵使她多少改变了一点对他的看法,觉得这孩子可能有点前途。后来我母亲也一直在观察志成当兵后的各种动向,特别是后来志成在部队也争气,提了干。当然,这是后话。</font></h3><h3><h5><font color="#010101"><br></font><font color="#010101">(1970年元月,前排的我、李辉湘、二哥;后排的我姐和杨寒湘在汨罗新市街留影)</font></h5></h3> <h3><font color="#010101"><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四)<br><br>志成当兵后,当年11月,姐姐作为知青下放到了时丰公社普庆大队第四生产队,这地方叫新屋塅,七八个生产队住在一起。翌年4月份,母亲带着我和弟弟也下放到了姐姐所在的生产队。这年六月,我在公社无意中偷看了志成写给姐姐的恋爱信。那时志成在广东江门某部队服役。信写有两页,第一页都是政治口号,第二页有点情感的意思,但算不上肉麻,但这是一封恋爱信无疑。信中志成写的字谈不上特别好,但很有个性,时至今日,他写的字我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相对而言,姐姐的字写的很清秀,似乎比志成的字要更好看一些。后来在公社我也多次和姐姐偶遇,但从那一次我偷看姐姐的私信以后,我就再也看不到从江门来的志成写给姐姐并盖有部队红色三角戳的来信了。当然,我偷看姐姐他们的恋爱信我也不是有意而为之,我想,即使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理智会告诉我,这是不道德的。后来听公社收发室的人告诉我说,以后姐姐的所有来信都必须由她亲自来取。他的一席话惊出了我一身冷汗,尽管母亲没有和姐姐摊牌,尽管姐姐并不知道母亲也看了那封信,但至少说明姐姐对我已经不信任了。<br><br>我当时将我偷看志成写给姐姐的恋爱信交给了母亲,当时姐不在身边。母亲看完信后在骂我的同时也骂了姐姐,认为志成家亲戚过多,怕姐姐以后和他结了婚会给生活带来很大的困难和麻烦。过后,母亲并没有责骂姐姐,似乎此事没有发生过一样。<br><br>当时在时丰普庆下放的刘济良和志成是高中同班同学,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他下放的生产队离新屋塅只有二三里路。他当时知道姐姐和志成暗中的恋爱关系。我记得刘济良不知对谁说过,他对志成印象很好,认为他人很纯善、朴实,也乐于帮助人,加之他人也聪明,到部队后肯定会得到提拔。所以,刘济良的一席话让我对志成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br><br>1969年底和1970年初,我和母亲以及弟弟先后离开新屋塅后,不久我就招了工。1971年县里工交、财贸等战线大面积招工。我也被本系统领导安排在三阳作为主招人员,招工对象重点为复、转、退伍军人。所以,姐姐和二哥作为知青,不在商业局招收范围之内。<br><br>当时我姐姐和二哥在乡下也急着想招工进城,母亲为此事也急得团团转。她唯一办法就是去找当时主管工交战线的县革委会副主任李少良。李少良我们都称他为李叔叔,他爱人魏姨和我母亲是闺蜜。李叔叔反复交待我母亲,要我姐姐和二哥填写报名表时不要写亲父是右派,因为我继父祖祖辈辈是贫农,又是土改干部,在当时社会最吃香。李叔叔的意思简单明了,那就是填写父亲一栏不要标明继父,至于其它事由他来解决。姐姐顺利招到了氮肥厂,而二哥却因生产队一件芝麻大的小事让大队书记无限上纲,坚决不同意我二哥所在的生产队在推荐二哥的招工表上盖上大队公章。其实他是借题发挥,有意整人。后来此事越闹越大,最后连时任县委书记邱庆龙也知道了。李叔叔面对此难题也一筹莫展,我母亲当时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br><br>姐姐招工后,就找人对调到了财贸战线,被安排到三阳粮管站搞工宣队。粮管站站长叫赖贵生,也是长冲人,和志成非常熟。由于志成和姐姐谈爱一事,经志成母亲在长冲一大喇叭广播,赖贵生等长冲人都知道了姐姐和志成的恋爱关系。赖贵生是一位十分随和、热情的老好人,他除了为姐姐和志成的事情牵线搭桥之外,还帮助我们家许多地方大开方便之门。有一天,家住汨罗的大哥大嫂带着他们8岁的大儿子来到了平江,姐姐邀请他们一家三口到三阳粮管站吃中饭。当大哥大嫂知道自己的妹妹在部队里找了一位非常出色的对象,他们感到很高兴。快到年底,赖贵高兴的对我说,你未来的姐夫哥已经在部队当连指导员了。我听了确实很高兴。因为在那个年代,部队青年军官在漂亮姑娘们当中十分抢手,在姑娘们心中的位置相当于现在的千万富翁。我母亲听了此讯虽不露声色,但在她内心对这位未来的女婿是满意和高兴的。也可以这么说,这一时期,应该是姐姐和志成恋爱的蜜月期了。</font></h3><h3><h5><font color="#010101"><br></font><font color="#010101">(青春美丽的我姐)</font></h5></h3> <h3><font color="#010101"><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五)<br><br>1972年春节,志成第一次从部队回平探亲。他邀请了姐姐和二哥在内的一中一些老同学在平江见了面,并在县城烈士公园合影留念。其实,他这是想让同学们一起见证他和姐姐的坚真爱情。我的小学同学许可也喜欢和我姐姐这帮哥哥姐姐们在一起。那时一到过年,小时候将王晋平带大的展姨和谢谷生的母亲姣姨两位慈祥的老妈妈,就一定要将晋平、我姐、杨寒香和许可等人都叫到她们家去吃饭,有时也会叫上我去。展姨和姣姨见到志成后,评价不错,都说我姐有眼力。志成这次回平探亲是否和我母亲见了面我不知道,但志成和我见了面,志成记下了我的单位地址,还和我在照相馆照了一张相。按理说志成和我姐的爱情之路已经毫无阻力一马平川了。<br><br>志成回部队不久,就给我来信了。落信地址是广东湛江某部队,信中介绍了他在部队的一些基本情况,他和战友们会经常一起驾艇出海。他还勉励我好好工作学习。我也礼貌的给他回了信,并在信中不客气的要他给我邮寄一件军装。很快我就收到了他寄来的整套海军军服,包括鞋帽和一件横条海军衫。我收到后欣喜若狂。当天我除了军裤肥大没有穿之外,其余全副武装穿上了身,走在大街上觉得很神气,觉得姑娘们回头率很高。同伴们见了我一个个很惊讶,那种羡慕的眼光令我很得意。这套内外军衣我穿了几天都舍不得脱下来。洗完衣后我都不敢拿到外面去晾晒,以防被偷。看看身边许多人穿那种冒牌军装还洋洋得意,你说我能不喜吗?<br><br>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着志成对姐姐的真爱,想着姐姐对志成的真情,他们七八年的相恋路程,在这个过程也有我和二哥的一路相伴,伴随着他们的悲喜交加,伴随着他们的情意绵绵,他们的一路走来也有太多的坎坷。我一直相信他们两个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恋人,也一直认为他们最终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伴侣。想起在一中,志成在同学面前公开说喜欢我姐,时任校长李叔益嘲笑志成是王眼狗想吃天鹅肉,可以想象出志成当时内心的尴尬;想起在一中,这么多条件比志成优异的男同学追求我姐,我姐都不为所动,坚持对志成大胆的真爱;想起在县委会,有位很优秀出色的青年干事追求我姐,我姐都不屑一顾;想起姐姐下放在时丰新屋塅,同下放的同学中有的暗恋,有的大胆追求我姐,我姐总是一笑带过,不作任何解释;想起志成信中对姐姐的真心相爱,谁见了谁都会感动一辈子;想起母亲对志成态度的改变,想起志成对我的承诺信守,有时自己也情不自禁跟着他们,进入到了这爱的海洋的梦境和憧憬之中。<br><br>我曾一个人沉浸在那偷窥的世界里,当时真的觉得姐姐好美,姐姐那甜甜的微笑又有一丝忧郁的目光,美丽的让人伤感;而志成信中对姐姐的真爱,无不放射出男人智慧的光芒,灿烂的让人展开无限遐想。<br><br>想起我在时丰新屋塅随母下放的近一年时光里,我们吃不饱饭,吃不到肉,而每天的劳动强度极大,有时清晨起来是满天星斗,晚上收工月亮都升起来了,可谓是披星戴月。双抢期间我们还要顶着毒阳插秧打禾。这样在农村的孤单寂寞艰难困苦生活,姐姐一呆就是近三年,而有的知青却在农村呆了十年甚至更长,所以人们说,知青是新中国最了不起的一代人!而志成当年当兵所在的南海舰队,海军力量不要说是与西方发达国家比,就是与南越相比都相差很远。驱逐舰、护卫舰、核潜艇我们国家当时都在仿制、借鉴和摸索阶段。那时志成在部队当兵,出海都是那种50吨位的小艇,落后的很,一条艇只能容纳30多人。由于淡水有限,出海半个月都不能洗澡。但中国军人靠的就是强大的革命意志来弥补武器装备的落后。志成就是当时中国军人的代表。我和姐感情很深,想起当年我和弟弟与母亲先后离开新屋塅,想起姐姐当时的眼泪,想起姐姐当时的孤单寂寞,我就潸然泪下。当然我想的更多的还是姐姐和志成坚贞不渝的爱情。虽然我不知道姐姐下放三年和志成通了多少封信,但我想象,在当时那个充满政治色彩的年代,两人的恋爱信中除了山盟海誓,海枯石烂不变心的豪言壮语之外,也一定会有情意绵绵卿卿我我的柔肠蜜语。<br><br>那个时候,姐姐似乎就是我心目中的天空,而志成就是我天空中灿烂的太阳。但在姐姐心中,我想,志成就是支撑她理想信念的天空和冬日里的暖阳。光是看着姐姐和志成的照片,看着志成送给我的军装,我就觉得自己已经很快乐,很幸福。<br><br>当然,爱情不单单会让人甜蜜,有时也会让人痛苦。喜欢一个人不会因为喜欢就会结束,爱是单纯的,也是自私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半年以后,志成和姐姐的爱情竟然出现了裂痕。<br></font><h5><font color="#010101"><br></font><font color="#010101">(年轻帅气的我姐夫)</font></h5></h3> <h3><font color="#010101">  <br>&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六)<br><br>姐姐在三阳粮管站搞工宣队几个月后,被分配到了安定供销社搞财会。当时安定供销社有漂亮”二姐”,一位是官塘饭店的”胡姐”,另一位就是”惠姐”,也就是我姐。那时候我也在安定区搞生产培植,分在秋湖、秋水、杨海三个大队落实辣椒基地。由于没车,我只能经常走路。从官塘到这三个大队来回有四十多里路,有时回到官塘都是晚上七八点。所以,我在官塘饭店住宿的时间非常多。<br><br>我每次到官塘饭店,胡姐开票房总会有男人守在她身旁聊天。先到者为王,后来者见了就会知趣离开。我在饭店里会经常听到有关惠姐的一些新闻。由于当时胡姐这么抢手,另一位惠姐估计也是单身男人们追逐的有力目标。<br><br>刚开始只是听男女青年们说惠姐如何如何漂亮,也没听到过其它花边新闻。但时间久了,总会有男人穷追不舍。几个月后,我派到了辜家洞献钟採育场发展黑木耳基地,但有时也会到安定辣椒基地看看。隔了一段时间没来,我听到有关我姐的流言蜚语就明显多了起来。当然,那个时候姐姐脚踩两只船倒是没有,但任其发展下去,后果会很严重。加上有一位我姐姐的同学曾几次送给我电影票,各路火力点对准姐姐实在是太猛了。于是我回家将此事和母亲说了。母亲听后火冒三丈,连夜叫我姐立即赶回县城。母亲对姐姐当面一顿训斥,她说,当年我不同意你和志成,你一直背着我谈到现在,我也不说什么了。现在你又背着我搞名堂。我告诉你,志成这辈子哪怕是现在就转业当农民,你也必须跟着他和他结婚,你敢违抗我试试?!姐姐一再辩解说没有。见母亲不听她的,到最后她只好说两地分居太远了,相互之间都得不到照应。母亲反驳道,在时丰怎么听不见你这么说。如果再让我听到你的风言风语,你就小心一点。母亲的严厉警告与我姐毫无商量余地。不久,姐姐从安定财会室调到了牛串坪供销社任南货营业员。<br><br>过了一段时间,母亲要我到志成老家去一趟,将他母亲接到县城来有要事商量。到志成老家长冲要出县城,经过牛车湾后靠左上一条长坡,沿着机耕路走三四里才到达目的地——石墈生产队。这个地方不算太开阔,主要是两边都有矮山遮住了外面的视线。地方谈不上很好,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似乎水源很缺乏。我骑着单车边问边走,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br><br>志成母亲叫刘炳凤,我见到她时,她正从外面扯猪菜回来。只见她穿一身青色父母装,短头发梳得笔直,50岁出头,个头适中。看样貌是一位地道的农家妇女,显得很慈善,只是走路有点轻微罗圈腿,略内八。邻居叫她炳大嫂,我叫她炳娭毑。我走上前对她自报姓名,说是惠勤的弟弟。她非常热情说,是胖老,快进来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她连叫隔壁石伢子去买花片。我连忙谢绝了她的盛情好意,说我母亲叫您去一趟,不坐了。她听后连忙说,好!好!然后拉着我的手要我进去坐。走进她的房间一看,我大吃一惊,屋里非常寒酸。就是两间正房,一间厨房,半截堂屋。和汨罗大哥家的老房子一模一样。如果志成真的转业回到老家,那姐姐跟着志成会过着真正的贫下中农生活。但愿志成不会转业,我不敢多想。<br><br>炳娭毑梳理了头发,换了一件干净衣服,就跟着我出了门。我骑着单车载着她,一路上她侃侃而谈。看得出她的性格很风趣、开朗,是个无论天下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忧愁的快乐老人。她说她一共生了二男一女,由于志成父亲死得早,最小的儿子迫于生活困难送人了。志成还有一位大姐,不是她亲生的。一路上她滔滔不绝,讲了她家的亲戚是如何如何的多。我的天,怪不得母亲说志成家的亲戚多。看来,这是一家生活贫穷而亲戚多多的特困户。如果志成没有当兵后被提拔为军官,如果他真的一直在农村务农,或者转业到农村,姐姐和他能白头到老吗?看来,母亲之前对自己女儿的初恋坚决反对是非常有道理的。<br><br>时隔四年后,两位老人再次见面,很耐人寻味。如果说上次见面是志成母亲不请自到,那么这次见面则是我母亲亲自相邀。时间要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人。<br></font><h5><font color="#010101"><br></font><font color="#010101">(我姐夫和我姐在部队)</font></h5></h3> <h3><br></h3><div> (七)</div><div><br></div><div>我母亲、继父和炳娭毑一见面,笑意就写在了他们的脸上。特别是炳娭毑可以说是哈哈喧天,就像是见了久别重逢的老友,一点也不感到生疏和怯场。按照母亲后来的说法,炳干娘讲话蛮有水平,当个公社、大队妇女主任绰绰有余,是个人才。继父拿出半斤肉票和五角钱,叫我去肉店割点肉回来。母亲说再加半斤排骨,继父说没肉票了。后来在隔壁文知五家借了半斤肉票。</div><div><br></div><div>当时我家住在县汽车站对面的商业局(我70年招工时叫生活服务站)前栋靠右的锁西(钥匙)档,两间房约20平米。那时候单位上几乎所有干部职工家属每家住房都挤在一两间狭小空间房子里,大家都没有厨房,没有厕所,更谈不上有阳台。继父拿只烧炭的火炉,支放在门前的空坪上,点燃火后放几块木块支起锅就开始炒菜。小菜和米饭是在食堂端来的。</div><div><br></div><div>炳娭毑爱喝酒,她知道我母亲叫她来的意思。乘着酒兴,炳娭毑开门见山说,志伢子怕要准备结婚了。我母亲笑着说,今天喊你来就是这个意思。炳娭毑有点迫不及待说,我看他们结婚越快越好。母亲说,哪有这么容易,部队不像地方,政审把关很严,我们家政审还不一定能过关呢?炳娭毑一口咬定说肯定能过关。炳娭毑酒越喝越多,话也越来越多,她有点自豪的说,志伢子最听话,当年他在一中读了好几年书,在回家的路上如果遇上双抢或者三秋,他总要捡禾线回家,有时书包装不下,他会用稻草打一个结,将禾线捆好,然后抱着回家。到了双抢,他会到生产队插田、割禾,什么都干。惠勤嫁到我家,那真的是她的福气。我母亲觉得她有点微醉了,就只好附和着她。酒醉饭饱过后,我母亲扶着炳娭毑到里屋床上,然后关上门让她小睡一会。我在外屋对母亲说,她家条件好差。母亲说,我知道,家庭苦并不可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许多有出息的人都是苦孩子出身。继父接过话说,雅老,我看要的,炳老一看人就很善良、随便、直爽,不是那种奸诈人,作为她的儿子应该是个不错的人。</div><div><br></div><div>炳娭毑一睡就是两三个小时,临出门之际,母亲要我送她回家,她千口万谢之后,再三说回去就请人写信告诉志伢子尽快结婚。但是,我姐和志成的婚事正如母亲所言,不是那么一帆风顺。</div><div><br></div><div>炳娭毑走后,一直没有志成有关结婚方面的消息。姐姐还是怕了母亲,不敢违抗圣旨,和志成和好了,毕竟姐姐和志成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拆散的。母亲问姐姐的婚事,姐姐说志成已经将结婚报告向部队领导递交了。过了几个月,志成所在部队终于派人来到了平江,调查我家的家庭历史背景和姐姐在单位上的表现。那时部队政审要求很严,虽说要查到祖宗十三代是句笑言,但查父母双方四代之内是很正常的。亲父右派这顶敌我矛盾帽子是肯定不能蒙混过关的。所以,我母亲也很担心,估计我姐政审过不了关。有一天晚上,商业局传达室门卫彭谷生叫我母亲接电话,我母亲一听,是官塘供销社邓鲁维打来的,他说部队调查人员已经回去了,据调查人员透露,志成在部队表现很好,可能还会提拔。只是惠勤政审估计很难通过。邓鲁维的前妻是我母亲娘家的亲戚,当时在安定供销社负责办公室接待这方面的工作。听完邓鲁维的介绍母亲一脸凝重,她知道一旦部队领导审查最终通不过,姐姐的婚姻会意味着什么。姐姐和志成那边,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特别是志成部队来人调查了解我姐家庭及本人情况之后,追求我姐的未婚后生伢子都销声匿迹了。在那时,军婚对于未婚青年男女来说,其震撼杀伤力无疑是十分巨大的。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志成部队仍然没有任何音信,当时我母亲对自己的女儿都已经做好了放弃和志成结婚的准备,因为她正在部队服役的亲弟弟也就是我舅舅,当时正谈了一位省部级走资派的女儿,谈了六七年,结婚报告都打了两三年了,部队领导一直都不批准我舅舅的婚事,那时我舅舅都已33岁了。正当母亲对我姐婚事不抱有太大希望的时候,有一天,我姐突然打电话告诉母亲,说是志成所在部队对她的政审已经通过,他们的结婚报告已经批下来了。母亲听到消息后,确实感到非常高兴,因为她也知道,像我父亲右派这顶敌我矛盾的帽子,在当时历史背景下,不要说是军人家属,就是一般工厂普招工人学徒,政审要求都是有严格限制的。据说我姐夫所在部队领导对我姐夫可能是爱才心切,加之我姐夫非我姐不娶,所以,部队领导才破例松了这个关。不久,两人决定他们的婚期选择在1973年10月5日。</div><div><br></div><div>姐姐和志成的恋爱在学校是何年何月开始的,我不好意思去问。作为一对青年男女,能开展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马拉松式的爱情长跑,在当代社会,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深远的历史教育意义。特别是对于当代视爱情为玩物的未婚男女青年来说,应该是一本不可缺少的爱情教科书。</div><h5><br>(1974年,我姐、姐夫和他们的母亲炳娭毑在韶山火车站留影)</h5> <h3><br></h3><div> (八)</div><div><br></div><div>志成从部队回来后,几天后就成了我的姐夫。这时他已被部队提拔成营副教导员。</div><div><br></div><div>姐姐姐夫的婚礼简单节俭。就是每人一包糖,装糖的塑料袋还是我从酱制厂搞来几百个味精袋。那时候结婚喜庆大家送礼每人就是五毛钱,最多的是两元钱。亲属能送上10元20元就很了不起了,能送上100元那简直是天文数字。亲戚们都吃了我姐姐姐夫他们的喜酒,我们四兄弟每人收下了炳娭毑亲手送的一双尼龙袜,我母亲是坚决不要炳亲家一分钱聘礼,当然姐夫家生活困难是其中原因之一,但我母亲一生对金钱看得很淡这也是最主要的因素,这是我母亲一贯做人的风格个性使然。可以说,母亲不收任何聘礼嫁女,不要说放到现在,就是放在当时,都非常罕见。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在历朝历代,无论是哪家嫁女收取聘礼天经地义。所以,母亲这件事既感动了炳娭毑,更感动了我姐夫哥。从这以后,姐夫对我继父和母亲一直是感恩不尽,对他们一直是像亲儿子一样非常孝顺。记得有一次,我们全家去烈士公园玩。母亲上烈士塔下的十几级台阶不小心摔了一跤,姐夫便赶紧上前搀扶着她。后来,姐夫和母亲有过好几次交谈,他的才气和品德彻底征服了我母亲。所以,我母亲看出了他的人品,母亲不止一次和旁人说,惠勤这一辈子找了志成是找对了。</div><div><br></div><div>后来,姐夫调到了广西北海市某舰队,姐夫和姐姐每年也各有一次探亲假,所以,那个时候,安定供销社的未婚姑娘们对姐姐羡慕的不得了,有的还央求姐姐给她们介绍姐夫他们部队里的军官。这两年,姐姐虽说与丈夫分居两地,但看得出来,这是她最幸福的一段美妙时光。</div><div><br></div><div>姐姐于1975年农历11月初生下了大女儿雪婷,当时姐夫在部队,是我拖着板车踏着积雪将姐姐母女从医院接回家的。姐姐休息完产假后被单位安排到了芦洞供销社任小百货营业员,她带着女儿上班后,炳娭毑也跟着媳妇到这里来当专职保姆。炳娭毑对姐姐特别好,她不像一般的家娘喜欢挑媳妇的刺,而她当任何人都说惠勤对她非常孝顺。有一次,我姐生了病,她跑到几里远的郎中家里,请他来给我姐问诊抓药。当然,我姐对炳娭毑也非常孝顺。当时供销社的炊事员娄老贵和采购员邵基子与我母亲很熟,他们一到县城,喜欢到我家坐,他们和我父母说,炳干娘对媳妇的好,真的是冒的话讲(很好)。她们家娘媳妇这么和睦在我们乡下很少见。炳娭毑是个闲不住的人,白天就带着孙女到各农户家去串门,晚上供销社下面的草坪放露天电影,吃过晚饭她就带着孙女早早来到草坪等候,这时幕布还没有悬挂。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天性豁达开朗。</div><div><br></div><div>这年春节,姐夫从部队回家探亲,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正巧汨罗的大嫂带着三个孩子也来平江过年,他们第一次见到了我姐夫。炳娭毑当即邀请我母亲全家和大嫂他们一起去长冲过年,我母亲也没有推辞,大家一起在长冲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由于住宿困难,小孩子们都住在木楼上。炳娭毑人缘好,左邻右舍都腾出床位让我父母,大嫂睡。我则是晚上住在酱制厂,白天就赶来长冲凑热闹。二哥是75年从他下放的献钟公社新江大队作为知青,被招至县”五七大学”读书,其实该校就是岳阳师范平江分校。二哥在农村呆了七年,据他说,他劳动生活之艰辛,比我在《岁月》中记录下的,随母下放的那段经历要苦的多,所以,他熬出来的这七年非常不容易。他也是晚上住校,白天有时间也赶到长冲来。我们虽不是第一次和姐夫见面,但这样和他同吃同住几天,感觉他对姐姐很贴心。有一次姐姐说她一件毛衣放在我父母家忘记拿,他二话没说夜里骑着单车,从商业局将毛衣拿了过来。当时我们几个小家庭连在一起组成一个特殊大家庭过年,那种团结温馨的气氛让人感到十分自然亲切,到现在还依然深深沉浸在这种充满家庭幸福的天伦乐趣之中。在长冲住的几天时间里,姐夫请大家为他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取名。大家酝酿了很久,最后好像是姐姐说,她生女儿时,正在下的大雪突然停了,就叫雪婷,取其谐音,大家一听,拍手叫好。</div><div><br></div><div>1976年9月份,志成再次回家探亲。也就是这时候的前后,姐姐调到了县石煤公司搞财会工作,住房被安排在东街老酱园,房间比较大,有三四十平米,楼上还有一间同样大的房。炳娭毑一回到县城,就如鱼得水,到处走亲戚,她从不坐车,都是两只脚,今天三阳街,明天杨家嘴,后天到清水。要不就是在长冲。姐姐有点不高兴了,开始抱怨,炳娭毑从不生气,有时还风趣的跟我姐说,你总是要我带婷子撒,我带婷子住到长冲去。后来我姐夫还多次写信要她”安分守己”,住在老酱园不走。炳娭毑一不走,乡下亲戚就来姐姐家”报到”。那时在乡下的乡亲,如有亲戚在县城是很风光的事。乡下亲戚一进门,炳娭毑就非常热情,一再挽留亲戚们吃饭。刚开始姐姐倒还能忍受,可时间一长,姐姐就有点不高兴了。有时饭菜都上了桌,亲戚一进门,又要临时搞饭,气得姐姐牢骚满腹,我姐夫又不在身边,只得找母亲诉苦。母亲是过来人,只能好言相劝。姐姐这才知道乡下亲戚过多所带来的一系列麻烦和苦楚。</div><div><br></div><div>不久,姐夫和我母亲、炳娭毑、姐姐三个女人闹得不可开交。</div><div><br></div><h5>(1975年,我姐在广西北海探亲)</h5> <h3><br></h3><div> (九)</div><div><br></div><div>1978年,姐夫早已荣升营教导员。由于夫妻两地分居已有几年,所以,姐姐随军这个重大话题就提上了三方家庭的议事日程。</div><div><br></div><div>刚开始姐姐对于随军是模棱两可,但炳娭毑知道后反应最强烈,坚决反对我姐随军,表示无论如何也要把志伢子搞回平江。那时我母亲与姐姐家相距不过几十米,所以,两家每天互动很频繁。母亲也不愿女儿离开自己,只是没有炳亲家反应这么过度。经不起炳亲家的誓死反对,最后,两位母亲共同联手,表示坚决不同意我姐随军,并要我姐夫马上转业。其实,当时我姐夫在部队很有发展前途,升至正团不需要太久的时间。我母亲也明白这一点,但她只有一个女儿,当时她内心也很矛盾。如果炳娭毑支持我姐随军,有可能事情会向相反的势态发展。两位母亲不同意,最后姐姐也明确表态不随军了。姐夫那边他肯定是不愿回平的,他也在拖,在回旋,看这三位女人态度最后能否发生变化。</div><div><br></div><div>那时我二哥分配到了瑚珮中学,他知道此事原由后,和我是旗帜鲜明支持姐姐随军,可惜我们三位男人势单力薄,说话没有分量。最终姐夫只得违心从部队转业。1979年,姐夫被县里安置在县公安局预审股任副股长。可以说,男人在自己政治仕途和家庭之间面临两选一的难题,有许多男人都会牺牲自己的家庭,甚至会与妻子离婚,而继续做些他的升官发财梦。而我姐夫,能够放弃自己热衷的军旅生涯,毅然回到家乡与母亲妻儿团聚,从这一点上说明我姐夫对家庭对亲人是何等的关爱和敬重?!30多年后,我们三兄弟曾去了姐夫当时在部队当兵所在地——北海。姐夫有很多战友都在那里发了财,当了官。姐夫那些战友要请客招待我们,我们婉言谢绝了。当我们面朝大海,感慨万千,如果当初姐姐随军,姐姐全家将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巨大变化,所以,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就是这个道理。可惜已经没有如果,这就是人生。我记得姐夫当年经常给我寄信,信封地址上写的是白龙尾,不知什么原因现在变成了越南的领土?这是当地部分老百姓的说法。后来问了我姐夫,他说北部湾有两个白龙尾,他们当时部队所在的那个白龙尾在广西防城港,也就是他们部队驻扎过的地方;另外一个白龙尾是一个岛,我国政府在57年出于当时战略考虑,划给了越南管理。后来,我在百度查了,里面是这么说的: 2001年,中越北部湾划界完毕;2004年,中越签署《北部湾划界协议》,中国正式确认越南对白龙尾岛的主权归属。</div><div><br></div><div>1980年初,县里商业供销分家。姐姐所在的石煤公司一分为二,分为石油和煤炭公司,分别隶属县商业和物资局。姐姐分到了石油公司任财会股长。石油公司在首家坪新建了办公大楼,不久,姐姐全家就搬进了这座大楼里近100平米三室一厅的新居。当时公司这栋办公住宿新大楼在全县产生了非常大的反响,参观单位络绎不绝。我给姐姐搬家时看见这么宽敞、明亮、豪华的新房羡慕不已。新居有厨房,有卫生间,还有两个阳台。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住上这样相当高级的大洋房?那时,姐姐第二个女孩正好出生。生下小孩后,姐姐的容貌从这一时间点开始发生了明显变化,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div><h5><br>(1974年,我姐、姐夫和他们的母亲炳娭毑在韶山留影)</h5> <h3><br></h3><div> (十)</div><div><br></div><div>两年后,我爱人和他人对调也到了石油公司,和姐姐一家住在同一栋大楼,终于圆了我住新房的美梦。也使我有了近距离观察、接触和了解姐夫的机会。</div><div><br></div><div>记得我们刚住进来,公司领导分给我们一块菜土,虽说我曾随母亲下放时丰栽过菜,但什么季节栽什么菜?育什么秧我完全是门外汉。我姐夫虽说在部队有十几年当兵的历史,但他毕竟从小在农村长大,加上他也栽了两年的菜,他就手把手慢慢教我。我们下班后一起挖菜土,种菜、栽菜、泼粪尿和做藕煤。那个时候,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菜园,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时丰新屋塅。</div><div><br></div><div>八九十年代的石油公司,人情味非常浓,单位效益又好,可谓是羡煞旁人。记得有一年过年,他们单位上有一位职工生病住院,由于病情严重,全公司干部职工全部上医院轮流护理这位生病的职工,而且没有一分钱报酬。我姐夫看了此情意浓浓的温馨场面,他说道,石油公司干部职工大年三十都在医院服侍病人,这么浓的人情味让我十分感动。所以,姐夫对石油公司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div><div><br></div><div>姐姐一家是公司里面历年评选出的五好家庭,姐夫也是大家公认的模范丈夫。姐姐与姐夫据他们的孩子说,他们父母从未吵过嘴红过脸,最多就是我姐有时工作或生活上不太顺心,偶尔发一点牢骚,我姐夫也不还嘴。姐姐对婆婆的孝顺和姐夫对姐姐和母亲的关爱,在公司一直传为佳话。记得有一次,炳娭毑不小心摔断了腿,姐姐和姐夫亲自将她送往浏阳骨科医院治疗,骨头复位后回到家,给婆婆接屎尿都是靠姐姐一人,她自己下班后还要搞饭,那段时间她的身体累得不行。由于炳娭毑是一个闲不住坐不住的人,所以病了后脾气不是很好,有点唠叨,姐姐也不还嘴。有一次我上她家看炳娭毑,姐姐在厨房搞饭,炳娭毑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我和她聊天,聊到了她的儿子、儿媳和两个孙女。她说,惠勤是一位孝媳妇,每天给我擦身,接屎接尿,从无怨言。我又喜欢唠叨,但她从不和我顶嘴。志伢子人很忠厚、善良、本分,这一点像他父亲,乐观、开朗的性格像我,但没有我这么外向。大孙女性格像她母亲,不喜欢张扬,城府很深;小孙女性格像我,热情大方,疯疯癫癫。我说,你把你们一家子每个人的性格描述很生动,也很到位。你就安心养病,其它不要多想。炳娭毑说,坐在这里不能走路,就像坐牢,我怎么受得了。看着她那囧样,我只想笑。</div><div><br></div><div>有一次,姐夫他们单位组织去了一趟新马泰旅游。回来后给姐姐买了一个生肖项链。他对姐姐说,结婚时什么都没有送给你,现在算是弥补。姐夫的一席话让姐姐很感动。姐夫还说,当初和你一起去新马泰就好了,可惜你单位不准假。下次有机会带你出国旅游。</div><div><br></div><div>姐姐会有经常性头痛的毛病,当时上医院也没检查出病因症候。姐姐头一痛起来,就恨不得将头往墙上撞,她说人受不了。有一次姐夫到外地出差,一天要打好几个电话回家问我姐的病情。姐姐下楼到传达室接电话接到最后都不耐烦了。</div><div><br></div><div>我们郎舅关系感情不错。记得那时我们吃过晚饭就开始打麻将,当然是不打钱的,算番。就是谁输了就钻桌子或戴竹圈。姐夫牌技一般,所以有时看着他吃力钻桌子或脖子上戴了七八个竹圈我就想笑。但他从不发脾气,规规矩矩不耍滑头。倒是权力的父亲科老戴了三四个竹圈脸上就开始挂像(难看)。那时我们打牌远不像现在这么人人紧张,心跳加快,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平和、随意自然。我很怀念那一段轻松活泼的快乐时光。记得那时候公司每天有人自发在球场跳舞,身体痊愈的炳娭毑一个人站在队伍前做”示范表演”,出尽洋相的她乐得大家哄堂大笑。后来,姐姐提拔当了公司副经理。</div><div><br></div><div>如果姐夫一家生活就这么继续下去,如果故事就这么平淡无奇的结尾,那会让读者很失望,也根本谈不上让大家有什么激情燃烧的感动。我想,心灵鸡汤该出锅了。</div><div><br></div><h5>(1975年,我姐和姐夫在广西北海留影)</h5> <h3><br></h3><div> (十一)</div><div><br></div><div>1999年五一节,我们全家和姐姐她们单位十几人相邀一起去了福寿山游玩。在山上,姐姐头痛厉害,几次停下来用手摸着头。面对姐姐病魔折磨,我们束手无策,只是反复劝说姐姐一定要尽早去医院诊治。</div><div><br></div><div>6月8号,姐姐上班时突然昏迷被同事及时送进医院。经CT检查,是颅内蛛网膜出血。由于抢救及时,出血量不多,人很快苏醒。当时医院反复告诫我们,病人暂时千万不能下床,要求我们家属一定要精心护理,24小时不能离人。几天后省医院来了两位高级教授,看了我姐的CT片子,认为情况很严重,说这是一颗定时炸弹。那时,姐姐头脑异常清醒,姐夫经常坐在姐姐床前聊天。几天后,姐姐病情相对稳定,我认为她的病情应该暂时无碍,就出差去了武汉。</div><div><br></div><div>6月22日上午,我爱人正在上班,公司袁岳成经理急忙跑来告诉我爱人,说我姐可能不行了。谭政民在旁边几乎不敢相信,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公司几乎所有在家干部职工都赶到医院,发现省医院两位高级教授正在对姐姐进行抢救。当时,在场的所有亲戚都哭了,和姐姐共事多年的老廖也哭了,公司去的很多干部职工见了眼眶都红了。我在武汉第一时间听到消息,立即心急火燎往回赶,当时我在路上想了很多,姐姐一旦走了,姐夫怎么办?两个女儿该怎么办?我还想到姐姐走后,姐姐两个女儿必然面对后母,特别是小女娜娜大学还没毕业,如果真的如我想象的那样,这个原来和睦温馨的五好家庭就不复存在了。想到这,我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到下午三点我赶到医院。当我走进姐姐住的病房,病房里站满了许多人,到处都是哭泣的声音。医生正在对姐姐进行全方位抢救,护士手拿各种医疗器械进进出出。这时的姐姐双眼已经呆滞,瞳孔已开始放大。我伤心大哭了起来。姐姐的大女儿正在伍市出差,比我后一脚进来,回来见到母亲如此惨状,立即就瘫软晕倒了。她爱人姜一峰紧紧搀扶雪婷,那凄惨、悲痛场面似乎有点失控。姐姐的小女儿娜娜公安局已派车去省城将其接回。袁经理代表公司当即对医院院长和主治医生交了底,就是用最好的药,派最好的医生,全力以赴抢救,所有费用全部由公司负担。到下午五点,主治医生将我们所有亲戚叫到办公室,说我姐可能不行了,叫我们准备我姐的后事。当时姐夫表情凝重,脸色铁青,看得出,他的内心正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和痛苦。作为男人,在这时候,再痛苦也必须理智面对现实。医生走后,姐夫眼眶发红,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沉默良久,然后对我们在场的所有亲戚就我姐的后事准备谈了他一些个人看法,并安排我们到时各司其职。</div><div><br></div><div>当天晚上,我们很晚还守在姐姐病床前,直到午时已过,我们所有亲戚逐渐离开,而姐夫全家彻夜未眠。到第二天清晨,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姐姐竟奇迹挺了过来。两天之内,姐姐病情逐渐平稳,我们都在祈求上天保佑姐姐平安。到了第三天晚上,娜娜睡在我家,突然传来姐夫电话,说我姐病危。当我们火速赶到医院,医生正在对姐姐进行全力抢救。我老婆比较信迷信,就和二嫂一起到西街算八字,结果算八字先生一口咬定说这个人暂时死不了。后来我爱人又和袁经理爱人红平一起去了首家坪铁将军庙求签问卦,都说此人目前不会死。这个迷信还真神了,姐姐不但没有死,那几天人似乎又有了一点生命开始康复的迹象。我们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都在等待姐姐生命奇迹的发生。一星期后,我们发现姐姐病情有点异常,头部开始红肿,这是不好的征兆。我姐又做了一次CT,医生看了片子说有一钙化点,情况非常严重。姐夫通过熟人关系从省附一请来了国内颅内知名专家刘教授。刘教授刚从日本开学术会回国,30多岁。他看了我姐的片子,认为那是血管瘤,建议我们赌一把,去长沙进行开颅手术。当时我们曾问过刘教授,说是我姐曾在90年代初坐车去伍市,因途中发生车祸,人从驾驶室被摔出来造成轻微脑震荡,这次脑溢血是否跟那次车祸有关?刘教授否认了。他说患有血管瘤的病人是天生的,病人有三个危险期,10岁、20岁、50岁。这三个年龄段如果病人没有及时做手术,总有一次会爆发出大事。听完刘教授对我姐复杂病情介绍,姐夫急忙将我们几个老舅叫来开紧急会,他将医生的意见转告给了我们。我们一致同意医生意见。公司有关人员和我们部分家属全力以赴,当晚火速奔赴省城。</div><div><br></div><div>姐姐到省附一连夜被送进手术室准备进行开颅手术,我们部分到长沙的亲戚和姐夫全家都在手术室门外守候。姐姐两个女儿悲痛欲绝,一直伤心恸哭;姐夫则在走廊来回走来走去,看得出他内心非常紧张和悲伤,我们知道他在等待一个生命奇迹的发生。我们都不说话,每个人的脸上显得异常凝重和不安。我们大家都在等待姐姐睁开那美丽的大眼睛,都在祈求上帝让姐姐身体康复,平安归来。</div><div><br></div><div>手术大门终于被打开,姐姐手术进行了五六个小时,姐姐被护士用推车推出来的一刹那,两个女儿发疯一样扑到妈妈身上。护士要求我们冷静,不要说话。这时只见姐姐双目紧闭。整个头部除了眼睛、鼻子和嘴唇外,都被纱布缠满。到处血迹斑斑。</div><div><br></div><div>姐姐被送进病房后,姐夫和我们一起商量给我姐值班守护事项。也就是分班守护,三四人一班三班倒。我们希望姐夫值白班,晚上让他好好休息,但姐夫不同意,他一定要守晚班,他不放心我们,怕我们晚上睡觉,以免发生意外。省石油公司旗下的陋园宾馆说是给我们免费提供一间客房使用,其实后来都收了费。当时,姐夫义妹晚老一家三口,姐夫的外甥、外甥女,一峰弟弟炬峰和二哥儿子卓尔等都派来了,可以说是各路亲戚大部队都云集到了附一。石油公司是派专人汇款,每天一万元的治疗费,连续12天,就是12万。当时,不管是医疗费还是我们吃住的各种费用都如同流水,半个月下来,就用了20多万。那个时候,单位上还没有实行医保,为了我姐巨大的医疗费用,公司班子成员想尽了一切办法,他们找省市有关领导,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所以说,姐姐如果不是当时公司领导这么积极想办法,早就不在人世了。</div><div><br></div><div>姐姐抢救住院期间,最要命的是痰多。医生也反复说,这个病人迟早会死于一口痰。有一次,姐姐突然呼吸困难,护士用抽痰机怎么也抽不出来。姐夫当机立断拔出抽痰机,然后和我姐口对口,硬是将堵在我姐喉咙的一团浓痰吸了出来。所以,姐夫伟大就伟大在这里,但这还是这个伟大的男人迈出的第一步。</div><h5><br>(我姐和徐晚琴(我姐夫义妹)在烈士公园留影)</h5> <h3><br></h3><div> (十二)</div><div><br></div><div>姐夫当时在省附一是忙的团团转,什么事都要靠他,我们反正是服从他的一切指挥。姐夫自从部队转业到公安局后,不久就升为预审股股长,84年又到湖南教育学院时丰分院读了两年大专,后来就被上级任命为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姐夫不善吹牛拍马,为人清廉正直,他性格像他母亲,人缘极好。姐姐患病后,他的同学、战友以及局领导和干警来看望姐姐的络绎不绝,有的还专程赶到长沙医院来慰问。局领导面对我姐严重病情,一再安慰我姐夫,局里各项工作都不要他操心,要他安安心心精心护理我姐。我们全家都非常熟悉的毛曼曼和她爱人谢康生也来到医院看望我姐姐。谢康生当时是省政府副秘书长,他在工作非常繁忙的情况下来看望我姐,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特别是曼曼,她还送来一只电紫砂锅,这给我们熬粥煮汤给姐姐喝带来很大便利。后来,曼曼多次来到医院,守护在我姐身旁。我姐夫一直说,只有曼曼夫妇待人是最真诚的。</div><div><br></div><div>姐夫上晚班即使是白天睡觉,过一两个小时又跑到医院来了(我们住地陋园宾馆到附一有二三里),所以,我们班次实际上形成了虚设,大家有时间都到医院守护。</div><div><br></div><div>在医院服侍这种昏迷卧床病人,刚开始我们也没有经验。后来,当班护士和我们讲解示范要领,对病人从翻身托头到如何擦身,接屎接尿,都讲解非常清楚。特别是对病人翻身一定要两个小时一次,以防生褥疮。有一天我们正在上白班,我看了时间,姐姐要翻身了。由于我们笨手笨脚,手法不太协调。姐夫刚好进来,看见我们没有按照护士的要领去做,急得他大叫,你们这样做会让惠很不舒服。后来,我们对姐姐的护理也熟练了许多。</div><div><br></div><div>姐夫要女儿送来一台录音机,里面录的都是我姐最喜欢听的文革红色歌曲。录音机放在姐姐床前反反复复播放,姐夫就非常耐烦坐在我姐床前一边跟着歌曲轻声哼,一边深情甜蜜的在她耳边呢喃细语,有时和我姐脸贴脸,似乎和她又进入到了那个难忘的青春爱恋时光。我远远望着姐夫,我想,姐夫现在一定会回想起,他和姐那数不清的来来往往的书写爱的信笺笔墨中,仿佛一夜如花悠然开来,似乎万物宁静,那是一种爱的声音,仿佛在两人耳边窃窃私语,美得让人心醉,美得让人浮想联翩。我想,那一定是一首首永恒的爱的小诗,一定会成为两人心中最美的诗行,两人就这样默默看着,就这样安静地对视相望。我想,现在姐夫一定不奢求任何,只祈求上帝使我姐早日苏醒。</div><div><br></div><div>我想,姐夫一定会回想,回想起和我姐一起在北海,一起走进银滩,走在洁白、细腻的沙滩上。想起那大海与天空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水天一色的蔚蓝,两人一定会沉醉在了这诗一般美妙的画面中;我也想,两人一定会在海边遥望着美丽的白龙尾,那是姐夫当初部队驻扎的军营,两人一定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这是一首绝美的《军港之夜》的吟唱。我还想,姐夫一定会带着姐姐走进风光旖旎的涠洲岛,两人赤脚走在沙滩上,海浪画着优美的弧线,一排一排朝着他们冲来又后退……</div><div><br></div><div>时光不能倒退,但爱心却能永恒。即使美丽的容颜已经被岁月击碎,但爱,你可否停留在我的港湾,一生一世,永不离弃。</div><h5><br>(1974年的我姐)</h5> <h3><br></h3><div> (十三)</div><div><br></div><div>姐姐在医院治疗了一个月,情况不是很乐观。虽然医生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我们抱有一丝希望,但理智会告诉我们,姐姐苏醒的希望会很渺茫。我曾在网上查阅过病人脑溢血苏醒病例,像我姐这种第二次脑出血,能够苏醒的概率大概是万分之一,而且死亡率非常之高。所以说,姐姐如能苏醒,那将是医学史上的奇迹。我姐夫对我姐姐苏醒是一直抱有非常乐观心态的,我看得出,他为了让姐姐能够苏醒过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div><div><br></div><div>我们也曾想让姐夫放弃,毕竟庞大的各种开支费用明摆在那里,以免到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但我们也对姐苏醒抱有一丝希望,如果她真的成为那万分之一呢?</div><div><br></div><div>娜娜当时她正在长沙上大学。姐夫和姐姐曾留下了一点钱,那是姐夫当时的转业费和姐姐单位逐年发放积累的奖金,以及自己投资理财加上他们夫妻俩省吃俭用,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辛苦钱,准备待娜娜大学毕业后,让她继续读研深造。我姐患病几天后,娜娜她们学校刚好放暑假,所以她正好有时间护理母亲。有一天姐夫将娜娜叫到身边,爱怜地望着女儿说,娜娜,你继续读研可能不行了,你要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因为那点钱我们要救你妈妈。说到这,姐夫眼眶都有点红。娜娜懂事的点了点头。她说,只要妈妈能苏醒,我不读书了,就陪在妈妈身边。两人的对话让我们身边的人都哭了。</div><div><br></div><div>两个女儿都非常懂事。大女儿雪婷后来不在她父母身边,只能经常打电话问候父母亲,在雪婷心中,父亲就是她的山,母亲就是她的海。只要山和海在,她和一峰即使远在天涯海角,也会觉得自己的家在,这就是父亲厚实温暖的臂膀,一直在默默有力地呵护着她,温暖着她,感动着他,让她永远感到无比的温馨和幸福。娜娜在父母亲身边,帮着父亲做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是给母亲抽一次痰,抠一次屎,翻一次身,喂一次饭,她都会感到骄傲和快乐,甚至感到幸福。因为,她至少可以让父亲歇一歇,坐一坐,睡一睡。在后来母亲患病这18年,她默默奉献了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她无怨无悔,她用自己的孝心来支撑着父亲继续坚强前行的脚步。姐夫能对我姐这样全身心护理,精神不倒,两个女儿的乖巧听话和懂事孝顺,特别是她们各自家庭的圆满幸福,是他绕不开的主要因素。</div><h5><br>(1970年我姐夫在部队)</h5> <h3><br></h3><div> (十四)</div><div><br></div><div>我姐姐在省附一治疗了43天后出了院,当然,出院并不是说明她身体已经康复,而是一种无奈的选择,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出院时,面对几十万元的高昂医疗费用,石油公司领导想尽了一切办法给予了全部报销,当时这种情况放在县里任何一家单位我估计都很难做到,所以,我姐夫对公司袁经理等班组成员和全体干部职工感恩不尽,以至于后来他和袁经理都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div><div><br></div><div>姐姐回到家,姐夫就给她请了三个专职护理人员。我们说只要请一个就够了,为了节省费用。他不听,他给我们解释说,一个负责你姐的营养,一个给你姐做按摩,还有一个做家务勤杂。三个人分工又合作。当时公安局家属院很多人劝他都无济于事。后来,当三名护工护理姐姐水平逐渐熟练后,我姐夫便辞掉了一名,两名护工一直精心护理我姐到现在。姐姐出院时,医生反复交待我姐夫,病人营养一定要跟上。那时,姐夫对营养学还不是太懂,以为只要每天吃大鱼大肉就行。他亲自下厨房炖鸡,熬骨头汤,煮新鲜鱼汤。然后自己用口嚼烂,喂到我姐口中。我姐虽是植物人,但她眼睛白天能睁开,晚上会闭眼睡觉。眼珠能转动,只是眼睛看人呆滞,眼珠不能随人游动。她吃东西会慢慢吞咽,用针刺她肉体会有痛感,除了大脑无意识之外,似乎就是一个健康的人。所以当时姐夫对姐姐苏醒是怀有百倍信心。姐姐到家的第一个晚上,姐夫买了一张钢丝床和一个闹钟,闹钟是两小时准时闹一次,因为我姐晚上要准时翻身,不然病人长时间卧床身上会长满褥疮。从这一天开始,姐夫就在这钢丝床一睡就是18年,除了他一次因病做手术住院隔了几晚和他母亲病逝守过几天灵之外,从未间断过一晚,一个晚上他要起来四五次给我姐翻身做按摩。试问有哪位男人能够18年如一日做到这一点?</div><div><br></div><div>姐姐回家后,由于护理人员都不是很有经验,一不小心将插在姐姐大脑上的引流管移动了,使管道出现了阻塞,姐夫立即将附一刘教授请来平江,重新又给姐做了一次开颅手术。当时,刘教授告知我们,这种病人最怕感染、发烧和痉挛。引流管要不停用手去按松,以免再次堵塞,从而造成脑积水。那个时候,姐姐由于身体抵抗力差,加上可能营养过甚,隔三差五她不是感冒就是腹泻,姐夫都是第一时间将姐姐送往医院进行治疗。那时我们去医院看望姐姐成了家常便饭,以至于医院医生和护士都认识了我姐夫,都知道了我姐夫精心护理我姐的动人故事。我姐夫的模范丈夫的名声就这样在平江慢慢传开了。</div><div><br></div><div>姐夫知道《古汉养生精》对病人增强免疫力很有作用,他前后买来几百盒,准时定量让姐姐服用。说也奇怪,自这以后,姐姐身体的抵抗力明显增强了。</div><div><br></div><div>有一次,公安局领导安排了一次让姐夫出国考察的机会,说穿了他们就是想让姐夫心情放松一下。但姐夫婉言谢绝了。我们知道情况后,都愿意替代他,并保证不会让我姐受到任何委屈,但他坚持不离开姐姐一天。有时我们请他到家或者到馆子吃饭,他最多就是吃一餐中饭,吃过饭后就匆匆离去,说是我姐要翻身了,要按摩。他从不参加任何单位招待宴会,会议一结束。就立马赶回家中服侍我姐。有一次,我们想了一个主意,说是要到乡下去玩一天,让他散散心。他说,如果是去乡下吃饭我就不来。结果我们拗他不过,只能选择在城郊的农家乐,大家团聚一下。</div><h5><br>(1972年我姐和李佑玲(我姐夫堂妹)在武汉留影)</h5> <h3><br></h3><div> (十五)</div><div><br></div><div>照看姐姐的二名护理人员,经过姐夫麾下的”护理所”几年的精心培训,其护理病人水平绝对不比正规医院的专业护士要差,这是我们所有亲戚一致公认的。她们给我姐必备的抽痰机是我姐夫设计的,就是用那种打针的中号的注射器,在小口端接一根橡皮软胶管,然后拔掉注射器的推管,将软管轻轻插入我姐喉咙,接着我姐夫用口将痰吸入注射器内。这种自创的抽痰器虽不雅观,但比那种正式品牌的抽痰机效果要好的多,浓痰也吸得出来。我姐每天的痰特别多,这是天生遗传的,没办法。姐夫他们每天要从姐姐喉咙里抽出痰将近200毫升,我姐夫计算过,18年下来,我姐夫他们从我姐姐喉咙中抽出来的痰就有一吨之重。我们多次去我姐夫家,见得最多的就是姐夫给我姐抽痰。后来那些护工有的也受我姐夫感染,加入了抽痰队伍。从而也分担了我姐夫一点重担。我想,这种场面任何人见了都会深为感动,不要说我们不敢这样口对口和病人抽痰,即使敢这样,谁也不能坚持18年啊!后来,省附一有知道我姐夫的医生了解事情经过后,连说三个了不起,因为像这种痰多的病人,他们见得非常多,在他们看来是很难存活到今天的。所以我姐夫也创造了医学界植物人病例的一个奇迹。</div><div><br></div><div>姐夫从将姐姐接回家的那一天起,每天让我姐排大便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按他的话说,每天不排便容易诱发肠癌。为病人接屎接尿,这是护工份内之事,但如果碰到病人便秘,恐怕大多数护工会打退堂鼓,最多就是让病人脸憋的通红,解不出让病人吃泻药。如果我是护工,我也只能这么干。但在我姐夫看来,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有一天,我正好去姐姐家。姐夫在局里开会。我进去姐姐的卧室后,发现姐姐脸憋的通红。两名护理人员一再叫姐姐用力。我说,姐姐听不见,你们用点肥皂水试一下。结果试了也无济于事。护工叫我用手去抠,我回敬她们,你们抠撒,我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吧。其实我是根本不敢动手,想想就不寒而栗。后来护工也不敢,只好打电话叫姐夫来。姐夫几分钟就赶来了,只见他一进来,用手先在姐姐肚子上柔了柔,给姐姐翻身成侧卧,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他蹲下身,用手慢慢往姐姐肛门内伸进去。可能是姐姐便秘非常厉害,抠了好几下都抠不出来。他说了一句,里面太干太硬,可能是营养调配不好。抠了好多次,最后总算抠出了一小坨算盘屎,扔在便器里”砰”的一下,响声与石头一模一样。姐夫忙了好一阵子,抠出了好几坨算盘屎,额头上都渗出了点点汗珠。最后他将算盘屎全部抠出来后,他说明天要改变饮食,喝点蜂蜜,同时要医生来开点药。</div><div><br></div><div>我舅舅早就被我姐夫的感人事迹所感动,他不止一次将我姐夫对我姐姐的大爱介绍给了他的亲友。只要是我姐夫向舅舅一开口,不管是天大的事舅舅也会想方设法帮忙。我舅舅多次和我们说过,志成真是太伟大了,很不容易,惠勤真的是有福气,找了这么一位天下难得的丈夫。有一天,舅舅给志成打来电话,说想找他谈谈。</div><div><br></div><h5>(1969年,我姐在武汉长江大桥留影)</h5> <h3>  &nbsp;</h3><h3> (十六)</h3><div><br></div><div>舅舅给志成打电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代表我们娘家有两层意思。一是从惠勤来看,苏醒的机会已经不现实,如果惠勤病情再次出现恶化,建议志成放弃,不要强行抢救;二是志成当年年龄正值壮年,无论从身体、生理以及道德方面,他完全可以重新组合一个新的家庭。舅舅说给我姐夫听的这两层意思,也代表了我们娘家所有人的意见。过后,舅舅汇了1万元钱给我姐夫作为慰问。</div><div><br></div><div>根据我国法律规定,姐夫要重新组建新的家庭,理所当然首先要和我姐离婚。如果能这样,只要姐夫能找到愿与他同甘共苦的女友,一起服侍护理我姐,我们认为这是大家乐见其成的结果。</div><div><br></div><div>当时社会上有许多人知道我姐夫的感人事迹。2005年,时任湖南省委副书记谢康生了解到我姐夫的感人事迹后,派了《湖南日报》三名记者前来采访,准备根据他几年来一系列的感人事迹给予重点报道;后来县公安局又找了省《政法频道》领导,要求派记者来采访报道我姐夫特别感人的许多事例,不久,电视台也派了三名记者到了我姐夫家。但我姐夫不配合记者采访,一再婉拒。最后平江电视台亲自上我姐夫家”三顾茅庐”,几经劝说,后来我姐夫同意接受简短采访,为此,电视台出了一集”道德标兵李志成”的专题电视节目,在全县播出后社会反响极大。当年被县里有关单位评选为”全县十大道德模范标兵”。</div><div><br></div><div>姐夫接到舅舅的电话,听完舅舅的建议,他对舅舅说,第一是感激,第二是感动。他和舅舅也谈了他自己的看法。他说,作为家中的支柱,作为家中的男人,他不会倒,也不能倒。不管惠勤病情如何出现变化,抢救惠勤他责无旁贷。他绝不离婚,惠勤不在最后一刻落气,他将竭尽全力抢救。惠勤这一生实在是太不幸,她太作孽,太可怜。他对我舅舅说,惠勤只要还有一丝呼吸,说明我们还是一个完整的家,说明我和惠勤的缘分还在继续。当我走进惠勤的房间,就说明我们夫妻还在;当两个女儿回家,第一声喊的是妈妈,说明我们这个家不比全天下任何家庭差。当大女儿女婿回平江,不管是过年还是平时,她们回平后的第一时间必须回家看望他们的妈妈。如果是我结了婚,他们最多是叫那个新进门的,替代惠勤的女性一声阿姨,他们不回家我也不好说什么。所以,不管遇到天大困难,只要惠勤病情出现反复,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姐夫的一席话,感动的我舅舅热泪盈眶。舅舅后来告诉我们说,志成你们今后再不要劝说他了,这是一个伟大的男人,世间少有。他不但是你们全家的骄傲,也是你们平江人民的骄傲,更是我们共和国的骄傲!</div><h5><br>(1974年,我姐夫在南海舰队的分光照)</h5> <h3><br></h3><div> (十七)</div><div><br></div><div>几十年来身体从来不生病,天性快乐似神仙的炳娭毑突然一夜之间病倒了,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妇科小毛病,最后上医院一检查却是子宫癌,而且到了晚期。</div><div><br></div><div>我们娘家所有亲戚老老少少都和炳娭毑划得来(关系好)。在我记忆中,她一生出过许多笑话,也出过许多洋相。想当年一个夏天,她住在我父母家,晚上她起来上厕所,结果回来找错了门,上了邻居家一位男人的床。弄得那男人很尴尬,她还强词夺理说是那男人上了她的床。第二天听了这个大笑话,笑得我们前俯后仰。还记得那次她邀请我们全家去她家做客。结果到她家后,她说要泡炸肉(平江一种有特色上席面的油炸食品),结果打开柜子一看只有半斤油,弄得她很尴尬。她比我母亲大好几岁,两人关系亲如姐妹。有一次,我母亲邀请她去汨罗我大哥家做客,她也不做假套(不客气),去了连说好玩,真像一个老顽童。</div><div><br></div><div>我姐病了之后,她成天老是唉声叹气,她说惠妹则造孽(可怜),志伢子更造孽。炳娭毑是个老迷信,为了使自己的媳妇早日苏醒,她到处求神问卦,拜老爷求菩萨。她大半生一直信拜菩萨,但为了自己儿媳的病情尽快好转而转信天主教,而且诚心诚意,一字不识却能背诵天主教经书多篇。她祈求教主解救自己的媳妇能早日醒来,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早日解脱。但现实很残酷,我姐不但没有醒来,她自己反而得了不治之症。</div><div><br></div><div>家里最忙碌辛苦的当然是我姐夫,由于炳娭毑癌症到了晚期,每天她的下身会发出一种恶臭,虽说后来姐夫将他的姐姐和妹妹接来家服侍母亲,但家里每天七八个女人要吃喝拉撒,而且还有两个重病号,遇上谁都会急得心烦意乱,焦头烂额。特别是后来炳娭毑住院,姐夫每天要两头跑,累得他经常是两眼发黑,双脚无力,身体几乎要散架。</div><div><br></div><div>有一天,炳娭毑将自己的儿子叫到床前,她说,我是一个从来不知忧愁的人,但是我们家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晓得要怎么办?老天爷也要开开眼,我们也冒做任何亏心事。说完真的哭起来。有人说,要炳娭毑哭,除非河水倒流。姐夫一家到了这种地步,即使是七尺男儿也会落泪。姐夫听了他母亲的哭诉,他安慰母亲说。你的病有你两个女儿和我服侍,你媳妇的病那边有我和娜娜以及护工护理,无非是钱的问题。你两个女儿的崽女要负担一点,我也有两份工资。雪婷和娜娜也要支持一点,天塌不下来,您老人家只管放心。姐夫谈的两份工资,除了他的退休金外,他先后在天一科技和公安局另谋了两份工作,在每天巨大的生活和医疗开支费用压力下,迫于无奈他只能这样选择。有时县里和一些单位以及一些有钱的同学老板都会资助他家一点。尽管如此,他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谈及他家庭的苦衷。</div><div><br></div><div>炳娭毑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期,医生考虑到病人年龄偏大,建议炳娭毑出院。后来炳娭毑到乡下小女儿那里住了几个月,最后病情恶化,在县医院去世,享年88岁。炳娭毑临死之前,这位无忧无虑,快乐一生的老顽童,始终都在牵挂她的儿子,她的儿媳。他们不解脱,她就死不瞑目。而她的儿子,看着躺在病床上弥留之际的母亲,看着不治之症无法解脱的母亲,看着白发苍苍年迈力衰的母亲,看着愁眉心酸为他牵挂一生的母亲,我想,姐夫此时此刻一定会想起母亲一生中给他的许多,想起他读书时,母亲总是会叮咛他出门后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在部队当兵,她总要请人代笔写信询问他在部队的一切是否安好;即使他反对儿媳随军,那是她怕失去儿子,怕儿子远在天边得不到她做母亲的那份浓浓的母爱。记得自己从部队回家,晚上母亲总要爬起来看他几次。每当他去县城,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门口默默等他回家才心安。望着眼前的母亲,他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悲伤,一步步目送自己的母亲在无助哀叹的目光中渐渐离去。</div><div><br></div><div>快乐一生的炳娭毑,慈祥善良的母亲,天国一路走好!</div><div><br></div><h5>(1976年,我姐,弟弟和我在烈士公园留影)</h5> <h3><br></h3><div> (十八)</div><div><br></div><div>炳娭毑去世四年后盛夏的某一天,我们接到姐夫一个电话,说是叫我们到一中对面的新芙蓉餐馆吃中饭。什么意思他没讲。放下电话,我和我爱人猜想应该是姐夫找了对象设宴款待我们。这个对象会是谁?我猜了好几位,估计我猜的八九不离十。在去的路上刚好遇上二哥和弟弟俩夫妇。他们也有和我们相同的想法。</div><div><br></div><div>姐夫穿着洋气的T恤衫,皮鞋刷的铮亮,在门口迎接我们。首先我们看见娜娜,问她什么事?娜娜笑而不答,这更证明了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往里走,在一间包房内发现雪婷和一对青年男女正坐在餐桌上聊天。北京的雪婷也回来了?好事好事!恭喜姐夫终于找到对象了。我们估计那对青年男女应该是女方家的小孩。雪婷见我们进来,三人同时站起身来叫我们舅舅舅妈。我们一头雾水,只得礼貌回谢。姐夫这时进来手拿一瓶茅台酒,高兴地对我们说,这是我刚过继来的儿子和儿媳,他们分别叫东海和铮辉。昨天,我们李姓家族那边所有亲戚都到场,签写了承继字,东海亲父是我嫡堂老兄。姐夫一番话我们才如梦初醒。</div><div><br></div><div>后来听婷子说,有关她父亲过继东海夫妇,她也是刚知道不久。我们所有亲属都知道,姐夫由于没有儿子,所以视一峰就像亲儿子一样看待,有什么重大事情都愿意找一峰商量。婷子对我们说,她父亲准备过继儿子初步决定之后,就来征求一峰意见。一峰表态很明确,只要父亲高兴,不做无原则不道德的事,做其它任何事他和婷子都支持。</div><div><br></div><div>我们看了看东海夫妇,从相貌上看,觉得很忠厚老实,笑起来非常自然大方,两人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是铮辉皮肤黑里透红,身体显得很健康。从面相上看,不像是那种奸诈人。吃过饭后,东海夫妇和我们一起到商业局看望了他们的外公,也就是我继父。继父患重病卧床,听到此喜讯,非常开心,连说恭喜恭喜。然后,东海夫妇分别给我们各家都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从这一天起,东海夫妇就成了我们的外甥和外甥媳妇。</div><div><br></div><div>后来我们曾问过东海夫妇,对于我姐这么一个植物人,对于这样一个家庭,他们怎么愿意过继?东海的回答很简单,那就是我们看中了我父亲(当时叫志叔)的高尚人格人品,我们李家所有亲戚对他评价都非常之高。是我亲父首先提出来,将我们夫妇过继给志叔做他的儿子儿媳,大家齐心协力同舟共济,一起帮这个家庭度过这个难关。所以,我们做他的儿子儿媳心甘情愿,是道德和亲情支持我们作出了这样正确的选择。我早就认识铮辉父亲,当年我们都在三阳街做事,她父亲忠厚至德,受人尊敬。听姐夫介绍,东海亲父一家老实本分,在地方上人缘极佳,众口皆碑,所以东海亲父一提议,与他内心多年想法不谋而合,也圆了他心中一直有的这个心愿。</div><div><br></div><div>过了两个月,快到中秋节了,我们想去看望一下姐夫和姐姐。当时正值中午,进门发现东海也在那里。我们说志哥(我姐夫)呢?东海用手指在嘴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用手指了指里屋,意思是他父亲在午休,叫我们不要惊动他。和两位护工谈了谈东海夫妇,她们赞不绝口,都说夫妇俩对他父母都很孝顺。听她们这一说,我们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div><div><br></div><div>到了中秋,姐夫请我们过节。在餐桌上,从姐夫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儿子儿媳非常满意和疼爱,这种发自内心自然流露出来的爱是装不出来的。东海夫妇也连连站起身向父亲和我们长辈敬酒。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慢慢融合成了一家人,毕竟他们身上都流淌着李家的至亲血脉。</div><div><br></div><div>过了几年,娜娜和我们说,东哥和大嫂对父亲非常关心和体贴,他们经常会给父亲买衣服和礼物,一个星期要过来好几次看望父母。而她父亲对他们也是特别关爱,爱的程度甚至还超过了她。因为父亲就是这么一位善良仁慈的人。</div><div><br></div><div>我衷心祝愿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甜甜蜜蜜,平平安安,圆圆满满,幸福到永远。好人终将会有好报!</div><h5><br>(1974年,我姐,姐夫和他们的母亲炳娭毑在长沙烈士公园留影)</h5> <h3>  &nbsp;</h3><h3> (十九)</h3><div><br></div><div>前年一天深夜,我们已经睡觉,二哥打来电话,说是姐姐病危,已在医院抢救。当我们三兄弟赶至医院,找遍神内、神外、脑外科都不见姐姐的身影。打姐夫电话他又不接,最后问东海,他说妈妈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当我们跑到重症监护室,只见姐夫正在监护室门前和医生说什么。等他和医生说完,我们第一句话问姐夫,你怎么将我姐送到重症监护室来了?我们的潜台词就是,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到儿女的未来。你这样下去整个家庭到最后将会人财两空。因为大家都知道,重症监护室每晚3000多元的高昂特级护理费是不能报销的。姐夫一脸凝重,缓慢答道,难道对你姐姐见死不救?我们说,姐姐住普通病房就可以了。姐夫不听我们解释,一个人走到病室窗前眯着眼睛往里看。这时主治医生出来了,他说我姐病情非常严重,各项器官都已衰竭。然后他严肃对我姐夫说,这次你爱人真的要走了,你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我姐夫和医生说,我不管这么多,你要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抢救。医生摇了摇头。这位医生和我老舅很熟,于是我仔细问了我姐的病情,他说,这次这个病人真的非常危险,落气可能就是这两天的事。听到医生说这么严重,我们三兄弟将各自爱人都叫到医院来,准备商量对策。尽管很晚,我爱人还是拨通了远在北京雪婷的电话,她一听,开始在电话里哭,然后说准备第二天赶回来。她说她处理母亲后事什么都不懂,一切大小事都交给我们来处理。姐夫总认为医生那是小题大做。对于他来说,经过自己精心护理姐姐10多年,他不仅已是一名营养师,而且对医学上很多知识他都懂。他对我们说,不要听医生的瞎说。你姐姐肯定没事。</div><div><br></div><div>第二天下午,姐姐病情加重,姐夫急得团团转,我们看得出他内心的痛苦和焦急。在我们看来,姐姐这一关确实挺不过去了。其实我们作为姐夫的亲属也很矛盾,我们也希望姐姐能顽强活下去,如果硬要我们二选一,我们希望姐姐就这样安详走完她的人生,这对姐夫而言,毕竟是一种解脱,不然漫漫征程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姐夫内心可能也知道这一点,姐姐对于他来说,医院几十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十几次在死神面前死里逃生。这一次,他依旧不死心,他和医生商量,要注射强心针。医生说,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在我们怀有极度复杂的情况下,没想到一支强心针扎进去竟然又将姐姐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急得满头大汗的姐夫终于长吁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姐姐死里逃生后,姐夫立马叫他家中其中一名护工去买10瓶丙种球蛋白,而且要买进口的。听此消息,我们只能无语。</div><div><br></div><div>姐姐在重症病室住了三天后转至普通病室。医生护士见姐姐这么多年没有住院,而且身上从未生过褥疮,长过疮疤,又长得白白胖胖,实在令人惊奇。护士和我姐夫开玩笑说,你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使你老婆返老还童?这么多年没见,她反而年轻了。姐夫答道,只有爱才能说明一切。同病室的病友见一位十多年的植物人能被我姐夫照料这么周到、细致、贴心,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默默看着姐夫正熟练地给姐姐翻身,擦身,发现他这几年确实老了许多,背也开始微驼。姐夫边给姐姐按摩边对着姐姐说,惠,我是将你又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看来,我们的缘分还要继续。我们俩已经在我老家长冲砌好了墓穴,很漂亮,你的几位兄弟都已验收合格。到了那一天,我们一起到那里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姐夫一席话说得病室里所有的人潸然泪下。其实,雪婷一直有想接父亲去北京休养的愿望,本来她以为这个日子快了,谁知这一等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父亲的回答让女儿眼睛湿润了,父亲说,只要你们爱你母亲,就满足了我的完全心愿。</div><div><br></div><div>我感觉我的姐夫身上始终有一种拖不烂,压不垮的精神,这种精神始终流淌在姐夫几十年如一日身上不散。我们国家历史上有过户不入治水患的大禹;有卧薪尝胆的勾践;有心系天下的鲁迅、周恩来……一代又一代,中华民族的风流英雄人物大浪淘不尽,这就是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作为平凡小人物的姐夫,他身上那种穷且益坚,苦且益强的奋力朝前的高风亮节精神,我想,应该与伟人是一样的。这种精神就是我们中国人的脊梁!这就是我们民族顽强不屈千年不衰的中国魂!</div><h5><br>(1970年,我姐夫在部队留影)</h5> <h3><br></h3><div> (二十)</div><div><br></div><div>对于植物人,其实说穿了就是脑死亡,不可能有任何思维意识。我姐也一样,我始终不相信姐姐的大脑会有任何意识。但娜娜和几名护理我姐的护工都说有。</div><div><br></div><div>前些年姐夫曾在网上发现有一张价值3000多元的多功能床很适应我姐入睡。特别是对病人翻身、接屎接尿等方面比普通床都要便捷一些。姐夫买回家将零件拼装成床后,姐姐第一个晚上睡下就出现了反常现象,无论姐夫在她身边怎么哄着,她就是不睡。姐夫折腾了一通宵也无计可施。第二天晚上依旧如故,第三晚姐夫只好让她重新睡那张他十几年前打造的简易木床,一换过来姐姐立马就睡。再换过来她又不睡了,就这样反反复复,换来换去,到最后反正无解。你说神不神奇?后来,姐夫只好将这张多功能床退回了原地。而到了晚上姐姐一定要姐夫回来才入睡,这也是姐夫从来不过夜的主要原因。但问题还是来了。</div><div><br></div><div>姐夫精心服侍了姐姐十多年,终于累到了。开始他以为是小毛病,一直在硬撑,但撑到最后撑不住了,只能无奈被他的儿女送进了医院,而且还要动手术。</div><div><br></div><div>我们得到消息赶往医院时,发现姐夫已躺在病床上。根据医生意见,必须立即动手术,而且越快越好。姐夫这时焦虑万分,他焦急的不是他的病情。而是姐姐在家盼着他回家。因为他知道,自从我姐患病以后,他只是在他母亲病危和病逝那几天没在我姐身旁陪夜。所以,他很担心我姐。到了这天晚上,姐夫动了手术在医院辗转反侧睡不着,姐姐在家里盼着她的爱人回来啊啊呼唤不睡觉。一对夫妻就这样在同城分隔两地,互相都瞪着双眼等到天明。所以说,从这一刻起,我相信姐姐大脑真的有意识,即使无意识,也会在心灵上应该有感应。我上网查过资料,有的植物人有意识,但说不出来;有的植物人无意识,但心灵上可能有感应。姐姐在某些时候是有知觉的,只是她不能表达,不然,怎么她爱人做的床她就能入睡,离开就反之?我姐夫在身边就睡,我姐夫离开了她就不睡呢?谁能解释这个谜团?姐姐的行为举止有时真的值得我们作一次重新定位思考。记得当年我岳父也是植物人,有时他的意识很清楚,虽说他不能说话,但他能用手指清楚表达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姐姐也是这样,有些时候不见得她不知道,可能她不会说,所以我们就会进入一个误区,总认为她已经脑死亡。人的身体结构很神秘也很奥秘,许多谜团科学家都解释不了,何况还是我们凡人呢?</div><div><br></div><div>姐夫与姐姐,到现在我已完全相信在他们两人之间是有对话的,尽管姐姐不能说,但她那双会说话的美丽大眼睛我姐夫一定能看得懂。这就是姐姐心灵的窗户是给他最心爱的人独开的。</div><h5><br>(1973年,我姐夫和姐姐在部队留影)</h5> <h5>(中年时期的我姐和我姐夫)</h5> <h3> &nbsp;</h3><h3> (二十一)</h3><div><br></div><div>姐夫住了两三天院,就急着想出院。主治医生笑着对他说,这次不像你上次住院,身体还没痊愈,就偷偷跑出了院,今天就由不得你了。原来医生说的上次住院,是他半年前的一天深夜,他按时起来一个人给姐姐翻身时,不小心扭伤了腰。后来他只好跑到医院治疗,由于我姐晚上需要他陪在身边,要定时翻身,定时按摩,结果未经医生同意就偷偷跑出院了,最后还是他儿子东海来给他办的出院手续。所以,姐夫那一次还算不上正式住院。而这一次,他动了手术,身体不能动弹,只能成天唉声叹气。东海说,你只管安心养病,你的”咪啧”有我们精心照料。”咪啧”?什么意思?我们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有点味道的称谓。东海看着我们一脸疑惑,笑着对我们说,”咪啧”就是他亲爱的。我们都笑了起来。”咪啧”这个号首先是东海爱人铮辉发现的,有一天晚上,铮辉起来上厕所,只听见她的父亲在给我姐翻身时,”咪啧咪啧”在他亲爱的耳边轻轻呼唤。真的是爱意浓浓,情深似海,这是心灵的呼唤。</div><div><br></div><div>18年来,我姐夫对我姐深度昏迷,一直不离不弃,牵手一生。家对他来说,就是温馨的港湾,爱人对他来说就是永恒的、快乐的、和谐的幸福家园。他们之间有着心灵上的呼应,尽管我姐不能表达,但我始终认为姐姐一直在时时刻刻发送自己的心灵密电码,而这份密电码也只有我姐夫一人能破译。这就是爱的神奇和力量,这就是超越自我、超越爱情、超越人生的一种精神上的崇高至爱,是充满社会满满正能量的人间大爱!上帝也会为其感动!</div><div><br></div><div>我们在医院里遇到很多医生护士谈论植物人。见得最多植物人的就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植物人在他们眼中,要不都是枯瘦如柴,要不就是一具僵尸,如同骷髅,而且身上都会长满褥疮。病人亲属都是雇请一个保姆,什么按时翻身,定时按摩,营养调理在他们看来都是天方夜谭,更不要说是令人高度恐惧,谈之色变的抽痰和抠屎了。这些亲属都是隔三差五来象征性的看一次,在他们看来,这些植物人如能早一天落气就是大快人心的喜事。这种情况在许多植物人亲属身上非常常见。如有一位植物人叫余志仁,患脑溢血进院抢救时有150斤左右,病人一直有思维意识,只是不能说,很痛苦。结果快落气送到医院来抢救时,余志仁自己都流出了眼泪,让人痛心不已。当时体重仅剩40来斤,身上到处是褥疮,活像是一具僵尸,就剩一对眼珠在眼睛里转动,可谓惨不忍睹。看看你们这位病人,脸色红润,四肢活泛,白白胖胖,体重比患病前都要略重。她连口腔中都没有那种臭味,这简直是植物人中的一个奇迹。我们可以说,全中国所有的植物人家属可以来看看这个神奇病人,能与之媲美的简直凤毛麟角。主治医生还和我们讲了我姐在医院十几次死里逃生的典型病例,有些是我们知道的,有些是我们无法知晓的。</div><div><br></div><div>我姐曾被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几十次,有十几次是死里逃生。如有一次,姐姐肾功能衰竭,住院后医生束手无策,最后打强心针也无解,只好要我姐尽快转院,其实就是宣布了我姐的死期,最后不知道是不是爱的力量,姐姐硬是在姐夫怀里挺了过来。还有一次,姐姐屁股上长了个肿瘤,医生切片说是癌症,要我姐夫准备我姐的后事。姐夫不信医生这一套,硬是用土办法又使我姐从死神面前擦身而过。所以,经常挂在我姐夫的口头禅就是,我和惠的缘分还没有尽完,我们还要继续牵手相爱下去。</div><div><br></div><div>人这一生,我们会为爱而活,会为爱而死,会为爱而心心相印,会为爱而精彩无限。而我姐夫18年如一日,精心照顾护理我姐,就是对爱一种最好的诠释。</div><h5><br>(1976年10月,毛主席逝世后,我们全家在县烈士公园留影)</h5> <h3><br></h3><div> (二十二)</div><div><br></div><div> 刘新华女士从我姐住院深度昏迷的第一天开始,就来到了她的病床前;李大梅女士来的时间相对要晚几十天。她们两位作为我姐的专职保姆,一位从青年熬到了中年,一位从中年撑到了老年。精神实在可佳,可歌可泣。刘女士护理我姐已有整18年。我姐夫要求她对我姐的营养搭配是这样的。首先是选材,由李女士亲自到农贸市场采购。肉必须是当天新鲜的,吃不完也不能剩到第二天。数量每天二两。肉类会经常变换。比如今天是猪肉,明天是鸡肉,后天就会是羊肉等等。蔬菜当天采购当天食用,每餐必须保证,并变换蔬菜品种。饭菜都要煮的很烂。早餐是牛奶或豆浆,主食为芝麻糊,饺子或面条。晚上要喝牛奶,服一支古汉养生精。白天还要吃水果。水果会榨汁,有时我姐夫会嚼烂喂到我姐口中。肉类的来源土鸡土鸡蛋都是乡下买来的,土猪肉有农户杀土猪就会多购买一点,然后放入冰箱冷冻室备用。总之,我姐的一日三餐营养搭配非常均匀,这样才能促使我姐身体结实,才能提高免疫力。其实植物人也是人,作为保姆如果她们不能从人文、人性、道德方面去关怀、关心和感化他们,那这样的保姆就会遭到这个社会的唾弃,会沦为历史的罪人。所以,我姐身体能有这么结实。两位护理人员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我姐居住的病室不管春夏秋冬,温度始终保持在20°上下,温度对于病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她们给我姐抽痰的次数是每天十至十二次,早晨7点起床1次,8点早餐前后各1次,上午十点左右1次,午饭前后各1次,下午3点多1次,晚饭前后各1次,晚上8点多1次,十点睡前1次,晚间起床翻身时1到3次(听到有痰就要抽,一般晚上12至7点间抽1次,有时痰多抽2,3次)。痰多时,白天的次数也会增加。对于给我姐翻身,她们原则上是两小时一次,但有时会根据我姐情况予以调整。比如在晚上每1.5小时至2小时翻1次身,侧睡时不能放尿不湿,每次拉尿后须换尿片,有天晚上就换了5次尿布。每晚翻身时间是10点,12点,1点30分,3点,5点,7点,这是雷打不动的。抽痰18年来,我姐夫共计从病人口中抽出来的痰就有一吨重,抽痰机是我姐夫用注射器自制的,医院里面的抽痰机橡皮管又大又硬,而且响声大,我姐会受不了。18年来,我姐手脚都比较灵活。虽然我姐使用的是尿不湿,但她们会及时检查,由于她们检查时间很短,我姐一般不会出现弄脏裤子现象。如果病人便秘,我姐夫会亲自用手抠出来。然后会让我姐食用蜂蜜等润肠保健品。</div><div><br></div><div> 我姐有时大脑应该有一点意识,只是她不能表达,内心她也会很痛苦。如果我姐夫和保姆遗弃我姐,不给她翻身,按摩,不给她营养,那么我姐的身体会很快垮下来。所以,许多植物人坚持不了几年,除了营养没有跟上来之外,不能每天定时给他们按摩也是主要原因。</div><div><br></div><div> 两位护理人员和我姐夫一起,历经18年的风风雨雨,对我姐从每日的营养调配、抽痰、按摩、翻身、喂饭到接屎接尿等。已经达到了特级护理老师专业技术水平,众口皆碑。</div><h5><br>(我的姐夫和姐姐照片集图)</h5> <h3><br></h3><div> (二十三)</div><div><br></div><div>姐夫哥还没等自己手术后伤口拆线,就急着出院了,不过这次是医生同意他出院的。因为,家中那位”咪啧”太需要他了,志成护理所太需要他了。医生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注意休息,注意营养,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过几天再来医院将伤口拆线。</div><div><br></div><div>一峰和雪婷考虑到父亲的身体恢复急需营养,就买了点虫草燕窝等高级营养滋补品寄给了父亲。后来,护理人员偷偷打电话告诉他们,说是这些虫草燕窝等高级营养滋补品,他父亲每天都在喂给他的那位”咪啧”。一峰、雪婷听后哭笑不得,只得交待护工,要她们瞒着他们的父亲,将燕窝、虫草偷偷放在他们父亲的面条、饭菜里。我姐夫当然搞不清楚,以为护工和他每天喂给我姐的饭菜里面都放了虫草燕窝。他对我们说,你姐姐吃了虫草燕窝这么些高级滋补品,身体免疫抵抗力明显比以前强多了。我们听了姐夫的讲述,除了感动外,只是暗笑。</div><div><br></div><div>让我们将时间回到这个故事的原点——农历11月16日,不过时间跨度已经从1948年进入到了2016年,历史验证了这不平凡和令人感慨、感动的68年。</div><div><br></div><div>这一天,我们娘家所有亲戚应姐夫邀请来到姐姐病床前,祝她生日快乐!希望她能从18年的睡梦中早日苏醒!夜幕降临,东海、娜娜夫妇带着自己的儿女先后都回家了,一峰、雪婷在北京给父亲打来了电话,遥祝母亲生日快乐!父亲身体健康!在姐姐的生日宴会上,我们举起酒杯,向姐姐祝寿!向姐夫致敬!祝他心想事成!我们端着蛋糕,拿着寿帽,走进了姐姐房间。屋内温暖如春,情意浓浓。姐姐本已入睡,在我们亲切的祝福声中,姐姐突然睁开了她美丽的大眼睛,伸了个懒腰。姐夫俯下身去,贴在姐姐耳边说,惠,祝你生日快乐!随后,姐夫拿出他请人新编织的羊毛袖套,脚套,亲手给我姐套上,姐夫深情地说,惠,冬天来了,怕你冷,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东海、娜娜他们全家都给自己的父母表达了他们心中最美好的祝福!我姐在我们所有亲属的声声祝贺中,过完了她人生中最有意义的里程碑式的68周岁生日。</div><div><br></div><div>岁月悠悠,时光冉冉,68年弹指一挥间。蓦然回首,姐夫和姐姐的爱情从上世纪60年代初开始,花开花落,他们从青春到人生暮年,50多年来两人一路携手走过的风风雨雨,一路相依、相恋和相伴,虽然青春和美丽容颜已逝,但浪漫与激情依旧。我的姐夫和姐姐,他们相爱一生,两人曾享受了爱情给予他们的甜蜜和浪漫,但也在爱情中各自饱尝了不同处境的苦难与辛酸。我们都知道,中国知名的文坛伉俪杨绛和钱钟书的爱情传奇动人故事。杨绛先生因为理解钱钟书,所以才成就了《围城》文著的光耀,成就了钱钟书本人的光芒。特别是在文革,两人即便是下放干校,也会隔水而望,菜园相会,相互鼓励支持。他们风雨兼顾,相守一生,相爱一世。1994年钱钟书因病住院,后来已病到不能进食,只能靠鼻饲,医院提供的匀浆不适宜吃,杨绛就亲自来做,做各种鸡鱼蔬菜泥,炖各种汤,鸡胸肉要剔得一根筋没有,鱼肉一根小刺都不能有,而且煮熟的食物由她亲自来嚼烂,喂进钱钟书口中,其爱的伟大力量感天动地,为世人传颂。其实,就护理自己最心爱的人来说,我姐夫就是杨绛等千千万万中华民族英雄儿女的缩影,但是比杨绛服侍钱钟书时间更为漫长,护理的工序和过程也更为复杂,这是我姐夫最为感动人的地方。所以说,如果相爱的人在最苦难的时候不能相互扶持,相互关爱,那么爱情自然也就无法善终。特别是当爱情演绎到了人生落幕前的最高潮,这时候,爱对双方来说,就变成了一种理解,一种责任,一种气度,一种担当,一种胸怀,一种无以伦比的人格内在魅力。我的姐夫对我姐姐,不离不弃,相濡以沫,钟爱一生。他们的爱感天动地,感人至深,这就是爱情赋予他们的伟大力量!</div><div><br></div><div>姐夫18年来始终如一日精心照料,精心护理自己最心爱的妻子,一直坚守这份爱的阵地,虽然他的肩膀没有以前那么有力了,但在他心中对他最心爱的爱人始终会拥有一份纯净的真爱,就像鸟儿迷恋天空,就像花儿痴情阳光,就像鱼儿深情大海一样。姐夫和姐姐,创造了一个爱情永远不老的美丽传说,支撑起了一个精神永远不倒的凄美传奇……</div><div><br></div><div>我们期待我的姐夫和姐姐之传说永远不老,期待我姐姐生命之花之传奇永恒继续。然而,花开最终要花谢,一年后,我们最担心而最不愿意看到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div><h5><br>(1993年,我们全家在县烈士公园合影)</h5> <h5>(2017年春节,姐夫全家合影)</h5> <h5>(姐夫全家和我们娘家人在一起)</h5> <h3>&nbsp;</h3><h3> (二十四)</h3><h3><br></h3><h3> 2017年11月3日下午5点左右,我姐姐突然起病,在这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只是身体有点轻微发烧。我姐姐起病的时候,我姐夫以为她只是轻微感冒,即使是大病他相信我姐还是会像十几年来若干次战胜死神病魔一样,再一次会安然无恙。甚至我姐夫全家人都来不及准备安排我姐姐的一切后事。当我们用救护车将我姐送进医院,在急诊室进行了CT拍片。然而片子出来后结果让我们极为震惊,姐姐几乎身上所有器官都已衰竭。血压160/110,心跳每分钟130次左右。片子的结果说明即使医院对我姐进行全力抢救也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但我姐夫仍然执意要将我姐送进医院重症监护室。可想而知,这种结果正是医院急诊室医护人员最急切,最愿意等待,最希望看到的。我们娘家所有人坚决反对,这一次容不得我姐夫有任何商量决定的余地。</h3><div><br></div><div> 最后我姐被送进医院呼吸道内科普通病房之后,主治医生看了我姐的CT片,随即紧急召开家属通报会,会上医生给我们进行了详细交底,对病人的意外情况及变化一一进行了说明,那就是病人的病态已经异常严重。并下达了病人病危通知单。在其后的时间内,我姐血压持续升高,特别是心跳一直维持在每分钟140次。气若游丝的我姐,口中只剩出气,死神随时随地向她靠近。</div><div><br></div><div> 晚上11点08分,姐姐就那么安静突然的离开了我们。走的时候她给他深爱她的爱人——我的姐夫留下了她生命中最后一个微笑。这个微笑也是她患病19年来唯一的一次。我们可能会说这是我姐生命中最后的回光返照,但我更相信的是,这是我姐在用自己生命中最后一点力量来感谢她一生中最值得信赖的爱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爱人!</div><div><br></div><div> 我总不愿相信,我姐就是这样静悄悄地走了?就这样告别了深爱着她的爱人和所有亲朋好友?因为我总相信,我姐的生命力太顽强太旺盛了,顽强旺盛到连驰名中外的医学权威专家教授都难以置信!19年来卧病在床的一位植物病人,竟然从未生过褥疮,从未出现过身体营养有什么不平衡,也从未出现过像所有植物人那种四肢僵硬,更从未出现有过什么口臭,下身糜烂等植物人常见的家属亲人遗弃的那种邋遢。这就是一个奇迹,一个医学史上永远无法解释的奇迹!</div><div><br></div><div> 我姐姐走完了她人生中的第68个年头,离69岁仅仅只差一个多月的距离,留下了一段让人十分遗憾和伤感的人生。在灵堂看着我姐患病前美丽的容颜,那黑白照片,带着我印象中的优雅,带着我记忆里的慈祥,犹如秋天的落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飘落;我姐走了,带着想象中的凄楚美丽,带着残留梦中的最后一份惨淡笑容,永远离开了我们。我重新回忆起一年前我写的《我的姐夫和姐姐》,想着那里面的章节倾情描述: 春蚕化蝶,耗尽了用心血编织的丝茧,我姐夫和我姐姐,是爱情的力量换来了他们璀璨的翩跹,蜡炬成灰,燃尽了他们躯体的最后全部,却点亮了照耀在我们上空永恒的光芒。</div><div><br></div><div> 我姐终于离开了我们,她带走的是一份深深的牵挂。人到中年,我姐还来不及欣赏完世间的美景,更来不及去品尝那人间天伦之乐,就遗憾的患病成为了植物人。这一卧床就是19年!19年来的酸甜苦辣,给她自己也给深深爱着她的爱人留下最深深地遗憾!</div><div><br></div><div> 姐,突然很怀念,有一年的冬天,你领着我和二哥,带着母亲炒的菜到茶厂去看望被错划为右派的父亲;突然很怀念,我们三姐弟一起到寺前挖野菜,采摘栗子,填补我们那个时代空瘪的肚子;突然很怀念,我们全家一起下放在时丰普庆,一起起早贪黑辛勤劳作;突然很怀念,我和母亲先后离开时丰和你分别,你当时眼中热泪盈眶,难舍难分;突然很怀念,你参加工作到芦洞和爽口供销社,我从县里骑着自行车到店里来看你,并帮你卖货;突然很怀念,我们同住在石油公司,一起种菜,一起到电瓷厂门口收蕌头;突然很怀念,你生下了大女儿雪婷,是我拖着板车,到医院接你们母女回家;突然很怀念,从小到大,我和你的生活总是彼此联系在一起,但我最怀念的,还是在城北完小,我们放学一起回家,一起在百货公司住的木板铺地的房间里一起写作业;一起看我们门前四周被房屋砖瓦包围的”风景”;一起去看电影《刘三姐》;你领着我,一起去毛婵娟、张意辉、邓元家去玩。怀念这么多,怀念最多的还是记忆最深刻的童年。</div><div><br></div><div> 回忆起我的姐姐很感人,回忆起我的姐夫更感人。一想起他们就忍不住潸然泪下。我以为,我能平静地写下对他们的所有的回忆,但我却已经做不到。眼泪与悲痛,无法挽回一个人的生命,也无法找回过去的快乐时光;童年的自由与纯真,也只能被遗失在时光的某个角落里。再重新细读一遍《我的姐夫和姐姐》,将记忆重新翻阅,或许,能给我找回一点慰藉。</div><div><br></div><div>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div><div><br></div><div> 快乐在天堂,我的姐姐;幸福到永远,我的姐夫!(全文完)</div><h5><br>(2016年冬,我和姐夫在一起留影)</h5> <h5>(炳娭毑、我的母亲和我姐姐在天国相聚,祝她们永远开心快乐!)</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