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袭宝宝（临终关怀笔记四）

铃兰

　　周二的陪伴服务，在番禺市桥医院。

       走到七楼走廊的尽头，透过窗户看到右边的病房，墙壁上贴着卡通的画纸，几张病床是空着的，挂在床头的小灯笼随着风儿轻轻地摇摆着。走进房间，才发现靠墙的角落躺着一位小男生，粉橙色的小熊卡通被遮盖住了他的身体，只剩下一张清瘦的小脸露在外面。他，就是我和主义工小华要陪伴的小袭宝宝。一名14岁的脑瘫儿童，两个月前从救助站送来医院。

　　“宝宝，阿姨来看你了。”我和小华搬了两张凳坐到小小袭的床前。

“宝宝，阿姨又来了，还记得我吗？今天陪阿姨聊聊天，好不好？我们每个人都好爱你，你看这是新来的小敏阿姨哦。”小华温柔地告诉小小袭。但他并没有看我们，他上方墙壁的侧面，挂着的电视机正小声音播放着广告，他努力的抬着头，可那个角度他并不能看上电视。

我不知道，小小袭是否能感知我们的爱。进房前，小华告诉我，她是第二次来陪伴小小袭，虽然小小袭爱笑，但可能是那种无意识的笑。小华希望我管好周边发生的事情，让她在安静的环境里与孩子来一场深入灵魂的对话。我点点头，这正是我想学习的。第一次陪伴，因为对方可以简单的沟通，我们聊了很多。可这回，小小袭不能交流呀，我该怎么做才好呢？对于一名“临终关怀”的新义工来说，我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我相信每一次陪伴都是一个让自己成长的过程。

　　我静静地坐在病床前，微笑着看着小小袭。曾经的我，很害怕看到这样的患者。可现在，小小袭就在我的面前，是如此的真实。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那双婴儿般清澈透亮的眼睛，开始留意到眼前的我们。他的眼神是如此单纯，又如此干净。我情不自禁地说：“宝宝，你真漂亮，阿姨好喜欢你。”他的唇边显出微笑，他高兴地摆着头。虽然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但从开始的面无表情到笑意，我觉得他是可以听懂的。脑瘫阻碍了他的语言和行动能力，但可能他还保持着孩子般的思维。或许，他的心灵是敏感的，他需要一个慢热的过程。

　　哐的一声，窗外有物品掉落在地上。小小袭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中显出一丝恐慌，我感觉到他心里的害怕。

“宝宝，别怕，是风把物品吹到了地上哦。阿姨在你身边呢，咱们一起听听歌，好不好？”

小华打开手机上的音乐，流水潺潺，鸟鸣声声，非常好听的旋律轻轻地响起。小小袭的眼神马上回到小华的手机上，他是在好奇吗？小小的盒子怎么会发出声音呢？他好认真地听着，美丽的音乐声进入了他的世界，他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小华跟着手机的音乐，小声的唱着，那温柔的曲调是我听过的最美的声音，歌声穿透了我们仨的灵魂，把我们带入到一个“忘我”的境界，那就是当下的快乐。小小袭又笑了，那脸上的笑容，像春日里洁白的百合花。

　　“宝宝，你好开心哦。阿姨可以摸摸你吗？”因为担心小小袭不能接受，刚开始小华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被子。感觉到小小袭的信任后，小华摆摆手：“宝宝，你看，这是阿姨的手。这回，阿姨摸摸你哦。”

小华的食指轻轻的落在他的额头上，小小袭朝上看了看。小华温柔地抚触着他的额头，小小袭闭上了双眼，他在享受那个抚摸哦。然后，他慢慢睁开双眼，嘴角上扬，喉咙中发出“啊、啊”的声音。那场景，那温暖，那难言的柔情，入心入肺，入骨入髓。

　　“宝宝，该吃饭了。”护工端着一大碗糊状食物走了进来。她用针管助推器将流食吸入针管，一口一口地推给他吃，同时拿着小毛巾，将流出口外的食物轻轻擦掉。

护工是位慈祥的阿姨。她告诉我们,小小袭吃饭挺乖，就是不肯喝水，每次喂水的时候都得准备一条大毛巾垫在嘴边才行。她一边推着针管，一边唠叨着：“宝宝，你等会喝水要乖哦，要不这些阿姨可就不喜欢你了”。针管推完食物，护工又吸入温水，她习惯性的把准备好的大毛巾垫在小小袭的嘴边。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小小袭像听懂了她的唠叨，非常乖地把水喝了下去，一点都没吐出来。护工阿姨对我们说：“他真的可以听得懂的，你看你们来了就这么乖，孩子需要陪伴需要温暖呀”。

　　小小袭吃完饭，不可以太激动。我们就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小华轻轻地摸摸他的被子，偶尔会轻轻地抚触他的额头，伏在他的耳边柔柔地哼着歌谣。小小袭摇着头，也挺安静。陪伴快结束的时候，小华想到小小袭会不会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喜欢看动画呢。于是，她在手机中找到一段音乐视频，放在小小袭的眼前，他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在屏幕上，清澈的眼睛中放着光，他真的好喜欢哦。的确，他就是一个孩子，他不是痴傻的孩子，他渴望爱与陪伴。

我们倒退着离开病房。小小袭，阿姨不能承诺你什么。你的出现，让我成长，让我更体会到了生命的意义，你都可以如此坚强的活着，对于健康的人来说，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生命呢？谢谢你，小小袭，希望会有更多的爱带给你温暖，希望你在自己的世界中快快乐乐。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