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2017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院子里的树叶还没来得及扫,就已经盖上了一层薄雪。长夏已尽,凛冬将至。把室外的水龙头拧紧,把时钟调慢一小时,与夏天的时间再见。</h3><h3><br></h3><h3>屋外剧降的气温让人更加怀念夏天的温暖,周末和朋友聚餐说起夏日出海的人和事,回头翻看那时的照片,2017年的夏天现在就开始回忆。</h3> <h3><br></h3> <h3>小时候看电影,记得像"黑三角""斗鲨"那样的片子里往往会出现"滨海市公安局"这样的镜头,滨海市这个虚构出来的完美世界,编剧需要她的秩序被破坏然后重新回到秩序的对比。没想到长大了自己会从干燥的北京迁徙到湿润的温哥华,而这座海滨城市虽然风光旖旎,但却波澜不惊。而这海边城市最好的时光总是在夏天。<br><br>崔健在“花房姑娘”里唱"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 要想出去浪,最合适的地方当然是海上。所以当有机会随朋友出海,我这个宅男还是不愿错过的。<br></h3> <h3>从家开车半个小时来到Point Roberts,这是一个在美加边境只有十几平方公里的半岛,朋友的帆船就停在这个码头。</h3> <h3>据说这个停船码头和周围的一些房产都已被几个北京商人买下。</h3><h3></h3> <h3></h3> <h3>孙船长是个成功的商人,在中关村商业成功之后就移民来温哥华。他豪而不土,酷爱帆船。最让人瞠目的是他驾帆船从温哥华横穿太平洋回到中国的事迹。</h3><p><br></p><p>船长话不多,总是站在舵前控制着方向和帆的角度。原来学东亚文学现在已改行盖房子的Tony是我们的见习船长,他的志向也是有一艘这样的帆船。<br></p> <h3>我负责打打下手充满豪情地升帆。拉着帆绳几下,平时只操作键盘鼠标的手就已经受不了力开始打滑了,中年男人的手油腻啊,别情怀了还是电动升帆吧。</h3> <h3>“I am sailing, I am sailing,<br>Stormy waters,<br>To be near you,<br>To be free”<br><br><br></h3><h3></h3> <h3>航海是假,打渔是真。<br>开到事先研究好的经纬度,放下只能单向开门的螃蟹、虾笼子,中间的诱饵是个鸡架子。拴个牛奶桶作为浮漂标记位置。</h3> <h3>"那有一根海带!"Tony指着远处飘着的一根水管状的东西,乘着橡皮艇杀将过去,管子一提,原来海带的体型是这样的。</h3> <h3>食品加工是国人强项,很快海带在船舱里变成我们熟悉的样子。新鲜的有些刺眼。</h3> <h3>在海上美加的分界线很难区分,从越南和菲律宾人的商业捕捞船上可以大致猜出界限,这些加拿大的捕捞船这个夏天在边界线上不停地下笼,难怪在岸上已经越来越难抓到螃蟹。十几年前读书的时候,螃蟹抓的吃不完,最后只能用螃蟹肉包饺子。</h3> <h3>后面的山坡是我所在的城市。</h3> <h3>一辆运送原油的火车缓缓驶过开往美国。海鸟站在分界柱上边境警察一样地东张西望,不知不觉中我们在美加边境线上来回穿越,次次免签。</h3> <h3>我自然抓住机会向孙船长问起横渡太平洋的事情来了。<br>“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没有出什么意外的。”<br>“一共准备了3年半,感觉读了个本科学位吧,要学会帆船的操作、修理、会看气象、洋流,无线电通信。”<br>“最长的时间是9天没有遇到一个人,我当时也带了很多书等等,结果什么也没看,只是想放空自己。”<br>“帆船主要靠风,海上哪里加油啊,马达用不上,所以一定要把洋流风向计算好。在赤道上没有什么风,太阳好毒,我都光着,就穿个纸尿裤,哪里会读书”<br>“你知道吗,银河不是白的,在大海上看它是五颜六色的啊!”</h3><p>“还要学会爬竿,万一帆卡住了,在大海里没人帮你修,自己要能爬到帆顶。”</p> <h3>就是这艘40几尺的帆船横着趟过太平洋,竖着杀过北极。<br></h3> <h3>出海那天有些阴天,几束阳光射透阴云。站在船头眺望,在遥远的天空中恍惚看到少年派漂流记的场景:在那五颜六色的银河之下,一个中年男光着身子穿着纸尿裤,挺着肚子抬头仰望。<br><br>心中有些郁闷,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与牛逼之间差的不仅仅是钱。头顶的帆绳嘎嘎响着,波浪一起一伏,远方忽高忽低。</h3> <h3>风帆在水中跳动的倒影好像是我网上冲浪时颤抖的鼠标。</h3> <h3>时间差不多了,回到坐标位置,找到漂浮的牛奶桶。拉起笼子的时候想起大寨农民秋收时的笑脸。嘴里嚷着“有了”,手上沉甸甸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笼子本来就该这么重。出水瞬间一下没了浮力,手头一紧,凝神一看,心里一松。</h3><h3>今天运气不错,大多数都符合标准。<br></h3> <h3>左边尖脐的是公的,如果尺寸够可以留下来。如果是圆脐的,就是母的,无论多大都要扔回去。这母的果然不愿意别人乱摸,我的手被狠狠地夹了一下,忍痛带上手套完成这科普教育拍摄。。</h3> <h3>很快螃蟹就换上了红色的外衣,再也没有了世间的痛苦。<br>同是这个星座的我在饭后为他们的盔甲做了海葬仪式。</h3> <h3>虾篓子的位置似乎不对,只有这末一只。</h3><h3></h3> 倦鸟归林,黄昏时分返回港湾。<h3></h3> <h3>Tony正在与旁边泊位的船家闲聊,头发花白的加拿大夫妇退休了,就喜欢船上的生活,刚从墨西哥一路航行上来,呆了两周之后,发现自己的木船有很多需要修的,正计划回墨西哥去,因为那里修船费用低些。</h3><h3>看着老人的白发,很遗憾平凡流俗的我想的不是怎样像她那样活出自己的人生下半场,而是"不知道在墨西哥生病,公费医疗好报销吗?"</h3> <h3>周末晚饭的时候,听朋友说现在已经封海了。Tony自个家房子扩建了三年还不着急收工,又跑去亚洲啥地方玩了。还说船长为了给家里的后院挖个水沟,租了台挖掘机正自己学着开呢。所谓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我想船长那样的人不去蓝翔技校绝对能自己搞定。<br><br>我年轻时很爱运动,曾代表学校参加过北京市的田径比赛。但这些年来我不幸罹患懒癌,除了外出旅游,在温哥华成为标准的宅男坐家,因此温哥华周边的山水难得涉猎。也许在一个地方住的久了,渐渐地就开始漫不经心视若无睹了,所谓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br><br>看着这些夏日的照片想着这些人,我想也许不一定非要长途跋涉到远方,没准今年冬天应该到周围的山里snow shoeing,寒冷的天气说不定会让脑子和眼睛更清晰敏锐一点。<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