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自己流浪--折戟哈巴

渔网鴻罹

不是所有开始，都有美好结局

不是所有努力，都能收获成功

除了诗和远方

生活充满苟且

慢慢习惯

一个人走，一个人醉

陪自己流浪，和自己较劲

当疼痛如断的手指已抓不住雪镐

当身边向导不断提醒时间已不够

意志完全崩塌

抬头望向仅剩400米却遥不可及的山顶

传说中牛仔裤运动鞋也可征服的5396

摇摇头对自己说

尽力了，你已经很流弊

山常在，手指头还有用

回头吧，放弃才是此时唯一正确选择

努力过，尝试过

阅过风景

黯然转身

心中但留一声叹息

　　从自驾到露营再到徒步和登山，这几年，装备不断更新，段位不断跃升，自认为积累了一些户外经验，胆子也越发粗壮。但是，由于对高反导致的难以忍受的头疼仍心有余悸，高海拔运动一直不敢触碰。

即便这样，当群里邀约登哈巴雪山时，嘴上说着算了不去了，心中却涌起难以抑制的冲动，看攻略，补装备，强掩一万分的热情，做着万分之一的梦。

　　两个月的高强度连续工作，等来一纸调休通知，难掩心中激动，早早清理装备收拾行囊。

（以下所有图片，非一人之功，感谢同队二龙小辉和云南美女小晴提供照片，不敢独享独占）

哈巴雪山，位于滇西北香格里拉境内，与著名旅游景点玉龙雪山隔金沙江虎跳峡相望，传说中玉龙的兄弟，被天神斩首，玉龙给报了仇，所以哈巴较玉龙矮着一截。其实它们都是喜玛拉雅造山运动及其后构造运动强烈影响下急剧抬升的高山。“哈巴”纳西语，意喻金子之花朵。雪山最高峰海拔5396米，最低江面海拔仅为1550米，山势上部较缓，下部则陡峭壁立，望之险峻雄伟。

　　哈巴雪山适合初级登山爱好者攀登，最佳攀登季节3-6月和9-12月，其他季节多雨多风不宜上山。。。。除了登顶征服，这里风光绝美，从网上攻略和此行经历来看，上半年石头露出，登山较易，沿途可观滇内大部分杜鹃品种，下半年冰雪覆盖，登山较难，沿途以雪景为主。天气晴朗时，在山顶可观对岸玉龙，远眺川西三神山等高山。

　　三人行。邀约出发，一路向西，从阳光明媚到大雨滂沱，无所谓无所谓，一场说走就走的自虐旅程，以另一个我迅速抽离，心情好得一切都辣么顺眼。

　　大理，白族菜。生猪皮奶扇豌豆羹豆汤苦瓜，黑暗料理，酸美怪异，大快朵颐。。。真的是生的，据说必须是刚宰杀的猪皮，超过两小时就不筋斗了。皮不错，沾着酸辣蘸酱，好吃。上面红红的生猪肉嘛，还是算了。

　　来到金沙江畔，两岸高峡之间捧出一条碧水，平静得完全没有他应有的暴躁。。。。小时候生长在三江冲刷号称万里长江第一城的宜宾，一到暑假，最愉快就是约三五好友到江边玩沙游泳，看长江金沙江岷江交汇翻腾，黄黑混浊裹挟泥沙扬长东去，哪里见过这碧水青山平静如湖的江面？

　　过桥进入香格里拉境内，到哈巴必经虎跳峡，强制性收门票，差评。虽首次到访，这里倒是印象深刻。初中班主任兼地理老师老刘，回想来少有的轻书本重实践书生意气的老师，上课，世界地理讲捷豹轿车日不落帝国，中国地理讲风吹草低长江漂流，本地地理讲喀斯特带同学郊外踏青认树叶。长江漂流，自然要讲虎跳峡，当年国人争首漂前赴后继的壮举，现在看来虽盲目冲动难免狭隘的民族主义，但在经济全面被封锁碾压的当时，自己的长江自己漂，又臭又硬的中华汉子脾性。

　　那时候，哪有现在这般束手束脚生怕跌了伤了家长闹学校批恨不能进校锁门放学立即赶出校门撇清责任？那时候的学习是真愉快，第二年就拿了个全省优秀团支。年少轻狂不懂事，回望还真要感谢您，刘剑老师，永远的老刘，让我们的初中时光不至枯燥单调。你口中描述的长漂第一危险关口虎跳峡，今天一定要下去看看。

　　这个角度，这块大石，模模糊糊印在地理教科书里，却清清楚楚刻在脑海中，万里长江漂流，年轻的心里早已悄悄埋下冒险拼搏的种子。

　　继续前行，按向导指引来到哈巴村，向导老和，家中园门立碑称“哈巴公社”。来两只哈巴狗儿应景。碑上有电话，老和人不错，在哈巴野向导界小有名气威望，有兴趣者可联系。

吐个槽，老和手上协作者众，都是打小登山玩的好手，但千万慎用他的女婿，阿仁，好色狡诈拈轻怕重，因为队里有位同找老和当向导的云南美女小晴，一路露骨荤笑话毫无营养。冲顶前晚看我最弱指定要带，哪知却是我坚持到最后，因此不断埋怨挖苦打击。没能独自登顶，意志不够顽强是主要原因，其次就算阿仁的刮躁了。虽然心里并不十分计较，但确实还是受了些影响。。。不过此人除了小心机外，经验还算丰富，也还算负责，尤其冰爪绑得扎实，让人感觉踏实，高寒孤冷之处，还是要感谢不弃之恩。

　　虽处山脚，兴致勃勃，信心满满，入门级雪山嘛，似乎峰顶就在面前，各种摆拍，各种轻松，商量着登顶成功后如何制作队旗于显眼处悬挂。。。。和小辉软壳撞色，尽量分两头摆布，此后合影多以此为格局，曰左右护法。

玩笑打气轻松闲聊。休息前老和进行培训讲解，浮躁的心稍稍冷静一些。

　　每一座雪山都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这是哈巴归来最深的感受，有必要写在前面。此行四人，全是雪山新手，其中小晴未登过山，小辉更是首次徒步，全都被雪山吸引，受入门级所惑，因热（xi）爱（huan）自（zhuang）然（B）的共性而聚，也因轻视莽撞而折戟，全军覆没。

冲顶当晚，小辉因绕行湾海走残，腰伤发作疼痛难忍爬升百米即弃，二龙一路领先却出人意料于近4700米处放弃，小晴在两位体力强人意外退出后勉力坚持，于4800米时撤退。剩我一人慢慢腾腾跌跌撞撞到5000米，因多处手脚并用手套破损导致手指失温疼痛和时间不够终无功而返。当天从其他线路上山的登山爱好者，仅遇一人，据说当日也仅有此人登顶。山上雪况和气候原因，极大的改变着哈巴的难度系数。。。。。敬畏每一座雪山，敬畏每一座雪山，敬畏每一座雪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爬雪山是有危险的，即便是哈巴这样的入门级雪山也不例外。以下网上蚂蜂窝查找的资料。

2006年10月，一名韩国登山者在登顶下撤时因不幸跌入冰窟受伤，后因无法及时营救而遇难。同年11月，一名上海登山者在海拔5300米处为队友铺设路绳时滑倒，随后被风吹落山崖遇难。2008年11月，两名四川登山者滑坠，一死一重伤。2010年10月，一名四川和一名云南登山者在下撤途中滑坠遇难。2012年10月，一名福建登山者下撤途中因高反严重体力透支发生滑坠遇难。此后几年，偶有山难，听闻更有向导滑坠遇难，只是鲜有报道。

以上有记录的山难事故，均发生在下半年登山窗口期。此次四新手这个时间登山，虽雪景绝美，其实是很危险的。

　　休息一夜，清早7点起身，冲锋衣裤水袋路餐相机放入背包轻装出发，其余装备装驮包由马驮到大本营。哈巴村海拔2800米，今天的行程是徒步18公里海拔最高到达4300米，绕道湾海到海拔4080米的大本营。

为什么选择绕道？这边风景独好，不赏风光的登山都是耍流氓。。。。其实累极，前半段赏景拍照叽叽喳喳，后半段赶时间拼尽全力虐成狗，哪里还有神马闲情逸致。

　　徒步行程：

第一段，哈巴村到湾海（黑海，大小黄海），行程约9公里，上升1000米，走了约6小时。

第二段，湾海到二号大本营，行程约5公里，速升速降，膝盖折磨段，走了约4小时。

第三段，二号到老和家营地，行程约4公里，一路下坡缓降100米，走了约1小时。

　　雪越下越大，雪线迅速下降。。。连日的风雪，不到3000米已是白茫茫一片。

　　冰雪世界，除了鲜艳的背包，秋黄的树叶醒目，林木歪斜扭曲，姿态怪异。。。兴致正好，各种拍。

　　向导阿仁，美驴小晴。。。眼神自己体会。

　　继续前行，黄叶消失，黑白世界中唯剩一众红黄防雨罩。

　　沿溪流溯流而上，一座峭壁挡于身前。几乎垂直，几近崩溃。。。。体力好的，你们拍吧，我的力气只够用来伸杖、抬腿。😣

　　面对镜头，还得挤出该有的笑容。

　　再往上，已经不管不顾了。镜头？随便吧。。。。我77小晴88，我俩常拖在最后，史称7788组合，这也还好，又唤作老少组合，这就不地道了。老少组合，她哪里老了？😅

　　找个避风处，稍事休息，路餐补充能量。。。向导拿出气炉，腆着脸蹭热水喝。😝

　　补血出发，继续得瑟挥霍体力。。。。如此雪景，初见，仿佛置身童话世界，冰雪公主与三剑客。连日雨雪阻吓，今日上山竟未遇其他队，询问向导，登山者从前几日40余人倏减为今日4人，这条线上，我们独行，此情此景，我们独享。

　　前面木屋之后，就是今日重要节点，湾海，亦称黑海，哈巴山中海子，因水色如墨而得名，海拔4100米左右冰碛湖，由远古冰斗在雪山融水时积聚而成的。湖水幽深神秘，四时景观各不相同。

　　杜鹃花开的季节，她是酱子的。今日，她裹入风雪外衣，遮起黑白面纱，为我们呈现冷酷与朦胧。

天地无色，黑白水墨，甚合口味。。。走一波。

　　环湖到对岸，继续爬山，海拔急速攀升，体力急速下降，祭出登山绝招，30步一歇，分段实现目标。只能这样了，气喘，腿软。

　　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坳，天气转晴，天空蓝色展露，心情大好，看来二龙研究的雨量图可以信赖。美景催人，忘了疲惫，拿出手机留下所见。

　　成功抵达二号营地，兴奋留影，以为很快可以休息。。。殊不知，老和家营地还在前头，这一走，又是一小时。精神放松后，极度郁闷烦躁又极度疲乏的一段路程，感觉比前段更累、走得更久。

　　下午7：30，天色渐暗饥肠辘辘，终于抵达营地，一片平整宽阔的林中雪地，木屋中已传来阵阵肉香。。放下背包，拍照、补血、烤衣。

　　饭后围着柴火吹牛，听历年登哈巴雪山的各种故事趣事悲伤事，默默在心里打着预防针。

事先说好一对一的向导模式，四人开始分配。阿仁根据白天徒步的情况首先指定选我，我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冷笑，哥虽然弱驴速度慢，但哥从来意志坚强，别以为可以早撤早收工。登山是一场自己和自己的较量，没人可以依靠，能否继续，自己最清楚，是否放弃，意志说了算。

　　晚上10点，离开温暖的向导屋进入冰冷的帐篷。整理好冲锋装备，大通铺上扯开睡袋各自休息。耳边鼾声一片，辗转反侧。并不兴奋，高反头疼，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根本无法入睡，闭着眼睛补血而已。

凌晨2点起床，按整理好的顺序穿戴装备。基础层排汗内衣裤，中间层薄抓绒衣套软壳，最外面套硬壳衣。裤子软壳套雪套，外冲锋裤包裹。头上抓绒帽戴头灯。手套头巾穿戴好，拉出调节好登山杖。其余冰爪和一件厚抓绒一件薄羽绒放背包备用，冰镐热水壶外挂，红牛一听，路餐若干。手机放硬壳衣胸部口袋，相机水袋统统不带。

　　凌晨3点，出发。与冰雪亲密接触中惊奇的发现，月光下的雪，晶莹剔透，闪闪发光，我身处在一个blingbling亮晶晶的世界。

今日冲顶行程：

第一段，营地林区，行程约1公里，上升约100米，时间20分钟。小辉在此处腰伤难忍放弃。

第二段，大石板，坡度约50度，薄雪非常滑，手脚并用，危险，行程约2公里，上升约500米，时间3.5小时。二龙在即将越过大石板区时意外下撤，夜攀，脚滑，此处极耗体力时间和耐心信心，可以理解，但作为领队此举影响全队士气，必须提出严厉批评。

第三段，碎石区，不滑，几乎无风，行程1公里，上升100米，时间45分钟。小晴在此处意外放弃下撤，纯属受二龙影响，看前方仅有我这弱驴强撑意志崩塌所致。

　　第四段，山脊，风极大，危险，背包侧袋红牛开始结冰，行程1公里，上升100米，高反头疼，体力透支，时间1小时。

第五段，仰望山顶，坡度有陡有缓，几近70度，滑。弃背包手杖，上冰爪，换冰镐，直上，行程500米，上升150米。体力严重透支，手指开始失温，剧痛无法弯曲，抓不住冰镐只能扛在肩上。向导提出警告，意志崩塌，自己不断给自己解释，雪山常在以后还有机会，手指头断了可就接不回去了，找了一个过得去的理由后放弃。

其实当时脚趾并不麻，说明并不是系统性的失温；手脚并用攀爬时不小心挂破了手套，手指的疼痛是有原因的，找个避风处整理一下休息一下完全可以继续；虽头疼但意识非常清醒并不危险，脚下冰爪一次也未打架就是证明。所以说，意志的垮塌是最根本的垮塌，登山如此，生活亦如此。挑战自己，认识自己，感悟人生，也许这就是此行的最大收获吧。

　　过程虽苦累，身体入地狱，眼睛却得上天堂。月映云海，星空雪山，日照金顶，风掀雾腾，处处皆是从未见过的景象，照片不能反映其全貌，更不及眼中所见景色美丽之万一。

　　各自有幸，拍得照片珍贵，感谢二龙小晴以及各向导们供图。无论风光剪影还是装B背影，都值得肆意炫耀。

高处风大寒冷，我的手机本来为了保温放在胸部口袋，谁知拿出来时，已与排出的汗水一道冻成了冰砖。勉强请阿仁用他的手机拍照，返程已十余天，如挤牙膏般求得两三张。算了，反正也没登顶，有机会再战再拍。

　　撤回营地，在门上写下首秀未登顶的遗憾。收拾行囊，收拾心情，骑马下山，3个小时尾（pi）椎（gu）处皮肤都磨破了。途中美景依旧，以前从未见过更没有置身于如此山林雪景之中，一路拍。

　　钱钟书在《围城》里说，经过艰难旅行相互不讨厌的可以做朋友。此行，还好。邀约美驴小晴，继续结伴环湖泸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