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土:兴义村——一个人的疼痛与乡愁

黄俊

<h1><b>我的乡土:兴义村</b></h1><div><b>——一个人的疼痛与乡愁</b></div><div>作者:黄俊(云南通海)</div><div><br></div><div> 说起兴义村,就会让我想起《木鱼石的传说》中的歌词:“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精美的石头会唱歌……”她在我心目中,是一个传说,石头垒的城,是一个谜。但同时,她又是我内心里一个巨大的遗憾。一直觉得它就在眼皮底下,有的是机会去寻幽访古,所以就一再的错过。直到两年的一天,我和几个友人从这个村前路过,才发现我记忆中的兴义村已经彻底变了样子,甚至连感觉都是陌生的。于是就这样,我错过了许多美好,失去了许多机会。</div><div> 仅从路边看,兴义村和其它村子没有什么两样。但了解的人都知道,它还有两个更吸引人的名字:一个叫“石头城”,另一个叫“乡村城堡”。这样的名字一听起来有些浪漫情怀,但其实在每个村名背后,会有时过境迁的风雨沧桑,更有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积淀,记载着一段历史、一种民俗,或者藏着某个故事,纪念着某位志士名人。这些村名演绎着一个村庄发展变迁的过程,也是若干年后寻宗问祖的根。</div><div> 早在多年前,我就听说,兴义村是《中国古镇游—云南》一书中记载的28个云南古镇之一。2015年,兴义贝丘遗址考古发掘再次引起人们对这个古村落的关注。所以我对这个村子一直充满好奇和神秘,总想去一睹她的“芳容”。</div><div> 11月4日中午,天气晴好。我抱着一线希望驱车来到该村,试图找到当年“石头城”留存下来的蛛丝马迹。也许是心诚所致,当我在村口大场北侧停下车时,旁边的一所矮房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女,我立马下车主动上前和她搭腔,询问“石头城”的事。这位姓王的大婶指着大场对面告诉我,以前的房子都拆了盖成新房了。</div><div> 我一再追问是否有没拆的。大婶见我不死心,就推开我身后的一扇门,说:“有。这间房以前就是进寨的洞门,后来改为了人住。”</div><div> 我抬眼望去,门洞前堆放着建房用的一码木料。下了4、5级台阶,走近一看,洞门被用砖砌起来三分之二还多,仅剩最上面的部分还能看出是门洞的样子。</div><div> 交谈中,大婶向我讲述了这座村子的由来。据说是在明代洪武年间,一群从南京来的张姓、沐性和杨姓屯垦士兵,看中了这块地方,以山势作为天然屏障,在水边的山弯处垒起一堵石墙,开了一个山门,在山弯中建设了自己的家园,取名新寨。村子所处的位子是通海、华宁、江川三县交界的地方,当时这一带土匪猖獗,新寨时常遭到袭扰,士兵们就把村寨修筑成一个有作战和防御功能的小城堡,村外是高大、牢固的石头寨墙,村内分散的每户人家用狭窄、隐蔽的巷道串联起来,一旦土匪入侵某家,这家人就可以迅速出后门,通过隐蔽的巷道,进入另一家传递消息,土匪进村的消息很快就可以通过无数的巷道传遍全村,全村人就可以群起而攻之。那时候,这里是一条古驿道。凡官员路过、文书往来,到此必须供应夫马和粮草。今天,在兴义村悬岩上的海潮寺西侧,还可以看到当时来往官员歇宿的“官厅”。同时,它又是一条民间通商的要道,昆明所需的通海土布、酱油、皮件、马鞍、马掌、滇南一带的中草药,以及从广州、香港运来的英国洋纱、火炮、纸张、染料、玻璃器具,必须人挑马驮,从这里经过。因此,这一带土匪猖獗,杀人越货,时有发生。村民们在自卫的同时还行侠仗义救助被土匪抢劫的客商,久而久之,人们就把这个兴仁仗义的村子叫做“兴义村”。从此之后,兴义村以“石头城”、“乡村城堡”闻名于省内外。</div><div> 另一位杨姓村民告诉我,石头建筑的屯堡民居,具有强烈的军事色彩,村寨内部的巷子互相连接,纵横交错,巷子又直通寨中的街道,形成“点、线、面”结合的防御体系。老村子未拆时,可以看到靠巷子的墙体,留着较小的窗户,既可以采光,又形成了遍布于巷子中的深遂枪眼。低矮的石门,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军事功能。</div><div> 我沉浸在他们的讲述中,思绪里不禁产生了丰富的奇思妙想……那千年古道上人来人往、人欢马鸣的喧闹景象,栩栩如生地出现在我眼前。</div><div> 在大婶的指引下,我顺着一条荒草丛生的村道往前走。这段村道有3、40米远,是该村现今仅存的古村道。</div><div> 兴义村的通道,既不是街道,也不是巷道,而是一种暗道,全村上百所老屋,都由这种幽长、开放的通道,串联在一起。错综复杂又极其相似,穿过这家的房屋可通向另一条通道,也可通往另一户人家,像八阵图,又像一个大迷宫,想当年土匪闯入是很难找到出口的。</div><div> 我独自在村里转悠,靠北的村子目前还在拆旧建新,开挖裸露的路面显得凌乱不堪,与大场对面整齐划一、崭新漂亮的新村形成了鲜明对比。</div><div> 据当地人讲,千百年来,兴义村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枕湖而居,与水为邻;兴义村依山而筑,依水而生,人们靠湖生活。杞麓湖水孕育了兴义人民,滋养着兴义村,兴义村与杞麓湖水息息相生。</div><div> 长期以来,由于人多地少,居住于此的人们一直住着拥挤、紧张的住房。由于房屋拥挤,邻里之间经常引发纠纷。与此同时,村内没有完善的道路交通体系,道路弯曲狭窄,路面破损不堪,不但生活环境不佳,更存在较大的消防安全隐患。面对着破旧的房屋,村民们渴望着有朝一日能住进崭新的水泥房。</div><div>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变,新的民居建筑越来越多,老村子通过规划后逐步拆除重建,“农村像城镇,院子像花园,汽车开到家门口,自来水接到锅里头。”这是现今兴义村的真实写照。如今,这个古村落的风貌已经消失,“石头城”和当年滇南著名的“官马大道”已被人遗忘,隐入世井尘埃。不过值得欣慰和令人可喜的是,在分期实施的规划改造中,保留了部分有历史价值的传统古民居和建筑。通过有目的的保护和修复,弃糟留精,部分古道历史遗迹犹存,生态环境越加优美。</div><div> 踏上那段老旧的青石板路,脚步轻轻地叩击声回荡着往昔的记忆,像是岁月滑过,冰凉凉,丝丝飘渺,了无痕迹,心底涌起一阵熟悉的味道。古道虽然被杂草掩盖,有的石板已残破,但总体上仍保存基本完好。悠悠岁月,有多少兴义人从这青石板上走过?又有多少兴义人在这里悲欢离合?而这千年的青石板,飘渺过多少含露的花草,又承载过多少雨过天晴?一些来过兴义的人认为,兴义远离了俗世文化的喧嚣,拥有一种独特的审美趣味,青石板下埋藏着诸多与时间抗衡的神韵。这里,虽然没有油纸伞,但有的是一丝关于油纸伞和一个女子的想象。时光穿越,当年那个穿着细花碎布的女子,可曾撑着油纸伞,轻轻地走过这青石板……兴义村的悠悠历史,浸染在这青石板上,若有若无地挥发,飘飘渺渺,可意会,不可言传地承续着。</div><div> 沿着古巷一步一步慢慢走,石板路,青苔砖,这里的每块青石板上都留下了兴义人的足迹。</div><div> 在古道两旁,保存着几座明清雕花土木建筑民居,门头均装饰着流线型木雕,黛瓦粉面,飞檐翘角。尤其是“杨氏宗祠”,其雕花之繁杂巧夺天工,美轮美奂,可谓占尽风流。现如今破败的院子依稀透着当年曾有的辉煌,有人家住在院中,与其聊天得知,他们是租住在这里的。仔细观察,房子曾经过修缮,现代的泥土掩盖不住过去时光的奢华,精美的石雕画也许在讲述着宗祠主人杨氏家族曾有的故事。</div><div> 走出宗祠大门,偶然巧遇杨广镇的李艳梅书记和镇村上的领导,为了村子的建设发展,周末依然加班工作,勤苦之精神令人称赞。</div><div> 天下之事无巧不成书。在寒暄 闲聊中,兴义村的总支书记尹存俊道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真实情况:兴义村所谓的“石头城”是在六、七十年代开展农业学大寨运动时为了引水修建的水渠,之所以看起来像城墙,是因为高程的原因。后来有一些美国人和上海人来到这里,其中一个上海人在报纸上报道了兴义村为抗匪筑建“石头城”的故事,误导了大家,所以一直以来在民间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div><div> 听尹支书说出实情,“石头村”的真实由来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div><div> 但我觉得,不管历史的真相如何,“石头城”神秘的传说故事毕竟留给了世人们美好的回忆和猜想。真也罢,假也罢。兴义村有一个“石头城”,这总该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其实,无论口头传说还是历史文献,都是历史记忆的不同表述方式而已。</div><div> 在上段挖开的古道旁,仍留有一些传统风貌的民居,有的大门紧闭,有的半开。大部分村民都搬走了,留下空空的院落,门前的台阶都已长满荒草,其中有不少房舍的门框是用石块垒起来的像小城门洞一样。房舍的墙壁布满了螺丝壳,村子在湖边,村民们盖房就地取材。这些人家门口的石雕让人感到了几百年前这个村子的富庶。</div><div> 当地另一位姓王的老人讲,在这条古道上,青石板穿街而过,街道两旁的民居均是清朝、民国建筑,装饰着流线型雕花木条,一楼一底,下为商铺,上为居室。这种建筑冬暖夏凉,既不单调,也不妖娆。村子头光绪年建的阁楼,如喙巨角凌空相对,一片片从屋顶流过的云,隔离开了外面的喧闹和天空的寂静,蕴含着无尽的思念和想象。</div><div> 可以想象,兴义村当年繁华鼎盛之时,鳞次栉比的雕花民居,村前杞麓湖水碧波荡漾,金光闪闪,让人能够领略那天人合一的意境。站在古街极目远眺,村前万亩良田,绿意葱葱,让人心旷神怡。这种宛若江南风光田园诗般的意境,如同大师笔下烟雨迷蒙的韵味。</div><div> 这时我方才明白,兴义的魅力,并不是其崭新现代的容颜,而是所有经历过的往事,在心中留下伤痕又褪去,令她更加坚强和静谧。</div><div> 当我即将离开时,我似乎仍沉醉于对往事的回忆之中。我相信,回忆是一座桥,通往寂寞的心灵,那里面的某个人,某段情,是让你舍不得,放不下,抛不开的。好像已经忘记,突然的想起,心中也会荡起涟漪。我时常在想,我们放不下的到底是那座“石头城”还是那段乡土情结?最终释然,如果没有那座城,就不会有那段情,如果没有那段情,那座城也不值得我们如此眷恋和回忆。</div><div> 岁月沧海,兴义村残存的陈迹依稀,蜿蜒的青石板连缀着古道民居、大场、新村,亭台、栅栏,千年的杞麓湖水沉默如常,涤不去模糊而斑驳的回忆。</div><div> 或许,这就是这座千年古村的风韵和内涵。</div><div>(2017年11月4日深夜于通海)</div> <h3>作者简介:黄俊,60后,云南玉溪通海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玉溪市作协会员,首届鲁院国土班学员,中国诗歌网蓝v诗人。在小城闲居,养家糊口之余,写诗过瘾,有诗文600余篇在纸媒网刊发表,作品获第二届网络时代诗歌大展金奖,第二届红高粱诗会铜奖,原乡文学奖等多种奖项并入选《2015中国诗歌选》、《2016中国诗歌选》、《中国当代实力诗人诗歌大展》、《中国散文优秀作品集成》等多部选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