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秋风起,深圳渐渐变得清凉了,街边的水果摊上开始有了桔子先生的身影。在我心里,凉风和桔香是秋天的象征,而秋天,正是我最钟爱的季节。</h3> <h3>我爱桔子,是受了两位女性的影响,一位是我妈,一位是冰心先生。我妈吃桔子不像我这么粗糙,她吃得非常细致。我妈剥的桔子皮六瓣均匀,摊开像一朵桔红色的花,一张张铺在砖墙上,晒得干干的,煲汤入药皆可。她喜欢将桔瓣的外衣剥开,吃里面的果肉,那层薄薄的衣被她用来擦手。我妈有双柔软温润的手,白皙而纤细,她自己颇为珍视。那时没有现在这样琳琅满目的润手霜,用桔子衣擦手,我妈说那样护肤效果最好。桔衣搓在手上,静候两分钟用清水洗去,双手又白又嫩,秋冬季绝不会开裂曝叉。我妈对食物的营养价值颇有些研究,她告诉我不要将桔瓣上缠绕的丝络撕下来丢弃,那有很好的药用价值,而且可以平抑桔子的热性。其实,我妈爱吃桔子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桔子便宜,是典型的平民水果。在物资匮乏、经济拮据的年代,普通人家吃得起的,夏天唯有西瓜,秋天和冬天,就只有桔子了。</h3> <h3>另一位让我爱上桔子的女性就是著名作家冰心先生,她的名篇《小桔灯》,写得甚为细腻优美,透着淡淡的希冀和忧伤。闭上眼,你能感受到故事发生时的场景:深秋的山城,凉风夹着细雨,黄葛树下的小木屋,昏黄暗淡的灯光,文中赢弱贫病的母亲,坚强灵巧的女儿,以及那盏透着温暖烛光的小桔灯。作为一枚文艺青年,我经常因为一篇文章爱上某样可以吃的东西,比如《社戏》里的翠绿翠绿的豌豆,再比如《小桔灯》里的橙红橙红的桔子。</h3> <h3>不过,当年《小桔灯》带给我的一个深层次的困惑,不是作者的立意究竟是不是控诉旧社会、歌颂新中国。而是,桔子那么嫩那么小,小女孩究竟是怎么徒手将桔瓣完整地掏出,然后将桔皮做成一盏可以装蜡烛的灯!我曾经试过不止三五次,每回都弄得皮开肉绽,最后把皮撕了往嘴里一塞了事。不过,我妈就可以哦!她根据文中提供的方法,做过两个小桔灯给我和弟弟玩哦。有的人啊,天生的心灵手巧,你不服就不行。</h3> <h3>我生性是个急躁而懒癌患者,桔子满足了我对水果的一切要求:好吃,酸酸甜甜,而且不用洗,剥皮容易。我尤其爱闻桔子皮剥开时散发的那种诱人的香味,爱看雾一般的芳香烃在空气中扩散最后消逝无痕。我学着妈妈那样吃桔子,但无法像她那样慢条斯理、物尽其用、悠然自得。</h3> <h3>又到一年桔子先生成熟的季节,我喜欢挑带树枝树叶的买回家,总觉得那样才够新鲜,至于枝叶吃秤我倒是从未考虑过,王家四小姐对自己的所爱,从来都是那么任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