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深夜,经常被梦萦绕着,常梦见伯娘那慈祥和蔼的笑容,她点着一支烟,坐在老房子门口悠然的晒着太阳,穿越在以前的环境里,东奔西跑,失眠而不感到疲倦,是一种幸福的叨扰。<br> 人人都会成人子女,也都会为人父母;为人子女时,不知父母之艰难,为人父母时,才知为人子女时的快乐和幸福!生活给予人的很多很多,往往都会在不经意间溜走;当我们慢慢变老时,才知道原来有很多的东西,值得珍惜、珍藏着,因为,平时的一点点施舍,一点点关怀,一点点温暖的问侯,都是人生的亮点。许多年后,细细的回味过去,才知那是多么的珍贵,多么快乐的事。<br> 伯娘从一个“童养媳”为人子女,为人父母,成为这个家族的祖婆一份子,一生无惊奇之事,无伟大之光,以平凡人的经历,哺育着这个平凡的家庭,把一个平凡家庭的子女,培养成一个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材,以平凡的脚步,走好了自己平凡的一生。<br> “童养媳”这个名词,在现今科技发达,词名日异更新的时代,对于年轻人来说,己成为遥远陌生的历史,而对于我来说,是一份永恒的温馨记忆……<br> ――题记</h1> <h3> 伯娘从小就没有了父母,从塘湾投靠到白山坨的亲戚家生活,在不满七岁时,以“童养媳”嫁给了我的伯父。<br> 当时,祖屋座落在靠小河边的老乡公所附近,小河上架有木桥,便于人们出行和耕种,对面是铁炉屋和岩屋,岩屋有一个糖坊,到秋季,岩坪上,向家坪,下田坪堆满了等待榨糖的甘蔗。紧靠小河修建的二排房屋,原是思蒙的老场坪,赶场日,几保几乡和邻县辰溪的后塘苏木溪仙人湾,及黔江铜湾等地的商贾,齐聚于此进行物产交流,非常的繁荣。不幸的是五四年,被山洪暴发,冲毁了祖屋和场坪,只剩下一小截,叫半边街的地方了。洪水损毁后,场坪新垦搬迁到乡公所后面的戴家坟山(现在的所在居住地)。那时,这里全是一片坟冢地,非常阴森、荒凉、恐怖,只有肖家垴上塘边住有几户不姓肖的人家。乔迁的新址,规划设计考虑的非常周全,木房错落有致,每栋房屋之间留有二米左右的小拢子,直通向大小河,便于救火应急之用 。街中间铺着青石岩板,场坪迁移至此,木炭柴火猪儿牛场却全设在岸坪,三乡八镇卖买交换物产的赶场人,络绎不绝。九三年,修建银珍库区时,把肖家垴二个富有传奇故事的水塘填平,改建成市场。现在,场坪上那古色古香齐整划一的木楼,被砖屋瓦房所替代,房屋之间的应急拢子没了,青石的岩板街没了,几经变迁,场坪成了现在的模样,这是后话。 <br> 那时,爷爷奶奶开了一个小伙铺,家里穷,房屋撑方左搭雷家柱头,右搭张家壁板子,前后用高梁毛毛夹起以遮风雨,艰难的哺育着五个儿女。伯娘的到来,虽然是增加了一口,实际上是给奶奶添了一个帮手,说是娶了个媳妇,不如说是来了个女儿。奶奶姓严,娘家是蓑衣溪严家人,一生勤俭持家,乐善好施,凡有上门乞讨之人,无论自己怎么艰难困苦,总是喊伯娘去米缸里抓几亚米施给他们,奶奶常教导儿女,有苦苦自己,不是有天大的困难,谁愿意上门乞讨啊!伯娘后来济善行善助人为乐的性格,也多是从奶奶那里秉承下来的。</h3> <h3> 伯娘八岁时,在岩坪上扯猪草回家,小河因涨了水,滩水湍急,背篓过重,脚下一滑,被水冲走了二十多米,才被救了上来。奶奶抱着伯娘痛哭不已,唠叨自己的不是,爷爷也是懊悔顿脚,急忙感谢恩人的搭救。做父母的有谁不痛惜自己的儿女呢,而生活的艰苦和困窘,又不得不是穷苦的一家奋力拼搏,为生活过得好一点而努力。有一次,伯娘扯猪草,不小心把断肠草和鹅儿菜,地子菜,锯子草等一起扯了回来,药死了猪,吓的伯娘躲在桔园不敢回家,父亲陪着奶奶到傍黑才在桔树下,找到嘤嘤哭泣的伯娘。奶奶并不怪罪责骂,而是告诉哪些猪草有毒,哪些可以喂猪,是伯娘学会了怎样去辩别有毒无毒的嫩叶植物。不管是早起割茅扯猪菜,还是天黑地冻的洗衣服,不论是泥泞小路的坎坷,还是小河洪水的石滑,不论是山高路滑去砍柴,还是和弟妹们共同承担生活的重担。在那艰苦的岁月,屋漏又逢连夜雨,艰苦日子又添霜。爷爷去世了,三十多岁的奶奶年轻守寡,和年幼的儿女们相依为命,作为长媳的伯娘,和奶奶一起共同撑起这片天,白天帮奶奶在店上辛苦,早晚去扯猪草,还要洗衣服,有吃的都留给弟弟妹妹,特别是我父亲在淘金骨折,七叔八叔姑姑生病时,伯娘小小年纪,端茶送药,按奶奶教的草药,去田坪、山上寻找,手上脚上全是被刺划伤的伤痕。少了爷爷顶梁柱,日子的艰难,是奶奶忍着心痛,不得不把八叔过继到当家山里,伯娘和父亲撕心裂肺的哭着抱着奶奶不放,好几天红着眼睛不肯吃饭,兄妹间的深情厚意无法用言语表达。本该享受童年生活的梦幻年龄,不能象现在的小孩,在田野里开心尽情的去追逐蝴蝶、蜻蜓,去欣赏春秋美丽的风光,对满坪艳红的桔子,或是堆满待收的甘蔗,从不去摘拿,而是和大人们一样,去分担一份本不该让她们承担的责任。伯娘和父辈们的童年,就在这份责任和辛勤的劳动中度过……</h3><div><br></div> <h3>伯娘和道哥</h3> <h3> 成立合作社时,以鱼谋生的伯父和父亲入了县渔业社,伯娘也从思蒙搬到了河街上(现三完小),上游的几都河水紧紧怀抱着长乐坊顺流而来,日夜潺潺,淙淙不息的水声,是诉不尽打渔人的辛酸。春上洪水泛滥,溪河之水说来就来,渔具常常被水冲走,损失心痛;夏季鱼孵仔蛋,孕鱼待休,真正的渔民,这段时间是最闲的时候,而今却成了捕杀孕鱼的旺季!秋季是渔民的春天,可是蚊虫叮咬,痛苦难当;隆冬刺骨,鱼沉深潭,寒风冽冽,手抓竹槁,清冷打战,古老捕法,把渔网强盗钓拦河放好,到了夜晚,伯父用竹槁击打水面,伯娘则在渔仓用竹棒敲打,以响声惊动深潭的鱼,鱼听之,便会慌乱四窜,被鱼网或钓勾住……河街上的人家,吊脚成林;水码头上,人来人往;毛砖青瓦的巷道,错综街深,古色古香的吱吱木门声,令人向往。在这条河街上,给伯娘留下了许多痛苦和欢乐的回忆,既有看孩子们成长的开心,也有不幸的灾难。如往常一样,傍晚放钓撒网,清早收鱼卖鱼,为了卖个好价钱,总是要起个大早去乡下去街上吆喝,塔儿潭,雀儿潭,高岩坎,鱼树坪……衰衣溪,朱家佬,向家庄,茶湾院子……一路走来,收鱼中的艰难,卖鱼中的辛苦,多少汗水,多少泪水,只有潺潺的河水知道。有一次,伯娘外出卖鱼,把年幼的儿子道哥放在家里,恰巧发了高烧,哭声不断,被邻居听到好心抱起,谁知轻轻一抱,是道哥脊柱骨折,后经治疗,终未能痊愈,是道哥脊柱微驼,这成了埋在伯娘心中一生的疼痛。在后来的岁月里,这种疼痛成了伯娘的心病,曾多次愧疚的对我说,伯娘对你道哥不住啊,那天卖鱼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道哥的懂事,聪明好学,是伯娘很欣慰。道哥学什么象什么,而且精微细致,父辈们制作的玉钓工序,只有道哥一人学会,火候把握的相当到位。道哥常常邀我一起去放玉钓,有时到山上砍几根麻竹,回家用火薰下竹子,把微弯的地方调直,竹子的顶端调成微弯形,以免起鱼折断钓杆,用尼龙丝,套上钓勾,在寡妇桥下、长乐坊河边、上田坪的浅滩上,湾里的粮儿滩,花园的小溪里,都有我们的足迹……每次去花园钓鱼,姑姑总是满院子去落鸡蛋给我们吃,晚餐就是煎黄白鱼婆或红旗子,禾汤禾水的拌青红辣子,鱼汤煮的清甜,至今都记得那香香的味道……后来,道哥进了民政办的皮鞋厂,学会了制作皮鞋,和嫂子一起,早起摸黑,昼夜制作,只想多做一双就能多挣一分钱,就能减轻家里的一点负担,为家里多尽一份责任。</h3> <h3> 渔业社解散,伯父调到了商业部门,六个儿女,靠伯父一个人的工资,生活十分困难,伯娘在家一边带着孩子们,一边在长子口摆个卖米糕的摊子,起早贪黑,从无怨言……后来,大姐,五姐相继都有了工作,六姐也从上海纺织学院毕业回来工作,家里生活条件稍有好转。但是,伯娘还是一直努力的辛勤忙碌,总说儿女们也有他们的一家子事,不要给他们添太多的麻烦。当做得起时自己要多做点,早出晚归,继续在长子口前摆着小摊,先是猫盘儿的手提肩挑几回,道哥后来灵机一动,用棕树锯了四个轮子,在轮子上铺上木板,制作了一个小拉车。清早,伯娘在前面用绳子拉着车,道哥在旁边护着米糕桶和佐料等东西,不论天晴下雨,从不间断,以此来维持全家的生计。伯娘只要遇到有身体残疾和天灾人祸的乞讨者,不管自己生意如何,总会热情的施舍他们。不论是家里再困难,还是后来生活稍微富裕点,或是姐姐们成了国家的干部,伯娘和蔼慈祥,宅心仁厚,自强不息,助人为乐的性格始终未曾改变。</h3> <h3> 伯娘陪我去准溪一个懂医的亲戚家寻药,那时不通公路,沿溪爬界,翻山越岭,几十里的山路,年轻人都会疲惫不堪,在那里住了二十多天,伯娘不辞辛苦的来回奔波。路途遥远,山路又不好走,多次来回送鸡送肉,叫伯娘不要来,她笑呵呵的说,没事,不疼侄儿疼谁啊?而且治病时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呀……姐姐任职时,道哥想邀我去做煤炭生意,希望姐姐在同等价格同等质量的情况下,能照顾照顾。伯娘听到后,马上劝说不要去,说那么大个工厂,不要去为难姐,不答应吧,情面上过不去,答应吧,厂里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你姐呢……河街房屋搬迁到寺坪附近时,一户规划在一起的邻居向伯娘说他人多地方小,要伯父伯娘帮忙换换宅地,伯娘二话不说,把自己向阳宽敞的地方与他更换了,邻居说伯娘太傻了,伯娘则说人家既然向你求情帮忙,住这住那都是住,受点小损失,上点小当也没有什么……伯娘一生就是这样一个人,宁愿自己吃点亏、上点当,于世无争,处处地方为他人着想,从不考虑自己的人。</h3><h3> 我们晚辈常去看望伯娘他们,问起伯父去哪了,伯娘都是笑哈哈的说“当县长”去了。 伯父年纪大了,有个习惯是每天从寺坪沿防洪大堤走走,再绕华晟大酒店转街道一圈,这样的“县长”回家再小憩一会。伯父写的一手好毛笔字,熟悉他的人,遇到红白喜事要弄点喜庆的联字,都要伯父帮忙写写。伯父一生不吸烟不喝酒不打牌。虽然不读书,看到什么却能四路八句的出口成章,本县的风景名胜,朝圣歌,特别是对思蒙编有风景诗,遗憾的是当时没有抄袭保存下来。每次见侄儿侄女们来,是伯父伯娘最高兴的事,总会忙前忙后的炒几个菜,点上一支烟,陪饮一杯小酒,聊聊家常,嘘寒问暖,说一些爷爷奶奶的故事,说和父亲到安江黔城等地捕渔的轶闻趣事,讲到朝南岳的时候,说伯父在南天门看到一个象伯娘的背影的人,转过头来准备打喊时,却是头痛转不回去了,伯娘说上南岳朝香,不能打野望,管他象不象,只能一心一意去朝香,后来,伯娘在祝融峰老店祈祷问卦,说明原委,连穿三卦,真的没事了,逗的伯娘和我们哈哈大笑,伯父却在一旁笑着说伯娘逗你们的,那神情至今记忆犹新。</h3> <h3>伯父原创的百岁歌。</h3> <h3> 道哥走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疼痛,是日渐消瘦的伯娘,最难受最痛苦的日子,心灵倍受折磨。年幼的孙女,虽然缺少了父爱,但是,有妈妈温暖的母爱,爷爷奶奶的痛爱,伯伯们的亲情,经常关爱关怀下,健康的成长……七叔母给道哥送行时,开玩笑的说很羡慕道哥的永居处象“小香港”,谁知一句玩笑的咒语,在事后的不久,带外甥女在人行道上行走时,一辆三轮车因刹车失灵,撞倒了叔母,一句不经意的玩笑,是聪明能干的叔母,撇下叔叔和孩子们,演绎成了撕心裂肺的车祸……父亲病危时,九十岁的伯父和伯娘七叔带着病体,匆匆的赶到了医院。病床前,几双沧桑老萤的大手,满含眼泪,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泣不成声的泪水,是满满的不舍,是深深的挚爱,告别的呜咽,是道不尽的沧桑岁月,坎坷经历的倾诉,短暂的见面安慰,成了哥嫂兄弟间最后相聚的永别!父亲转院去了怀化,伯父在八月十七日先父亲前离开了他们日思夜想、相依为命的兄弟亲人们!八十九岁的父亲,在忍着病魔的疼痛,以坚强的毅力,打败多次血透晕厥的折磨,时隔四十三天,也紧跟伯父而去……一年后的二0一四年农历九月二十六日,父亲的周年祭,伯娘在与病魔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带着安祥的满足,静静的睡着了……一年零四十三天,痛失三位致亲的亲人,每每想起伯娘和父亲的祭日,不得不是我们晚辈心痛不己,冥冥之中的上天安排,仿佛是苍天的故意,也是伯娘在最后的一刻,以善良宽宏的胸怀,向子孙们在解释着什么,意会着什么?是他们生死兄弟间的深厚亲情,感动了苍天,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孤单,继续兄弟哥嫂的缘分,结伴一路前行,言寓着他们的优良传统,要子孙后代代代相传,永远昌盛!</h3> <h1> 伯娘她老人家安祥的走了。凭着意志和毅力,坚持到最后一刻,选择了和弟弟一天的祭日。是急于去与濡沫患难的伯父团聚?还是便于和至亲的弟弟叙旧拉拉家常?还是为了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莫耽误儿孙们的宝贵时间,好共同祭奠您们慈祥的英灵!伯娘对亲人、对朋友,那无私地关怀是数也数不清。我们敬仰伯娘高风亮节的人格,在她老人家的敦敦教诲下,子女们个个品德优秀,有出息,在各自的平凡工作岗位上,放射着各自绚丽的光彩。无论是在姐姐任厂长、副市长、常委等职,还是在大姐任总经理,大姐夫任公安学校校长时,伯娘总是和以往一样,做自己的事情,过自己的日子,低调做人,从不炫耀;从不以私心去找姐托人找关系办私事,正因为有这样的母亲,子女们在工作中,能以身作则,更好的做好本职工作。当亲戚朋友有什么事,求她去说情,伯娘总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只要有理,政府会给你撑腰有说法的。遇到以强欺弱的事,同样也会非常的气愤,同时开导来人要以理说理服人,于人为善,让人三分不算输的道理,更不要计较被人欺负,不计较吃亏受委屈,常逞恶之人,自有遇惩恶之人,让他去自食其果。以百善孝为先,心存善念,天地自会宽敞,做任何一件事,都要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她老人家言行一致,以善良、高尚的人格魅力,时刻激励着子孙后代,传承发扬光大,是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犹如春天的鲜花,冬天的暖阳,温暖着我,温暖着你,也温暖着他!</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