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苗般的人儿

陌上虹

　　校园里留有几块菜地，今年由老师认领，一向没有种菜经历的我鬼使神差也去凑了下热闹，抓阄抓了个末尾。有人说："最边上那块地就是用来看看的，晒不到太阳，怎么能种菜？"也有人说："你的手气真是绝了，这块地上有一棵大树，须茎都蔓延到半块地了，怎么种？"

　　那就荒着吧！反正内心也一片荒凉。心里如是说。

　　走进办公室，刚坐下。小姑娘瑜已经给大家倒满水，还递过来一大块石榴。那鲜红透亮的果肉一粒粒地挤在一起，虽是诱人，我却无任何食欲。一旁的小淼埋在一叠作文堆里，边批边轻声说："你那块地可以种菜的。太阳照不到，可以种点喜阴的蔬菜，大蒜、白菜都可以的。""嗯。"我边听边机械地拉开嘴角向两边，露出一丝苦笑。

　　"陈老师，儿子考得这么好，一定很乖吧。"对面的暖暖笑眯眯地开始闲聊。说起儿子，泪水一下子涌出，在眼眶里直打转。的确，进入高中后，儿子一直懂事、孝顺。"父母的事慢慢地会解决的，作为儿女，尽心就好了。再说了，你这么担心也没有用，还把自己身体弄垮了。时间长了，两个老人慢慢地，自然就好了。"学过心理学的暖暖，声音也如她的名字，不急不慢，缓缓温柔地劝说着。

　　喝上一口水，拣下一粒石榴果肉，慢慢咀嚼，心里多了一丝舒畅，似乎不再堵得那么慌了。

　　晚上，听雨和东哥在给菜地铺草，东哥讲着原创小品的故事，听雨津津有味地跟我们说明来龙去脉。一直很羡慕这对半路夫妻，志趣相投，闲情逸致，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日子。看到我这块荒地，东哥走过来视察，"可以种的啊，等一场雨，再来翻土，然后慢慢把土养肥，种起来也不差的哦！"

　　"可是我不会翻土。你看这土一块块硬邦邦的。"我两手一摊，被他们激起了兴致，却苦于无计可施。听雨一个眼神，东哥就懂了。借着太阳能路灯的余光，东哥挥舞着锄头，扬起的尘土向我这边飞舞，越舞越多，可我却伫立着，迟迟不愿走开。

　　土质毕竟太干太硬。于是开始等雨，其实也在等自己的心情……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每天来来回回路过菜地，旁边的一块块菜畦在主人精心的呵护下，渐渐长成绿油油一片。只有我这块荒地还硬邦邦地摆着。没有丝毫的兴趣，因为心还继续荒着。顶着一双熊猫眼，脑子里一团浆糊，留给荒地一个回眸，然后悄然离去。

　　一场雨后，王师傅也来催了："陈老师，这块地你不种了？""不种多可惜！""放心，什么菜都能种！这场雨下得透了，明天去买点菜籽种下去。"王师傅操着一口不易听懂的普通话，一声接一声地在我耳边念叨。

　　第二天早晨，焕然一新的菜地呈现在我面前，一畦畦均匀地分好，五斤肥料已经渗进泥土不见踪影。忽如一夜春风来，种菜的心情开始萌动。放学后，急匆匆地赶到北门，买好菜籽大蒜、白菜、青芹、韭菜、萝卜。

　　没几天，蒜苗钻出土了，菜苗儿也冒出了新芽，甚是欣喜。那寸儿长的一点绿意，犹如刚出生的婴儿。内心的惊喜从天而降，更多的是激起了一种养育的责任与心情。然后，浇水、对准一个地方浇透水，早上、晚上，丝毫不懈怠一次。

　　周一走进菜地，蒜苗直直地往上长了一寸，菜苗冒出更多了，密密地挤在一起，欢心，愉悦，兴奋！一壶壶地浇水，似乎听到了蒜苗儿刷刷向上生长的声音，那是多么美妙的感觉，一种生命的气息在一方泥土里展现，稚嫩，却又不失力量。

　　买来皮管，换上球鞋，接上水龙头，灌满水壶，在阳光明媚的秋日里，一趟趟地让苗儿喝上清澈的水，喝够喝足，鞋底的泥泞生不出烦恼，却带来了勤劳的汗水和快乐！

　　当蒜苗齐刷刷向上生长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是愉悦的。脑海里荡漾起画面——菜苗婀娜成大姑娘，白菜露出雪白的根茎，托起翠绿的叶片。韭菜长出了半截，争相弯腰媲美。萝卜大概已经在地底下找到了伙伴，呢喃共语。半畦青芹长茎羽叶，香气飘进鼻腔，飘满整个菜园。最憧憬的当然是蒜苗了，排排站直，茎壮叶柔，蓬勃的朝气，不失刚柔之美。扎根泥土，仰望苍穹，浓绿成一片，展露旺盛的生命。

　　生活终究是美好的，因为有暖阳温柔以待。远处，一群爱美的老师们在校园里寻找最美。一颦一笑间传出欢乐的笑声。快乐写在眼球里，美丽留在照片里。菜农也脱下鞋子，来一张合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