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2017-10-31 转自牛皮明明</h3><h3><br /></h3><h3>世上只有一种成功,就是用你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不泯然于众,只遵从内心真实的感受,欣然向前。</h3><h3><br /></h3><h3>明末年间,有一副画传到了著名的收藏家吴洪裕手上,他把这副画看得比命还重。去世前,跟家里人说了句:</h3><h3><br /></h3><h3>这幅画我得带走,你们把它烧了吧。</h3><h3><br /></h3><h3>家人看着吴洪裕死前最后一口气都咽不下去,只好当他的面开始烧这幅叫《富春山居图》的画,侄子吴静庵赶到,一把将画从火盆里夺出。</h3><h3><br /></h3><h3>画烧成两截,前半截为《剩山图》,后半截为《无用师卷》。</h3><h3><br /></h3><h3>画这副画的人是一个元朝人,叫黄公望。</h3><h3><br /></h3><h3>生活里,我们翻山越岭,登舟涉水,山一程、水一程,有时候走着走着,顿觉一生一事无成,便开始抱怨自己碌碌无为。</h3><h3><br /></h3><h3>人生若觉无作为,我推荐你读读黄公望。</h3> <h3>01</h3><h3>公元1269年,黄公望出生于江苏常熟。</h3><h3><br /></h3><h3>他是那个时代最大的loser,从小读遍四书五经,考科举,到了45岁,才在浙西廉访司当了一名书吏。</h3><h3><br /></h3><h3>官还没做几天,他的上司张闾,因贪污舞弊掠夺田产逼死了九条人命,朝廷抓了张闾,顺道把黄公望也抓了。</h3><h3><br /></h3><h3>等黄公望出狱时,已经过了五十岁。想想这一生,也快走到了尽头。</h3><h3><br /></h3><h3>元朝的一天,黄公望正在屋里写字,做官的朋友来了。跟他说:</h3><h3><br /></h3><h3>"去我府上做书吏吧!"</h3><h3><br /></h3><h3>黄公望把笔一放,说了句:做官,不去了,不去了,你赶紧回吧,我也要出门了。</h3><h3><br /></h3><h3>官场朋友问:你要去哪?</h3><h3><br /></h3><h3>黄公望答:当道士!</h3><h3><br /></h3><h3>黄公望门也不锁,拂身而去,从此浪迹天涯。</h3><h3><br /></h3><h3>那一天起,黄公望便开始向人生莽原出发,与过去的生活彻底决裂。</h3><h3><br /></h3><h3>他不再讨好谁,也不再将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人、无聊的事上,他过极简的生活,并有乘风破浪的气势。</h3><h3><br /></h3><h3>一个人真正的成熟,是从懂得认识自我开始的。</h3><h3><br /></h3><h3>在古代,50岁已是人生暮年,也许等待黄公望的除了死亡,也就剩下死亡了。</h3><h3><br /></h3><h3>可死亡从来不是人生最可怕的事情,人生最可怕的事是人未老,心已死,心死了,时间也会跟着死了。</h3><h3><br /></h3><h3>对于黄公望来说,他的人生盛宴才仅仅是刚刚开始!</h3> <h3>02</h3><h3>黄公望学画画,想到了就立马去学。</h3><h3><br /></h3><h3>他来到大画家王蒙那里,王蒙是大画家赵孟頫的外甥,弃官隐居于浙江余杭的黄鹤山。王蒙一看黄公望都年过半百了。</h3><h3><br /></h3><h3>就摆手说:你都五十了,还学什么呢?太晚了,回去吧!</h3><h3><br /></h3><h3>黄公望并不在意,闷头就学,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h3><h3><br /></h3><h3>可是黄公望却偏偏在纸张上出发了。他每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盯着对面的山看,一看就是几个小时,眼都不眨。</h3><h3><br /></h3><h3>几个月过后,黄公望画画大有长进。王蒙不解,跟着他身后去看。每次都看到黄公望坐在大石头上纹丝不动,像个死人。</h3><h3><br /></h3><h3>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你每天都坐在大石头上,干什么呢?"</h3><h3><br /></h3><h3>黄公望说:我在看山看水啊,观察莺飞草长,江流潺潺,渔人晚归。</h3><h3><br /></h3><h3>王蒙说了句:那你继续看吧!</h3><h3><br /></h3><h3>之后的29年里,黄公望走遍山川,游历大江,走哪看哪,极度专注,没有人知道他去过哪里,好像他的行踪是一个永恒的谜。</h3><h3><br /></h3><h3>但是只要他安静下来,整个世界好像都是和他无关的。</h3><h3><br /></h3><h3>03</h3><h3>元朝至正七年,这一年黄公望整整79岁。</h3><h3><br /></h3><h3>那是一个秋天,落叶缤纷。黄公望和师弟无用,从松江游历到浙江富阳。</h3><h3><br /></h3><h3>只见富春江面,江面如练、渔歌唱晚,他跟无用说:我不走了,我留下来画画。</h3><h3><br /></h3><h3>无用说:你自己留下来,没有人照顾你怎么办?</h3><h3><br /></h3><h3>黄公望一个人坐下,气定神闲。不管无用师弟如何劝他,他也纹丝不动。</h3><h3><br /></h3><h3>无用师弟只好一个人独自云游去了。</h3><h3><br /></h3><h3>79岁的黄公望在富阳住下,每天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到富春江边看山看水。</h3><h3><br /></h3><h3>一天中午,黄公望来到城东面的鹳山矶头,坐在富春江边的礁石上,拿出纸笔,对着江岸开始作画。突然背后有人一把将他推入江中。</h3><h3><br /></h3><h3>推他的人是黄公望以前的上司张闾的外甥汪其达。</h3><h3><br /></h3><h3>当年黄公望在监狱里供出了张闾的罪行,汪其达怀恨在心,这恨一装心里便是30年。查到黄公望的行踪后,就偷偷下了毒手,要致黄公望于死地。</h3><h3><br /></h3><h3>黄公望掉进江里,差点没命,这时正好有一个樵夫路过,扔了担子跳入江中,把黄公望救了起来。</h3><h3><br /></h3><h3>樵夫古道热肠,跟他说:既然有人要害你,你这么大年龄了,又不能自保,我家住在江边的山上,你住我家吧。</h3><h3><br /></h3><h3>黄公望步履蹒跚,跟着樵夫踏上了沿江而下的驿道,走了不到十里路,来到一个叫庙山坞的山沟里。当登上一道山梁,眼前出现了一片凸起的平地,零星住着七八户人家。</h3><h3><br /></h3><h3>此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江,酷似一只淘米的竹编筲箕。黄公望举目四望,此处山峦起伏,林木葱笼,江水如练。整个富春江尽收眼底,景致奇美!</h3> <h3>04</h3><h3>黄公望就此住下,一住就是四年。这四年里,天一亮,黄公望就戴着竹笠,穿着芒鞋出门,沿江走数十里,风雨无阻。</h3><h3><br /></h3><h3>遇到好景就停下来画,心随念走,身随缘走,在他删繁就简的人生里,所到之处皆为风景。</h3><h3><br /></h3><h3>人真正的成熟,就是明白每天发生在我们身边的99%的事情,对于我们和别人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h3><h3><br /></h3><h3>黄公望就是这样的人,他只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自己关心、倾注的1%的美好事物上。</h3><h3><br /></h3><h3>周围的人看着黄公望都说:这个老人,都快死的年纪了。每天还活得匆匆忙忙,何必呢?</h3><h3><br /></h3><h3>而对于黄公望来说,死是一件并不着急的事,他每天快要忙死了,忙着做自己该做的事。总是有画不完的画,写不完的字,走不完的路,看不完的景。</h3><h3><br /></h3><h3>他是真忙,忙死了!</h3><h3><br /></h3><h3>除了画画,黄公望常常接济村里人。</h3><h3><br /></h3><h3>有一次,他拿出一幅画,落款"大痴道人",让樵夫带到城里去卖,并嘱咐:没有十两银子不要出手。</h3><h3><br /></h3><h3>樵夫一听,这张皱巴巴的纸要卖十两银子,觉得这老人准是想钱想疯了。当他来到集市,铺开那张纸。立马有买家过来,掏出十两银子,买了就走。</h3><h3><br /></h3><h3>樵夫很吃惊,自己就是砍一年的柴,也挣不到十两银子啊。</h3><h3><br /></h3><h3>这以后,黄公望每两三个月就让樵夫去卖一幅,卖画所得全部接济村民。这个村被黄公望的画生生包养成了小康之村。</h3><h3><br /></h3><h3>05</h3><h3>黄公望80岁那年,开始正式画《富春山居图》。</h3><h3><br /></h3><h3>他要在这副画中讲述一条河流的一生,</h3><h3>他要在这幅画中,讲述时代和人类的悲喜。</h3><h3><br /></h3><h3>对于别人来说,画如此大画,本来就是艰难的,更何况是一个80岁耄耋老人呢。</h3><h3><br /></h3><h3>可对于黄公望来说,他做每件事从不管别人如何评价,我高兴,我开心,这就够了,我就是要在纸上出发。</h3><h3><br /></h3><h3>虽然我已80岁,难道就应该"泯然于众",内心的感受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h3><h3><br /></h3><h3>富春江的四面,有十座山峰,峰峰形状不同,几百棵树木,棵棵姿态迥异。</h3><h3><br /></h3><h3>黄公望踏遍了富春江两岸,背着画卷带着干粮一路前行。渔舟唱晚,樵夫晚归,山林寂静,流水无痕都变成了他人生的注脚。</h3><h3><br /></h3><h3>在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人用了四年,和河流真正的对话。对话中,可以说富春江读懂了黄公望,黄公望也读懂了富春江。</h3> <h3>06</h3><h3>四年之后,黄公望84岁,被后世称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的《富春山居图》全部完成。</h3><h3><br /></h3><h3>在这幅画里,</h3><h3>有苏东坡想看的"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h3><h3>也有屈原想看到的沧浪之水,可以濯吾缨。</h3><h3>黄公望仿佛听到河流喜悦的声音。</h3><h3>也听到了河流哭泣的声音,</h3><h3>听到自己科考时的得意,</h3><h3>也同样听到了他46岁时坐牢的痛苦。</h3><h3><br /></h3><h3>画中,黄公望把人藏在山水之中,画里有8个人,一般的人只能找到5个。在黄公望看来,人在山水之中,不需要被别人看到,领悟与回顾,人的一生,其实就是也无风雨也无晴。</h3><h3><br /></h3><h3>600多年前,80岁的黄公望用了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完成自我。</h3><h3><br /></h3><h3>和我们普通人相比,黄公望也许是苦闷的,没有灯红酒绿,也没有推杯换盏的声色犬马,而人的生命中最承受不起的不是劳苦、不是疲惫,而是轻浮,轻浮得没有生命的重量、没有生命的价值。</h3><h3><br /></h3><h3>黄公望也是幸福的,在这副"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的画里,他找到了整个世界。</h3><h3><br /></h3><h3>现实生活里,我们常常听别人说自己年龄大了,无法前行。</h3><h3><br /></h3><h3>其实真正牵绊自己前行的原因不是年龄大了,而是懒惰和怀疑。真正要出发的人,随时出发,便会海阔天空。</h3><h3><br /></h3><h3>作家三毛说:"等待和犹豫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杀手。"你一直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做你想做的事,然后又一直在犹豫中虚度时光。</h3><h3><br /></h3><h3>试想一下,当我们在80岁的时候,还有没有勇气为自己准备新的追求,还有没有勇气做选择,还能不能真的坚持做一件"不死不休"的事儿?</h3><h3><br /></h3><h3>07</h3><h3>当黄公望将《富春山居图》画完,他长舒一口气,重重将笔扔入江中,长吁这一生,我完成了。</h3><h3><br /></h3><h3>这些年,他的师弟无用到处找他,公元1353年,无用师弟终于跟随着卖画的樵夫找到了黄公望。</h3><h3><br /></h3><h3>当看到巧夺天工的《富春山居图》时,无用师弟热泪纵横。</h3><h3><br /></h3><h3>而喜极而泣的黄公望则不发一言,悄然在画卷题字,举手将自己用了全部生命完成的《富春山居图》,赠予无用师弟。</h3><h3><br /></h3><h3>四年的呕心沥血,黄公望毫不在意,与其获取浮名,不如一场君子之交。</h3><h3><br /></h3><h3>与现在的人相比,黄公望才是真的洒脱,也是真的旷达,他像是一个种花的人,种下、施肥、然后用数年之久等待花开,花开一瞬,他却将花摘下,举手赠予他人。</h3><h3><br /></h3><h3>真正的旷达就是享受追求的过程,而从不在意结果的得失。</h3><h3><br /></h3><h3>真正的洒脱是广厦万间,我夜眠不过七尺,良田千顷,我日食不过三餐。我想要的很少,心满意足,这就足够了。</h3><h3><br /></h3><h3>一年后,黄公望长笑而逝。至今依然可以想到,663年前,一位元朝的老人离世,在离世时,脸上一定无比安详,面带微笑。</h3><h3><br /></h3><h3>他的一生毫无遗憾地走了!</h3><h3><br /></h3> <h3>08</h3><h3>故事讲完了吗?</h3><h3><br /></h3><h3>并没有!</h3><h3><br /></h3><h3>黄公望离世之后,这副画的经历更加离奇。</h3><h3><br /></h3><h3>明朝的某年某月,这幅画到了江南四大才子沈周手里,沈周视为珍宝,可在一个深夜,画作竟不翼而飞,然后就在历史上彻底消失了。</h3><h3><br /></h3><h3>又过了一百五十年,顺治七年(1650年),《富春山居图》突然出现在著名收藏家吴洪裕手上,在他收藏的上万件藏品中,唯独只爱《富春山居图》。把画看得比命还重。</h3><h3><br /></h3><h3>病逝之前,奄奄一息的吴洪裕躺在床上,吃力地向家人吐出一个字:</h3><h3><br /></h3><h3>"烧!"</h3><h3><br /></h3><h3>家人看着吴洪裕最后一口气都咽不下去,只好当他的面开始烧《富春山居图》,就在画投入火盆的时候,侄子吴静庵赶到,一把将画从火盆中拽了出来。</h3><h3><br /></h3><h3>可惜这幅画已被烧成两截,前半截,称之为《剩山图》,后半截称之为《无用师卷》。</h3><h3><br /></h3><h3>两幅画辗转多位藏家手中,岁月沉浮,在民间若隐若现。</h3><h3><br /></h3><h3>1938年,《剩山图》进入浙江博物馆,1948年,《无用师卷》辗转到达台湾。从此《富春山居图》前后两截分隔两地。</h3><h3><br /></h3><h3>2011年6月1日,距离吴洪裕烧画那一年,整整过去了361年。</h3><h3><br /></h3><h3>《富春山居图》的两截,《无用师卷》和《剩山图》才在分别之后,正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重新遇见。两岸的文化人说这叫:</h3><h3><br /></h3><h3>"山水合璧"!</h3><h3><br /></h3><h3>这一切,就像一个人的命运,生死别离,天涯断肠,就如杜甫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h3><h3><br /></h3><h3>故事到此讲完了,讲故事的人最有心,听故事的人总动情。</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