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窝庆。

零落成尘

今天是五周年大窝庆的好日子，我们年年可以小庆，但五年必须得来一个大庆。经过数个夜晚热烈而混乱的讨论和辩证，我们终于把重阳节设定为窝庆日。窝庆既是对我们这十来个男女、风雨同行数年的一份隆重见证和热烈庆贺，把重阳节设定窝庆日，更预示着我们注定是要风雨同行，快乐到老的。

确定好了窝庆时间，窝庆地点设在何处，这个决定又耗费了大家不少口舌。最初秋宝以他的见多识广制定了详尽方案，大家驱车前往幽静石城，在那儿放松身心，撒野两天。可受时间地点的限制，有几个窝难以同行。窝庆又改至附近古村落，大家一天时间一路信马由缰，走哪玩哪，有好风景就停下脚步，累了就歇息，如此渡过愉悦一天。可就在窝庆的前两天，秋宝的脚踝严重扭伤，之前大张旗鼓的张罗统统取停，窝庆改设市区虎子的游乐山庄进行，约定了重阳节当天上午九点开始。此时，我不紧不慢地起床，舒适着装，舍弃了舟车之累路途之远，出租车只十五分钟就将我快速安全地送达了游乐山庄。在约定的时间里，众窝款款抵达。

我心里是希望看到那样的场面，每一个看到我的人都惊呼：呀，你好漂亮呀，残酷现实却是没有一个人对着我大呼小叫。我实在忍不住了，扯住婷子问：难道我今天不好看吗。婷子说：好看呀，可是我们见过了，你之前拍了照片了，就不再惊艳了。我讨厌这样的大实话，看照片和看真人哪能没有区别呢，我讨厌这群没心没肺的家伙。倒是秋秋获得我想要获得的一切场面，每一个人都对着他惊呼：哇，你今天好精神呀。我被晾在一边，我气鼓鼓瞅着他，好精神的秋秋，崭崭新的白衬衫，崭崭新的黄裤子，崭崭新的皮鞋，秋秋打扮得像个新女婿一样精神。秋秋略微害羞地说：这是我半年前就准备好的窝庆装束。

我仔细打量着每一个窝，每一个人都那么精神那么好看。米宝宝穿着舒适的红衣配黑裤，她在红衣裳的侧裢上系了一块小玉坠，玉坠的流苏晃来晃去的，味道立刻散发出来。珍儿在本来就显眼的黄色长裙外再披一条嫩绿披肩，色彩搭配不要太鲜亮哦，她头上还压了一顶小藤帽，要多俏皮要多俏皮，要多妩媚有多妩媚。红哥应该是昨天刚理了头发，后脑勺刮得精光，头顶处头发别出心裁又个性鲜明地直立着，他在民族风的中长黑衫里面配了一件鲜黄衣裳，叫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婷子的天蓝色长裙搭配一条鹅黄色长丝巾，映衬她一张脸粉嫩粉嫩的，简直桃花灼灼呀。林姑娘的玫红长裙罩上一件靛蓝棉麻中衫，脱了是妖娆，穿上是淡定，她酷酷地哪怕在室内也不肯摘下墨镜。可怜的她啊皮肤过敏，更可赞是什么也不能阻止她前来参加窝庆。

游乐山庄里今天生意不要太好哦，到处都是老年人，参加一个个团队活动的老年人，我们那么光荣地也加入今天的重阳节庆典啦。二楼的茶室和露台是我们的活动场所，露台上搭放了两张桌子，摆放了肉馅和饺子皮，另有托盆、煤气灶、大锅和烧烤架一应俱全。芙蓉树的枝杆从露台两边环抱过来，围簇出一个绝佳秀台。蓝天底版上绣刻出绿树的枝枝杆杆和花花朵朵，哪个角度都别致韵味，哪个视线都明艳动人。美人们斜倚栏杆，朵朵花枝依偎云霞，那叫一个花团锦簇赏心悦目。

开始包饺子喽——见过这样造型独特的饺子吗，有肚子扁扁的，也有肚子浑圆的，更有撑得就要开口的。有弯月形的，有直线形的，更有珍儿巧手包出了四角形的。一边的烧烤架在冒烟啦，秋秋、米和小窝在浓烟滚滚中配合默契，你翻动我刷油。这一边，大锅里的水发出噗嗤声响，热气腾腾地准备接受饺子们的踊跃跳水。我敦促了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热身运动，我盖上锅盖又打开锅盖，密切关注热锅里饺子的一切动态。

出锅啦——饺子挨挨挤挤的，油花浮面，香气四溢。燃烤也端上了几大盆。开吃。饺子和烧烤都是那样的美味，可是盛饺子的碗是那样的小，小得让人有点生气。我不是夸张地宣布，我们每个人人均五碗不止。唯一遗憾是少了酒啊。可是不能痛饮，因为一会还有高淡阔论，一会还要重阳登高，一会更要深秋艳照，此时只能割爱美酒啦。痛饮，那是属于晚餐的大戏份。

小窝不小心把汤汁淋在了衣裳上，她胸前几点油痕像花纹一样印上去了，这在我这样的近视眼看来就是视而不见的小事，这在小窝看来却是无法容忍的大事。小窝在水池前弯下腰低下了身子，她用水直接冲洗油迹。小窝坐在露台上，朝着向阳的方向，开始晒衣服。哪怕是晒衣服这样的寻常举动，小窝都有本事搞出花样来，我打心眼里佩服她。我新鲜地乐滋滋地看着小窝，这才是真正的晒衣服啊。小窝脸朝着阳光，她用纱巾蒙住脸，她胸前多出一汪湿湿的水痕，是深度洇染的一重暗花，盛开在她的胸前。

大家只吃下了一半，饺子和烧烤都多出一半，大家的胃都撑着啦。茶桌前围坐了一圈人，谈得是什么话题来着，声音渐渐大起来又小下去了，声音宏亮起来又渺远了。我和林姑娘找了两条椅子当成临时睡床，我们就在这闹哄哄的高谈阔论中沉入了香甜梦境。醒过来精神抖擞，深秋的艳阳高照一路，行走在路上的我们太引人注目了。有人用丝巾包裹，只露出眉眼，像来自阿拉伯或者外星球。更有三位摄影师一路跟随，咔嚓声声。我们向前行走的每一步都在懒散中透出俏媚和伶俐，散发一路别样风情。

辰钟楼——我是第一次来到这座楼前。我喜欢这个名字，信水河畔的这座辰钟楼，它在暮鼓晨钟中敲响的每一声都是对当下生活的提醒和珍惜。就如同我们此刻的登临，在最好的时辰，有了最好的相遇、最好的相知和最长久的相守。

齐上钟楼，我也是第一次目睹信水缭绕饶城的风貌。饶城建设是如此的气派恢弘，信江水悠悠，游走出韵致，流向远方。云碧青青，晨钟声声，一群人相亲相爱，心生欢喜。

山间小路，玉窝端坐石阶，对着手机诵读，沉稳浑重的嗓音冲出他的身躯，带出一股压抑许久的深厚情感。他整个人变得突如其来的高大和完整，仿佛听闻了一座空山古刹传出了悠远钟声。他还是端坐在石阶上，大家的思绪却跟着他的声音一同飘向了深秋的远方。

斑斓深秋一定要记录下我们，这猛然间汇入的浓墨重彩的大手笔。石阶小路多出了我们，这嬉笑的打闹的逗趣的这一群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不知今夕何夕的我们。身影还是矫健的婀娜的，声音还是浑厚的婉转的，如同这满野满山的高高低低的相扶相守的树林一样，这是一群逐渐迈入人生金秋的我们，看尽层林尽染万山红遍，内心依然勃勃生机蔚然成林。

晚餐的大戏份被涛哥独占。亲爱的涛哥，他的二娃才两月有余，他推着婴儿车缓缓步入会场，这样一份庄重慎重简直再神圣没有了。二娃在姑姑和叔叔们的手里传来传去，二娃带着一种满月的圆，庄严而圣洁地绽放在这个夜晚，绽放在我们每一个人惊喜而呵护的眼眸之中。

婷子喝兴奋时喜欢用双手击拍桌子，这样的举止在今晚被禁止了，这样的震耳欲聋是会让婴儿车里的二娃受惊吓的。在婷子又一次情不自禁击拍桌子时，涛哥抱着二娃，站在婷子面前，侧歪脑袋，他和二娃的表情一样的，带着一点点娇嗔，似怨非怨的。婷子立刻深垂脑袋，表示出十二万分的抱歉。

可是，二娃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啊，她一下下都没有闹，也一声都没有哭。涛哥给她喂好牛奶、让她打嗝之后，她就乖乖躺在婴儿车里，睁着眼睛看着四周，安安静静的。她也享受这一个气场吧，这一个气场无处不在的温暖氛围也令她感到安心和愉快。

大家都喝高了，除了我。可是我今晚的状态真是二般的好耶，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下山回来，我抢了几串冷烧烤，躲在角落吃得嘴角流油。反正我毫无醉意，我觉得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内心的喜悦浪花冲淡了这一杯半白酒的灸烈。

转场——舞台转移到信江边，大露台早搭建好了舞台，背景、灯光、影响样样到位，射灯照出一个红艳艳的大背景，“窝在东山顶上”几个大字闪闪放光。老烟步伐趔趄走上舞台，拿起麦克风，大舌头哩哩罗罗的，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哎哟喂，可不能让他把这个完美的舞台给搞砸喽。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成功篡夺了他的话语权。

我站在熠熠灯光中，内心欢喜踏实。我的人都在台下、都在我的眼前，他们隐身暗处，他们一会就要成为光亮。今晚，在场的每一位都要在光亮和背景之间互相转化，既是来自阴影处的一束光茫，更是那光亮之中的一名主角。一个也不能少。我的作用就是穿针引线，见河搭桥，无路修路，变身为一根坚固而弹性的丝线，让这些珍珠都完美地绽放光彩，再将她们窜连成一串完美的珠链，珍藏于窝庆记忆的华厦高屋。这对我来说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我的光芒从我踏上舞台那刻开始绽放异彩。

梨子和她女儿、梨子女友和她女友的儿子，这四个人先被我拉上舞台，他们的表演成为晚上第一曲预热前哨。紧接着大伙儿都被我叫上了舞台，迪士高的音乐一响，众人狂舞十分钟，醒了酒劲，也为整台窝庆作了热身。

从鄱阳远道赶来的咖啡树被我隆重地第一个邀请上舞台：相对窝们来说，鄱阳的那一边有我们的牵挂，而这一边，也同样有来自那边的牵挂，当我们聚在一起，就聚成了一轮满月，接下来，请听咖啡树为我们深情演泽一曲“满月”之歌。咖啡树上台前拍了我一下：嘿，我这曲子还挺应景哈。我得意地朝她眨眨眼睛。咖啡树是我们的贵宾，以前的活动总恨相隔远不能随时同行，这次窝庆，无论如何她不会再错过了。咖啡树的歌声如此动听，专业歌手一样，我闭上眼睛，陶醉在她的歌声里。听到下一段，忽然想起我穿针引线的职责，猛地回神。我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发亮，搜索着下一位演出对象，与之耳语，索引出相关措辞，晚会在有条不紊中有序地推进。

老烟的酒还没有全醒，抢上舞台飙歌一曲军旅之歌，以追忆他此生难以磨灭的短暂的两年军队服役体验。老烟的歌声中总透出一股撕心裂肺的悲鸣，是在如此欢天喜地的此刻，他饱含深情的如泣如诉让我听了忍俊不禁。

窝们当中有高手，剑姑娘和珍儿居然擅长娃娃音。当童声从她们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带来了耳目一新的感受。她们的身体里其实都安放着一颗童心，如此，岁月无伤，山河无恙，四季长青。

乐窝窝乐呵呵地作了他宝贝女儿的陪衬，十岁的小姑娘盛妆出场，手臂上扬，扭腰，摆臀，舞台上一个亮相，一段伦巴舞跳得收放自如风生水起。乐窝窝的歌也唱得好，深情许许，他是用歌声给予女儿最忠实可靠的陪伴。

婷子站上舞台，丁字步，长襟飘飘，饱满圆润的字正腔圆从婷子的胸腔汩汩而出。她朗读雪小禅的“遇见”：有时候，跋涉山水只为等你，无关爱情，无关友情，无关年龄，只关乎灵魂。我说的你懂，我不说的你更懂。最高的懂得不是会意而笑，懂你的言外之意，懂你的欲言又止……她的嗓音有魔力，温婉大气，端庄温情，柔可绕指，动可撼城，情深似海，意重千钧，在场的每一位都享受了到来自视觉、听觉和感受上的三重盛宴。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米宝款款走进璀璨光影，最善解人意的米宝、最顾全大局的米宝，她看似娇柔的身躯却隐藏了博大仁爱坚韧的胸怀。她的嗓音是如此独特，会令中意者爱不释耳。她朗读了甜窝所著“小镇之爱”。去搜搜都去搜搜“小镇之爱”，大名鼎鼎的作者林姑娘就是窝们呵护有加的甜宝。

秋宝这是第二次上台了，他要负责全程录制影像，中途他时不时冲上舞台，台上台下插科打诨。秋宝这是第二次正式地登上舞台，这一次他又成功跨界了，他成功地由歌坛、摄坛跨越到了朗读界。秋宝是一个非常富有生活情趣的人，讲究细节，他为窝们朗读了一首现代诗“秋天的梧桐”。他只选定了特别配曲，一曲来自电视剧的主题配乐“大漠敦煌”大气磅礴而又荡气回肠，如此贴切地吻合了一位中年男子走向深秋的心境。中有千千结，更有拳拳心。

雨窝已微醉，她其实是一个特别稳妥的女人，事事有备。她提前备好几个节目，她在现场唱了两首歌。歌如其人，感情饱满充足，借着酒劲，雨窝唱得投入且直白，正如她对窝、对现实的一腔热爱，都那样直接而热烈地敞露了。歌声带着一股勇往直前，于一路上所向披靡。

虎子迈步舞台，他最擅长空手道，手到擒来。他在台上踱步，举目四望，胸有丘壑，“窝聚”一首，脱口而出：……聚于信江河畔，情意缓缓激荡。聚于云碧峰前，月亮把心灵照亮。窝在东山顶上，东升的太阳，会用它的光和热，把我们照得幸福美满……虎子是主角，虎子太荣幸啦，获得了林姑娘的即兴伴舞。美人在侧，翩翩起舞。月上中天，今夕何夕。

玉窝唱得比说的还要好听，我们已在山路上领教了他声声入耳的诵读，此刻，玉窝站在光芒中，也成为光芒的一束，声音磁铁一样在每个人的胸腔引发共鸣。

红哥摁耐不住，冲上舞台，他终于从暗处现身，他一直站在最后面，负责舞台的全程拍照。红哥亮了一嗓子，他中意的歌曲是“把根留住”。他的歌声四平八稳的，就如他中规中矩的个性，看起来仿佛过于沉稳了，他所有的活泛都藏在内心深处。一个相当有内涵的人，一个技术含量颇高的人。他相机的用光相当高超精妙，他具备细节处的体察入微，他偶尔有固执和沉默，他以外表的江湖气息收敛起他艺术领域的山高水长。

整台晚会精彩纷呈高潮迭起，众窝简直是争先恐后地上台表演。表演了一个节目又一个节目，表演了一个场次再来一个场次，单人结束了来上个合唱，最好再加一个多人组合。每个人都在舞台下使劲鼓掌，认真聆听，投入享受，每个人又不由自主地被浪花席卷着成为了台上的主角，倾情演驿，真情释放。那就笑吧，那就说吧，那就唱吧，那就闹腾吧。借着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的身体，放飞出心灵中永远的十八年华，来一场窝庆的欢天喜地。

你能相信吗，这是一场从来没有进行过彩排的窝庆晚会，现场演出却是如此水到渠成浑然天成。你知道的，就像我们每一个人的出现一定会惊艳一样，有些感受不用都说出来，那些感受从来就镌刻烙印在我们的骨头和生命里，在需要的那一刻召之即来呼之即出。如辰钟之于秋山，如信水之于饶城，如窝之于我们。平素留存在窝里的一言一语，看起来似乎流失于岁月，那其实是我们在用一言一行构筑一场心灵的海市蜃楼。窝的存在让我们在现实的基座上，可以抬起头，有了观望的远方。

我太中意窝庆放在重阳这一天的英明决策。多少平淡的时光流逝，唯有窝聚，以火花擦亮了我们剩余生命的所有热情。窝庆注定如重阳，在这一场场的相聚暖阳中，双重的艳阳、双重的暖、双重的爱叠加在季节之上，一个绚烂的人生之秋就这样厚重斑斓起来了。

以婷子的朗读片段作最后的结束语：愿窝窝们做山河岁月，朴素日常的目击者和深悟者，天真、大志、雅趣，自然生动，亦可亲可怀，在无常中，窝在东山顶上，窝有不渝的深情。

谨以此纪念窝庆五周年。

二０一七年十月三十一日

美篇摄影师：风窝、火窝、烟窝。

附窝庆花絮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