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中永远闪烁的一枚“荣誉勋章”

北极蓝星

在我心中永远闪烁的一枚“荣誉勋章”

作者 北极蓝星  

今年清明节，我们兄弟几个与往年习惯一样，相约一起到广州中华永久墓园拜祭父亲。但这次想不到的是，拜祭的日子被往后一推再推，那是因为主担拜祭统领的大哥，由于大嫂生病住院了，他和孩子们要在身边照顾大嫂，本已买好了从香港到广州的火车票，也只好退票；另一在香港的哥哥也不回来。看来，今年清明，在偌大的中国大陆土地上，将前所未有地只有二哥和我，以及我们的家人一起到中华园去拜祭爸爸了。  

山松隐露园岭，香风浮沉缭绕，我们从中华园的山脚下，拾山间径级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山风拂拂，醒脑一吹，我忽然想起当年的一位老师，他叫纪宝成，教我们《社会主义商业经济》课程。课本是他自己写的，用油墨打印机打印的，真有点将当年延安陕北公学的艰苦奋斗精神也印在了里面似的。上课之前，辅导员还特别郑重其事地对大家强调说：“纪老师是我们学校在文革后，啊，复课之后，啊，自己培养的第一个，是第一个，经济学研究生！大家必须好好听课，认认真真做笔记！”于是，我们就老老实实地好好听课了。在我们毕业了十几年之后，纪宝成当上了校长。听说纪宝成很有他“坏事藏窝里，好事当风扬”的非常领导天赋。就他个人而言吧，也算是修得个“马屎表面光，里头一包糠”的成果。今天忽然想起他来，兴许是因为他作为全国人大代表在人大会议上提出将清明节定成为国家法定节假日获得了通过。纪校长也是的，特别会挑议案来提，挑了个家家都有先人、年年清明拜祭的日子作议案，哪个人大代表会不赞成？不赞成的有可能在“孝”字上就有点问题。 

每逢清明倍思亲！我蹲跪在爸爸的墓碑前，用毛巾和清水将碑石擦抹干净，然后用毛笔蘸上红漆，照着碑上原有的凹字笔迹，逐一翻新填写。然后将一束鲜花摆放在墓碑前，在碑前三个固定的石瓶子里，分别插上点燃的红蜡烛和高香，在碑前洁白的大理石上，铺摆上酒水、烧肉、水果等一系列祭品，然后，现场老少晚辈亲人，一个一个举香恭敬上前，鞠躬祭拜！将金钱、银钱、纸衣等可燃祭品，逐一放入燃烧桶里，缓缓燃烧、燃烧……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爸爸是个好爸爸，是他的爸爸和妈妈的好儿子、我们的好父亲！他是一位优秀的足球运动员，早期广东足球队的主教练，广东女子排球队的领队兼主教练，国家一级足球裁判员和国家一级田径裁判员，大学体育部主任、老师。

爸爸的成长，离不开他的爸爸对他的因材施教和循势利导。爸爸的爸爸，造就出一屋子儿子们的亮丽人生！ 

“西风吹澈心天雾，林景触开脑海关”，这是我爷爷在他所创办并任校长的学校的门口两侧所写下的一副对联，用以励志学校师生！两句话的首字“西”和“林”，构成学校的名字“西林”，是参对明朝末的“东林书院”而给自己学校所起的名称。上联的大意是：西林学校的先生要诲人不倦地为孩子们清澈吹掉心头上的愚雾；下联的大意是：学生在学校美妙优雅的竹风桂景中安静学习更利于触开同学们脑海中的智慧大关。爷爷出生在清末，十几岁考上了清末秀才，随后拥戴“新学”，考入当时清政府因应“教育改革”而创办的广东最高学府——“国立广东高等师范大学堂”（现中山大学），数理本科毕业。爷爷一生从事教育事业，是一位中学校长。主要教数学、物理，还教化学、动物、植物、自然。先后在平远中学、梅北中学、东山书院（现东山中学）、汕头商业学校等校任职、教书，后病逝于涂山中学校长任内。在爷爷的悉心教导和影响下，他的四个儿子，全都大学本科毕业，成为国家重要人才。大儿子，毕业于广东高等师范大学堂数学本科，民国时期先后担任广州高等工业学校校长、广东省教育厅督学室主任、广东法商学院教务长、数学教授，解放后，任岭南大学、中山大学数学系主任、数学教授，是位资深教育家；二儿子（我爸爸），体育本科毕业，国家轻工业部直属广东轻工学院体育部主任；三儿子，上海暨南大学（现广州暨南大学）数学本科毕业，解放前任广西医学院数学讲师、黄埔军校数学副教授（中共党员）、中央测量学校数学教授，解放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某院校数学教授；四儿子，国立中山大学工学院机械本科毕业，中国铁道部高级工程师，为国家两次荣立个人二等功！ 曾是吕正操部长的外语翻译，京广铁路建设总指挥。

爸爸从小热爱体育运动，少年时期在上海交通大学附中读书的时候就是驰骋绿茵场上的足球猛将，代表专业足球队参加中外足球比赛，在体育大学里学的是足球、排球和田径，是民国时期很少有的体育科班出身、有大学体育本科学历的专业运动员。后来在一次与外国球队的激烈比赛中严重受伤，退出了运动员生涯，改当足球教练员，在粤东地区大显身手，带领一支学生军，打遍广东无敌手，逐步树立起了具有广东梅县地区“小、快、灵”特色的足球风格，之后形成为广东足球的传统风格。1953年，以梅县地区足球运动员为主要班底，奉命组建广东足球队，任主教练，带领球队参加中南局赛区比赛。后任广东女子排球队的领队和主教练。后调广东轻工学院从事体育教育工作。作为广州市足协理事、国家一级足球裁判员、国家一级田径裁判员，在繁忙的日常教学工作中，依然不时抽身出现在绿茵赛场的裁判岗位上。  

也许是因为爸爸长年在上海读书、生活和训练，因而生活习惯的许多方面都带有了明显浓重的上海味道，身上带有上海男人的气质习惯。比如，他喜欢做家务，家里总是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说话举止讲究礼貌；衣服讲究质地，总是将衣服烫熨得笔挺笔挺；作为运动员、教练员，爸爸十分注重走路、跑步的步形规范；他注重个人卫生，关注孩子清洁，小时候我在家要洗澡总是自觉去找爸爸，记忆中从来都是爸爸帮我洗；爸爸经常买菜煮饭，会煮几道拿手好菜；经常涮碗、洗衣服。过去我也在上海居民家里住过一些时间，男主人是上海第二工业大学的雷茂松老师，我对他们的日常生活作过细细的观察，当时我就惊奇地发现，那家男主人的生活习惯怎么跟我爸那么像？从中我看到，这并不是上海男人式的小家子气，正相反，它是一种伟大的父爱！  

爸爸就在墓碑的下面，静静地，静静地长眠！当年，在爸爸下葬的时候，我们依依不舍地、将他所获得的一枚荣誉勋章，郑重地戴在了他的胸前。当时我十分清楚，这枚勋章，将永远陪伴着爸爸，只是我们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枚勋章了，再也看不到我们慈祥的爸爸了。但是，我相信，有这枚勋章陪伴在爸爸身边，爸爸会更加安祥、无憾！爸爸用他的一生，证明他就是——在我心中永远闪烁的一枚荣誉勋章！ 

（作于2016年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