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小说___弥河鲤

弥水清风

 

     贼亮亮的阳光，落到身上火苗一样的烫。槐提着鱼网挪到柳树下，两眼紧盯着弥河中的猎物。

        那是一条大鱼，分量足有三十斤。大鱼从河中央的水深处浮起，在水面上游动，样子笨拙，速度缓慢，不细看，会当成是一截漂在水上的木棒。大鱼游到了离河岸很近的地方，移着身体，不停地摇摆尾巴。

        槐看清那是一条雌性的弥河鲤，而且到了发情期，马上就要抛籽。从那圆滚滚的体型上断定，它的肚子里装着4到5斤的鱼籽。槐知道这个时期的母鲤最容易被捉到。

        又一条巨大的弥河鲤从深水里浮出，应着母鲤的呼唤游了过来。这是一条雄鲤，体型健壮游移迅猛，在它游过的水面上，激起一道长长的波纹。雄鲤靠近母鲤，一阵私语和身体的蹭摩后，开始了嬉戏和追逐，那情形就像一对新婚的夫妻。

        槐望着欢娱的弥河鲤，发出一阵窃笑。马上就要过60岁生日的槐，就是喜好来弥河里捕鱼，且最青睐捕捉鲤鱼，因为弥河鲤肉质细腻，入口爽滑，味道又异常的鲜美。槐将身子隐在树后，抖开了渔网，他拿把分叉，两眼紧盯水中，等待着出手的时机。两条弥河鲤交欢着游来，母鲤在前雄鲤在后，一会绞在一起，一会又分开，半根烟的功夫，游到了槐跟前的浅水处。

        母鲤停止了游动，浮在水面上小憩，大朵的阳光透过柳树的枝叶落在母鲤身上，披着巨大鳞片的鱼体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雄鲤追了上来，潜下身，张开彤红的嘴，咬住了母鲤的尾，母鲤甩尾挣脱蹿身上前，激起的水花溅了槐一身。槐把住时机，双手一扬，鱼网带着风声扣到了河里，眨眼间，母鲤被罩在了网中。母鲤不住地冲撞，河里泥浆翻滚水花四溅，雄鲤离网落处不到半米侥幸脱险，隐入了水中。

        槐本不想急于收网，母鲤一次次地冲撞和跳跃 ，却让他着急和担心起来。槐攥着网纲跳进了河里，手脚并用，赶着网脚快速地合拢，他将渔网和母鲤拢在一起，抱在怀里向岸上跑去。

        离水的母鲤未停止逃生，拼命地摇头甩尾，盆口大的头颅从渔网里钻了出来，槐加快了奔上河岸的脚步。

        伴着一阵水响，槐的背部受到重重地撞击。那条已经逃掉的雄鲤又游了回来，它用力跳出水面撞向槐的后背，槐踉跄几步后才立稳身体。母鲤已经从破损的网洞中挣出了小半截身子，槐用网缠上鱼身，死死地抱着跑向还有两步距离的河岸。雄鲤再次从水中跃起，闪电般撞向槐。这是一次拼命地撞击，伴着后背的一阵巨痛，槐整个趴到了浅水里。母鲤乘机挣脱了鱼网落向水中，槐双手抓向母鲤，扯断了母鲤的一根胡须，抓下了几片比铜子还大的鳞片。雄鲤用力太猛，撞倒槐后跌落到了河岸上，槐忍着疼痛爬上了岸。雄鲤已跳到水边，槐身子一蹲，双手发力把雄鲤重又推到岸上，他骑在雄鲤的身上，一支手按着鱼体，一支手抓起旁边的半截砖，一下下地砸在雄鲤的头上，砸了十几下后，雄鲤不再挣扎，扫帚似的尾巴无力地摆动。

        槐停了手，折下一根拇指粗的柳棍，穿进雄鲤的嘴巴，深深地插入鱼体内，他把雄鲤扛到肩上，乐悠悠地向家中走去，身后的弥河里，母鲤一次次地跳起，又绝望地落下。

        两个月后，槐再次来到了弥河，这次槐没有带任何的渔具，他是在家中感觉憋闷，特意来透透新鲜空气的。槐坐在捕到雄鲤的柳树下，摸出香烟吸起来。他在树下坐了许久，带来的一包烟就要吸完，感觉仍然很闷，就慢腾腾地站起身准备回家。槐的眼睛习惯性地望向河里时，心“咚咚”地跳了起来，他看到在不远处的水面上漂着一条大鱼，这条鱼并不比他先前逮到的雄鲤小。

        那条大鱼的确是漂浮在水面上，白白的肚皮朝着天，随着河水的流淌缓慢地移动。槐想，这鱼不是伤得很重，就是已经死了。槐一下子来了精神，脱掉外衣迈入水中，一步步向鱼靠近。那条鱼应该是死了，直到槐来到跟前，依然肚皮向上漂浮着。槐细看鱼体，竟然又是一条弥河鲤，槐一阵惊喜。再细看，弥河鲤的胡子残缺，身上少了几片鳞甲。槐由此断定，这就是那条死里逃生的母鲤，只不过它抛完了籽，身体不再像先前一样粗圆。

        槐张开双臂，满心欢喜地抱向母鲤。他的双臂还未搂紧，母鲤猛然翻转了身子，箭一般地向上蹿，展开的鱼鳍划过槐的腹部，在槐的肚子上刺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槐捂着伤口向岸上逃去，母鲤如一头猛兽紧追不舍。槐被一次次地撞倒后，又狼狈地站起来，母鲤重又将他一次次撞倒。

        晚霞飞起的时候，槐浮在了水面上，肚皮朝着天，那条撞裂了头颅的母鲤漂在他的身旁。血从槐的伤口和母鲤的头上不停地涌出，把弥河的水染得通红。

       

       

       

此文已通过某省刊终审、并上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