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奇记忆

郑旭平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富奇记忆之一———三车间<br /></h3><h5 style="text-align: center;"><br /></h5><h5 style="text-align: center;">郑旭平</h5> <h5>党啊,亲爱的妈妈。(三车间党代会成员)</h5><h3><br /></h3><h3> 三车间之所以牛逼不只是因为有热水澡洗。<br /></h3><h3> 一、二车间也有。但一车间打铁,累;二车间翻砂,脏。这还不算,关键是三车间是热处理兼表面处理,有相当比例的女工,单这一点,一车间的侯俊辉就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相当郁闷。</h3><h3> </h3><h3> 当然,如此多的利好,在组织科领导将我带到三车间主任王忆曾面前时我是一概不知的,就算知道,那也是没得选择。</h3> <h5>有这杯酒垫底,晚上干啥都不怕了!</h5><h3><br /></h3><h3> 接下来的寒暄,宾主各方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印象最深的是口音:重庆普通话、上海普通话、福建普通话、南昌普通话。终于体会到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是个什么概念。<br /></h3><h3> </h3><h3> 我喜欢这种感觉!</h3><h3> 原本上大学就想天高任鸟飞,无奈一毕业又回到抚州。富奇厂这种南腔北调的革命大熔炉对于我来说多少保留了一丝大城市才有的余温,这里有厂区、生活区、运动场、电影院、甚至中小学、医院。在我眼里就像又回到了大学。我知道,其实我只是舍不得离开大学校园。</h3> <h5>血色浪漫。(右边这位就是我们王主任,是不是帅得没天理?)</h5><h3><br /></h3><h3> 王忆曾不像王主任,像王心刚,长得那个帅!拿现在的话说就一小鲜肉。王主任完全颠覆了我想象中的车间主任形象,儒雅帅气、不怒自威。<br /></h3><h3> </h3><h3> 还有董澄,那笑声永远是少女般清澈嘹亮。关键是一上班她就给我发劳保用品,手套、雨靴、还是皮的!我这还没干活呢。</h3><h3> </h3><h3> 曾丽英是大家的开心果,福建普通话一开口,不是段子胜似段子。"思想"变"西享","喝茶"变"黑茶"。最要命的是,每当她在办公室与老公打电话,标准的浦田语,我们一句都听不懂。待放下电话,大家一致要求她重新翻译一遍,她竟欣然从命,真是位好脾气善良的大姐。</h3> <h5>相比董澄标志性的笑容贾小华就显得矜持多了。</h5><h3><br /></h3><h3> 要说刚进车间在心理上距离最近的人非贾小华莫属。一来她女朋友饶慧雯算是我的发小,二来他也是早分来的大学生算是师哥。更何况贾小子在厂内名声显赫,如果能跟着他混还不得人前显胜傲里多尊?</h3><h3> </h3><h3> 支部书记李学伟除了早上给我们读社论时像书记,其它时间更像兄长,和蔼可亲语重心长。只是每天早上读报时赣南口音太重,完全糟蹋了社论中那些慷慨激昂、荡气回肠的词句。原本以为书念完了这辈子也就告别早读了,不曾想到了工厂还要早读,这确实有点出乎意外!好在早读主要是听读,听完就算,不像现在要分享。</h3> <h5>贾老师是真老师。</h5><h3><br /></h3><h3> 三车间的早读一般围在炉子边,人多时围箱式炉,人少时围井式炉。箱式炉、井式炉是热处理车间必备的大型设备。总之,近看是学习,远看像烤火。不得不说,与其它车间比起来这又是三车间得天独厚的一大优势。你想啊,读报暖心,你这身心一起温暖,到哪说理去?!<br /></h3><h3> </h3><h3> 读报时听得最认真的恐怕要属黎瑞临师傅了。但你千万别想歪了,他可是带着警惕性听的,用批判的眼光,偶而向主持人投去不屑一顾的眼神。那眼神现在想来足以秒杀一众愤青。报读完了,大家说笑着散去,可黎师傅不甘心,回到他那间仪表室依然心潮澎湃。这种时候我与贾小华等就会尾随到他的办公室,他当然知道我们就在他的身后,于是,他伸出一根几乎没什么肉的手指愤怒地敲着办公桌,看起来好像自言自语,其实是在向我们宣示:"毛主席才是我们的大救星!"我们很"知趣"地频频点头,唯恐打断了黎师傅的思路,不出意外,在众人"殷切的"眼神下,黎师傅会开启复读模式,尤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h3> <h5>严肃点,开早会啰!</h5><h3><br /></h3><h3> 黎师傅对毛主席的赤胆忠心我是没有丝毫怀疑的,他曾多次邀请我参观过他的单身陋室:除了床就是蚊帐,最显眼的就是一张毛主席像:整一面白墙就只有这么一张画像,而且这张像不过二三寸大!黎师傅是又红又专的,他工作之余有一爱好:做数理化题目,他这一招让我这个理科生常常吓出一身冷汗!冷不丁给你出道因式分解你能不害怕?至于物理中的杠杆原理、自由落体公式,黎师傅信手拈来。黄冬根就经常吃这方面的亏。<br /></h3> <h5>众目睽睽之下,谁都会紧张,要不,你试试。</h5><h3><br /></h3><h3> 黄冬根师傅原本是热处理方面的高手,因为兴趣广泛一不小心成了车间的电工。黄师傅是个热心人,时常给我们年轻几个讲技术,手把手地教。黎师傅就有些不以为然:扶梯摆的角度都不对,力臂的杠杆原理都不懂还好为人师?话音配合着眼神总是那么有杀伤力。好在黄师傅好脾气,一笑了之。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次黄师傅也毛了:车间门前的坡上,黄在上,黎在下,黄一个旋风掌,黎轰然倒地,倒地归倒地,但黎的翻身速度与倒地一样快,顺势还以捡到了一块砖头,眼看不行大伙一拥而上,二个老顽童总算消停下来。从此,两人交流时各自站位的距离总控制在二米之外,有备无患。</h3> <h5>三车间的中流砥柱。</h5><h3><br /></h3><h3> 大鼻子叫刘伟仁,这个绰号打死我也不敢当面叫。但富奇有绰号的人太多,我们车间就有"千里马"、单身宿舍还有"反革命"、"钱广"等。时间长了,你不叫他"反革命"他还不知道是在叫他。刘伟仁是车间调度,按现在的叫法应是PMC。工作高效,性格开朗,上下左右都融得很好。他从上海给我带回来的那双狼牌皮运动鞋是我认为品质最好的鞋了,没有之一。</h3><h3> </h3><h3> 刘临义比我们大几岁,已婚的他却依然停留在未婚状态,下班时间总是与我们这些单身汉混在一起,现在想来,他的老婆才叫那个贤惠———一如既往地默默支持丈夫的关爱青少年工作。他家正对着我单身宿舍的窗口,打完球就到他家吃粉就像进不要钱的食堂(感动,有点写不下去)。</h3> <h5>后排最左的我,太不应景,像个杀手。</h5><h3><br /></h3><h3> 三车间能工巧匠不少,李宝康师傅是个钳工,搪瓷茶盖都能自己敲。至于车间外的双杠、吊环全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五十岁的人随便金鸡倒立,不服不行。<br /></h3><h3> </h3><h3> 刚到车间,首先是实习,先在热处理跟晚班,这让我心花怒放。你想啊,一星期只上三个晚班,其余时间除了睡觉就是打球。有时候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想省了去打球——终于明白如今膝盖退行的病根是如何落下的。晚班是集体作业,一轰而上,一轰而退,有点大闹钢铁的意思。最有兴趣的就是开行车了,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好玩!铁是通红的铁,油是翻滚的油,一筐下去那叫一个酸爽!扭力杆出炉除了壮观还是壮观,真正意义上的"红井",近千度的高温使整个炉膛红的发白,而且感觉一眼看不到底。常突发奇想,假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h3> <h5>记住:安全第一!(敲黑板)</h5><h3><br /></h3><h3> 表面处理这边以女工居多,同样的集体作业方式,实习从绑螺栓开始,用铁丝把一个一个的螺栓绑成一串,约等于现在满大街的串烧。串好后用钩子挂了去电镀。可能是长期绑螺栓落下的病根,直到今天对串烧都提不起兴趣来。一天八小时绑螺栓那得有多乏味,如果现场没有相声高手根本没法坚持下去。好在顾师傅是组里的大姐大,也是当年的段子手,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居然带出了一支搞笑队伍,终于在当年的厂三八妇女节上以一档三句半节目大放异彩,得了一等奖!<br /></h3> <h5>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h5><h3><br /></h3><h3> 三车间的澡堂是出了名的。因为硬件过硬,难免招来八方来客。本想对内搞活,不想对外开放,但乡里乡亲,碰上执着的你也没招。终于有一天,一位外号叫眯屎的小年青大驾光临,你洗就好好洗吧,可他偏不!他竟然爬到水塔里去洗,我的妈呀!一伸腿就让电给打下来,倒地上直抽搐,吓得全车间乱做一团。正应了时下流行的一句话:不作死,不会死!<br /></h3> <h5>火红的青春,葱茏的岁月。</h5><h3><br /></h3><h3> 天长日久,工人们日复一日的劳作情景渐渐模糊了,留下的更多是奇闻趣事的记忆碎片。我常想,与师傅们在一起是怎样一种感觉呢,舒坦!对,就这两字。无拘无束,快意人生。无论是两付扑克层起来炸还是搪瓷茶碗喝啤酒,里里外外都透出"大河向东流。。。。"般的豪迈。<br /></h3> <h5><span style="font-size: 16px;">造型倒是有层次,就胡德才的姿势辛苦些。</span></h5><h3><span style="font-size: 16px;"><br /></span></h3><h5><span style="font-size: 16px;"><br /></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6px;"> 记得王忆曾主任要调回上海了,车间同事们在玉茗宾馆聚餐。一向温文而雅的王主任也泛出泪光。离别的伤感不言而喻,不舍无奈自是必然。这种伤感待我几年后离开富奇时有了更深的体会。我是不辞而别的,当时工厂的政策是不允许我辞职的,为了成行,我只能以出差的名义悄然离开,没有对任何一个同事说,当然也就不会有任何送别的哪怕一句话。</span><br /></h5><h3> </h3><h3> 三车间不仅留下了我们一段共同记忆,更凝聚了我们生命中一段灿烂时光。</h3><h3> 祝富奇三车间的工友们幸福安康!</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富奇记忆二———单身宿舍</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郑旭平</h3> <h5>年轻的朋友来相会。</h5><h3><br /></h3><h3> 单身宿舍住的不全是单身。</h3><h3> 事实上,即便结了婚,配偶不在身边的也都住在单身宿舍。这样一来,单身宿舍的人员结构就有些复杂:有真单身、有伪单身,也有介乎两者之间如鱼得水的准单身。</h3><h3> </h3><h3> 单身宿舍有两幢,一左一右。进门左手边有一间传达室。两幢之间是一片空地,足有两个蓝球场那么大,后排是冲凉房兼厕所。我一直觉得,富奇厂音响效果最好的地方就是这间冲凉房了,要不汪兴国怎么会天天在里面唱歌?那时候听他唱得最多的好像是"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效果还真的不错!</h3> <h5>侯哥的姿势就是妖娆</h5><h3> </h3><h3> 说是两幢楼,其实只是两排两层楼的建筑,按现在的说法连小高层都算不上。</h3><h3> </h3><h3> 我被分在了二楼,这让我高兴了好一阵,因为有木地板。对木地板的好感始于小学四年级,那时经常喜欢与小伙伴到学校一间木楼上比试摔跤。因为是木地板,摔在地上也不太觉得痛。木地板还有一个好处:夏天将草席往地上一铺,赤膊仰面正对着头顶上的吊扇舒服!</h3><h3> </h3><h3> 刚把行李放下,就进来一位。个子不高,但结实得超乎想象。光着膀子只穿条裤衩,胸脯一鼓一鼓,看得我一愣一愣,莫非是个拳击手?心里一紧张,话也就有些哆嗦:"我是。。。。"对方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手咔咔把电风扇转到最大档,瞬间屋里凉快了许多。</h3><h3> </h3><h3> 他叫胡文龙,同时拥有两个绰号:一个偏正面叫马拉多纳,一个偏负面叫**。前者因为体形高度吻合又喜欢踢足球,后者因为憨厚执着,又是一付好脾气。有时大伙在一起免不了开个玩笑,胡文龙大多一笑了之。但一旦认起真来,倒是执着得可爱。听说在我们到来之前,这屋里就胡文龙与一个福建老师傅同住。这老师傅有一读小学的儿子,晚上要做作业,而胡文龙喜欢晨跑,要早睡。于是一个要开灯,一个要关灯,几个回合下来电灯开关的线都快要被两人轮翻扯断。当时正值冬季,大冷的天,不停地下床拉开关毕竟坚持不了几个回合,胡文龙灵机一动。开吊扇!这招绝了,老师傅哪受得了这个,无奈只能投降认输关灯睡觉。</h3> <h5>  哥俩好。(贾小华蔡晓文)</h5><h3> </h3><h3> 除了胡文龙,我们宿舍还有二位:徐海良是我的中学同学,江工电机系毕业,没想到他也分到富奇,还一个宿舍,真的是缘份啊!徐海良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儒雅,喜欢下围棋打桥牌,搭档是陈为民、陈爱华、万亚平、徐前进等。这些对智商要求高的游戏一直是设计科与工艺科兄弟们的最爱。另一位就是张愈远,武汉工学院毕业,汽车专业,一度想考研究生。当初我俩一起到隔壁地质学院看书背单词的情形现在还历历在目。不幸的是,后来他在抚河游泳时溺水身亡,悲痛!</h3><h3> </h3><h3> 斜对面就是一三人间,吉祥三宝:贾小华、蔡晓文、谢金林。三人都是早二年大学毕业分来的。巧的是我们四人都与三车间有缘,蔡晓文虽属计量中心,但上班的金相室也在三车间。贾小华人长得帅,球打得好;谢金林字写得漂亮,做事认真;蔡晓文的诗有意境,令人陶醉,归属文青类。那时候的文艺青年含金量比现在可高多了!那时大家对文青是高看一眼,现在则是另眼相看,甚至沦落成调侃的对象:你才文青呢!你们全家都文青!哈哈。。。。</h3><h3> </h3><h3> 有才华就是不一样,至少找女朋友要快得多。无论是参加诗画社、摄影组还是蓝球队、宣传队,终归都是有组织的人。有了组织就有了归属感,有了归属感就容易心心相印,接下来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总之,贾小华蔡晓文是很快就明花有主了,渐渐地集体活动变成了自由活动,自由活动变成单独活动。唉!人心散了队伍就有些不好带了。</h3><h3> </h3> <h5>明显是食堂伙食欠佳,这样的小身板还踢球?</h5><h3> </h3><h3> 幸亏还有足球队。</h3><h3> 这支足球队也不是富奇厂的正规军,说单身宿舍队可能更准确些。队长叫宋长根,队员就多了,都是些杂牌军。这支队伍的特点就是:基本不进行正式比赛,场地最多也就半个足球场。球门就是些脱下的衣服裤子,地上一丢,妥了!宋长根从来就没胖过,身轻如燕,动如脱兔,打前锋,攻城掠寨易如反掌。蔡晓文、候俊辉、胡文龙、徐海良、吴节勇等也都是主力队员。蔡晓文、侯俊辉是每叫必到,胡文龙是不请自来。有时人手不够,侯俊辉还会叫上外单位的同学。大家乐此不疲,兴趣盎然,即便是大雨倾盆,骄阳似火照样你追我赶。单身汉中也不全是亢奋型,谢金林一般就不亲自参与这种游戏。夕阳西下,激战正酣,谢金林从食堂打了饭,站在场中,边吃边当观众。突然一地滚球迎面而来,老谢瞄准一脚猛踢!惨了,踢空了!这一踢空不要紧,因为用力过猛,失去重心,一碗饭差点扣在头上,当场笑得大家直不起腰。</h3><h3> </h3><h3> 宋长根是比我晚一年分来的。一起来的还有刘五根,二根都是正宗的汽车专业,也都分在设计科。相对而言,刘五根更有趣些。感觉上跟我们都不太一样,天天上班都戴个草帽,下班在传达室看电视也不舍得摘下来,搞得坐在后面的"狗子"、"反革命"都有意见。关键是那段时间电视节目又出奇的好看,又是游行又是绝食的。刘五根除了偶而看一下感兴趣的新闻外几乎都在寝室里看书。因为我当时也动过考研究生的念头,但每每抵不住打球的诱惑,总也静不下心来,加上听说厂里明文规定不准考,万一苦吃了,又不让考,岂不蛋打鸡飞?这样一想,看书学习就有些挣扎。于是,我就想向刘五根取经。进了寝室,把来意说明,他也不搭话,顺手一指,只见桌面上清楚地刻了两个字拼搏!同时用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桌面,此时无声胜有声。牛!更牛的是他最后终于考取了研究生。</h3> <h5>嗯哼,有故事。</h5><h3> </h3><h3> 既然是单身,就免不了吃食堂。客观地说,富奇的食堂还是有一定水准的。直到现在都忘不了"红辣椒炒牛肉"的那个味道。记得食堂边上有个开水房,开水房里有个大蒸笼。每天一早,喇叭响起,不少人从家里拎个钢筋锅来水房蒸饭;中午又都拎个热水瓶来打开水,顺便把蒸好的饭带回家。好几次,我把满锅的猪肘子放进去蒸,清香四溢,却一次也没有被人顺走!真心点个赞富奇职工好素质。</h3><h3> </h3><h3> 因为刚从学校出来不久,大家习惯性将富奇食堂与大学食堂相比较,这一比无论是规模还是品质自然就不在一个级别上,于是时常生出一些抱怨。89年夏天因为一个菜品质量问题终于也酿成了一段小小的风波。年少轻狂的单身们在向厂部提意见的同时,还要求厂领导出席双边对话,双方唇枪舌剑,炮声隆隆,想想当时的情形也算是一段有趣的回忆。</h3><h3> </h3><h3> 单身宿舍除了分来的大学生,还有很多青工以及配偶不在身边的中年职工。虽然彼此间交集不多,但相处还算融洽。印象较深的有:"反革命"、"钱广"、"狗子"等。不是名字记不得,而是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感觉"狗子"相对比较悠闲,在电工房工作,别人上班他下班。"狗子"生性爱开玩笑,喜欢与师傅们斗智斗勇,有时还来点恶作剧。年龄稍大的几个师傅活动范围基本局限在传达室周围,要么看电视,要么打扑克,偶而也扯些家长里短,奇闻趣事。</h3> <h5>当年的pos就摆得不错啦!</h5><h3> </h3><h3> 单身宿舍还有不少口才了得的郭德纲们,下班后时常聚在蓝球场边海阔天空。时间一长,论坛阵地也就固定下来,阵容还不小。坛主有汪兴国、饶义虎等,两人相当于相声中的逗哏及捧哏,汪兴国眉飞色舞,饶义虎属蔫里坏,不动声色就把包袱抖了。夏日里的傍晚,蓝球场边的路灯下,聚的人逐渐多起来。也有从边上住家楼里下来的,原本是来倒垃圾,不知不觉被论坛吸引,流连忘返。正聊得兴起,女主人出现了!于是,一阵哄笑,各自散去。</h3><h3> </h3><h3> 因为单身都是临时的,住单身宿舍的时光自然就相当有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单身宿舍就是一中转站,过不了一二年就都得升级。富奇的住房几乎每年都要进行一次乾坤大挪移,这种时候就是我们单身汉们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帮同事搬家可以明正言顺不用上班,还有免费的烟抽。一时间,全厂上下,个个大扫除,家家刷涂料,关键是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搬新家能不高兴么?</h3><h3> </h3><h3> 时过境迁,有时候常会傻想:每年搬一次新家比真正买一套新房快乐指数似乎还高些。</h3><h3> 随着时间的飞逝,当年的单身汉都早巳步入中年,单身宿舍的朋友们后来因大势所趋,也都劳燕分飞了。但我想:朋友未必要天长地久,也未必要时时见面,某些时候,如能彼此念想、彼此慰藉,那也就足够了!</h3><h3> </h3><h3> 2017-5-12</h3><h3> </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 /></h3><h5 style="text-align: center;"><br /></h5><h5 style="text-align: center;"><br /></h5><h5 style="text-align: center;"><br /></h5><h5 style="text-align: center;"><br /></h5><h5 style="text-align: center;"><br /></h5><h5 style="text-align: center;"><br /></h5><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富奇记忆之三———经销总部</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 /></h3><h5 style="text-align: center;">郑旭平</h5> <h5>经销总部全员龟峰合影</h5><h3> </h3><h3> 经销总部卖的是配件,不卖整车。</h3><h3> 卖整车的叫销售公司,卖配件的才叫经销总部。</h3><h3> 我当初也是反应半天才弄明白,那些从外地风尘仆仆赶来的客户就更是云里雾里了。经销总部在市区,而销售公司在富奇厂区,一旦搞错就得多跑不少冤枉路。按理说,从名称上看,经销总部应该比销售公司大些才对,可事实恰恰相反。</h3><h3> </h3><h3> 我要调到经销总部的消息是三车间钟卫涛主任告诉我的。当时的反应是极不情愿,感觉像是被流放了。一个搞技术的去搞销售,在当时来说多少有一点被抛弃的失落感。见我不情愿,钟主任同样也有点舍不得,于是晚上他又去跟领导求情,结果挨了一通批评。</h3> <h5>当年流行戴墨镜。(后左为本人)</h5><h3><br /></h3><h3> 经销总部当时的经理叫孙传勇,又叫孙小宝(还好,不是韦小宝😂😂)。此前不认识,心里还琢磨:既然叫小宝,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见了面才知道,年龄差距还真的不是一星半点。孙领导很和善,话不多,还没等开口,笑容就已经挂在了脸上。刚到新单位,失落与忐忑自是必然,孙经理就与我促膝谈心:"既来之、则安之",渐渐地,我也就舒心了许多。</h3><h3> </h3><h3> 不久,孙领导调走了,新领导叫黄三根。</h3><h3> </h3><h3> 刚开始还以为是王三根,这都怪南昌话:黄、王不分。姓虽然容易搞混,但名字简单好记。这让我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既然有"三根",想必他家还应有"一根、二根"。只是我连"半根"都不认识。见了面,黄经理让我见识了另外一种风格:口才极佳,语速又快,聊到激动时,眉飞色舞极富感染力,那种快意恩仇的豪迈劲我喜欢。</h3><h3> </h3><h3> 不久,黄领导也调走了。</h3><h3> </h3><h3> 总之,不到二年的时间,经销总部的领导像走马灯似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当中还有过刘海龙书记与盛国书记。经销总部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厂部对经销总部的组织配置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要节省些,也是!国有企业的领导本来就多得有卖,根本没必要节省,就我瞎操心。</h3> <h5>应经理一看就是领导造型</h5><h3><br /></h3><h3> 这回的经理换成了应小年。</h3><h3> </h3><h3> 应经理是巾帼不让须眉。南城人,她的家乡话我也差不多都能听懂,因为我上小学之前都是在黎川外婆家长大,南城话与黎川话倒有几分相似。虽然平时应经理都讲普通话,但偶而也会冒出几句家乡话,这对于与外婆有着深厚感情的我来说,无疑是倍感亲切。</h3><h3> </h3><h3> 应经理给我的印象如果要用二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干练。做任何事情她都能有条不紊,雷厉风行。无论是南下福州还是北上邯郸,应经理从来都是一马当先。尤其是去邯郸开汽车配件展销会那次,我们一行四五个人,由童和义的五十铃拉着,带上212车身一路高歌:"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那场面总让我想起小时候读的课文:"挑担茶叶上北京,一路春风出洞庭,乡亲们问我哪里去?北京城里见亲人"。尤其印象深刻的是:应小年经理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总是一付笑盈盈的模样,让人感觉特别亲切、特别温暖。</h3> <h5>经销总部"四人帮"(盛国、刘海龙、应小年与我)</h5><h3><br /></h3><h3> 经销总部的人员经过几轮交叉换位,排列组合之后,终于保持了一段时间的相对稳定。</h3><h3> </h3><h3> 付坚是经销总部的老江湖,身大力不亏。除了饭量大、酒量大外,心胸也很大。他只要一沾酒脸就红得像关公,这时大伙免不了跟他开个玩笑甚至恶作剧,但他从不发脾气,总是憨厚一笑。付坚之前在一分厂呆过,业务熟,我们都称他为师傅,跟着他走南闯北确实学了不少东西。</h3><h3> </h3><h3> 颜卫国就精灵得多,每次与付坚打桌球总能反败为胜。桌球这项英国绅士运动,那时就已经普及到了神州大地的村村寨寨,只不过用粉笔替代了巧克粉,衬衫马甲也变成了背心短裤。架杆、瞄准,一杆下去,体味着进洞时瞬间的快感。刚开始,我不会玩,几次操练下来竟也爱不释手。原本一下班就得回家,但在那段痴迷桌球的岁月里,我们基本就没按时回过家。玉茗文化馆的桌球室,三人你一枪我一棍,捉对嘶杀,狼烟四起。回家还统一了口径:陪客户吃饭!其实都是输的买单。</h3><h3> </h3><h3> 白小林差不多与我同时期到的经销总部。白小林每天骑自行车从临川赶来回,眼看着二个月不到腿就粗了一圈。大家都说:按这种势头发展下去,半年后白小林就基本上可以告别自行车了直接跑马拉松算了。白小林属腼腆型,性格温和,就是东馆普通话有些问题,每次上楼都说成"上奶",于是,二楼在他嘴里就成了"二奶"。每当"二奶"响起,男女老少便笑成一团,不能自禁。</h3><h3> </h3><h3> 从人员结构来看,经销总部是女多男少。这点得天独厚的优势让男士们很开心,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即便是货品入库、出库,都从不请搬运工。只要货车一到,司机童和义就把喇叭捺得天响,于是男女老少鱼贯而出,从马路边的货车上到二楼的配件库房,一字排开,接力传递汽车配件。虽然个个累得汗流浃背,但大家还是有说有笑、有打有闹,那场面现在想来还历历在目,温馨怡人。</h3> <h5>美女如云。</h5><h3><br /></h3><h3> 经销总部的女将不止顶半边天。经理、会计、出纳、仓管、售货员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女士。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女将汇聚一堂还不得翻天覆地?你还别说,在"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这种度的把握上,应经理拿捏得恰到好处。赖建莲管财务、胡旭莲管店铺。"二莲"是应经理的左膀右臂。风格上赖偏文,胡偏武,这一文一武,哼哈二将交相辉映,相得益彰。胡旭莲做事颇有应经理的风范,风风火火,快人快语。相对而言,赖建莲就淡定得多,加上熊英、高红、黄颂文、陈琳、马丽红、万江萍、李放、龚宇琴、邹红梅等等足以凑成一个娘子军排。这个排当年还真排了一个集体表演唱琼瑶的《青青河边草》。有意思!</h3><h3> </h3><h3> 刘海龙书记是娘子军中的党代表,长得也有几分像洪常青。尤其是有一次去龙虎山,着实让我见识了这位骑龙又骑虎的胆大超人:在一座耸入云端的悬崖鞘壁上,我们都只能手脚并用匍匐前进,刘书记却直立站在布满沙尘的斜壁上,从容淡定,谈笑风生。不服都不行! </h3> <h5>应经理和马丽红</h5> <h5>应经理与赖建莲</h5><h3><br /></h3><h3> 盛书记就属于那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无论做报告还是找谈心,从来都是轻声细语,采用的就是"润物细无声"那招,特别管用。尤其令我们感动的是,有时上下货他也来参加,这让我等小年青情何以堪?! </h3><h3> </h3><h3> 因朋友邀请,那二年,我除了上白班,晚上还去舞厅伴奏赚外快。你想呀,晚上不到三小时的吹拉弹唱,收入是我白天八小时上班的四、五倍。再坚强的意志也抵挡不住如此诱惑。于是我便瞒着单位领导开始了所谓的第二职业。可惜好景不长,厂里出文件:中层干部不准从事第二职业,哪怕是我们这样的候补领导。如此一来,可把我害苦了,每晚弹琴时我都提心吊胆,眼睛不仅要看曲谱还要用余光扫描顾客,生怕有厂领导光顾舞厅。还真有几次厂领导陪客人驾到,吓得我把谱架拉得高高的,尽可能遮住我那张惶恐的脸。 </h3><h3> </h3><h3> 每晚从舞厅回到家都已过十二点,躺在床上依然满脑子的音乐回响,一时半会还真的睡不着。记得有一回,醒来已是艳阳高照,慌乱中套上鞋子就往外冲,到了经销总部,气还没喘匀,就被同事发现:我穿的两只黑皮鞋竟是不同款型!糗大了!忙中出错,大伙为此笑了一整天。</h3><h3> </h3><h3> 其实应经理及其它厂领导对我晚上在外弹琴之事早有耳闻,不点破只是在等我悬崖勒马,坦白从宽。如果不是因为一次意外,也许我还会一意孤行,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h3><h3><br /></h3><h3> 那是年前的一次出差,目的地崇仁县,说好的晚上赶回来,最终却因客户太过热情酒过三巡。我心里那个急啊:舞厅都要开始前奏了,键盘手还在崇仁县!这可要坏大事!第二天,我一咬牙一跺脚,毅然决然向歌舞厅请辞没法干下去了! </h3> <h5>就我朴实点,搭个毛巾。</h5><h3><br /></h3><h3> 不久以后,我也调回到了厂部。说实在的,每一次调离原单位我都是一百个不愿意。现在想来,原因至少有二:一则是希望安定,不愿接受新的挑战。二则,在原单位与同事们关系非常融洽,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集体。我很享受呆在经销总部的那段时光,一句玩笑、一桩买卖、一次聚餐、一趟出差都能让我浮想联翩、难以释怀。。。。。 </h3><h3> </h3><h3> 思念,像秋天的落叶,落地成伤。 </h3><h3> 不见面不等于不思念,不联络只是为了掩饰眷恋。 </h3><h3> 经销总部的兄弟姐妹们好想你们! </h3><h3><br /></h3><h3> </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富奇记忆之四———销售公司<br /></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 /></h3><h5 style="text-align: center;">郑旭平</h5> <h3><br /></h3><h3> 严格算起来,富奇厂的销售公司,我是三进三出。</h3><h3> 前二次算是编外人员,因为编制还在工艺科。最后一次,千真万确,应该算是销售公司的正式员工。我擅自离开富奇厂后,因执意不归,总厂出了一份《关于郑旭平同志违纪处理决定》的红头文件,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郑旭平,男,江西南丰人,现年33岁,系销售公司销售员。。。。。。</h3><h3> 我想,红头文件应该不会有错。</h3><h3> 之所以对自己的"户口"落在哪个部门都心存疑惑,实在是那几年,我在厂里换位得有点频繁,上窜下跳弄得整个人都有点恍惚。</h3><h3> </h3><h3> (一)</h3><h3> </h3><h3> 第一次听说要借调到销售公司,那还是刚到工艺科不久,当时的感觉就是喜出望外。相当于"瞌困碰到了枕头"。你想啊,此举意味着:从此,我就要告别办公桌了!天天趴在桌上的岁月我受够了,从一年级趴起,一趴就趴了十几年。我仔细环顾了办公室一圈,工艺科的办公室超大,分两排趴着十几二十个各种"工":杨工、花工、张工,陈工、万工、尧工、、、、凡是叫"工"的几乎都驼了背或者即将驼背。</h3><h3> 我不想驼背。</h3><h3> 小时候背手风琴就已经有点先天不足,如果再不悬崖勒马可就悔之晚矣!</h3><h3> 张云工程师是工艺科的元老,上海人,听说是从上海扒火车来江西支内的,本来没有他的名额,但他硬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印象中张工应该是富奇厂每天上班最早的人,在生活区与厂区间近千米的小路上,你总能看到他大步流星的背影。他从来都是第一个到达办公室,义务帮大家烧水扫地。</h3><h3> 终于有一天,他要退休了。这让我很是伤感:几十年如一日地趴在这张办公桌上,难道这就是我未来人生的缩影?!外面的世界太大太大,而我们的世界却是如此之小,小到只有一张办公桌?不敢往下想。</h3><h3> 正巧没有招,天上掉下个粘豆包。突然有一天,总厂决定从各单位借调一些"新鲜血液"到销售科做市场调研。其中有我、蔡晓文、刘跃星等。蒋总、姜总给我们这些菜鸟上的课,一个星期的速成,我们这些饲料鸟就得各自单飞。</h3> <h3>  </h3><h3> 我的飞行方向是东南福建八闽汽车制造厂。第一次出差,还真的有点小兴奋,不只是因为天高任鸟飞,关键是身份介绍信上我摇身一变,成了江西省机电公司员工,应客户要求专程前往八闽汽车厂进行市场调研。实际任务就是去侦察同行的经营现状,说白了,就是约等于当间谍。哈哈,有点意思!</h3><h3> 原以为八闽汽车制造厂在福州,去了才知道是在闽候县的郊区。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厂区,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分配到这样的厂!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郊野外啊。介绍信递过去,门卫是个老头,没多少头发,属于中央支援地方那类发型。老头的目光倒是犀利得很,在介绍信与我脸膛之间来回好几次。</h3><h3> "今年刚毕业,单位派我来锻炼锻炼。"</h3><h3> 大概是我的笑容比较诚恳,老头也没再多问。进到招待所,听闻隔壁动静不小,探头一瞧,满屋的年轻人,还都戴个眼镜。一问,才知是刚毕业分到该厂的大学生。这下可算找到了知音了,一通海阔天空之后,我竟成大哥了:我说我是江西省机电公司的,去年刚毕业,我们那有不少客户看上你们厂吉普车了,单位要我先来了解了解情况,如果行的话,大量采购!话音未落,竟响起掌声。放眼望去,一屋崇拜的目光。</h3><h3> 一般刚进厂的大学生们都接受过组织科如沐春风般的洗礼,所以聊到八闽厂的现状及未来,个个争先恐后,两眼放光。一番七嘴八舌的畅想过后,我对于八闽厂的宏观讯息也就掌握得七七八八了。</h3><h3> 微观讯息怎么办?只能打入敌人内部。</h3><h3> 于是,第二天,我就跟着一位在总装车间实习的兄弟进了车间现场。因为是实习生,本来就是打酱油的,也没人注意,我们俩到处溜达,想看哪就去哪。一圈下来,把几个兄弟实习的车间都逛了个遍。就这样,在大学生们的掩护之下,二天的微服私访超级顺利。这反倒让我开始不安起来:所有获得的信息都是来自"民间",靠谱吗?再说,万一哪天遇上一位爱管闲事的领导,岂不被动了?</h3><h3> 是时候该主动出击了!</h3><h3> 于是,第三天,我径直来到八闽厂的销售科,出示了介绍信,宾主双方开始了友好的接洽。"官方"就是不一样,信息周详不说,还管饭。这也是近一星期以来我吃得最为丰盛的一餐饭,表面上看,席间其乐融融,相谈甚欢,其实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早已心猿意马,恨不得立马消失。</h3><h3> 回到招待所,大学生们都上班去了,我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二话不说直奔厂大门。还是心理素质不过关,直到上了去福州的大巴,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地跳。</h3> <h3>   </h3><h3> 谢天谢地,总算平安无事!</h3><h3> 出差时,每天写销售日记是我当时的好习惯。一来回去好交差,二来无聊打发时间。最后交都交上去了,领导们看没看那只有天知道。</h3><h3> 接下来就是入川,目的地雅安的野马白鹿厂。任务照旧,招数不变。</h3><h3> 印象最深的就是舟车劳顿、苦不堪言。一口气从抚州南昌武汉成都雅安,在炎热的夏天,马不停蹄,汽车火车连轴转,几天几夜没住店、没洗澡。晚上到达雅安招待所时差不多都成了叫花子。一身的汗臭,累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洗完澡,倒到床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在厂门口找了一家小饭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饿伤了!</h3><h3> 去时辛苦,回来更惨。从重庆坐船回九江,竟因钱不够买三等舱,只得坐五等舱,也就是通铺。盛夏的底层通铺,那味道可不是一般的丰富。好在通铺旅客的品类也够丰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刚好天马行空,长江后吹催前吹。</h3> <h3> </h3><h3> (二)</h3><h3> </h3><h3> 微服私访算是告一段落,我又回到了工艺科。同志们一如既往地热情,问寒问暖如隔三秋。万亚平说,回来了就好;尧义虎把我拽过去上下打量一番没少零件啊!我们三人是工艺科铿锵三人行节目中的绝对主角。话语中时常夹枪带棒,你来我往。就连平时根红苗正的陈爱华一不留神也会被我们拉下水。每当这种时候,年长的工程师们大多宽厚地笑笑,笑声最大的非杨工莫属。杨工坐最后一排,但他的笑声穿透力极强,有点惊天地泣鬼神的味道。最不矜持的就数张铨武了,张工是我师傅,哈工大毕业热处理专家。别人一般笑笑而已,他要起身,不仅起身还要上前,手舞足蹈,丝毫没有观察到众人的表情已经起了变化科长林诗荣已经站在了门口!林科长的办公室就在隔壁,这边的欢声笑语想必早就如雷贯耳,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到万不得已,他一般是不会现身的。这回麻烦了!林科长两手往裤子口袋一插,一言未发,不怒自威。</h3><h3> 没过多久,又接到圣旨继续借调销售公司。这回不做间谍,做黄世仁去催三角债。目标,东三省,其中有牡丹江。在我的记忆链条中,牡丹江就是夹皮沟,夹皮沟就是威虎山,威虎山就是杨子荣,哇噻!要去林海雪原了。</h3><h3> 之前都是独行侠,这次有个伴,叫"钱广"。真名刘跃星,挺好的名字不知为何改叫"钱广",估计也不是自愿,"钱广"名气再大,那也是反面人物。路上几次想问问缘由,却总是张不开嘴。最后我想了想,还是叫他刘师傅,这样显得礼貌些。又一想,这样叫,他或许更不习惯?</h3><h3> 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h3><h3> 不想多不行啊,年轻、没经验、头脑简单、早晚吃大亏。 </h3><h3> 一路向北,中间在北京做过停留。第一次到首都就去看毛主席,这就是从小深受阶级感情教育的必然结果。存包排队,被人流推着走,人都出来了,还没看清楚他老人家的英容笑貌。唯一的印象就是比想象中的短一些,我想应该是躺着的缘故。</h3><h3> 接着去香山,都到门口了,刘跃星说不进去了,几个月前刚来过,他在外等我。无奈我只好一人买了门票进去。刚好香山门口设了个摊,意思是山上沿途都有这样类似的摊,在每个摊前收集齐凭证,下山后按计时长短来领纪念品。于是,我就一路快跑,飞檐走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丢了东西往回找呢。终于跑回摊点,接过纪念品一看,香山红叶标本。卧槽!来回只花了半小时。快是蛮快,就是风景啥的,几乎没看着。</h3><h3> 继续北上,来到哈尔滨。下车问路,总也听不明白。"乌龟?坐乌龟?还乌龟二路?"我算是彻底懵了!这满大街哪有乌龟?!闹了半天,最后才明白:人家说的是"无轨二路。"我们江西没有有轨电车,所以脑袋里压根就没有无轨、有轨的概念。</h3><h3> 终于来到大庆,王进喜没见着,见了一位王大哥。东北人嘴特甜,刚一见面,以前也不认识,就大哥大姐地叫,刚开始还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咱爸、咱妈还好吧?",没听明白,这到底是叫你爸还是我爸?闹半天是问我爸呀!这亲热劲,浓烈得有点让人消化不良。</h3><h3>因为对方欠着我们汽配的债务,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仓库去对帐。帐很简单,十几分钟就对完,也就拖班几分钟。王哥说吃饭吧,于是一大群跟着来到小饭店。嘿,那个豪气:满满一大桌,又是鱼又是肉的。我和刘跃星忙说太多了,不用点那么多,王哥一摆手:没事!上酒!</h3><h3> 酒过三廵,王哥起身,把我拉到一旁:"哥几个下班了还帮你们对帐,要不,这顿饭你们就请了吧?"我当时就懵了!这哪有天理啊,我们是千里迢迢来的客人,你们还欠着我们的债呐!再怎么说这也是公对公,让我们请客,你也说得出口?!此刻的我,心里纵然有万匹草泥马,表面上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都一样。"</h3><h3> 能一样吗?回去怎么报销?这还不算,最让人郁闷的是吃个哑巴亏。可错不在我们,对方也太无耻了,至贱无敌啊! </h3><h3> 离开大庆这个伤心地,我们就去往内蒙古的牙克石、加格达奇。走进大兴安岭,不由想起那首《我站在高高的大兴安岭上》:"清清的昆都仑河,昆都仑河,我在那里饮过马呦。连绵的大青山,大青山呦,我在山下放过牛羊。。。"。</h3><h3> 到加格达奇的第二天雪就下来了!真正的鹅毛大雪,只一夜就千里冰封。我和刘跃星高兴得像个孩子,迎着风雪边走边滑,还打起了雪仗。东北的冷,是刺骨的冷,风像刀割似的刮到脸上,但银装素裹还是让人心旷神怡。晚上回到住所去收挂在外面晾的裤子,因是化纤的,早已冻得硬梆梆,一扯差点断掉。</h3><h3> 接下来的路线是伊春、鹤岗、七台河、长春。从"鸡"头到"鸡脖子"一路讨债过去。火车到长春时已经很晚,一出站就被扯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司机"长得还算安全,何况住谁家不是住?按当年的标准,我们每天的出差费用包吃包住也就二十五元,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能住老百姓家,万不得已才住招待所。</h3><h3> 一进屋,温度是够了,就是味道有些足!四张铁架高低床上早已住满了人。打扑克的,喝酒的,打呼噜的,千姿百态。第二天一早,我和刘跃星出门去吃早餐,大果子加豆腐佬。大果子就是油条,只是比江西的油条大出二倍,我们开玩笑说要扛着吃。出门往左就是一个菜市场,人声鼎沸。走着走着,刘跃星突然被一地摊吸引住了,人参!东北三宝之首。一问价钱,便宜到不可置信。于是立马成交,每人买了好几斤,最后一堆参须,参农说不要钱,买一送一,这下可把我们乐坏了。参农还说,参须要用来泡茶喝。从此,刘跃星开始了免费进补,人参茶是早也喝来晚也喝,走一路喝一路,到本溪时,终于喝到鼻孔流血没骗我们,是真货!</h3><h3> 鞍山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不大,人却不少。我和刘跃星穿得鼓鼓囊囊,每人肩上还扛着一大背包。挤到公交站牌时想问问路,刚一转身,就听:唉呀!一声。猛回头,见紧挨着自己的一中年男子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印章。"不得了,裂了,你看!这可是水晶的。"他死活拉住我,硬要我赔。因为身上穿得多,又背个背包,我以为是转身时碰到了他,于是不停地向其道歉。</h3><h3> "你根本就没有碰到他!"刘跃星急了:"根本没有!我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我抬头一看,周边果然有三四个同伙,每人手里托一块硬纸壳,上面也都放着印章。"这也不是水晶,是有机玻璃的。"刘跃星拿过那个有裂缝的印章。还真是,轻漂漂的。见势不对,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就都围了上来。眼看双方僵持不下,旁边一老头忙打圆场:"小伙子,赔几块钱得了。"我一听,也对,慌忙掏出五块钱塞了过去,拉着刘跃星就跑。</h3><h3> 东北之行,历时二个多月,追回帐款近十万。吃了不少苦,也长了不少见识。有一回,深夜二点多钟,在本溪的一露天小站等火车。零下二十多度,为了不至于冻僵,我和刘跃星来回在站台上跑步,心里那个憋屈:此时此刻,全国人民都搂着老婆在睡觉,我俩却在这风雪夜里练长跑,真他娘的郁闷!</h3> <h3> </h3><h3> (三)</h3><h3> </h3><h3> 从东北回来后,又被调回到三车间。之后辗转了N个部门。最后一次进销售公司,已是七八年后的事了。当时销售吃紧,我们这些所谓的中层干部属于增援部队。我被分在山东战区,战友叫吴节勇。小吴的蓝球打得好,开车的技术也不错。于是,小吴负责开车,我负责吹牛。临沂、聊城、济宁、枣庄,微山湖"开上飞快的汽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你还别说,在微山湖真的遇上过铁道游击队打劫的!它们硬说我们的车辄坏了他们的麦田,于是我们只能认栽,花钱了事。唉!齐鲁大地,民风彪悍啊!</h3><h3> 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们来到曲阜。按出差标准,我们一般只住得起招待所,这回却神使鬼差,竟把车停在孔庙边的一个大宾馆门前。"淡季优惠,60元一晚!"哇噻!星级宾馆。虽然,对于我们来说,这也是天价,但在孔庙这样的圣贤之地,奢侈一晚也不为过。我俩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星级就是星级,还有浴缸!在这寒冷的冬夜,还有什么比泡浴缸更完美的?于是,我俩开始了泡澡接力:我泡完了吴节勇泡,吴节勇泡完,我再泡。 "如果出差天天能享受这种待遇,一辈子就留在富奇,哪也不去了!"我俩暗下决心。</h3><h3> 冬去春来,转眼又到了夏天。这回领导来督战了,姜群志副厂长亲自开车带着我千里走单骑。穿州过府抵达德州。原以为跟着领导能沾点光,谁知他硬要和我们群众打成一片。住的还是招待所。这回房间实在太热,我们不得不先提一桶水浇在地上。即便如此,那也还是酷热难当。走出大门,无意中发现马路对面有一家清真酒店,我们趁机溜进大堂,蹭空调的感觉真是太爽了!</h3><h3>临邑,离济南不远。我们出车祸了!</h3><h3> 因我不会开车,姜厂长屈尊当了司机。正值盛夏的中午,骄阳似火,人困马乏。突然只听得"呯"的一声,副驾驶上的我一个前冲,差点把脖子甩断掉。定神一看,一辆大东风货车从后面撞上了我们的富奇越野6480,车的左侧围、左叶子板全部被撞得严重塌陷,万幸的是左司机门没有受到重创,仅仅是玻璃窗碎了,姜厂长的手被划破,而我几乎吓成半痴呆。</h3><h3> 无奈,行程被迫中断,我俩只能留在临邑处理交通事故。其间又因吃了菜市场买回来的卤鸭,得了急性肠胃炎在床上躺了二三天。终于,事故处理完毕,姜厂长开着破车从济南回厂,我则前往青岛,继续人在旅途的艰难跋涉。</h3><h3> 阎维文说:"夜静人深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躺在小旅馆的角落里,伴随着屋内此起伏彼的鼾声,我禁不住心潮起伏,思绪万千:这样的苦乐年华何时是个尽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h3><h3>哥不是不喜欢江湖,而是不喜欢这种流窜江湖的作业方式。</h3><h3> 是时候说再见了!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冥冥中,未知的远方在向我招手,我知道,即便有万种惶恐与不舍,也已经无法阻挡我的义无反顾!</h3><h3> 别了,富奇。</h3><h3> 别了,我的青春岁月。</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