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羔…

蒂莉·菈芜尔

在准备下午饭的档儿，电视上正播着天气预报：南方某某城市，暴雨转特大暴雨…，我惊呆了！在想，这暴雨到底有多严重！南方也有如此奇妙的气候变化！？ 呵呵，我笑自己的孤陋寡闻。大概有吧，否则洪涝洪灾又怎样形成

北方草原上的气候变化不比南方城市逊色。勿庸质疑，只有生活在这方土地上的人们在才感同深受，春夏秋冬，每个季节各有其特色变化所在，牧人们和草原上的生灵们更是敏感至极。

房子里闷热，我撩起门帘的那一眸瞬间，一股热浪，暗自庆幸，寒冷漫长的冬天即将过去。

和着轻柔的暖风，温暖的阳光，晴朗的蓝天，青绿的草地；伴随着鸟儿的叽叫，苍蝇的嗡嗡，井旁的两棵沙枣树和房子后面的两棵杨树渐渐披上了绿装；再看到羊们出圈时奔赴牧场的那股精气神，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熬出来了。

夏天来了，真好！

七天前，伴随着最后一只小羊羔的降临，接羔工作暂告段落。看着一天天长大，个个活蹦乱跳的在羊圈里你追我赶，嬉戏玩耍，在井边争先恐后抢着喝水，在草垛上撒欢淘气，在料槽盆里吃草吃料的捣蛋，尾随羊妈妈屁股后面偷袭奶的坏相，跳在趴着的母羊背上自娱自乐，还有那些个小公羊仔们发着怪异的声响欺负母羊仔的萌样……，看着这些小家伙们可爱至极，刹那间，喜从心里来，泪从笑里涌

是这样的，整个冬天的生活节凑总在焦急，顾虑，愁怅，紧绷的状态下了昏昏噩噩的挺过来了。也许有些言过其实，也许有些夸大其辞。不! 这才是生活的本真，只有经历了，才是心底的最真实的感触，没有什么比这更踏实

春未夏初的草原天气变化无常多奇，风雨的来势和消散如同股市的波动就发生在瞬间。

太阳落山之前依旧光芒万丈，映着天边的云彩绚烂迷人。正当你享受这一大自然美景时，倾刻间，风起云涌，站在牧场向北望去，天边拉了一层长长的雨幕，一场瓢泼大雨将塔拉滋润个爽快。羊儿们有的跑进圈内，有的紧紧相互贴着站在房子的东墙根前，大雨从他们身上顺毛而淌，它们却一点都不点慌张，好像很喜欢被雨淋着，真是太爽了，似乎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下吧下吧，老天好好的下一场，盼望着将牧场每个角落的浮尘洗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绿草就长的更快了。此时，我的心情也甭提多么开心

阵雨持续了不足半个小时，雨停云开，这时的草原景致，清鲜，爽净。羊们也渐渐散开，都已在井边，房前，屋外，圈旁，有站着的有趴着的，走的走，觅食的觅食，打架的，劝架的，追逐的，有在草杆子的缝隙里找包谷粒的，有在用脚趾使劲刨羊圈旮旯处的一方没被雨淋着的干土，好像再找上次被遗落的玉米粒的，几只羊在沙枣树下围着一摄子发芽不久的绿草你争我抢的正不亦悦乎呢。

日子在每天的日升日落中悄悄流逝。

羊羔们一天天在长大，但是让它们完全独立跟着羊妈妈们去滩上吃草，多少令我们不放心。所以，早晨出牧时必须将它们隔留在圈内，需要给它们增加粉碎的包谷精饲料和去年储备的干苜蓿草

一星期前就因一次人为的疏忽，两只小羊羔性命至今渺茫

塔拉上的绿草好像在淌过洪水的河床两边长势格外突出，芦苇草已探出地皮大半个脑袋和身子，绿绿的，嫩嫩的，新鲜，让人不禁产生一种“不忍”之情，不忍让羊儿们咪西咪西

今天，羊们出圈时我俩还就因“小羊羔是否留圈问题”吵了一架，最后还是将小羊羔们跟随着它的妈妈们去滩上吃草，品尝新鲜绿草，熟悉环境锻炼锻炼。

结果意外发生了。

就在后来几天的找寻中，两只小羊羔下落不明大概已成了狐狸家族的美餐了

出生不到一周的牛犊子，今天跟着它的妈妈来家里。这几天总是看见大牛独自来家里喝水，而且每次都是在天黑前，在井边匆匆喝完水就从树底下向北走了，去找它的娃娃，在牛圈里不过夜

我在大门口站着，它娘俩看见我特别警惕，喝水的空当里左躲右闪保护着她的娃娃，生怕我们去抢，我能想到在它的心里，人类是最不值得信赖的，因为它亲眼目睹过它的一个个孩子被所谓善良的人无情的由车拉走时撕心裂肺的哞叫声和抓狂的咆啼声

即使我手里装着玉米的盆子使劲摇晃，声音越来越响，并试图将它们向牛圈里引导，许久依然无成，牛大姐瞪着大大的眼睛仇视着我，我渐渐向它靠近，然而它却声音粗粗的哼叫着冲我使来，我条件反射般的向后退了几步，它猛的一个转身裹着它的牛娃娃向东快步走去，离我稍远的位置，大牛停下来，转过头来骄傲的望着我

…

天呐! 我又一次被牛怔住了

记得我刚来这里的第二年，还是这头大牛下一头牛娃娃，那一次我们很好奇，欲想抓住它的牛娃娃看一看，特别心疼，当我拿着一个棒向它冲去，并没有想伤害它，只是想把它俩分开，更可笑的是，没想到大牛却冲着我奔跑来，吓得我大喊大叫…

这一只绵羊我管它叫“功成”奶奶羊

它确实很伟大，一代一代，如果按照人类的辈份来分，称得上四世同堂

今年它的体质明显很弱，当我们发现它怀孕时就已将它早早隔留在草圈里，精料草料水料单独开灶。它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看着它今年又下了一只黑白花花相间的羊娃娃，我们满心欢喜

天气渐渐热了，脱离羊妈妈们的小羊羔一个个活蹦乱跳茁壮成长，草圈里留存的夏草是专供喂它们的，将颗粒玉米粉碎成精细饲料，加点粗盐加点水，每天晚上睡觉前将它们酱好，待第二天早上给小羊羔们喂食，这是我一天都不能疏忽的工作

中午十分，是它们最快乐的时光。一开圈门，个个像赛跑的冠军冲向井边，喝足水后在周围敞阔的地方玩耍

大约下午四五点，大羊们纷纷从塔拉上跑来喝水，羊娃娃们咩咩的声音，疯狂的扑向它们的妈妈们，跟前撵后的，就为了叼一口香香的奶水，个个使出浑身解术，神态迥异。

一只母羊正趴着休息反刍呢，趴着也正是为了防止其他羊娃娃们偷袭奶，你瞧它的宝贝娃娃，头一个劲儿的在抵她妈妈的肚子，哈哈，好家伙，吮奶的姿势可爱之极

树底下的一方子，长出一摄子绿草，眼尖的小羊羔们每天放出来，喝完水时都不会放过，早早就被它们采食完了茎叶，还使命的用爪爪垉土，恨不得把根挖出来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多么幸福的一对

没妈的孩子想跟草

忧忧和愁愁就是一对患难姐妹

一个生下来时妈妈死了，一个生下来时妈妈太年轻没有奶水又不认它，从小就靠我给它们喂食奶瓶子和面糊糊。在它们还没长出牙齿，小的时候，我每天手心里捧一些白糖，给她们舔食，后来长出牙齿大一点了，我会给它们每个一快水果糖，有时还有奶糖，女儿放假回来，这些工作由她代劳。

无论它俩长多大，只要不离开我们和羊群，当你走在羊群中时，它俩会第一时间跑向你跟前，两只前爪扑上来，搭在你的身上，即便你没有拿包谷或者是糖，它们也会咬着你的衣襟或者是扣子，或者是你的手指头，总之和你要亲昵一会儿，直到你离开

最最心疼又讨人喜欢的小悠悠你走哪儿它都会跟着你，跟的可紧了

好些个公小羊羔们已经按耐不住寂寞，发出怪异的叫声，欺负那些个小母羊羔们，玩的不亦乐乎呢

我发现，有时候它们根本不是真的口渴，而是打开圈门时，要的那股冲劲和享受的欢乐时光

瞧，第二波子喝水开始了

自从前天，我和牛“较量”过后，已经两天不见它娘们来喝水了。

我着急了!

找，头等大事

找着它娘们时发现它们从与邻家牧场交界的缺口处逃出去了，原来找不到回家的门了

夏天的白昼一天天在延迟，此时正值晚上八点，西沉的夕阳余晖犹存，也是准备圈养的时刻。但是在我每天圈养之前我必须要在房顶上瞭望一下，以确保所有的羊都归来。

我爬上梯子放眼望去，眼神不好的我只能凭借望远镜，听老人们讲，越是依赖望远镜视力就会越来越差，我是深有感触。但是在这广阔茫茫的草原上，望远镜就是我唯一的眼睛。

哇，我不禁尖叫了一声，草原换了新颜，星星点点绿浪一片，虽然有些芦苇草还未被满空白的塔拉，但芨芨草轻柔的摇曳在风中，草绿云白蔚蓝天，对称着祁连雪峰，草原美景尽收眼底。

由于这段时期刮风常有，羊群分撇现象依然存在，对于长腿的这些动物们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即使望远镜的视线范围内瞧不见羊群的身影，担心也不是多余的，自打跟羊这种食肉动物打上交道后，我从来就没有把心放在宽宽的肚子里，让你踏踏实实的睡觉。因为每天都有不确定的状况发生。或内或外，或人或羊

望远镜里隐约看到一个点，我努力的看。向北约一公里处是邻家的房舍〈主人已搬迁至开发区了，院落已空)，就在房舍前的密集草窝里一个闪闪泛亮白的光影，我盯了好久，那个白点一动不动，我确定那是一只羊

这段时期我们正忙于刷羊绒，发现有几只待产的母羊，我特地将它们用油漆标了记号，好便于在每天晚上圈羊前留心观察，当我觉察到今天归圈时那个标了特殊记号的母羊没有时，我再一次确定了我看见的那个白点正是下了羊羔的母羊。

我匆匆下了梯子关了大门，伴着小跑向那个白点走去。此时天已经快黑了

我离那只羊越来越近，近的它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到来，它顾不上吃草快速的向旁边的草窝跑去，原来它的羊宝宝正乖乖的趴着睡觉呢，听见它的妈妈咩咩的呼唤声赶紧站了起来，应和着它妈妈的声音蹒跚的跳向它妈妈，在肚子下面吮着奶幸福的摇着小尾巴，它的妈妈转过头亲吻着羊宝宝的小屁股，恰好我瞧见了是个公的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傻傻的痴痴的楞了好半天，眼眶噙满了泪。原来爱与被爱如此微妙如此幸福，此时暮色拉下

回来的路上我抱着小羊羔，母羊紧随我其后，不时的围着我转圈圈，生怕我拐走了他的羊宝宝，我的另一只手里提着母羊的胎衣，湿湿热热的，拿回去好给虎虎拉拉猫咪分享一番

大群羊们早已在井旁张望着等待着…

妥善圈好所有的羊们，准备离开时，嘿嘿，又一只小羊羔咩咩的叫着在羊群里寻找它的妈妈，见小羊羔身上干干的，蹦蹦跳跳着，抱起来摸了摸肚子也是鼓鼓的，看样子是白天下的，下在摊上，它妈妈领回来的，真是太好了，双喜临门。

夏天，下羊羔有个好处就是不怕冻死，

冬天接羔的时候，留圈的母羊分娩那是最幸运的了。但也有因疏忽管理，难免下在摊上，遭遇狐狸的残忍。

也有难产情况，一失两命的现象，或者羊娃娃活下来，大羊无辜的牺牲

自从2016年的冬天12月15日，第一只小羊羔的出生，到2017年的春羔，再到今天两只小羊羔的降临，似乎我的接羔工作没完没了罗哩罗嗦，有时候真的都不耐烦了。当然这就是牧人辛苦一年来的希望和收获。

从我刚来这里，看到第一只小羊羔从它妈妈屁股后面掉下来的一瞬间，吓得我尿裤裆的情形，到现在我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帮助母羊将一只小羊羔从它妈妈的屁股里成功获救的平和心态，有时候我都不敢想这需要怎样的一个心理过程，和需要经历怎样的一种磨练

记得去年初冬，2016年，正值羊儿们膘情最佳时，也是它们即将出栏的日子，也是称牧人们辛苦了一年增加收入的时候。

内蒙古额济纳旗的两个蒙古汉子已有三年连续到我们家来收购羊，今年的12月10号它们又来了。从它们挑选羊的智慧中我深深敬佩，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看着被他们挑选的羊，一个个装上车，我们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喜悦，有的只是心里的空落落，好似装上车的不是羊，是家庭成员，

我不敢看羊儿们的眼神，更怕听到它们歇斯底里的咩咩声，特别是那几只我们受宠的，取了名字的，有“王朝”“马汗”，有“大黑黑”，有“白白”一一女儿最爱的，还有一只脸上有胎记的，它是羊群里面长的最标志最帅气的。

真的，眼神不敢对视，真的，心里不是个滋味，真的，实在不忍，这些真的不是矫情，只有你亲身经历了养羊的过程，你才不会否定这样的感触

车子的发动机响起时，那两个蒙古汉子笑容满堆的与我们告别，我们幽默的嘱咐，在宰他它们时请你们轻一点，他们也幽默地回应，我们民族的宰羊方式是很温柔的

临行前，握方向盘的那个汉子将一把香蕉递于老公手上，谦实的道了一声: 谢谢

补充说: “这些个橘子我们留下，在路上提提神”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中牧区的生活已过了六年，春秋夏冬，年复一年，回首间如昨日重现，不确定未来的日子会变成怎样，我只相信眼前的生活还得牧羊为主

前日的大风吹倒了电线杆，大电停了，太阳能逆变器出了故障，发电机的汽油所剩无几，绵羊们的毛还需待剪，山羊的刷绒收尾工作还得几日，公羊羔们等待着阉割

转场的日子指日可待

…

忙了一会儿外头的活，回到房子里，咪咪盘子里的饭被拉拉一扫而空，咪咪楚楚可怜的绕着我的腿喵…喵…，我将一块早餐吃剩的红血肠扔在地上，它抢到后钻往沙发下，恰巧我低头看到一坨黑毛散乱，抓起来仔细看，是燕子的羽毛，我随机一个巴掌拍到猫咪头上，惨叫了一声逃出房子，我气狠狠的冲它喝斥，你这个残忍的家伙，满滩的老鼠不去捉，而来残害小燕子，它们刚刚回来，连巢穴都没有筑稳，竟无情下手，悲哉

似乎我的自言自语并没有引起屋子里男主人的注意，他正沉醉在音乐与酒精的世界里，为我们创造着未来生活

至于我这个女主人吗，撸起袖子做饭吧

一束光透过门上方的玻璃缺口照射进来，刺目的眩晕，刹那间，我仿佛看见了它肆无忌惮的嘲笑和鄙视

一年一度转场的日子已临近，今年比往年推迟了二十三天，只因我们这个家的男主人胃病住院，还好没有大碍

为转场而备的一切工作就绪，今天是6月25日我们出发了

他骑着摩托赶着整群羊，我开着三马子车，哒哒哒，行驶在土海般的塔拉路上，车厢里一片安静，遮阴网下面的小羊羔们，大概都睡着了吧，还是战战兢兢的在哪儿趴着，动也不敢动

我先到了雪番井子，见交界的门是关的，羊群和主人还没有来，我站在车架上向东望，他们的影子越来越近

此时，距离目的地还需一个多小时

获得自由的小羊羔们，在新的环境里特别的开心，看它们在羊圈里的样子，好似无关乎今天是下雨的日子

下雨天，好和泥

今天，我们借老天的恩赐降雨，干了一天泥活

它们享受着干爽的羊圈，好像在开会，又好奇，主人把我们带到了什么地方呢，这里很好

搬到夏季牧场的第11天，又一只小宝宝来到这世上，早晨出牧时，我只能将它先隔留在厨房里

在经历了近100天的夏季牧场生活后，临近十月国庆节前夕，我们又迎来了转场的日子，搬到了冬季牧场，开始了冬场的日子

…

…

二零一七年的第一场雪后的这一天，绵羊妈妈的第一个羊宝宝出生了，我似乎没有了以往的喜悦，不是思想的麻木也不是身体懒惰，更不是心情悲伤，而最最直观的感受是，我还没有从上一阶段的接羔工作中脱离出来，又措手不及的迎接下一个任务，虽然在真正的牧人眼里不算什么，而对于我而言，意味着它们形影不离的日子越来越紧，而致我哪也去不了，哪怕是出去散散心，赶个集市

看来又是奢望了

更可怜的就属它了，羊妈妈下了双胞胎，顾了老大，却不认老小

我只能先靠奶瓶瓶喂养它了

吃喝拉撒睡一样都少不了，羊圈里冷，晚上还将它放在房孑火炉旁，我用纸箱子铺了件旧棉衣，给它做了个小窝

冬天，晚上的睡觉时间对我来说，从没有开启在12点之前。我给它喂完奶，封好了火，看了看一切安好，准备去睡

第二天早晨，我推开客厅房子门，看见小羊羔在冰冷的地上趴着，我吓坏了，赶紧抱起她，摸了摸心脏还有跳动，鼻子孔还有热气，微弱的呼吸着，我赶紧将一件衣服把它包裹起来，快速的卷起睡觉炕上的席子，毡，床单，把它放在炕上最热的地方，盖了两件厚棉袄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吧，等待奇迹，等待活过来

下午一点多我们吃饭的时候，听见睡觉那个房子里传来羊羔的叫声，它肚子饿了。炉面子上我早已将一瓶奶温热预备好了

牧区的热炕除了人享受之外，羊羔们也是最有权利享受的，像这样的小羊羔睡热炕的经历，在每年的冬天常有

小悠悠长大了，它俩结了个伴儿，虽然冷的瑟瑟发抖，看到它们挺给力的，每天的辛苦也是值得

像小悠悠这般大小的羊羔有十来个，看见它们我又喜又愁

喜的是添加在羊群里增加了数字，愁的是到了冬天，它们就成了留圈享受特殊待遇的“热皮羔子”。

喜也罢愁也罢，只要准备充足的草料精料，多点操心也无防

冬天，对于牧人们来说，接羔是势在必行，哪怕一个，哪怕十个，哪怕更多，那都是生命，哪怕活一天，活十天，活一年，活三年，活五年，你都得操心，没有任何理由借口条件

我所呆的这间房子和羊圈只隔一堵墙，正当我沉入睡梦中时，一声清脆的咩咩咩尖叫将我惊醒，又一只小羊羔来到了这个世界

此时 三更

与其说是你在养羊，其实，是羊在养活我们，养好了它，把它变成money，有了钱，可以满足人类任何所有的需求，物质的精神的

生活才会越来越美好，生命才能越来越精彩

明天，将迎来新一年的元旦，也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七个年头，晃然间，仿佛在做梦。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像记流水账似的记述有什么意义，又能说明什么，也许毫无意义，毫无说明，只当记的是文字，抒发的是心情罢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羊每天都得出牧，饮水，归圈，睡觉，一天都不敢怠慢

牧羊的生活就像一个无形的鞭子，限制了你的时间自由

我似乎把自己捆绑在这个时间里，封闭在这个空间里了，隔离在这个环境里，固步自封，狭小悲哀，重复着坚持着，看不到未来的未来

既然未来看不到，更别说如何去做，那么眼前的看到的，尽自己最大能力，做好，足以

…

2017年12月31日

黎蒿井子

文字 蒂莉 菈芜尔

图片 手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