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子

王希照

在崇山峻岭中，有一处地方，隐没在千流万壑间，它僻静，幽深。

在一处巉岩侧畔，坐落着一间屋子，孤零零的，兀自矗立，一任岁月浸淫，风雨消融，它没有院墙拱卫，也未见篱笆遮挡，在苍松翠柏间，在霞光中，显得分外的独特，古朴。

这矮矮的一间小屋，是木头支撑的框架，青砖砌墙，椽檩相契，栈板上覆，顶上再压以粘土，夯实了，滴水不漏。窗子也是木质的，由方形或是菱形的小格子镶嵌而成，手指弹一下，铮铮有声，格子上曾裱糊着麻纸，早风化了，隐隐的留着些痕迹。

屋子建在崖畔，它虽经年，但却稳固，屋后是一山涧，深丈许，有水徐徐，在屋子前，是几株合抱粗的柏树，森然罗列，地上则是一些零星的花草，藤蔓蜿蜒在屋侧，窜上了房顶，石阶上生出些苔藓，浓郁郁的，渐闻水声叮咚，风吹影动，幽冥静谧，恍若隔世。

传言，有一术士，游览至此，惊见此地山环水抱，土质莹润，沙石清秀，堂阁开阔，祥云滞留，诧异莫名，遂袖出藏银，雇工请匠，拓土为胚，火炙成砖，伐木为椽，为梁，为檩，不日而成，栖居于此，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只遗小屋，岿然不动。

推开虚掩着的门，似有一股幽暗霉变的气味，直面扑来，阳光射进的一瞬间，心也敞亮了，顶子没有天花板，椽，檩裸露着。白壁附着的一层泥皮，被水渗着，泛了黄，剥落下来，地是长石板铺就，平坦齐整，角落聚了些枯叶干草之类的，一迈步，有尘土簌簌震落下来，映在光里，像是起了一团雾。踌躇了一阵，心里空荡荡的，一如这间小屋。

屋外风清景明，光华灿烂，心一下子通达舒畅起来，返眸瞥一眼，急匆匆回转，拜别了这山，这景，这孤独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