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h3> <h3> 国庆七天长假,一直秋雨潇潇。心中就纳闷了,明明是秋天的雨,为何非要下成春雨般的缠绵呢。面对如此天气,七天里,除了翻翻闲书之外,几乎也就是只能围着厨房转了。</h3><h3></h3><h3> 那日,照例拎着菜篮去菜场。在街边的转角处看见一水果摊,想想家中的水果也快吃完了,就凑了上去。正低头挑着,耳边突然响起一熟悉的招呼声,很熟悉。抬头一看,原来是她。 </h3> <h3> </h3> <h3> 已经十余年未曾谋面了,虽然她比从前已经胖了不少,但大体的容貌还是认得出的,肯定是她,不会错的。“许大姐,怎么是你啊?!”我脱口而出地打了个招呼。她也面露惊讶地说道:“哎哟,真的是你啊,这么巧啊!”<h3> 跟许大姐认识,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h3></h3> <h3></h3> <h3> 新千年开始后的那几年,芜湖的老城区迎来的一次大规模的旧城改造过程,伴随着这次改造,许多老街老巷都被拆除,于是芜湖市区许多废品站里的旧书都堆积如山,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在这些旧书中,有许多“宝贝”。于是,从此开始我近十年的废品站淘书之旅。 </h3> <h3></h3> <h3> 既然是废品站,所收进来的书籍当然是良莠不齐,有一文不值的废纸,也有价值不菲的民国新文学书籍,偶尔还能碰到清刻本。所以,能淘到什么样的书,一是要凭运气,二是要靠眼光,二者缺一不可。每一次在进废品站之前,你都不可能知道会淘到了什么样的书,也许正是这种不确定性,激发了我的淘书瘾,那些年工作之余,我几乎跑遍了我市市区大大小小几十个废品收购站,一家一家地跑,一家一家地淘,有时是空手而归,有时则是满载而归。记得当时物价也相当的便宜,所有淘到的书籍,不论品相,也不论质量,基本都是1块5一斤。若是废品站老板觉得比较好的书籍,就收2块一斤。如此低廉的价格,形同白送,因此在淘书时全无后顾之忧。</h3> <h3></h3> <h3> 在今天黄山东路伟星平湖秋月小区一带,那时还是一处破旧的棚户区。在临街的一排平房里,就有一家废品站。去的次数多了,发现这家废品站与别处的有一明显区别,就是这里经常能淘到许多老版书籍,还有烟标、火花、商标、集邮文献之类的老东西,大概这里距离大砻坊老工业区比较近的缘故吧。这家废品站的老板就是许大姐和她的爱人周大哥。</h3> <h3></h3> <h3> 许大姐为人很厚道,从不斤斤计较。有时我只淘到两三本书,也没法称重量。这时,许大姐总是憨厚地笑笑说:“先拿回去吧,下次一起算。”时间久了,我和许大姐,还有她的爱人周大哥也慢慢地熟悉起来。每次在她那儿淘书时,会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从聊天中得知,许大姐和爱人都是南陵人,自幼就在老家做田,大字不识几个。后来因为周大哥身体不好,没法种田了,夫妻俩就跟着同乡来到市区,开了这么个废品收购点。除去日常开销,倒也有些赚头。俩口子很知足,她经常有一句话挂在嘴边上:“这比种田强多了。”这句话,以及许大姐说这句话时的神态,许多年来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此番话语,可见“粒粒皆辛苦”之言,古人诚不欺余也,甚矣!</h3> <h3></h3> <h3> 当时在许大姐这儿淘了不少心仪的书籍,特别是“文革”前的连环画,如《梁山伯与祝英台》(1963年5月一版一印)、《夜渡孔家寨》(1958年8月一版一印)、《草原小姐妹》(1965年5月一版一印)、《小马倌与大皮靴叔叔》(1964年4月一版二印)。此外,从1968年至1979年几乎全套的《连环画报》《工农兵画报》,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大众电影》等,这些当时看似平常的图书,如今基本都是一书难求了。最幸运的一次,我竟然一次性淘到三十多张民国时的火花。因此,我曾戏称许大姐的废品站是我的福地。时间久了,许大姐夫妇也约摸着知道我喜欢些什么玩意了,每次遇到就会帮我留着。若是几天不到她那儿去,许大姐时不时地还会打个电话问问,殷殷之情,已与买卖无关了。也正因为彼此太熟悉了,有时我到她的废品站时,连招呼也免了,直接就钻进堆书的房间里,在里面一挑就是大半天,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有一次,“书山”实在太高,我足足挑了两蛇皮袋,全是“宝贝”。等我离开时,却发现房间的大门怎么也打不开,这时才发现天色已晚,房门竟然已经反锁起来了。正在隔壁房间吃饭的许大姐听见动静,赶忙跑过来打开门。她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来了,天黑收摊时就顺手将堆书的房间锁了起来,谁知锁了一个大活人在里面。此后,我和许大姐每每说起这雷人往事,还是捧腹不已。都说“书山有路勤为径”,我这算是真真切切地在“书山”里体验了一次。</h3> <h3></h3> <h3> 在废品站淘书,有时会碰到一些很有趣的事情。那次,记得是一个秋日的傍晚,也是像今天这样,久雨初晴。我照例在下班之后到许大姐的废品站转一下,反正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竿”的态度。在堆积如山的旧书堆里翻了一圈,依然两手空空。顺手抄起一册脚边的账簿,准备撕几页擦擦手,谁知就在我拿起帐簿的那一刹那,一枚钞票从中飘然而落,我捡一张,竟然是张五十元的大钞。我翻了一翻账簿,里面竟然夹着许多同样的钞票,全是崭新挺版的。我没有细想,便喊来许大姐夫妇,当我将手中的账簿摊开给他俩看时,他俩也怔住了。过了一会儿,许大姐才缓过神来,她接过账簿,将里面的钞票一张一张插出来,整整二十张,而且还全是清一色“八○”版的。我淘书这么多年,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情形,许大姐也说收了这么多年的废品,从未遇到过如此“巨款”。当时,这种第四套人民币中的“八○”版五十元的纸纱,在收藏界已初显“币王”的势头,因此我让许大姐一定保管好,不要随便就花掉了。许大姐说,也记不得是谁卖给废品站的,要不然一定会还人家的。我笑着说:“这笔意外财,就该你得。”许大姐也憨笑着说:“既然如此,就见者有份,你我各拿一半吧。”推辞一番,我终究没要。当晚回家,将这段奇遇记在了访书日记里。此生最痴拥书眠,“颜如玉”没有见到,“黄金屋”算是真真地体验了一回。</h3><h3><br></h3> <h3></h3> <h3> 眼前的许大姐,一举一动还是像十年前那般模样。她告诉我,周大哥身体一直不太好,废品站关门之后就一直赋闲在家,现在自己卖水果挣点钱,生活倒也还马马虎虎的。大女儿已经从南京大学毕业,现在正在美国深造,偶尔还能寄点钱回来。小女儿现在在科大读研究生,已经快毕业了。我当年就知道许大姐家的这个大女儿是学霸型的,她考取南大时,家里唯一送的礼物就是一台笔记本电脑,这是许大姐几乎全部的积蓄。我问许大姐,大女儿在美国学的是什么专业,许大姐憨笑着摆摆手:“我大字不识一个,哪知道她在美国学的什么哦,反正就是不断地到处求学,还写了很多东西登在杂志上。”看得出,许大姐对自己的两个女儿,有着很强的自豪感。也是,地处如此偏僻的农村,却能培养出两名这般优秀的女儿来,用“鸡窝里飞出金凤凰”当为不过吧。</h3> <h3></h3> <h3></h3> <h3></h3> <h3> 许大姐一边忙着招呼客人,一边跟我闲聊着。说起这两个女儿,她一反常态地滔滔不绝。她告诉我,那二十张“八○”版一直保存着,只不过现在保存在两个女儿手中,一人十张,倒也不偏不倚。我笑着告诉她,现在每一张都值三千多块了,以后更要好好收藏了。许大姐听完这话,惊得嘴巴都张开了。她说,原本也没当回事,这下回去一定跟两个女儿报个喜。我调侃道:“这也可以算作嫁妆钱了。”许大姐又是憨笑着直点头。</h3> <h3></h3> <h3></h3> <h3> 不知不觉跟许大姐聊了一个多小时,临分手时,热情的许大姐再三嘱咐一定要常联系,并且还送了一塑料袋的水果给我。这回,我倒是没太推辞,因为,许大姐说她的大女儿不久就要结婚了,邀我到时一定要喝杯喜酒。不管是书缘,还是人缘,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这个份子我都该凑下吧?!</h3> <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