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乃千:原创小说——人比黄花瘦

老发协读书活动部

<h3></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张乃千:原创小说——人比黄花瘦</h3><h3><br></h3><h3></h3><h3> 张乃千,原名张德贞。市委老干部局原副局长、《城乡建设》杂志主编。1977年开始文学创作,至1990年十三年间,在省、市级以上刊物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100多篇。其中在《天津文学》、《北京文学》、《上海文学》、《小说月报》等纯文学刊物发表小说31篇。有小说曾获得全国铁路鲁迅文学创作奖,有小说曾被《小说选刊》转载并评论。由人民铁道出版社出版了小说集《窗外》;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报告文学集《时代的弄潮儿》。同时还在多家综合性刊物上发表游记、评论、随笔等近二十篇。</h3><h3></h3><h3> 1980年被吸收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1981年成为全国铁路文协理事,并担任郑州铁路分局文协主席。还曾在《绿灯》文学期刊做编辑。1991年之后,基本上离开文坛没写东西。</h3><h3></h3><h3> 近十余年来,张德贞笔耕不辍,先后创作了一大批优秀的、以漯河本地人事物取材的散文、小说,尤其是最近撰写的小说《女神》、《响鞭》,散文《小巷 小巷》、《一个不能忘却的艺术精灵》等,弘扬了社会主旋律、写出了漯河特色。</h3><h3></h3><h3><br></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人 比 黄 花 瘦</h1><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h3><h3 style="text-align: left;"><br></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花脸扒着床沿,冲躺在床上的笛子低声呜呜。笛子心烦,伸出腿来踢花脸一脚。花脸不退缩,继续呜呜。贾丽在外屋喊道:“笛子,是不是宫奶奶有啥事啊?”笛子坐了起来,摸了摸花脸的头,算是道歉,说:“妈,不会吧,昨天晚上我还在她家。”说着穿好衣服,不洗脸就往外走。花脸紧跟着他,花脸是宫奶奶家的狗。<br></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这一带是老城区,小街连片,多半是独家小院。笛子家与宫奶奶家只隔着一道墙,扒了墙就是一家。笛子出院门、进院门,三脚两步就来到宫家院子里。宫奶奶叫宫书芬,空巢老人,退休前在质监站工作,年轻时很风光,多年的劳模。她大概爱种花草,院墙下有一个长型的大花池,只是里边的花棵大多干枯了,有一朵黄菊还艳艳地开着。</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笛子挑帘进屋,见宫奶奶在沙发上坐着,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花脸跑过去,拱开宫书芬的脚,脚边有一些带血的纸团,笛子忙问:“奶奶,咋啦?”宫书芬指了指嘴,呜噜着说:“牙疼,出血了。”唔,怪不得花脸去扒他的床沿。笛子给宫书芬倒了一杯水,让她漱口,说:“我去给你买止疼药吧?”宫书芬摇摇头,说吃过了,然后问他:“今儿个是霜降吧?”笛子听不明白,以为老人糊涂了。这些日子,宫书芬说话越来越少,老是坐着发愣,木木的样子。笛子纠正道:“没有霜降,今儿个是星期天,你看,我不是没去上学吗?”宫书芬站起身,翻了翻桌子上的台历,说:“是霜降。我该过寿了,去给我买个蛋糕吧!”说着拿钱给笛子。宫书芬不差钱,有三千多元的退休金。笛子懵了,他搞不清这是咋回事,接过钱跑回了家。他必须问问妈妈,宫奶奶这是咋啦?</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也难怪,笛子才上小学四年级。</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宫书芬并不糊涂,今天的确是二十四节气的霜降,刚好是她的生日。她69岁,按照民俗,这个生日庆的应该是70大寿。昨天下午,她曾想给林芹打电话,说过寿的事。但想了想,没有打,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林芹要有心,自己会回来。宫书芬不愿强求,也不抱希望。有希望就有心魔,这不,刚一闪念想打电话,就觉得林芹应该主动问这件事、应该提前有所张罗。由于没问、没张罗,夜里就失眠,一失眠就上火,今天一大早就弄得满嘴牙疼。好在吃药后不疼了,她做好了一个人过生日的准备,毕竟是70寿诞,自己得给自己一个交待。其实,人多也就是吃顿酒席,自己过,一碗捞面条就当寿面了。她让笛子买生日蛋糕,不过是个标志,有了这标志,就算是嚼年庚了。</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宫书芬坐了一会儿,想清扫一下刚才牙疼时搞到地上的污物,她刚起身去拿笤帚,花脸已衔了过来。花脸真好,它能猜到宫书芬的心,宫书芬要出门了,它紧紧跟随,在身前身后护行;宫书芬该吃药了,它会冲着那一堆药瓶儿汪汪地叫;遇到宫书芬有啥不适、不妥,它会跑到隔壁去喊笛子或笛子的妈妈,多半是喊笛子,因为笛子常去他们家。就像今天,宫书芬牙出血了,它非要把笛子从床上“拉”来不可。花脸聪明得很,宫书芬偶尔也有高兴的时候,会不经意地哼唱一些老歌,花脸就轻声随着汪汪,像是在打节拍。一旦宫书芬坐着发呆,花脸就闭了声息,卧在宫书芬脸前,眼里流着热光,像是在问:“奶奶,你怎么了?”多亏了花脸,宫书芬才不那么孤独。这会儿,她接过笤帚,扫了地,电话响了,猜想是林芹打来的,急忙抓起话筒。可惜不是,她听到了一个老年男人热情洋溢地声音:“书芬,生日怎么过呀?请你去状元楼吧,我给你祝寿……”这个人宫书芬太熟悉了,是林芹她爸生前的同事,叫王泽宇。宫书芬没等王泽宇说完,就拦住了他:“谢啦!林芹已安排好了。你忙你的吧,我挂啦!”宫书芬不讨厌王泽宇,只是不想与他多拉扯,她挂断电话,打开了电视机。其实,她并不要看电视,只想有点响声,也没有什么节目能吸引她。有啥可看呢?不是扭屁股晃腰,就是婆媳大战,再不就是几个人耍贫嘴。她调出了一个歌手大赛节目,就去床上躺下了。一任歌手们在那里哇哇地疯唱,她需要声音,这个家太沉寂了。</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她心不静,一躺下就胡思乱想,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轮番上演过往的事,上演最多的是林芹。就这么一个女儿,又在同城住着,能不想吗?林芹就住在隔着一条河的新城区,距老城区不足十公里的市内路程,她有车,那车还是老伴去世前他们老两口给买的。林芹结婚时,日子还穷,没什么亮眼的陪嫁,后来日子好了,眼见别人都有了车,老两口疼爱女儿,就商量给女儿买一辆。老伴生前在文化馆工作,老两口靠工资吃饭,家底说不上厚实,但老伴说:“芹芹是当老师的,不能寒碜了,名车咱买不起,要买也得买十万元以上的。”就拿出了15万元积蓄给林芹。宫书芬记得,林芹买的车叫啥子雪铁龙。她要回来,也就是那几脚油门的事。</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林芹少有回来,连电话也寥寥,去年回来有三四次吧。可是今年,宫书芬记得清楚,自正月十五之后,林芹至今没踩过娘家门。宫书芬心堵,脸上也挂不住,唯恐邻居们说林芹的不是。1992年林芹考上大学时,邻里们可没少夸赞她,宫书芬也感到脸上有光。现在可好,父亲走了,母亲一天老似一天,却横竖见不着林芹的人影,这背后能不遭人议论吗?宫书芬觉得没面子,有人问时,就谎称林芹最近太忙或是前几天还回来。每这么说时,她脑子里就跳出了郭冬临与牛莉小品中的那句台词“谁信呐!”浑身就不自在。这种自欺欺人使她很不是滋味,可她不能不这么说,这可是关乎着两代人的脸面。她甚至想,真不如住得远些好,隔着千山万水反倒能遮丑,一个“远”字盖住了一切,欺人有理由,自欺也当真,两下都心安。</h3><h3 style="text-align: left;"></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可宫书芬的心老是不安,这会儿,乱糟糟的心事能挡住电视机里的歌声,却挡不住家门外的响动,宫书芬总觉得院门口有什么声音,翻身坐起,声音又似有若无,再听,是汽车喇叭声,很急切,像是林芹的急性子,宫书芬心里一热,别是林芹回来了吧?就说嘛,她不会不回来,再怎么着也不能忘了老母亲的生日!她连忙下床,出屋门,开院门,可是门外没有人,车位上空荡荡的。她走出去几步,往东拐的小街上有车辆往来,不时有喇叭声响起。宫书芬刚热的心立时转凉,感到胸闷气喘,一边捶着胸口,一边靠到了大门口的一棵树上。这是一棵核桃树,是她生林芹那年丈夫栽下的,此前她生过一个男婴,夭了。丈夫说:“种棵核桃树吧,核桃是坚果,希望女儿能结结实实成长。”果然,树与女儿都长得旺实,林芹上高中时树已挂了果,出嫁的时候,丈夫爬到树上摘果子,她在下边清除包着果实的那层青衣,给女儿装了满满一箱子核桃。如今,丈夫已经病殁了,核桃树长得老高老高,枝繁叶茂的,像是还在给女儿送祝福。宫书芬靠着树,慢慢平复下来。她血压高,又患有哮喘病,天一冷就发作频繁,刚才,情绪一波动,就觉得憋闷难受。又站了一阵子,才转身往家走。这时,就听见有人喊:“书芬”。</h3><h3 style="text-align: left;"><br></h3> <h3></h3>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h3><h3></h3><h3> 喊宫书芬的是王泽宇。宫书芬挂了他的电话,他不仅没介意,反倒又追了过来。他很关注宫书芬,早对她有慕意,很想陪她过这个生日。他与林芹她爸爸老林是同事,又是好友,他很早以前就认识宫书芬。老林工于书画,王泽宇擅长音律,且唱得很好。两个人专业不同,却都喜欢喝酒、打牌,关系就格外密切。那些年,赶上老林或宫书芬过生日,他是必到的客人之一。王泽宇嘴巴巧,能轰场子,只要有他在,一定很热闹。在众人面前,他总是称宫书芬为嫂夫人,老林就说他,别夫人、夫人的,就是嫂子。王泽宇反驳,那可不行,嫂子与嫂子不同,瞧宫主任这气质,分明是夫人范的,是因为她,你才光彩,不是因为你,她才不俗!说得大家一片笑声。那时候,都才五十岁刚出头,宫书芬确实一身清爽,颇有风韵。可是,别人谁也不知道,当王泽宇与宫书芬一对一的时候,喊的却是“书芬”。宫书芬从来没说破过这一点,她不讨厌他,还很喜欢他的洒脱。质监站搞文娱活动,她时常把他请来教练大合唱。王泽宇教得很卖力气,还多次把质监站给的劳务费用来请宫书芬吃饭。当然,每次被请的还有别人,不过那都是陪客。只是老林很少到场,不知是没请还是他有事没能来。其实,也就是借酒热闹,谁也不会在意。那王泽宇对宫书芬便越发热络起来,时不时还会给宫书芬打个电话,天南海北的扯上一通。<br></h3><h3></h3><h3> 有一次,是宫书芬过生日,安排在状元楼。王泽宇很是兴奋,酒至半酣时,他提议让老林与宫书芬合唱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回”,大家拍手赞成。可是老林推脱,我哪会唱戏呀!王泽宇说,不会唱戏就唱歌。他目光扫视一圈,唱纤夫的爱好不好?众人皆呼好。老林拗不过,只好唱,但唱了没几句就忘词。王泽宇就提词,一边提,一边哼唱,先是小声哼哼,接着就高了上去,唱着唱着,老林无声了,王泽宇成了主角。宫书芬很投入,脸颊绯红,胸脯一颤一颤的。这一男一女,乘着酒兴、歌兴,眉眼里就有了些灼热,正当兴致高时,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别唱了吧,王叔叔喝醉了。”说话的是林芹,她刚参加工作,还没结婚。她端起酒杯,走到宫书芬跟前:“妈,女儿敬你一杯酒,祝你健康长寿!更祝你与爸爸恩爱白头!”</h3><h3></h3><h3> 按说,这件事也不算什么,就是因为林芹这么一说,才让人觉得有些尴尬。宫书芬立即冷静下来,暗自埋怨自己失态。老林哈哈一笑:“好,好,不唱了,喝酒!”这事也就过去了,此后,再无人提起。只是,王泽宇却很少到林家来了,说起来也是另有原因,他的老伴患结肠癌,先后多地求医治疗七八年,最终在老林去世的头一年也下世了。给老林开追悼会的时候,王泽宇来了,对宫书芬说:“咱俩真是同病相怜啊!”</h3><h3></h3><h3> 既然同病相怜,就难免有共同话题,不久之后,那王泽宇又经常到宫家来了。宫书芬明白他的心情,却一时不能接受,佯装糊涂,说些打擦边球的话。不过,她也乐得有这么个老熟人说说话,只是念着与老林的感情,还迈不过去这个坎。可王泽宇却越来越热,渐渐把话挑到了明处。那时,林芹早已结婚,王泽宇来时,曾碰到过她,林芹就非常冷淡。宫书芬就以此为借口挡王泽宇,就这么拖了有两三年,邻居们就有些耳闻。贾丽劝过宫书芬,说老王这人不错,要不征求一下林芹的意见,走在一起算了。可是林芹会同意吗?女儿什么性格,宫书芬很清楚。林芹说话夹枪带棒,她碰见王泽宇来家里虽然只有两次,可那最后一次真让人下不了台。她对宫书芬说:“妈,这还是不是我的家?我可是有洁癖,见不得家里苍蝇、蚊子乱飞!”想到女儿的态度,宫书芬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狠了狠心,对王泽宇发出了明确的拒绝信号。告诉他,不要再来!</h3><h3></h3><h3> 可是,王泽宇不死心,还是时不时的找借口联系宫书芬。这不,他知道今天是宫书芬的生日,先是打了电话,这会儿又赶了过来。王泽宇与宫书芬同岁,高挑个儿,满头白发,穿戴打扮很有文艺范儿,他提了个手提袋,站到了宫书芬跟前,略显不自然,说:“书芬,不能让我陪你过生日吗?”宫书芬有点慌乱,四处瞅了瞅,说:“你怎么又来了?让邻居看见多不好!林芹一会就回来,你快走吧!”王泽宇虽有思想准备,却没想到宫书芬开口就赶他走,很是失落,一边说:“书芬,你就不能自己做主吗?”一边慌慌忙忙地从手提袋内取出了一大束花,是波斯菊,开得正艳,递给宫书芬。他原想宫书芬一接花他就转身走,可是宫书芬不接,还急急地说:“你这是干啥!都快老得没牙了,还搞这种名堂?!我不要,你快走!”宫书芬想不到王泽宇还会有这种送花的心态,再说,她已经拒绝他了,不能再开口子。去年,王泽宇给她买了一部苹果手机,她死活不要。王泽宇在临走时又撂下了。宫书芬无奈,把手机放进抽屉一直不用。可是不巧又被林芹发现了,她虽然没有追问,可明显看得出她知道这样品牌的手机不是母亲自己买的,随手把手机扔到了水池内。她什么也没有说,却比说了什么还逼人,也就是这件事后,她很少回来了。现在,王泽宇又来送花,这不是添乱吗?宫书芬真怕林芹这时候突然出现,不再多说,顾自转身离去。她进院关门,从门缝里往外看去,看见了王泽宇瘦削的、正在离去的背影,这才松了一口气。</h3><h3></h3><h3> 宫书芬进了屋,一时怅然若失,有一点对不住王泽宇的感觉。哎,人啊人,孤独不都是自找的吗?一个人的日子,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刺心的折磨。这些年,王泽宇一直追她而不成,那心里的苦楚可想而知,怪谁呢?怪自己还是怪林芹?宫书芬不敢再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那会让她更痛苦。</h3><h3></h3><h3>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宫书芬原本有一个手机,自从林芹发现那个苹果牌手机后,她干脆让自己的手机也冬眠了。她想让女儿知道,她没有多余的外交活动,只保留座机,能与林芹通通话就行了。电话是贾丽打来的。原来笛子跑回家,贾丽已出门了。贾丽开着一个服装店,天天都要去店里打理,笛子追到店里,向妈妈说了宫奶奶的状况,贾丽笑道:“傻孩子,原是你不知道啥是‘霜降’的缘故,霜降就是个日子……”贾丽猜想,既然宫书芬张罗着过生日,林芹就可能会回来,心里也替宫书芬高兴。她怕笛子办不好,接了几单生意后,就亲自去蛋糕店定制,并给宫书芬打了这个电话,说十一点半之前让笛子送回去。</h3> <h3></h3>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h3><h3></h3><h3> 宫书芬心乱如麻,要不是贾丽打来这个电话,她差一点忘记曾让笛子买生日蛋糕的事。她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预感林芹多半是不回来了。一想到女儿不回来,立时就身上发冷,先前那种准备“一个人过生日”的微弱心理平静荡然无存。这些日子,她常常这样,心静抗不了心乱。哎,人一老,难道就这么没底气吗?<br></h3><h3></h3><h3> 幸亏宫书芬没有住在关门闭户的层楼里,也幸亏碰上了贾丽这样热心肠的邻居,两家隔着院墙就能搭话,万一有事,喊一声就有人应承。要不然,宫书芬的家就是一个失语的哑所,终日无人问津。</h3><h3></h3><h3> 贾丽面善心软,且又爱说话,时常对宫书芬问寒问暖,帮忙办一些小事情。夏天的时候,她特意把宫书芬请到店里,挑一件款式时兴的粉底碎花上装送她。宫书芬要给钱,她说啥也不要,搂着老人的肩,说:“见外了不是婶子,凭林芹是笛子的老师,我也该孝敬您,何况咱还是邻居!”宫书芬鼻子就有点酸,林芹也给她买过衣服,可林芹没有贾丽热乎,买衣服就像是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冷冷的,交差完事。贾丽去店里,一去一天,下午总不忘给宫书芬打个电话,问有没有啥事,交代老人注意燃气和用电安全,那口气比至亲还亲;可是林芹要么没有电话,要么偶尔来了电话也是因为她自己有啥事要问母亲,她的脑海里从来没有“问候”一词。宫书芬时不时也会给贾丽打电话,一准能从电话里听到贾丽的笑声,末了还会甜甜地嗔一句:“别忘了吃药呀!”可是给林芹打电话时,宫书芬就有些紧张,林芹的口气总是透着不耐烦,有时候还会截断宫书芬的话:“……我正忙着,挂啦!”宫书芬就不太愿意给女儿打电话,那是在找罪受。实在不能不打时,她会思考好一阵子,想好先说什么,再说什么,怎么说。她没法不拿贾丽与林芹比,她们年龄相仿,身边都有一个男孩,若论起待人处世,可就有了差别。贾丽虽然只有高中文化,可给个研究生也不换。林芹老不回来,街坊邻居早有私议,贾丽就站出来打圆:“说什么呢?林芹不回来是她忙!笛子就是她们之间的交通员,天天都联系着,能说林芹不孝顺?”可知贾丽是一个阳光的人。但打圆归打圆,宫书芬内心的苦楚,贾丽能猜得到,她劝宫书芬:“婶子,别多想,俺这一代人毛病都不少……要不,你去林芹家住些日子吧。”宫书芬犹豫了很久,端午节时去了林芹家,原想住上两三天,可是就在去的当天,不经意地用了林芹卧室内的卫生间。林芹当时就拉长了脸:“妈!客厅明明有,谁让你用这个卫生间啦?这是我的专用!……”宫书芬差点没背过气去,嘴唇哆嗦着没说出一句话来。她又气又羞又怨又恼,摇摇晃晃出门而去,往外走时碰落了一只水杯,那水杯摔碎的响声直往心窝里扎去。宫书芬回到自己家,在床上躺了两天,人一下子瘦了一圈。她觉得林芹应该回来给她道歉,可是,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林芹不仅没回来,也没有电话。宫书芬记得,老伴病危时,曾对她说:“不要难过,我走后,就搬去与芹芹住,她会照顾你的……”她没有搬,不是没想过搬,是有一次提到这个话时,林芹一句话挡了她:“我住五楼,你能爬吗?不怕腿疼,你就搬。”看来,不搬是对的,距离是美嘛!可这距离也太大了,成了茫茫雪原,从端午节到今天霜降,同城母女又是一段漫长的影消声息。</h3><h3></h3><h3> 宫书芬躺床上的两天,全靠贾丽母子照顾,端吃端喝,还陪她去了医院。这件事让贾丽也很窝火,连说林芹不像话。她老早就认识林芹,知道她脾气坏,独生子女,从小娇生惯养,一身的臭毛病,可是再怎么着,也不能把“孝”字扔到脑后。她想给林芹打个电话,问问她也劝劝她,笛子却说:“问啥呀?都怪那个白头发老头!”贾丽吃了一惊,问咋回事。笛子说,是有一次林老师问他,他说了他见过白头发老头去宫奶奶家的事。贾丽急了:“你这个傻孩子!这怎么能说?”笛子赌气道:“咋不能说?那老头烦人得很,老是蹑手蹑脚的,每次都给花脸扔火腿肠,怕花脸叫唤,像个贼!……”贾丽叹了口气,觉得事情有点复杂了。她原以为林芹未必清楚有王泽宇这档子事,没想到她已有耳闻,还追问了笛子。想想,自己毕竟是外人,无论对林芹说些什么都不合适,打电话的想法也就作罢。不过,她认真调教了儿子一番,告诉他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特别嘱咐要多哄宫奶奶开心。</h3><h3></h3><h3>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卫生间事件”过去一段时间,宫书芬虽然仍对女儿有怨情恨意,但竟又有些自责,怪自己莽撞了,不该用女儿的卧卫。她这么想时,心里的气恼就淡了许多。她开始后悔,后悔不该到女儿家去。不去他家,就不会用那个卧卫;不用那个卧卫,就不会有这场冲突。而这场冲突给宫书芬带来的是更大的惶恐不安,她老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时常翻看一些老照片,盯着与丈夫、女儿当年的那些合影照,长久地发呆。贾丽劝慰她,鼓励她去老年大学听课。贾丽的丈夫是老年大学的司机,一次,学校安排“孝道讲座”,他带她去听了。讲课的专家说,老年人不要脆弱,脆弱是“黄昏”的杀手,越老越要懂得当自己精神的统帅。听的时候,宫书芬很明白,下决心要活得坚强些,甚至想到了王泽宇,结个伴没有啥错!可是,也就是十天半月的时间,她又蔫了下来,专家的那些学说填补不了林芹留下的空缺,甚至还不如笛子对她说的那些话有力量。</h3><h3></h3><h3> 宫书芬喜欢笛子,见着笛子总爱捏捏他的胖脸蛋,然后问一些有关林芹的话题。林芹教笛子语文,还是他的班主任,与笛子说话的时候,宫书芬好像闻到了林芹的气息;捏笛子的脸蛋,她有抚摸外孙子的感觉。笛子很机灵,一放学就去了宫家,要么办作业,要么逗狗。趁空儿说些林芹的事。宫书芬就很专注地听,笛子说,林老师可严厉啦,一个男生给女生递纸条,让林老师抓住了,当众批评他学坏,让他作检查。宫书芬就说;“是该批评,才上小学,哪能谈恋爱!”笛子说;“不是谈恋爱,女孩的爸爸是卖酒的,他让女孩给他偷剑南春酒……”宫书芬听得吃惊,不过还是很开心,因为她像是触摸到了林芹的背影。笛子说了很多,开班会时,林老师怎么讲的;对教室卫生,林老师怎么检查的。还说了自己一件受表扬、一件受批评的事。受表扬是他荣获了全年级数学竞赛第一名,林老师夸他聪明好学、为班级争了光;受批评是他作文不好,老爱写错别字,一次作文,他把“争当文明少年,助推校园新风”中的“助推”写成了“猪腿”。林老师很生气,骂他是小屁孩,怪不得吃那么胖,全是猪腿惹的祸。宫书芬听得哈哈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笛子见她笑,也跟着夸张地大笑。笛子很有使命感,妈妈让他说些令宫奶奶开心的话,他做到了。</h3> <h3></h3>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四</h3><h3></h3><h3> 十一点多,笛子送生日蛋糕来了。笛子进院就喊:“奶奶,林老师回来了吧,咋没见着她的车?”进屋四处瞅瞅,哪里有林老师的身影!宫书芬苦笑了一下,拉住笛子坐在身边,说:“你别走了,陪奶奶过生日。”笛子乖巧,应道:“林老师会陪你呢,她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着跳起身来,冲宫书芬行了个少先队礼,像朗诵一般地说道:“祝宫奶奶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完要走时,被宫书芬拉住了手。笛子想挣脱却没有挣,他觉得宫奶奶手上很有劲,可说话却少气无力:“好孩子,别走……”那眼窝里就有了泪水。笛子也突然想哭,喊着奶奶,说:“我往店里给妈妈送饭,送去后就回来。”宫书芬这才松了手。<br></h3><h3></h3><h3> 笛子回到家,等爸爸做好饭,先自己吃了,然后把饭送到店里。他看见妈妈正与一个白头发老头坐着说话,这人正是王泽宇。贾丽招呼笛子:“这是你王爷爷,快叫王爷爷。”笛子翻了一下眼,不吭声,顾自坐到了一边。贾丽问:“你林老师回来没有?”笛子仍不吭声。贾丽说:“瞧你这孩子,哑巴啦!”转对王泽宇,“现在的孩子就是不懂礼貌。”王泽宇不自然地笑笑,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h3><h3></h3><h3> 原来这王泽宇因多年与老林交往,也就与贾丽有了挂面熟,后来又多次到贾丽店里买衣服,相互就成了老熟人。王泽宇丧偶后,对宫书芬的那份感情,他没有隐瞒贾丽,还乐得从贾丽那里打听一些宫书芬的情况。人是需要倾诉的,他追宫书芬追得很是辛苦,总想找个人说说。他有一个儿子,远在国外,根本照顾不了他。一个孤老头子进家后的凄凉是可想而知的,原以为与宫书芬是几十年的老友,走在一起不应该有太大障碍,可没想到,事与愿违,越追越远。</h3><h3></h3><h3> 王泽宇好几次对贾丽诉说自己的酸苦,有一次,还差点掉泪。可是贾丽除了安慰,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对王泽宇说,宫书芬也很痛苦,估计她迈不过林芹这道坎。可是王泽宇不甘心,越碰钉子越执拗。上午,他被宫书芬赶走后,家也不愿回,饭也无心吃,四处转游了一阵子,无处可去,就来到了贾丽的服装店,仿佛来到这儿,就能贴近宫书芬。他对贾丽说,如果林芹今天不回来,他就再上门求宫书芬,希望贾丽也能帮助劝劝。这让贾丽颇受感动,暗自佩服起这位老人来了,答应帮他说说话。笛子就在这时进了门。</h3><h3></h3><h3> 笛子没想到王泽宇会到他们店里来,妈妈还对他这么友好。他烦,特别的烦!烦这个白头发老头,也烦妈妈。他不回答妈妈的问话,知道这老头又想去宫奶奶家。笛子这一刻非常反感他再去找宫奶奶,是为林老师还是为宫奶奶?他说不清。但他却记得,有一次他去林老师家,林老师特意留下他吃饭,向他问起这个老头儿时,很生气地说他是“蓄意已久”。笛子虽不大懂这个词,但也知道是不好,从此就对他有了戒意。他凭什么呀,凭什么要来我们店里、还要去找宫奶奶?</h3><h3></h3><h3> 贾丽走到笛子跟前:“问你话呢,林老师回来没有?”笛子还是不开口。贾丽有些生气,照肩膀上拍了他一巴掌:“怎么啦,你给谁赌气?说话!”笛子硬了硬脖子,把脸扭向一边。贾丽真有点火了,喊了一声:“赵春笛!你想挨打是不是?!”笛子突然站了起来:“你打吧!就不说!就不说!”一旁的王泽宇忙站起来劝:“好啦,好啦,孩子不说就算了……”一边拉着笛子到自己身边来,笛子却猛地推开了他,飞也似地跑了出去。他想到了花脸,花脸很听他的,他要陪着花脸守在宫奶奶家的大门口。</h3><h3></h3><h3> 宫书芬再次看表的时候,已经十二点过了,她确认林芹不会回来了。但还残存着一丝念想,奢望林芹能打电话来,盼不来人,有电话也是安慰,哪怕林芹说些假话,哄哄妈妈也行。这种念头宫书芬过去也曾有过,可惜林芹从未满足过她。此刻,她盯着电话机,几次抓起话筒放到耳边,话筒里除了自然的“吱——”声,整个时空没有一点声音,那死一般的静寂,像一座大山朝宫书芬压来,她跌坐在了沙发上。</h3><h3></h3><h3> 过了一会儿,宫书芬才在似睡非睡中恢复了一点精神,她站起身来,打开了蛋糕盒子,想给自己点燃生日蜡烛。突然,她盯住了一直跟在腿边的花脸,弯腰把花脸抱到了一只椅子上,自己坐到了花脸对面,然后抖抖索索地插蜡烛、点蜡烛,说道:“乖,陪奶奶过生日吧,你知道的,奶奶就要七十岁了……”花脸直起身子,汪汪了两声。这只狗,个头不大不小,通体黑亮,脸上有白毛花斑,于是就叫了“花脸”。此刻,花脸像知情似的,安静地卧着,宫书芬接着说:“乖,奶奶要许愿了,你说,我许个什么愿呢?唔,你想让奶奶长命百岁?才不哩,咱家多冷啊,要不是有你,我真害怕这日冷夜寒。算咧,吹蜡烛吧,不许愿了,许也没用……”宫书芬欠欠身子,去吹蜡烛,可是嘴有点跑风,几次没吹灭。花脸扬起一只前蹄,扫了一下,蜡烛灭了。宫书芬切下一块蛋糕,先放到花脸跟前,给自己又切下一块,继续说:“乖,这是笛子买回的蛋糕,你也吃,就当是替你芹姑吃的,代她为我嚼年庚……”宫书芬吞下一大口去,呜呜噜噜地道:“花脸,你吃呀!你芹姑不要咱了,咱得要她……”说着,呛了一下,急剧地咳嗽起来。花脸汪汪着跳了下来,把跟前的蛋糕带翻在地,它扑到宫书芬身前,用嘴巴在她身上拱来拱去。</h3><h3></h3><h3> 好一阵子,宫书芬才缓过劲来。她摸了摸花脸的头,花脸就乘势往她怀里钻,她把花脸揽住了,脸贴脸地抱进了怀里。宫书芬闭上眼睛,好久不说话,像是睡着了。可是,突然的,她喊了一声“芹芹”,然后就絮絮不停:“你不要妈妈了吗?妈妈想你啊!妈妈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也不会给你丢人,妈妈只是想与你说说话,就是母女之间说的那些体己话。你爸走时,把我托付给了你,也让我多看护你,说你性子急,要吃亏的。可是我做得不好,很少帮到你,还老惹你不高兴。这几年,我们很少见面,偶尔你回来了,坐一屁股就走。我很想挽留你,又怕打扰你,一直不敢多说。我让笛子给你捎话,说‘妈妈等女儿回家’,不知他捎到没有?见不到你,我心里很害怕,真的,妈妈其实并不怪你,只是人老了,常办错事、说错话,你要宽容妈妈。就像小孩子办了错事,爸妈吓唬他一下就行了,只一下!妈妈已经很胆小,离找你爸的日子不远了……”宫书芬絮絮切切,眼角簌簌地滚出泪来,花脸扭动了一下身子,伸出舌尖就去抹那泪珠儿。宫书芬一动不动,一任狗儿的舔抹。</h3><h3></h3><h3> 这时,有人在窗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是笛子。他已经来了一会儿,进院时就感到奇怪,花脸怎么没迎出来?往常,花脸准会跑过来迎他。笛子走到屋门前,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像是林老师回来了,就没敢进屋,仔细听了听,却只有宫奶奶一个人的声音,透过窗玻璃看了看,他吓了一跳,没有旁人,只见宫奶奶抱着花脸,似在与花脸说话。笛子听得分明,就憋不住想哭,等看到花脸给宫奶奶舔泪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地哭出了声。</h3> <h3></h3> <h3>■陈思盈</h3><h3></h3><h3> 岁岁重阳。每到重阳,孝道的话题总是不得不提的话题。</h3><h3></h3><h3> 读罢张乃千老师的小说《人比黄花瘦》时,我心中一颤。从这篇小说里,我读出了一位独居老人和更多老年群体内心的孤独、无助、彷徨和挣扎,愤然于女儿林芹和更多不孝儿女的冷漠和自私,感慨于贾丽母子对孝道的良好传承。</h3><h3></h3><h3> 什么是孝道?</h3><h3></h3><h3> 中国最早的一部解释词义的著作《尔雅》下的定义是:“善事父母为孝。”汉代贾谊的《新书》界定为:“子爱利亲谓之孝。”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的解释:“善事父母者,从老省、从子,子承老也。”许慎认为,“孝”字是由“老”字省去右下角的形体,和“子”字组合而成的一个会意字。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孝”的古文字形与“善事父母”之义是吻合的,因而孝就是子女对父母的一种善行和美德,是家庭中晚辈在处理与长辈的关系时应该具有的道德品质和必须遵守的行为规范。</h3><h3></h3><h3> 孝道是根,托起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繁茂的大树;孝道是河流,贯穿中华民族的文明史,一路流淌欢唱;孝道是阳光,沐浴在孝道的阳光下,心会变得滚烫、晶莹、灿烂。</h3><h3></h3><h3> 怎样尽孝道?张乃千老师在一次孝道讲座上,把年轻人如何尽孝道归纳为六个方面:一是无伪,即对父母不虚伪,要真诚;二是无违,不能故意违背父母意愿,有不同认识和看法或父母有错时要妥善沟通;三是不图,不觊觎父母的钱财,不要想尽办法掠夺父母钱财;四是不戾,对父母要和颜悦色,不顶撞,不发脾气,不能把父母当成自己的情绪垃圾桶;五是养志,让父母精神愉悦,心灵得到安慰;六是养体,为父母提供生存的物质保证。</h3><h3></h3><h3> 是的,不管你多大年龄,只要父母还在,你就要明白,让自己的父母心安了,愉快了,你就尽了孝道。当然,每个家庭都有不同的情况,结合实际,把孝心放到重要位置,把“敬”字顶在头上,就一定能尽孝道。</h3><h3></h3><h3> 作为年轻人,做到以上六点的同时,我认为,还应做好孝道的传承,为下一代做好榜样,将孝道的优良传统一代代传下去。</h3><h3></h3><h3> 而作为老年人,也要更新观念,找到生活乐趣与支撑点,不要凡事都靠儿女,那样就等于放弃了生命的权利,生命的光芒就在萎缩。</h3><h3></h3><h3> 同时,我真心希望,关于孝道的话题,不只在重阳节、母亲节、父亲节等节日才被提起、被关心,而是无论老年人、中年人还是少年人,都应每天都沐浴在孝道的阳光下,让孝道的光芒照亮每个人的心房。</h3><h3><br></h3> <h3>鹏博心语: &nbsp;</h3><h3>  &nbsp;</h3><h3> 张乃千先生这篇作品,在人物心理描写上是一个高度,在矛盾制造上合情合理,就是现实生活的写照,又通过艺术的加工把平淡的日常生活弹出了引人深思的乐曲,余味未尽,余音未尽。</h3><h3> 这篇小说生活很有生活气息,对花脸乖巧的描写也不是凭空想象的,张乃千先生的这篇大作真好,艺术手法老道,刻画人物传神,心理描写精准,值得学习!</h3> <h3>寇子阅感: &nbsp;</h3><h3> 把张乃千先生的这篇小说读了两遍,很感人,人物塑造形象突出,六个人,宫书芬老年丧偶后孤独寂寞的心境,在子女面前的“战兢”,希望找个说话的有顾虑女儿,过生日时无尽的期待,与花脸的独语,真是把人物刻画到了跃然纸上的高度。笛子的聪明,王泽宇的热情,邻居贾丽的热心都表现的淋漓尽致,林芹的描写更是精准到位,一句话“妈,谁让你用这个卫生间了,客厅明明有,这是我的专用……”把母女之间的隔阂,把当今社会的通病都写出来了。老林着墨最少,但在酒席上的表现也为林芹后来的“恨”做了强劲的铺垫,王泽宇的过分热情和老林的实在,或许是林芹“受辱”进而疏远母亲的主要原因。</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