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大抵是入春了,阳光明媚,油菜花也烂漫起来,而我倒怀念起故乡的紫云英来了——油菜花金黄金黄灿烂着的时候,田野里的紫云英也是一大片一大片氤氲着的!</h3><h3><br></h3><h3>紫云英在我们那里叫“苕子”,小时并不晓得又名“紫云英”——真是符合她的色彩、她的气韵呢。</h3><h3><br></h3><h3>紫云英,和油菜花还有陌上桑,在童年的辞典里应该是见习的植物了,现在城里人踏春,往往还光顾油菜花、陌上桑,紫云英却已不为多见了!</h3> <h3>老人说“苕子”命贱,它们总关乎衣食维艰,不若瓜果和荸荠甜蜜来着。但幼时候父母春上不倦的耕培,往日我终明白,有些事、物不关乎人们喜恶,自有它的道理!</h3><h3><br></h3><h3>冬日的南方,也若北国之秋一样荒凉,池塘在年前都清塘,稻田里只剩枯黄的稻茬,许是嫌这景色不绿,于是赶着春前播下种子,于百花烂漫前,它先绿上了,算是春的前瞻!</h3><h3><br></h3><h3>我们所熟识的是“苕子”绵延在大块大块田里,绿油油,没有界限,铺天盖里,那样平面又气势蓬勃的绿应该只有大平原的麦田可以相媲美。</h3> <h3>散学时专走田埂,油绿的紫云英娇娆的长开着,伸出粳手探到羊肠路上,隔鞋子搔痒!我们欢喜地扬着书包,三五成群扑到她的怀抱,撒野、打滚。</h3><h3><br></h3><h3>厚厚的靡靡的紫云英象宽大无边的地毯铺在连绵湿润的地里,就算在她里面跳,跑,躲,藏,翠绿的“地毯”居然能保证衣裤不浸上泥土的水印!偷桃摘李会被骂,上树下水有人管,因而这应该是放学后最好的消遣了。</h3><h3><br></h3><h3>蛇还没睡醒,春虫还没出来,也没有大人门来骂,就这样安心的躺在上面闻着芳香和春土的气息好好睡一觉,或者肆无忌惮的在上面打仗!紫云英承载了乡野孩子太多童年快乐的记忆了。</h3><h3><br></h3><h3>第二日,被我们滚过倒下的紫云英,又倔强地挺直了小小的身子。</h3> <h3>渐渐的,紫云英花开了,挨挨挤挤,波光旖旎,汇成潋滟浅紫的海洋,一直延伸到天际,天边的云朵似乎也被染成了紫色,紫中带白的小花朵,似点点繁星,衬着绿毡似的叶子,在风和日丽的早春招展着,轻轻的、柔柔的。</h3><h3><br></h3><h3>已经记不清,曾多少次徜徉在紫云英的花海中,脚下全是紫红色的小花朵,耳边净是蜜蜂嗡嗡,闻着紫云英的呼吸,在和风的吹拂下,让花香浸染了全身每个毛孔。在夕阳的余晖下,五彩的晚霞与紫色的大地装饰了我们的眼眸。</h3><h3><br></h3><h3>然后,有一天,却发现,那美美的紫云英被爷爷们、伯伯们、叔叔们犁掉,淹在水洼洼的田里,化作春耕的肥……内心里有过一瞬的失落,但想想来年还可以再见她们,年幼的心里也装不下长久的郁闷,于是又被其他的事吸引去了。</h3><h3><br></h3><h3>熟不知,初二时,母亲随父亲去了单位,家里就不再种地了,后来发现,家乡原野上的紫云英也象随着某个春天的离开一起远走出逃了!</h3> <h3>最后的记忆是油菜花们烂漫的时候,紫云英也开出鲜艳紫红的花,连同它的草本一样承上启下的铺天盖里,绿的地毯上再铺上厚厚的鲜艳的花,没心没肺,华美但又不奢侈。</h3><h3><br></h3><h3>再后来,就没有了。</h3><h3><br></h3><h3>今年二月将过,眼见油菜壮观开花,就念起她来,去查她的祖谱,才知连绵种植就是因为她是我国稻田最主要的绿色基肥,也为优等饲料,学名“紫云英”,多浪漫的名字,如不知愁滋味的小姑娘!</h3><h3><br></h3><h3>然而家乡的人种它却不以为意,它的生是为了它的死,厚厚的长,厚厚的开花,尽情的绽放,然后轰轰烈烈的死掉,腐烂成肥!我大抵也知道,和荸荠一样种下去的,被践踏的时候没有人来骂我们的缘故了!</h3> <h3>想现在,“苕子”不再关乎衣食维艰了吧,它已是浪漫的“紫云英”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