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触底的人性挑战本初

李永峰(浮尘)(行李)

用触底的人性挑战本初

——读杨中华中篇小说《洗心经》（获中华铁人文学奖提名奖）

李永峰

“越是深入黑暗，就越接近光明……”这句饶有意味的话作为开篇，作者是有深意的。此后的行文皆不离此背景，黑暗一直伴随着各位人物，生命的声音、挣扎和疼痛无不披上黑暗的色调，苍白无力却又掷地有声。不仅人性的光辉是闪亮的，人物迸发的痛苦也是闪亮的。在此黑暗的伴随下，人性一次次触底，借助触底也向真善美的人性本初发起挑战。

元狩无疑是一个生活化极强的刻有生活烙印的人物，元狩个性的强大，以占有和称霸社会公共道德之上为炫耀，他不知这种占有始终有限却充满危机。对社会的占有，他是主动的，他人生哲学就是“我就信我自己”，扭曲的家庭背景下的强盗逻辑，因现实的选择性，让元狩认为自己的这套生存法则，是对的，至少对自我有利，他不想做好人，“有情有义有担当”“及时行乐，过一天，乐一天。”他的人生观为他带来瞬间快感。对别人的伤害和残暴他都不在乎，他不想在顾忌和担忧中生活，别人的死活在他的情感中已遭摒弃。元狩就是这样生活，生活的危机由此拉开序幕。元狩不屑的责任，实际上就是一个人介入社会家庭的情感，当局者迷的无非是情，元狩选择不要情感只要快乐，可生活绝不给他自由的机会，他也不知道，人就是情感的释放、传播和拥有者。

苏白来了，苏白是个认命的女人，她对元狩的爱执着而坚守。她有花季有梦想有寄托，作者很高明，把这个悲剧的人物写得传统单一，她用悲剧一生打开了元狩僵死的内心，作者煞费苦心。苏白这个人物是强大的，具有非常大的能量磁场，她所释放的人性光辉含蓄内敛，符合中国人的传统审美，隐忍以苦为乐，牺牲自己感化别人。她是元狩所不齿的好人，这俩人物却成为夫妻，作者的故意为日后诸多发生埋下伏笔。苏白人物将整篇情节发展穿起来，她就是那根竹签，她也是面镜子，在人物对照中找回本初真善美的温暖。比如：苏白看望被元狩殴打的望奎，苏白与吴可的交往，苏白疼爱锦文等等，苏白的存在就是要和元狩的恶进行对比，善恶的两极化才是最痛的也最震撼。

吴可是可爱的，作者就是在写一个失足女的可爱，这个太不容易了。写正常人的生活好写，写正常人的可爱好写。可失足女的可爱，却难了。作者通过写正常人的情感去写她的可爱，这些可爱就真的很可爱，吴可这个人物就十分鲜活，她的生命力更加顽强。吴可想要的爱，哪怕在元狩心中只有一丁点，她也很欣慰，爱宁可委屈也怕失去，这就是简单的爱，纯朴的爱，再正常不过的爱情。她靠身体为元狩还账，她让少年锦文情窦初开，她对苏白的尊重，都是正常的，由此让失足女的形象站立的很直，没有让一个失足女自惭形秽而卑贱，她同样为情为爱生活于世，因苏白的病，她幻想能够有机会与元狩成为夫妻，仅是一点幻想，也令人心酸。

锦文其实是小说重点暗指的人物，大家都对他寄予厚望，他的成长是所有人的未来，小说的伟大就在于此，这些小人物的未来和一个孩子的命运绑在一起时，悲剧就不可避免。大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生活伤害了一个孩子，所有人的生活造成孩子的悲剧，使孩子的未来断送，他们的希望即成为泡影。艾姐的隐痛和良苦用心也成一场空。锦文的早恋、仇恨以及锦文的死都是在环境的逼仄下走向尽头，加上小环的遭遇，重重点上一笔，环境对孩子的戕害是不可逆的，也许小环的出走算是一种解脱，更是另一种希望的产生吧。

小说宣扬了一种侠义精神。元狩的霸道目空一切、苏白的隐忍慈爱、吴可的仗义、锦文的仇恨都把江湖情义带入社会现实演绎各色人生。小说的唯美追寻不因取材而舍，每章节的标题一种深深的暗示，将抽象的意象所指与整篇的情节发展契合，引导情节和环境走入萧瑟。连文中不断出现的歌曲，把人物内心对美的向往一刻不停地自然流露。小说也指出因果相应的生命之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人性的丑恶有缘由有劣根。

小说成功的关键是“以丑托美”的美学之论铺垫，丑被极致地探底，就是对美的最好呈现。但作者没有一味挖掘丑，而是在丑中有美的萌动，在恶中有善的闪现。人物都有新鲜的热血，言行处处不落俗套，不掩盖真实，他们活得沉重但不失希望，活得痛苦但也有欢笑，这就是朴素而真实的人生。小说主旨没离开以德报怨以情拷人的过程，结局看似悲，实则是喜。也许个体人的消失，是对生命的惋惜，但撬开人性之门，使每个躲在暗处的灵魂，都有了栖息的处所，这些呈现，让小说的所有文字都渐渐伟岸，当然那些人物也是高大的。荀子说化性起伪，人性本恶的一面要在后天的修行下，逐渐剔除。于是《洗心经》流过元狩、苏白、吴可中时，也流过每一个读者的心，让真善美在读者心中留下更加坚实的位置。在美学意义上，小说对人性真善美的挑战成功。

20170904 8:50海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