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入朝篇

远山雪线

　　“嘿啦啦，嘿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全世界人民团结紧，美帝国主义害了怕，害了怕……！”这里是中朝边境的丹东市凤城县，隔着鸭绿江远远望去，对面就是硝烟弥漫的朝鲜战场，虽然经过两年多的浴血奋战，志愿军没有让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前进半步，但是依然能够感受到战争的凝重气氛；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一片繁忙景象，送枪送炮送弹药的，送粮送鞋送给养的；父亲说，那时候真的是万众一心，同仇敌忾。刚刚翻身解放的广大农民，响应国家号召，“抗美援朝，保家卫国”。那是一种真正的奉献。

　　因为教学认真，战士们的文化学习成绩提高很快，父亲也从连队调到401团政治部宣传股，1951年3月，134师从广西到了广州，开始驻在清远，后来驻在湛江，基本上每天都是训练、学习。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1952年10月，第四野战军奉命整编，将第45军军部、直属队、第134、第135师和第44军第130、第131师第391团合编组成第54军，丁盛任军长，谢明任政治委员，吴瑞山任副军长。原第45军第134师改编为第54军第134师，张晓冰任师长、蓝文兆任政治委员。

　　54军组建成立，即奉中央军委命令，准备轮换入朝作战，在两个月的抗美援朝动员教育活动中，父亲说：那是他参军以来最忙的时候，当时，要跟战士们讲清入朝作战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可不是像认识两个字那么简单。记得，按志愿军总部政治动员部署要求，主要讲了几点：1，美国出兵朝鲜和中国台湾，是对中国主权的侵犯，对中国东北地区的严重威胁，对世界和平的破坏。2，正义的战争必胜，不要被美帝的先进装备所吓到。3，有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持和全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舆论声援，我们一定能取得抗美援朝战争的最后胜利。

　　1953年1月，134师从广东惠阳北上，到达中朝边境的丹东市的凤城县，集结待命，随时准备入朝参战。刚从温暖如春的南国，突然来到千里冰封的北疆，战士们冻得瑟瑟发抖，还得益于部队后勤工作做得过细，部队在汉口转车的空隙时间里，全部换上了冬装，即使这样，战士们还是很难一下子适应北国严寒的天气。还好，部队有严格的出操制度，经过一段时间的跑步训练，才慢慢习惯了。父亲说：“那是真冷啊！彻骨的冷，呵气成冰，当地人如果没有火炕，简直无法生存。”

　　1953年5月，54军军部率第134、第135师入朝。虽然经过了多次战前动员，战士们士气高昂；虽然部队保密工作紧张有序，疏而不漏，全军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夜晚，夜半时分登上闷罐车的；而且一切都是在灯火管制情况下进行的，可是，当军列刚驶过鸭绿江大桥时，即遭到了美军飞机的猛烈轰炸。

　　有几节车厢被炸开，出现了伤亡。仿佛一切都在美军的意料之中似的，不得不佩服美军的战场情报工作做得缜密细致。然而，我志愿军防空部队也毫不含糊，不知从那个山坳里，突然涌出一排排高射炮，炮弹织成密集的火力网射向敌机，空中顿时热闹起来，倏尔传来“呜”的一声发动机的怪叫声，一架敌机拖了长长的黑烟向地面坠去……。最有意思的是我志愿军军列火车司机，对这一切仿佛都司空见惯了，跟美军机群玩起了“捉迷藏”，时进时退，时而加速驶过山坳，时而又缓缓钻进山洞，搞得敌机群穷跟着盘旋，却是无奈。

战场上的乐观性是和残酷性交织在一起的 。经过了一路上的艰难旅程，军列在子夜时分到达了指定地点。可是，刚下火车，停泊在朝鲜海面的美军第七舰队的炮火就奏响了特殊的“欢迎曲”。冒着密集的炮火，全军各部接到命令：丟掉包袱，向山上跑！父亲随着部队，奋力地向山上跑去，这是第一次到异国他乡的“见面礼”，地形不熟，情况不熟，只有跑步上山，边跑边按照上级指示，大声疾呼：同志们，上山就是胜利！立即丢掉包袱，轻装前进，到山顶会合。朝鲜的山，绵延不断，高大而险峻；我们不顾一切地往山上跑，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了，一直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天大亮了，炮火渐渐平息下来，集中，报名，清点人数，啊！全团只有一半的人冲了出来。后来几天，陆续有人归队，经清理统计：全团牺牲60多人，负伤200多人，失踪近30余人。

1953年6月下旬，54军奉命开赴金城前线，配属第20兵团参加夏季金城反击战役。7月13日，战役开始，134师集结于洗浦里，为战役总预备队。父亲说：“《上甘岭》电影看过吧？那时我们就是在坑道里面，而且，一蹲就是四五十天。”坑道里最珍贵的就是水，我们每天吃压缩干粮，比抗美援朝战争早期天天吃炒面，条件已经改善很多了。可是，天天吃，水也很少，那滋味，真的是难以下咽！可是，我们坚持过来了。由于战事进展顺利，各部都完成了战斗任务，134师没有投入战斗随即撤出。

　　从1953年7月13日起组织了夏季金城战役的第三次进攻。志愿军集中5个军的兵力，编成西、中、东三个作战集团，在金城以南上所里至北汉江之间地区，向***军阵地进行了重点突击 ；经过激战，突破***军约4个师的坚固防御阵地，向南扩展180余平方公里，拉直了战线，并先后击退“联合国军”及***军总共约8个师兵力的大小反击1000余次。至7月27日，战役胜利结束。此役歼敌5万余人，增加了跟美国佬在谈判桌上的砝码，有力地促进了朝鲜停战的实现。

　　作者简介：聂援朝，湖北省作协会员，黄梅县作协秘书长、《黄梅》杂志编委。从事新闻和文学写作三十余年，在各类报刊杂志上共发表作品约五十万字。小说《下岗职工人物素描》入选《湖北工业题材短篇小说集》，小说《心魔》获江苏省冯梦龙杯“新三言”全国短篇小说征文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