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天堂妈妈的信

青衣公子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岁岁清明今又清明，母亲健在的时候，往年的清明节对我来说没有一点概念，在我的心里这不过是一个传统的节日而已。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然而，今年的清明节对我来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我也对清明节有了全新的认识和了解。
　　我知道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妈妈，她老人家一定会如在世的时候一样，早早地就起床，优雅而端庄的母亲，会细心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梳好她已经花白的头发，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露出她慈祥的笑容，等着她的儿女们去她的冢前向她献上鲜花和烛光。

　　妈妈，今天我又让你伤心难过了，今年第一个属于你的节日，你的儿子又人为地失约了，我知道你没有看见你所疼爱，器重的儿子，手捧鲜花诚恳地为你祈祷，在天国的你一定感到失落和遗憾。我也知道自己找一万个没有去祭拜你的理由，却没有一个理由可以站得住脚。
然而，我相信宽宏大量，视儿子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妈妈，一定会理解我，也会像在世的时候那样，一如往常一样原谅我的不敬和无知。包容我的一切过错！妈妈，你知否？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孩儿思念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枕头，一时无法控制的抽泣和哽咽，再也换不来你温柔的眼神和温暖的拥抱。
但是孩儿，至今为止还不敢相信和接受你老人家已经离开了我，你的音容笑貌，你眼角打褶的鱼尾纹和额头上深深的皱纹，甚至你鬓角的每一根白发，在我的脑海里都是如此清晰。
无数次在幻觉中，依稀看到你老人家戴着黑框老花眼镜，还在灯下聚精会神地看书，还在窗前用你灵巧的双手，专心致志，忘我地弹着琴。弹着你最喜欢《耶和华是我的牧者》的曲子。用你穿针引线的手坐在走廊全神投入地绣花。那神态是如此从容淡定，虽然已经是满头白发，却是一脸慈祥的笑容。

　　多少次在梦里，我又回到了生我养我，让我魂牵梦萦的故乡，家门前那条蜿蜒曲折的公路，依然是车来车往，人来人去，小院里母亲亲手种的几株桃树，桔子树，杏树有的已经果实累累，有的花已经凋零了满园。却独独不见母亲像平时我回家一样，迈着轻快的脚步，带着悦耳动听的笑声，穿过小院迎接从远方回来的儿子。
由此及彼，我想到每次离开家的时候，母亲都会早早起床，煮好饭菜再轻声细语叫我起床，然后搬好板凳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吃。柔和的眼神饱含着至真至纯的爱，轻柔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母爱。
母亲会毫不在意我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悦，执意地一直跟在我的身后，穿过村里长长的青石板巷子，把我送到村头搭车，总是一路叮嘱，一路念叨着，而无知的我总是显得不耐烦。
记得有一次，母亲送我到村子公路边等车，她见车还没有来，不顾我的拦阻，脚不沾地，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地朝村里的煎饼铺去买油条和馒头。

　　晨风拂来，把母亲一头花白的头发全吹乱了，遮住了她的眼睛，盖住了她的脸庞，母亲一边用她已失去光泽的手拢着眼前的头发，一边仍飞快跑着，一身略显宽大的衣服把她瘦小的身躯，衬托得更加单薄，脚步也不如以前那么平稳有序。
看着母亲一头被风吹乱的花白头发，看着她单薄得弱不禁风的背影，我的心突然疼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揪得紧紧的，连呼吸都感到十分困难。虽然我嘴里和心里都不肯承认母亲身体大不如以前，但她确实是老了，老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很多。
当母亲手里捂着热气蒸腾馒头和包子，气喘吁吁，满脸笑容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把头一直往下垂，越垂越低，我怕看到布满她额头的皱纹，我怕看见她的满头白发。我也怕自己一看到母亲的脸和眼神，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直到我上了车，母亲仍然舍不得回去，她知道我一別又是经年，所以一直等到车子开动了，仍不甘心，边挥手，边追着车子跑，边叫着我的名字，叮嘱又叮嘱，交代又交代我出门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的手里紧紧握着馒头和包子，把脸深深埋在胸前，再也无法控制夺眶而出的泪水！不顾车上别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像孩子般哭了起来。
想到母亲在弥留之际，用枯干得没有一点水分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用已经不灵便，生涩的眼睛一直望着我。母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说不出话。
我把脸紧紧贴在母亲又干又皱的脸颊，一遍又一遍亲吻母亲暗淡无光，深陷的眼窝。把母亲的手贴在我全是泪花的脸上，禁不住号啕大哭，然而我深知泪水和伤心欲绝的痛，也挽留不住母亲即将踏上的归途。
妈妈，今年的清明节，我在异乡的城市万里晴空，没有飘洒一滴雨，相信故乡的天空，应该是细雨霏霏吧？而孩儿的心在思念你的时候，又何尝不是细雨蒙蒙呢？我的眼眶时常是湿润的。
今夜远方的儿子，守着异乡一轮弯弯的月亮，向在天堂的母亲诉说着自己的心声，孩儿以白云为笺，以泪磨墨，以血为书，求他乡的明月捎去我对你的思念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