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 狼 也 有 良 心 】

玉柳寒莺

【 狼 也 有 良 心 】

（故事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流传至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这个寓言告诫人们不要滥施恩惠。人们一直对狼性的凶猛残狠抱有恐惧感，有很多对狼的贬义词如：狼戾不仁、狼狈为奸、如狼牧羊等，狼虽凶猛残狠，却也有忠诚及侠肝义胆的一面，这里要叙述有关狼故事以及里面的主人公，其与东郭先生虽有相似的经历，但他却比东郭先生幸运得多，人与狼之间发生了一段恩德相报的趣闻传奇。

我有一远房叔叔，他与共和国同龄，中学毕业那年正是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期间，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指引下，满腔热血响应号召，毅然奔赴祖国东北边陲，插队到大兴安岭，这一去就是十年。在蹉跎岁月中，他最宝贵的青春年华都抛洒在了大兴安岭那片肥沃的土地上。

一年秋天，叔叔准备进山采集干果，想着春节回北京探亲时让父母品尝一下。大兴安岭延绵起伏，在四季交替的原始森林中各有不同的风景呈现眼前，秋天是四季中最绚烂多彩的季节。每到秋季降临，当你走进广袤的原始森林，会看到树上的猴头儿蘑、榛子、松子、山核桃、还有野酸枣和木耳⋯⋯它们年复一年，自生自灭。

进山前要做好充分准备，必带的就是短刀以防万一，另一做用则是用刀在树干上刻记号，森林里如果迷路那就糟了。进入寂静的原始森林，能听到除风声之外就是鸟和秋虫的鸣叫，茂密的枝叶遮蔽了阳光显得昏暗，但光线还是倔强地钻进森林洒下一道道光雾。走在林中不时有山鸡和野兔被惊起，叔叔一路采摘，不觉已过晌午，正要坐下啃两口干粮，忽听身后不远处有狼在嚎叫，吓得他毛骨悚然，扔下干果口袋，迅速攀上一棵碗口粗的树，他四下张望，果然右前方七十米开外有一条毛色灰白的狼正企图猎捕一头野猪。

两头野兽厮杀的阵势，叔叔从小到大也没见过，他既害怕又好奇，骑在树上即看决斗又想着寻找时机脱离这个是非之地。那灰狼真是绝顶聪明，它与对手周旋着，似乎并不想一击致命，企图耗尽野猪体能，瞅准时机向野猪发起攻击，一口、两口⋯⋯一会儿功夫野猪就变成了血葫芦。野猪虽龇着两颗獠牙反抗，但它毕竟遇上了好猎手，强弩之末也只有招架之势，狼此时以更凶猛的优势步步紧逼。在狼与野猪的搏杀中，叔叔发现那灰狼竟是个瘸腿，别看它腿瘸，一招一式却非常矫健。此时野猪被狼逼到一棵老树墩下，狼纵身窜上树墩，它不给野猪半点喘息机会，末等野猪扭转身躯，便居高临下张开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野猪背上扑去，一口咬在野猪后脖鬃上，顺势骑到野猪背上，野猪惨痛嚎叫着在原地打转，却奈何不了它背上的狼，狼的智商毕竟比野猪高，它用毛烘烘的大尾巴抽打着野猪带伤口的屁股，野猪疼得一窜一窜地向前跑，就象人骑着毛驴赶路。

两兽间的激烈搏杀让叔叔看呆了眼，直到它们去远了，叔叔方才醒过神来，他从树上跳下拎起袋子拔出短刀，瞄着两只动物，心想，这瘸狼太有意思了竟还骑着猎获的野猪走路，好奇心早驱使着叔叔忘了午饭、忘了回村的时间。他不远不近跟踪着紧随其后，转过一座小山包，狼和野猪却不见了踪影，叔叔紧跑几步四下张望时，只见林子深处有一所小木屋，屋前有片空地。屋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位五十来岁的汉子，他中等身材，褐色皮肤，国子脸络腮胡，一双眼睛犀利有神，体魄敦实，看其一身装束就是个猎手，后来知道他姓王。老王冲着叔叔喊：＂小伙子你找啥呢＂？叔叔慌张地应答：＂刚见一条狼和野猪⋯⋯＂老王微笑着将身子向门旁一闪说：＂你是找它吗＂？叔叔向门里看时吓了一跳，只见老王身后蹲着一条毛色灰白的狼，叔叔被吓得一纵身躲到树后面，老王笑道：＂小伙子别怕，我在这里它不会伤害你。过来吧＂。叔叔将信将疑地挪着碎步往前蹭，距门前三米时再也不敢走了。老王轻拍了一下灰狼后背说：＂去吧＂。那狼真听话，蹽起四蹄跑远了，叔叔这才舒出一口长气，走进老王木屋后，在与他近一步攀谈中才逐渐了解老王与这条瘸狼的传奇故事。

老王是个守林人，半辈子孑然一身，森林就是他的家。三年前也是秋季，老王在巡山途中忽听山沟里有狼在低低的哀鸣声，凭他多年守猎经验，一定是狼遇到险境才会发出如此声音。他警惕地端着猎枪慢慢下到沟底，顺着狼叫声搜索过去，透过灌木丛只见一条毛色灰白的狼躺卧在草丛里，一条后腿被带着齿状的钢制夹子牢牢钳住了。也不知是哪个猎户埋下了这个套子。再走近一些，狼发现了来者，它忍痛昂起头用凶狠、敌意和警惕的眼神注视着老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恐吓声。

在动物不同群体中，各群有各群的规距，狼群也是如此且更严厉。受伤之狼之所以不敢高声呼救，是怕一旦把狼群召来，当狼群不能解救同伴时，绝不弃而走之，定要把受伤者吃掉而绝不留给其它猛兽充饥。

猎户也有自已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有人发现被其他人猎捕的动物又本人不在场时，不得顺手牵物。

这狼不是老王所猎，他转身就走，狼却在他身后开始哀呜，眼神里透出乞求，它看一眼老王再盯着自己的伤腿，老王观察到它还是正在哺乳期的母狼，虽看出狼有求助之意却不敢施救，狼的凶残哪个不知，谁敢保证在你为一头狼施救中会发生什么情况？狼继续向老王哀鸣，柔心又迫使老王转回身来，他琢磨着值不值得施救又如何才能施救。老王暗想，如果不救这头母狼，它的小狼崽们不是被饿死也会被其它猛兽所吃掉。他与狼保持稍远距离，随手从挎包中取出两块熟肉扔给狼，狼只是嗅了嗅并不吃，依然哀鸣。

山里的秋风凉，天也黑得快，太阳落到山顶时，沟底里已经昏暗。此时那头受伤的狼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哀鸣，老王明白了，小狼崽应该就在附近，不然这头母狼不会如此向他没完没了的哀鸣，他顺着母狼哀鸣的方向一路寻去，两袋烟工夫果然发现了狼洞。母狼在哺乳期一般不轻易出洞，它的食物是由其它狼来提供，除非它需要外出饮水或是便溺。

狼洞直径不大，进不去人，就是能进去时老王也不敢进。里面有狼崽吱吱的叫声，他拿出几块熟肉放在洞口引狼出洞，饿了不知多久的狼崽们嗅到肉香时都跑出洞来，老王数了数竟有五个狼崽，他便拈着肉引逗着狼崽们往回走，当狼崽们发现母狼时都争相奔向母狼，母狼也开始兴奋起来，它纵起鼻子不停地嗅着自己的孩子们，同时又朝着老王发出呜呜声，像是感谢他的救子之恩。此刻小狼崽们都围在母狼身下使劲地吮吸乳汁，母狼虽有伤动不得身，但还是顽强地扭转头亲昵地舔着自己的孩子们。母狼虽有凶残一面，但它也有着一片母爱之心。看到这一幕时，无论谁都会为之动容。

天黑了，山风越刮越大。老王就近砍些干柴，离开母狼稍远一些燃起了篝火，一是取暖二是防备狼群来袭击。奔波一天的老王也乏了，他抱着枪傍火而坐，嚼着肉干，大口喝酒。狼崽们吃饱喝足都卧在母狼身下睡了，此时母狼即不叫也不嚎，静静地躺在草丛里，注视着老王的一举一动。

一钩残月慢慢爬上了树梢后又悄悄向西边滑落。经过一夜相互陪伴和揣测后，母狼似乎对老王不那么有敌意了，他也试探着向母狼靠近，每隔一段时间就往前蹭一小步，观察母狼对他有何反应，蹭到天亮时，老王与母狼只有一米距离了，母狼对老王这一举动好象是心知肚明，它静卧着显得无动于衷。老王伸手从挎包里取出两块肉丢给母狼，同时说道：＂我来救你又给你肉吃，你吃了我的东西嘴短，可别丧了良心伤害我＂。母狼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口吞下两块肉，然后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老王开始蹑手蹑脚走到狼身边，站立片刻看母狼对他并无敌意，便蹲身试探用手摸那钢齿夹子，母狼依然安静地躺着，老王放下心，他将钢夹的机关打开，双手掰开了夹子，母狼疼得浑身发抖却末攻击老王。猎手外出随身都携带创伤药，老王撕下一条内衣，把药敷在狼的伤腿上再用布条绑扎完毕。母狼舒缓了一阵，伤腿逐渐恢复了知觉，它挣扎着站起，瘸腿围着老王踮踮着转了几圈，像感谢也像告别，随后带着它的孩子们，三步一回头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从此在老王木屋前的空地上能经常见到一些动物尸体，那是母狼为报答恩人送来最好的礼物。

山里的野花开了又败。天上的月亮缺了又圆⋯⋯

叔叔与老王从此结下了忘年交。这一年冬天连续下了四天大雪，雪停后叔叔拿了一些菜蔬去看望老王。雪后大兴安岭山区的路特别难走，雪深没滕，叔叔深一脚浅一脚向山林进发，中午小木屋已近在眼前了却感觉有些不对劲，木屋前一片狼藉，当他走近时才看清木屋的门窗全是破碎状态，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有鲜血四溅的痕迹，不远处有一头黑熊硕大的尸体，它周围还横尸着四条死狼，场面十分惨烈。叔叔紧跑几步赶到木屋前时，老王从屋里踉跄出来，脸上有几道血痕。

从老王嘴里得知在天刚放亮时，有四人骑马进山狩猎，他们发现在树洞里冬眠的这头黑熊，四人隔着树洞一齐开了枪却没有击中黑熊，黑熊发疯一样窜出树洞，狂吼着追咬着那四个人，他们骑上快马逃过木屋后绕过山包溜掉了，此时黑熊追到这里不见了人影，可能误认为那些人已藏进木屋，逐向木屋发起攻击，瞬间木屋的门窗被黑熊拍碎了并用它沉重的身体撞击木屋，眼看黑熊就要冲进屋里，在这存亡绝续的关头，只听森林里传来几声狼的长啸，一头毛色灰白的母狼率领着十几头狼从林中飞奔而至，直扑黑熊。狼群吠声震天动地，迅速围住黑熊，黑熊也不示弱，返身扑袭狼群，只听母狼嗷嚎一声，群狼便齐刷刷扑向黑熊，一场血腥惨烈的搏杀开始了。

狼群始终保持着严整阵形，它们时而声东击西，又是忽左忽右，使得黑熊顾此失彼。一条狼从黑熊身后窜上来，黑熊转身挥掌将这条狼打翻在雪地上，那狼一个滚翻站起来又是一个冲锋。狼群狂吠，黑熊怒吼，空气也似燃烧。另一条狼扑上去，一口叼住了熊掌，黑熊抡起臂弯将那条狼甩出一个高高的弧线，它后背朝下重重地摔下来就再也没能爬起来。被激怒的狼群愈加奋勇，阵形变化了，它们组成半圆状，母狼接着一声嚎叫，狼群又一齐扑向黑熊，被扑倒的黑熊让群狼撕扯、拖拽着翻滚，黑熊扭身挥掌击中一条狼的脊椎，那狼当即吐了血，黑熊顺势按住吐血的狼死命啃咬，有两条狼见状从左右两侧斜扑上去，叼住了黑熊两只耳朵撕咬，黑熊疼痛大吼一声，就地一滚摆脱出来。在持续的搏杀中，又有两条狼相继倒下，狼群虽有减员却依然凶猛顽强，越战越激烈，狼群即各自为战又用群攻的战术，它们前赴后继。在群狼久攻之后，肉糙皮厚的黑熊终于支持不住了，它身上被撕裂开了多处血口子，由其脖子上的伤最重。

雪地上到处是喷溅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在厮打中双方脱落的鬃毛在风中翻卷飘散。黑熊身体开始趔趄，吼声渐弱，它一只被狼咬瞎的眼睛淌着血。黑熊想逃跑了，已经被激怒而悲愤的母狼再次高昂起头，长啸之声响彻林海，群情激奋的狼再一次围住了黑熊，黑熊晃悠悠站起来，它用脊背紧靠住一棵大树，防止背后受敌，而狼的聪灵更胜一筹，群狼在黑熊前面佯攻，两条狼绕到后面斜刺里偷袭咬其下肢，黑熊上当转身之际，母狼趁机又一次发出号令，群狼在狂嚎声中发动了最后的攻击，只见血与雪翻飞四溅，地面上形成一团旋转着的雪雾。吠声与吼声渐渐弱了，雪雾也缓慢散开，此时黑熊的肚皮上被狼群撕开了一条血口子，一堆肠子被几条狼扯出来，黑熊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上，抽搐着没了气息。

＂云巅独啸霜晨月，大野孤行雪地风。抵死犹能逼虎豹，危生原不怕罴熊＂。这是一首在唐诗中惟一能找到歌颂狼的诗句。

一场为了报恩而腥风血雨的鏖战结束了。母狼低鸣着悲悯的声音，舔吻着战死的狼，它为恩而失去了四个孩子，何等忠勇。老王轻轻爱抚着母狼，伤情的泪水不禁黯然滴洒，叔叔也感动得点首潸然。

日月如梭，流年似水。这感人的故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我们常以某种感慨表述着某种心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狼是不会知道这些用文字堆砌出的华丽修辞，狼是以其淋漓尽至的完美，表现出它赴汤蹈火的忠勇。

在当今文明如此发达的社会中，人类是否还需从动物身上去寻找早已丢失却又本应属于人类自身的优良行为？今天我们如果多具有一些狼的团队精神，多一些顽强无畏，多一些真诚感恩，祖国将更美、更强大。

有一种感觉，总在得到帮助后才明白是真诚。有一种力量，总在克服困难后才懂得是团结。有一种永恒，总在相处之后才相信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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