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喜宴｜散文

👦 文 华

　　我儿时生长在农村，进城多年了，但对乡村喜宴有着挥之不去的记忆……

在乡村，每逢生辰寿诞、婚丧嫁娶，或乔迁新居等，都要设酒席、办酒宴，也叫喜宴。那是一个家庭中的大事！

乡村一年到头，人们习惯了在土地上耕耘和流汗，每一个日子都被泥水和汗水所填充。因此，难得的一场酒宴，大约是让村人感到最热闹最享受的一件乐事。　　

但乡村办酒宴绝不仅仅是把一堆亲朋好友请来吃个饭这么简单，处处透着讲究。发什么烟，摆什么酒，请什么人，摆多少桌，上多少礼等等，种种细节都透着乡民为人处世的“世俗哲学”，也折射出农村人的朴素、智慧和人情百态。

为喜宴主人家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筹备。做计划，请厨师，出菜单等等，其家人忙得不可开交。

　　农家办婚宴，寂静的山村立即沸腾起来，杀猪声鞭炮声此起彼伏，喜气洋洋。

他们办婚宴，就在自家庭院摆开桌椅。但桌凳的摆放，座位的安排，菜肴的选配，上菜的次序，敬酒的顺序等，来不得半点马虎。

一家设喜宴，村里的人们像是经过商量似的都来，帮衬着主家做事。男劳力要上街把购买的青菜肩挑手提回来，还要帮着扛桌子，女人要帮忙择菜洗菜端菜收拾桌子洗碗筷，还要有人专门烧火。就连小孩子也要来凑热闹。老人也闲不住看管小孩，为来客敬烟递茶。姑娘们端菜忙个不停地在各桌之间来回穿行，脸上荡漾着笑意，好像新娘子就是她似的。

堂屋和大门两侧，大红的喜联早早张贴完毕，宴请客人需筹借的桌凳碗筷也已如数备齐。数十张八仙方桌和长条板凳，在自家堂屋依次摆开，一直沿至院子里，整齐有序。厨房杂务，物什借取，宾客招待，收礼记账，一切都在管事的安排下，一切显得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此时，灶膛炉火正旺。厨师一边光膀使力地挥动大铲炒菜，一边用披在肩上的毛巾擦拭淋漓的大汗。大热天，他被油烟呛得喘不过气来，可他还要大口大口地吸烟。围着灶台，炒炸烹煎，忙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或炖或煮的大铁锅里，汤水翻滚，热气腾腾，肉香扑鼻……

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菜香，整座农家院子，宾来客往，笑语喧哗，充满着欢快的喜庆氛围。

　　乡村宴席待客不像城里人发请柬邀请客人，主人家请一位手脚勤快心直口快的人挨家挨户口头通知，这个村子的人家办喜酒，就请全村子每家一人。他们有请必到，淳朴的村民也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

喝喜酒的乡村父老已早早从村头田间赶来。有的嫌麻烦而不拘小节的村民，连在田间劳作脚上带上的泥土都来不及洗掉，光膀赤膊带着泥土的芬芳来贺喜。没有谁会留意他脚上的泥土。十里八乡的亲朋好友们都络绎不绝地纷沓而来了，大家坐在洒满金灿灿阳光的庭院或禾坪中说农事，聊家常。

最尊贵的客人坐首席，每桌的上位留给主客和长辈。主客到齐，宾客落座，杯碟碗筷摆放就绪。冷盘热菜在跑堂的声声吆喝中陆续端上，酒亦添好，只待喜炮燃放。首席开了宴，其他桌中长辈动了筷子，宴席才算正式开始。酒过三巡，首席上吆五喝六地开了拳，其他桌的猜拳声才会接次响起，场面上的氛围才逐渐热闹起来。碗筷与杯碟的碰撞声，猜拳声，劝酒声，欢笑声，小孩子来回追赶的嬉闹声，大人招呼小孩的叫喊声，汇成一片喧闹的海洋，回荡在整个小村的上空。

吃酒宴的时候，大家喧着，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三五成群地朗声划拳猜枚，赢了，一副陶然的得意；输了，就仰脖痛快地喝酒，处处显露着乡野的粗犷与无羁，人人张扬着乡村的憨厚与豪爽。把盏迎着的是乡野腥香的缕缕清风，酒杯里漂满了乡野粘稠的阳光，交谈的是风雨和稼穑的农事，宣泄的是乡野无拘无束的开心和欢乐，同时，省略了乡野的坎坷与艰辛，遗忘了乡村的贫寒与卑微。一个一个酣畅地醉了，一串一串趔趄在歪歪扭扭的简朴村巷中间，趔趄在村头或田野之间的绵长乡路上。

　 乡村的酒宴虽然比较土著，但比较喧闹，还弥漫着浓浓的乡间亲情，表现出一种乡村朴素的气质，充满泥土芬芳的原始的民俗风味。

如今，随着大量的农民进城务工，乡村酒宴在农家操办的愈来愈少了。每逢喜事，多安排在县城和镇上的酒店里。酒宴愈摆愈阔气，送礼、入筵、散席，来去匆匆。只是面对满桌的好酒好菜，却丝毫感受不到乡村酒宴淳朴的喜庆和祥和，以及邻里相帮浓浓的乡情民风。

乡村的酒宴！既是一杯酣畅的美酒，让人回味；也是一种记牵肠挂肚的乡愁，让人记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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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文华，男，庄浪万泉人，业余时间笔耕不辍，自娱自乐，有百余篇小说、散文等在《人民文学》《十月》等报刊发表，部分作品被收编入《读者》《神州魂》等书籍，先后发表新闻作品千余篇，出版书籍2部，多次获各类新闻、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