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若尔盖

常想一二

　　中国的地理地貌，多种多样，各具特色：像平原，一望无垠，以自己的丰腴养育了一代代生民；像山区，虽然贫瘠，但在特殊时期，它给人们带来的仍是生活上的安定和精神上的安逸；像沿海，不时有大风浪之虞，可它毕竟以富有和力量哺育了无数的弄潮儿；再有，就是这茫茫大草原了，这个被无数诗人深情吟咏过，缔造了无数传奇的地方，是我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一个情结。大草原，我魂牵梦绕的精神绿洲！ ——作者手记

一

　　如果人生对自己的生活地域可以有另一次选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草原。不仅是因为这儿有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场景，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牛羊成群，更重要的是它的多姿多彩，可以让我尽情欣赏，自由呼吸，诗意般栖息。

　　古诗词里，作者笔下的草原旷古悠远，意韵无穷，曾掠走了我无数的幽梦。2004年，我的第一次远行，便选择了家乡北方千里之外的内蒙古大草原。时值金秋，草原没有了生机勃勃的绿色，开垦严重，沙化日益加大，与想象相去甚远，但满眼丰富的过渡色，还是深深触动了我的神经。

　　

如今，我就置身于心目中真正的草原之上，世界上最美丽的湿地草原之一——若尔盖大草原，同行的还有我那被禁锢了许久、近乎麻木了的思维。车在蜿蜒的道路上疾驰，窗外，天蓝得让人陶醉，白云了无牵挂，在这蓝中自在翻卷，成群的牛羊散落在草原深处，星星点点，洁白的毡房，骑马的少年，还有那满坡叫不上名字的野花。

　　

　　若尔盖，作为青藏高原东部边缘一块特殊的区域，是中华民族重要族源“古羌人”繁衍发祥的重要场所，是西藏文化三大区域之一——安多文化区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处在北去河湟谷地，南下岷江、大渡河，东出嘉陵江通达四川盆地的三角区域，是青藏高原与内地沟通与交融的前缘地带。境内地势平阔，是黄河上游一些大支流的汇流处，水草丰茂、自然风光旖旎而独特。

　　两天的时间，我就像风一样，飘荡在若尔盖的角角落落，感受自然的醇美、草地的呼吸，聆听飘荡在草原上空史诗般的英雄赞歌。若尔盖，以其博大、深邃、包容、静谧深深吸引了我。

　　

　　一生中喜欢过无数地方，但真正打动我、令我痴迷的还是这若尔盖。游荡的过程中，我碰到过很多同样苦行僧般奔走在草原上的旅者，没有奢华、甚至没有同伴，他们餐风露宿，与星月相伴，为的就是寻找自然和心灵的和弦。与他们交流，你能强烈感受到他们心中的那份平静和对自然深深的理解、敬畏，而这一切，都源于脚下这片广袤的土地，这多情的若尔盖。

二

　　从纯地域的角度考虑，若尔盖是被边缘化的一个地方。若非格萨尔王的传奇，若非红军长征路过，若非旅游放大了每一个可能被关注的地方，它至今可能还只是作为一个地理名词，停留在人们的想象里。

　　

　　与历史的关联成就了若尔盖。不可否认，在没有闻听格萨尔王传奇之前，大部分人知道若尔盖是因为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多次经过这个看似诗意实则暗藏无限杀机的地方，最终，红军以一万多人牺牲的代价换取了北上的资本。现在，当地人经常不无自豪地说：“若尔盖是红军长征经过的地方。”这言语中间，有悲壮，也有骄傲。但不可回避的是，红军在艰难的长征途中，在四川滞留的时间最长、经历的地区最广阔、面临的环境最艰险、进行的斗争最卓绝、付出的牺牲也最大。若尔盖是红军起死回生之地，对于他，这里是毁灭、更是孕育，是悲壮、更是豪迈，若尔盖没有抛弃这支濒临绝境的队伍，用高原的牦牛、青稞救援了红军“三过草地”，完成了伟大的转折。从此，若尔盖名留青史。

　　

　　历史的演化，不唯环境决定论，但地利确是重要的因素。藏族的传说中，格萨尔王一生戎马，扬善惩恶，弘扬佛法，传播文化，成为藏族人民引以为豪的旷世英雄。而孕育了中华民族五千年灿烂文明的长江、黄河源头的广大地区，就是英雄格萨尔诞生和成长的地方。我们现在无法想象当时若尔盖是如何的蛮荒，鼠害横行，民不聊生，部族冲突严重，但从现在的水草丰茂，我们似乎隐隐能感受到，英雄的史诗还在草原的上空飘荡。

　　这就是若尔盖，美丽的背后承载了太多的无奈，任岁月流转，它还在那里默默贡献着自己的美貌和丰腴。也正是因为它的博大、奉献，它才孕育了古老的藏文明，成就了长久流传的格萨尔传奇，成就了中国的革命事业。

　　

　　游走在草原之上，你不能不为它的多情而感动，这多情，隐藏在它的肌肤里，更表现在它温和的风里、流淌的水里以及它背后那一段段隐秘的岁月中。

三

　　到过若尔盖的人，都很难摆脱它的诱惑。游弋其中，飘扬的经幡声破空而来，悠远而深邃；毡房里飘出的酥油茶香，诱人而弥久；还有那牧人的歌声，嘹亮而深情……这一切，都深深地植根于这广袤的草原，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生活在钢筋丛林中的人，有时也会制造些许的情调，来改变一下自己的心情。守护着阳台或室内仅有的一点绿意和花草，仿佛就拥有了外面的世界，他们依靠这些花花草草带来的少而可怜的温情慰抚着自己对自然的渴求。殊不知，愈是这样，他们反而离大自然愈远。而只有当你真正置身于自然之中，才能切实感受到它那份多情是多么蚀骨、销魂。

　

　 若尔盖就用自己的曼妙和独特诠释了这样的道理。它在自己辽阔的幅员内，借助自然之手，把自己装扮得多姿多彩、妩媚动人，而更重要的是，这其中还融合了风格迥异的民族风情。

　　各种性格的人都可以到这儿来，歌者、舞者、冒险者、休闲者、行动家、思想者……看吧，若尔盖已经为来的人准备下了精神盛宴。那就用自己的方式融入它吧：走进藏民的毡房，与他们同歌共舞；跨上桀骜的河曲马，在布满鲜花的草地上尽情驰骋；步入沼泽地，感受绝境之地的险恶和恐怖；或者，在美丽的第一湾旁，枕着黄河的涛声入眠……

　　

　　雪山、草地、鲜花、沼泽、河流、寺庙、毡房、牛羊，若尔盖从不隐瞒自己的富有和多情，它以自己的坦诚把这一切都展现给你，让你痴、让你狂，之余，让你像吃饱的老牛般慢慢反刍！

　　一阵风吹过，高高飘扬的经幡拂过面颊，带来一丝清凉，从那一个个的影像中回过神来，才知道，我深深地迷醉在了若尔盖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