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厚德载物

　　有时候总回忆起一些人，一些事，一些场景，清清浅浅挥之不去，蓦然在脑海里浮现。回忆是什么呢？大概是那些为我们经历过的，在脑海里产生痕迹的东西吧。此刻，自己就坐在电脑前，桌面上光标闪烁，自己的手指在键盘跳跃，一行小蝌蚪大的字就在桌面上出现，这桌前的手机，水杯，键盘，鼠标，笔记本，一转眼，这情景就会是轻烟，成薄雾，绘淡淡的影子，此刻做的这一切，在下一刻就算是我的回忆了。我们被时光裹挟着一步不停的超前走去，不分黎明黑夜，不分安静暴躁，不分悲伤喜悦，不分低俗高尚只是一味的超前走着，给回忆时时刻刻添加素材罢了。

　　黎明起来敲字，不是第一次的心血来潮，多年后或许会忘记，这淡如薄雾，缈如轻烟的举动，但自从来到这世界四十多年的历程，简直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似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到中年并且还要一直不停的往下走。回望过去的茫茫里，有着自己足迹的拧成的一股麻绳，像结绳记事般的把自己一直连接到现在。走过城市的路，看川流不息的车流泄洪般涌入下一个路口；走过田野，火红翠绿相间的风景树站成风景墙；也走过崎岖的，笔直的，泥泞的，玻璃的，石头台阶的，木板铺成的，无数的路。看红的花，绿的叶，飞溅的流峡，茫茫的雪原，扭曲的脸颊，初生婴儿的粉嫩......在一条路上接触到的各种影像，都储藏在自己的记忆里，熟悉的，陌生的，令自己愉悦的，或厌恶的，在时间的长河里，被翻卷着的浪花卷起或是遗落，最后就又会是轻烟，成微雨，绘淡淡的影子，被自己忘记。走到下一道路口，又会有无数的风景、影像映入自己的记忆里，新的影子挤进来，旧的影子不知被挤到什么地方去，有的直接就被挤出去了，任凭自己怎么回忆都不会记起。所有的记忆在脑海里萦绕回旋，拉前扯后，打乱位置。挤到前边来的，活跃的，就经常在眼前闪现，不活跃的就被安放在寂寞的角落里，直至消失。

　　桌面上的文字转到第二页，第一页就被移到记忆里，但是滑动鼠标，回忆又回来了，文字记忆着的东西可以传承，翻看时，随着文字的叙述回忆就被勾起来了，由此可见有时候回忆并不很费劲。面对莹莹的灯光，乌黑的键盘，闪烁的光标，不知怎的，脑子又想到一些人，一些事，混乱里，白天经历的事情，见到的人，做的事又一次浮现在眼前，重叠转换的场景，移动的脸庞，立刻又有许多的场景，脸庞加进来啊，开始是一个，两个，后来就更多；最初是一句话，两句话，后来就成了电影画面的播放了，内容越来越多。影子在萦绕，在交织，在跳动，杂货铺老板的脸，文具店里老板娘的脸，路口闪烁的红灯，等待绿灯时前方霸气的的车牌号和霸气的车子，路边火红翠绿的站成风景墙的树林，校门口的等待门卫开门的情景，自己的经典诵读课堂变成演播现场的热烈，晚间院子里熟悉的同事的说话声，一一闪现，摇摇头，自己再不能顺着这条线回忆，还得安排明天后半天去省城培训的行程，出行前，还得交代给搭档的手头工作，于是回忆也就停止了，新的没发生的情景又在和回忆交织，萦绕。

　　回忆停止了，但是决不能就这样停止下去。我仍然说，我们时时刻刻沿着人生的路往前走，时时刻刻回忆就萦绕着我们。在说到现在吧，莹莹的灯光平流到电脑桌前，这桌前的手机，水杯，键盘，鼠标，笔记本依然在， 桌面反射了自己的身影，看到窗外的微光，立刻想到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想到千里之外的电线上的排列成音符的鸟儿。想到那年果园里，书杈上一窝还未起窝，每天还让鸟妈妈一一喂食的鸟儿，五六张嘴齐齐地张着，小嘴张起来比头还要大的小可爱；又想到某一年学生在花园里发现了掉到地上的两只鸟雏，孩子们像捧着圣婴般的捧在手里，用点心盒子做了窝，专门用棉絮铺了，放在窗台阳光的地方。喂水，喂吃的，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记忆里小时候的与鸟有关的故事，仍是纷纷的，纷纷的一团影子，漫无边际，跟眼前的键盘似乎没有关系，于是回忆就淡了。在鸟的影子还未完全淡去的时候，又有别的影子隐现在后边，朦胧，暗淡，更暗淡，有各种各样的影子，色彩，静止的，安静的，可爱的，更朦胧，更暗淡……到最后，只剩那么多的影影绰绰的影子，色彩，大小，分不清前前后后，又混成一团了。

　　我们每天仍带了这若有若无的影影绰绰的记忆在行走，倘若要问，这影子在什么地方呢？我却说不清了，往往一闭眼就在眼前， 一睁眼又在千里之外，当自己注视着某处的时候，旁的，不相干的事物就叠加进来。一星期，没给母亲打电话了，母亲一定会念叨吧，母亲坐在沙发上摘菜的样子就叠加在桌前的键盘上。班里贫困生的的资料里，某小孩还缺照片的地方，补上照片的完整资料的画面就又叠加进来，每天一打开窗子，眼前教学楼前“放飞梦想”四个鎏金的大字在火红翠绿的秋景里又叠加进来。一条小溪边的柳树的影子叠加在房里的书柜上，哥哥写毛笔字的执著劲儿叠加在饮水机上，只要一经意，这些影子立刻就又水汽般的不见了。这桌前的手机，水杯，键盘，鼠标，笔记本，桌面上的文字就又跳进我们的回忆里了，在将来的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叠加在另一些放在眼前的这些东西上了。

天快亮了，水纱蓝的晨曦透过门上边的亮窗射进蓝幽幽的光来。新的一天来临了，孩子们进校门又将开始新的一天，新的生活与学习，晚上回家，这就又走过一天。大人忙碌一天，临睡时，关掉手机，白天所发生的事就又成为回忆。如此的轮回，经历没经历的神奇，体验没体验过的悲喜，每天不断的不断的给用生活结成的粗绳挂上内容，生活还得继续，麻绳无线延长，直到那一天，每个人都会有的那一天，不悲不喜，不忧不愤，不惊世不骇俗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路上遇见你，或许同行一段路，某一站到了，你下车，自然地挥挥手，车里又会上来新的乘客，陌生的，结识新的陌生，遗忘那年那月的熟悉，把那些不想说的往事聚在一夜的宿醉里，醒了，也就过去了。

　　将来还没有来，还不好说。但是眼前的这一切不正迎着往前去的吗？第一天看见新环境里的事物，第二天看见另一些新的东西，；第三天发现前两天没发现的东西……第四天，第五天……看到的东西多起来，这些东西倏轻烟，成薄雾，绘淡淡的影子，储存在我们的记忆里吧，成混萦的一团了。等我不能再走，不能再看的时候，这一团也要随我走应当走的最后的路。然而这一切，我却将一无所见，一无所获，一无所忆。这一团的影子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被漫天的雾霾隐去了，还是被你的冷眼盯回去了，说不清，也不必说。反正有过回忆了，还在乎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