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翡丽苏尔村似隐非隐的居--（2）栗子树之喜

瑞士农儿客栈大掌柜

栗子

翡丽

苏尔

几棵

时候

新芽

叶子

春季

五月

瑞士

能有在翡丽苏尔这个小村旅居的这段时光，2号店门口的这几棵茂盛的栗子树功不可没。

这几棵200多年历史的树是我给这家店加分的重要因素之一。当时其它的待选店，都没有"自己的树"。

对它们的喜欢好像只是一种感性的直觉。其实，对一直漂泊不定的人来说，树可能有一种隐喻，代表着另外一种人生：深深扎下根的踏实的土地，安定的心之居所，看得见叠加岁月的年轮。

《这个杀手不太冷》里，杀手里昂总是随身带着一一株植物，每个清晨，他将它放在窗台，汲取日光；日落时，又小心翼翼地为其喷水，逐一温柔地擦拭每片绿叶。"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永远都很快乐，从不发问，而且它很像我，你看看，他没有根。"

一株茁壮成长却无根的植物，像极了他和所有的漂泊者：今天不知道明天的归处，却又生命力旺盛地顽强活着。

当年看完电影，我特地去查过那株植物的名字，它叫"银皇后万年青"。

一株银皇后属于漂泊的时候可以想象的。

几钵花属于被困在城市的时候可以想象的。

人总是被自己过去的经历，当时的环境束缚自己的想象。我过去从没想象过树---需要在稳定的土壤中有庞大根系的树。更没想象过，已经扎根两百多年的老树。

突然遇见，知道有这种可能时，就会惦记。哪怕以开店的名义。

树扎根在地里的那种稳定，遮天蔽日的绿色茂盛，是生命的另外一种象征。

99.999%的时间里，我并不去想 也没时间想树的暗喻和象征这些形而上的问题。

有客人的时候，在忙进忙出中几乎意识不到这些树的存在。

客人不多时，也会和村里老乡坐在树下闲聊。偶尔有远道而来的老友看我，他们会经常主动提出来，我们坐外面吧！

和我一样，没人意识到这有几棵树。

也有很多没客人的时候。独自 坐在露天下，也很少想到树，只是像它们一样，默默看着村庄。

看这个小山村的早晚，看它的春雨冬雪，夏绿秋黄，看它的日出夕阳………

有时身体劳累时，会坐在这里晒晒太阳，独自喝一杯；

有时情绪要崩溃时，会坐在这里，什么都不想，再起身的时候，就能安静如常；

有时用很久没用的方式痛快地吃一半西瓜，想想走远的时间和故乡；

有时会把自己摘来的蘑菇在这里摆个Pose 给远方的家人们看看；

有时没任何原因，就在这里坐坐……

但是又其实会常常突然意识到这些树的存在。

因为你会在不经意中突然发现它们的态貌很明显地变了。

提醒你：春天来了！夏天来了！秋天来了！冬天来了！

从没有像在这个村里生活的这段时间这样，如此清楚地感受到季节更替，时光流逝。时间不是突然消失的，就是随着自己店门口的几棵树的变化而流逝的。

一直到三月底都还光秃秃的树枝突然会在某天被你看到点点新芽了，就是寒冬将过春季探头探脑时。

树上长满新芽时，就是真正的一脚踏入春天了。近处的山上，可能还有积雪，也一点不影响春季的到来。这一般是在四月。属于早春。

春季新芽和夏天盛叶是不一样的。新芽的绿很嫩，下垂的花苞一样的叶子。盛叶的绿很深，叶子平展，一个柄上有七瓣叶，据说因此被叫"七叶树"。

即使在早春的山里，只要有阳光，喜欢大自然的瑞士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求坐户外了。其实温度有时不高，前任掌柜教导我，这时得给客人准备一条毯子 ，搭在椅背上。客人可以搭在腿上披在肩上。

毫无疑问地还会有倒春寒，我这样不懂瑞士的天气，曾经心急地在五月前就买花布置起花园，一阵小雪一阵风雨一晚低温，一下就把花儿打得零落。

这是四月底的一场微雪。

五月中旬之后，就算真正开始进入春季。树叶一下茂盛起来。这时花园里也可以毫不犹豫布置上瑞士人在走廊窗户最爱布置的天竺葵。

五月甚至六月偶尔来点小雪也是可能的。

山区的春天比别处是要晚一些的。一号店那边的春季在四月就很旺了，苹果 樱桃在四月底五月就开得很盛。

翡丽苏尔海拔1000米，我们的栗子树五月底六月初才开花。

你见过栗子树的花儿吗？一团团浅浅的粉白或素白，许多细长的毛茸茸的小花蕊辫子组成一个大的圆锥形，像宝塔，似烛台，满布枝头，稠如繁星，与绿叶悄然互染。在春日阳光的微风里轻轻摇动。

整个夏季是栗子树下人最多，但它又最容易被忽略的时候。它就是简单地一直绿着。不用操心。

这是一种非常顽强的树。夏天是它生命最旺盛的时候，即使下雨，也很少有落叶。整个夏天从六月中持续到九月初。

九月中初，叶子开始慢慢变黄。黄绿交接的时候，是一脚踏入秋天的时候。

然后是灿烂金秋。一般是九月底到十月中下旬。

店里的几棵树非常奇怪，门口那棵树总是比其它树晚半个月的季节。

别的树都开始变黄的时候，它绿得一丝不苟。

它开始青黄交接的时候，其它树已经一树盛金。

其它树叶子落一半时，它正黄得灿烂。

这张照片里里面几棵树叶子都落了多半了，它还一满树。

我研究了两年也没想明白原因。日照时间？只差这几米距离不应该有这么大区别吧！树品种不同？

叶子总是一边黄 ，一边落。落得渐渐多的时候，心里就有些小不安。秋天是最转瞬即逝的。

到了秋冬交接的季节，哪怕阳光灿烂，整个阿布拉山谷会陷入奇怪的不可思议的安静和沉睡中。它就是随着几棵栗子树的落叶一起到来的。

我已经看到我们整个大区今年的酒店餐厅的假期表，基本所有店都是从11月1日休到12月中旬才会再开门。

理解它们这种奇特的休假方式，也是慢慢"瑞士乡下"，慢慢"瑞士乡村客栈掌柜"的一个过程。

到了靠门口的那棵树的叶子也凋零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就是这一带山谷最安静的时候。

最后一片叶子也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时，冬天就真的来了。

雪渐渐大起来，几棵树都成了雪雕的时候后，山村就又突然慢慢热闹起来。

雪上的各种活动是阿尔卑斯山人的传统。

每到冬天看到栗子树们光秃秃的样子时候， 都会不相信它们还会再长出来。但它们确实还会长出来。循环往复，顽强地生存着。

比店还要早就存在，见证了这家店150年来包括我在内的十任掌柜。我们都不在了，它还会和这家店一直长存下去。

延伸阅读

下篇预告：不能吃的栗子，和老乡抢扫树叶，天价修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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