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任钊/著</h3><h3><br></h3><h3>跟母亲见识了很多农活,母子感情也日渐深厚。母亲托人买来一头未驾过犁的小黄牛,枣红色,毛滑,光亮,很可爱,我非常喜欢。妈妈就把放牛的任务交给我,我开心了一整天,那种高兴程度可想而知。一来可以逃离母亲的管束,二来又可以享受村中集体放牛的乐趣。妈妈叮嘱年长的哥哥照顾我,第二天我就跟人放牛了。</h3><h3><br></h3><h3>清晨,太阳刚从梨竹岭左则山脊出来,像牛车的轱辘那么大,像熔化的铁水一样艳红,带着喷薄四射的光芒,撩开了轻纱似的薄雾。</h3><h3><br></h3><h3>太阳越升越高,射出万道金黄色的光芒,浮在半空中的几片白云,霎时间被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边,然后又被染成玫瑰色。一时,村头、雅屋、荡平三间大屋,三条向东的大道,繁忙极了。下地的,打柴的,赶圩的,断断续续。我们出发了,走在镶着绿边的地毯上,牛,一个跟一个,排成长龙,黄牛、水牛和谐共处,前呼“咩”,后应“嗬”,人跟在牛后,狗跟在人后,摇着尾巴,欢蹦乱跳,我的小牛夹在其间,去到旺坑陂头,一整天,我一点也不觉累。</h3><h3><br></h3><h3>放牛最好的地方是“佛头化”。那里草地多,稔子多;油柑子,糖梨子,随手可摘;山不高,很安全,放牛上山后自然是玩:下棋、抛石、打观、打狗、跳飞机、跳大海;有时烧泥窑,焖蕃薯等,放牛娃年龄相仿,志趣相投,没有男女界限,很好玩。</h3><h3><br></h3><h3>我喜欢看女孩子抛石子:先抛一粒接住放下地,又即时从地面拿起一粒抛向空中,接着又放下地,十粒石子玩遍,叫“下蛋”。</h3><h3><br></h3><h3>第二轮,用拇指与食指夹起一粒,抛向无名指与小指之上,然后重复一遍,无名指与小指上的石子放下地,叫“教飞”。</h3><h3><br></h3><h3>第三轮,“穿针”。先抛起一粒,立时用拇指与食指从地上夹起一粒,成圈状,让抛起的石子从中穿过,落地,这就需要较高的技巧,抛与落子的时间准确,最后收窝,将所有石子拨上手,接空中一粒,其间只允许失败一次。我常常站在旁边看到出神,自己也想玩。</h3><h3><br></h3><h3>以大的欺负小是常有的事情。有一次,我们一起烧泥窑。先是分工合作,一些人拾泥坯彻窑,一些人拾干柴,一些人去偷蕃薯。先将窑烧红,然后把薯放进去,最后用木棒敲打窑体,高温泥块塌下压在红薯上,约半个时辰,薯香喷喷,口水流个不停。</h3><h3><br></h3><h3>有个放牛哥煞有介事说,送了“窑鬼”才能吃。指派我,拿一块石子和一块木炭,送到水窝丢下,等到石子浮上来,木炭沉下去才能回来。我想都没想,赶紧找一个小水窝,规矩地送过去,不对呀?才想起自己上当受骗了。赶紧回来,可他们已将蕃薯吃光了。我很傻,很单纯,就象一碗清水一样,清澈见底。</h3><h3><br></h3><h3>有时,我们也会很团结。有一个中午,晴空万里,可是,到了下午,天色突变,狂风大作,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一霎间,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突然的狂风暴雨,山水飞泄而下,很吓人。先前在山坑洗脚的女孩,即时跳上来,跟随大伙。有个年长的放牛哥,叫大家不要慌,向山边石屋靠拢,帽子大,个子高的站在中央,把蓑衣扯开来,矮小的同伴站在边缘,我们一起避雨,一起取暖,大家叫“盖帽屋”。人靠人,身俟身,等雷暴一过,即赶牛下山。我年纪小,又未经历过,很害怕,但哥哥姐姐们护着我,拖我过坑,直到陂头,我落汤鸡一样回到家里,妈妈拿着雨具正想出门找我。</h3><h3><br></h3><h3>母亲管束严厉,放牛的表现她一清二楚。有次玩疯了,忘记打柴。回家后,不给饭吃,要立刻上山打柴,我劂着嘴,一言不发,乖乖到附近山边,埒边胡乱砍上一把,松松垮垮,回来交差。后来,听到别人说起,我妈妈当时,可惜我饿,但又怕我懒,留着饭菜等我回来,“耕田人懒,能有餐饱吗?”母亲就用这种朴实的方式教育我,为我日后的生活和工作都有很大的影响。</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