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秀山原属四川省。重庆直辖后则划归重庆市,是新重庆东南角最偏远的一个县,它毗邻贵州、湖南有一脚踏三省,鸡鸣三省之说。</h3><h3> 那个年代,正值读书期,却去秀山上山下乡。但是那里的山山水水,社员朋友,以及那段时间的生活早已融入到我的血液中。在那里我学会了吃苦,经历了磨难,锻炼了体魄,磨炼了意志,收获了经历的财富。让我魂牵梦绕,无法忘怀。</h3> <h3> 1968年底,国家还在文革动乱中,当时在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下,全国掀起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上山下乡热潮。</h3> <h3> 1969年初,我所在的学校也积极响应贯彻毛主席的号召,三届初中毕业生(即老三届)涌跃地投入到奔赴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滚滚洪流之中,而我因未满16岁可以暂不下乡,于是就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呆了一年等至年满16周岁。</h3><h3> 一、 上山</h3><h3> 1970年初我刚满16岁不久。我妈就急着去学校打听我下乡的事宜。向学校相关老师问明情况后,老师告诉我们有一位初二的同学因一起下乡的同伴走了,想找个伴重组一户。我妈想到我年龄小不醒事很不放心我一个人下乡,也正想给我找个同伴。立刻,我们就按老师告诉的地址找到该同学家里,当我们向她家长说明来意后,她们全家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详细地介绍了我们想了解的情况,相互了解后该同学(就是照片里的见姐)也愿意与我结伴,于是我下乡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h3> <h3> 2月20日清晨,我同见姐随学校众多同学一起到重庆朝天门码头乘船出发,开始了我的上山之路,沿长江顺水下行至涪陵住宿一晚。</h3> <h3> 翌日我们换乘了乌江特有的小火轮,进入乌江逆水而行。</h3> <h3> 随即我逐渐被眼前乌江的峻险所震惊,两岸高耸的山峰簇拥,陡峭入云,江面狭窄,江流湍急。</h3> <h3>湍急的江水咆哮着,打着一个个漩涡汹涌澎湃地撞击着船舷向下游奔腾而去。</h3><h3> 我们一船的下乡知青,在船上有惊无险地巅簸一天后,下午4、5点钟抵达彭水县城夜宿。</h3> <h3>第三天清晨,我们再次登上了小火轮船,向龚滩驶去,由于江水较昨天更为湍急,船行艰难放缓,行了一程后我们看见了也即将经历乌江天险最为惊心的一幕一一绞滩!</h3> <h3> 为什么要绞滩?因为乌江的河道有几段几米或十多米高的落差,逆水上行的船只行驶到这里,纤夫们必须用绳索奋力拉住船身,然后借助绞桩绞动绳索合力把船慢慢地拉过落差坎,船才能继续前行。这叫人力绞滩,人力绞滩时船上的人必须全部下船沿江边跟船走过落差段。 </h3> <h3> 解放后则改用绞缆机,船上的乘客可以不下船了,但仍然需要纤夫们拉船绞滩。</h3> <h3> 我们从未看到过这场景,心里很害怕。纤夫们给我们的船绞滩时,大家都提心吊胆地把神经绷得紧紧的,生害怕发生水急绳断的事情,全都站在船舷两边紧张地看着纤夫们肩背纤绳,匍匐着身体,嘴里有节奏地吼着号子,沿着江边矸道艰难地把船一步一步地拉起走。还好!终于一路惊险相伴地过完了绞滩的江段,剩余的里程离龚滩不远了。</h3> <h3> 这时轮船加大马力提速行驶,渐渐地龚滩古镇映入了我们的眼帘。</h3> <h3> 临近龚滩的江面相对比较平缓,很快我们的船就在龚滩古镇码头停靠,上山的水路在此终结。</h3> <h3> 下船后,大家在江边歇息整理片刻,抬头仰望即见龚滩古镇临江悬崖边上层叠的吊脚楼。</h3> <h3>我们一行人从河边上来后沿着这条石阶急促上行走进老街。</h3> <h3>龚滩古镇依山傍江,铺着青石板的老街很狭窄,古色古味,老街依山边是古朴的穿斗木板房,沿江边都是吊脚楼,穿完老街又沿着陡峭的石梯坎继续向上行进。</h3> <h3>快到车站时回头向下望去,狭窄的老街只见一线天,很快老街被我们甩在了脚下。</h3> <h3>闷头往上爬了一大阵后,终于大家气喘吁吁地爬到了龚滩长途汽车站。</h3> <h3>进站后,随行老师指挥我们,先把行李全部装在后面的拖斗车上,然后赶紧你拉我扯地爬上前面的货车。开始了上山的陆路行程。</h3> <h3>汽车从龚滩出发往酉阳行驶的公路基本上都是盘山公路,汽车都爬得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我们几十个知青随着一路摇晃颠簸的汽车察黑前到达了酉阳县城。这是全程途中住宿的最后一个夜晚。</h3> <h3> 第四天,由于每个知青到了秀山都必须要赶往落户生产队。所以,大家早起吃罢早饭赶紧上车往秀山行进。从重庆到龚滩我们走了两天半的水路,从龚滩到酉阳再往秀山还有一天半山路,好不容易行完水路,再看着这走不完的山路,想起大人们常说的一句俗话"养儿不用教,酉秀黔彭走一遭"这话的真实含意了。</h3> <h3> 近午时分我们一车的知青终于随着一路颠簸的汽车风尘仆仆地到达秀山。大家一起出站到县城里去吃饭,路上粗略地看了看县城,第一印象较沿途所经之县城都好些。接着看到了县城十字路街心分外醒目的三角碑,据当地人说这是秀山的解放碑。</h3> <h3> 由于县城及周边一展平阳,所以秀山又有"小成都"之美誉,但是最具特色的是县城里的主要路段都是桐油路。</h3><h3> 午饭后,我和同伴见姐又赶去汽车站乘班车于下午抵达了我们的终极目的地一一坝子坎生产队。</h3> <h3> 二、 下乡</h3><h3> 一拢生产队,放下行李所看到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鸡飞狗叫,破烂不堪,放眼所见皆是贫穷落后的艰苦景象,看着看着,眼泪夺眶而出,这时候好想妈妈好想家,于是对着重庆方向就哭开了,恨不得立刻插翅返回重庆。</h3> <h3> 初到农村,艰难的生存环境显而易见,面对艰苦的生活条件不知所措。比如:烧火劈柴,挑水煮饭,饮食洗涮,全然不会。</h3> <h3> 但是,既然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来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就得先了解学习农村的习俗和生活习惯,也就是首先必须要过生活关。在见姐和村里的妹妹家的耐心指点帮助下,生活方面很快就适应了。</h3> <h3> 在农村不同的季节干不一样的农活,所以要学会各种农活不能急,得随季节变化而边干边学相应的农活。</h3><h3> 在我下乡近五年的知青生活中,印象最深刻的农活是:割草、踩牛粪、栽坌(ben)盆秧。</h3> <h3> 割草 才下农村那段时间里经常下雨,只要下雨生产队就安排全体女社员到坡上割草。</h3><h3> 割草需要背一件簔衣和个一大号背蒌,再拿把磨得飞快的镰刀。</h3> <h3> 我同照片里的妹妹很要好,她叫老云(因为她的妈妈也姓陈),割草时她手把手教我说:首先用右手握紧镰刀,左手手心向外攥紧一大把草后,然后用右手的镰刀贴地皮把草割下来。她边示范边说:双手动作一定要协调有序,不然怕不小心伤到手。先伸出左手抓草,后用镰刀把草割下来放进背篓。装满踩紧一背篓草后就一溜一滑地往回走,背到牛圈边过称(计算工分),之后就将草倒进牛圈,赶紧又往坡上跑。</h3> <h3>割草这活看起不难,可是又脏又累。因为天上下雨,地上湿滑,往回走时,背上背着五、六拾斤的湿草,那水顺着簑衣往下淌,下面赤着双脚,小心翼翼一溜一滑地走在泥浆路上,这时老云就告诉我,雨天走烂泥路时要得法:抓紧脚趾,溜要快。这样可以少摔筋斗,可是不管怎样小心,还是难免摔筋跶斗滚一身稀泥,等背拢牛圈时浑身糊满了泥水。若接连几天都下雨,那这几天肯定都是水湿浸泡,泥浆满身的状态。</h3> <h3> 踩牛粪 踩牛粪是为栽秧之用而准备的底肥。</h3><h3> 之前,每逢下雨女社员们割的草倒入牛圈,形成了一层牛粪一层草,经牛在圈里初始踩踏到栽秧前夕,把牛粪从圈里扒出铺开,全体社员都要赤脚上去不停踩踏至融泛达到草粪最佳融合状态后,起到一旁堆放备用。</h3><h3> 这活不难不累,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农活时,心里十分反感抵住,太脏太臭,不愿意光着脚踩上去,大家看到我犹豫多时不敢踩,就你一言我一语鼓励我逗我,但我还是怕脏嫌臭不願意踩,真是进不願退不成!怎么办?这时队长见状就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很朴实又鼓励的大白话:陈啊!变了泥鳅,就不要怕泥巴糊眼睛哟!这话看似简单却一下让我顿悟,对呀,贫下中农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劳作的过来,我来这里是接受他们的再教育向他们学习锻炼自己的,什么都得从头学,怕脏怕臭畏难就锻炼不了自己。</h3> <h3>再想想,不干就没有工分,没工分分不到口粮,那必然增添母親的负担,因为我在家等那一年时,看到母親为已下乡的两个哥哥节省口粮的样子,恨不得不吃不喝全省下给哥哥,现在我家三个知青,母親的艰难和负担不言自明。我必须给自己挣足工分和口粮,决不能再增加妈妈的负担。想到此,我一咬牙一脚踩了进去,踩了一阵后感觉虽然还是脏和酸臭,但脚底下软软的没那么可怕和大不了。第二天再与大伙踩牛粪时就能自然地与大家边踩边说笑了,这样连续踩了好多天后发现脚上的皮肤变得白晰细滑了,这才知道因为牛粪是碱性的原故。</h3> <h3>坌(ben)盆秧 在农村,一年中最重要和最主要的农活就是栽秧。而栽秧季节性很强,就是那十多天。常规栽秧是左手握一大把秧苗,右手在左手掐分一小撮秧苗插入田中即成。 而在秀山很多地方都栽坌盆秧。</h3> <h3> 有句农俗白话说得好: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h3><h3> 坌盆秧是指,栽秧时人手各备一只装牛粪的木盆,放在身前左腿边,右手在左手分苗后将苗根部顺势在盆里抓坨牛粪随秧苗一起插入稻田,即在栽秧的同时给秧苗施上底肥。</h3><h3> 比较麻烦的是,插秧人一直要拖着粪盆走,牛粪坌完后要把牛粪盆拖到田边装满又拖回到稻田里继续栽,就这样为加牛粪拖个盆子,在田里一会儿拖进一会儿拖出。至使插秧进度减慢。</h3> <h3> 栽秧属农忙季,为赶季节,全队社员全力以赴,每天弯着腰在稻田里超时劳动,赶着时间尽快把秧苗插到田里。</h3><h3> 清晨天不亮就起床去扯秧苗后,赶回屋忙到做早饭吃了又赶紧出工担牛粪到田边。接着就下田开始栽秧到下午2、3点钟时打个尖后,就一直栽到察黑6、7点钟才完工回屋做晚饭。</h3> <h3>插秧这活虽说不难,而我们却因为栽坌盆秧要累很多,摞尖一盆牛粪弯着腰在田里拖来拖去很费力,何况栽秧是一直弯着腰的劳作姿式,这样一天干下来,感觉腰快累断了一样的打不伸,有时腰痛得跟灌脓一样,有时又觉得腰痛得都不是自己的了。那段时间天天如此,累得回屋就摊到床上一动不想动,一会肚子饿得受不了了又憋到起来煮饭吃。有两次硬是累得受不了不想动,回屋就直接给自己灌几口白酒,喝了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队长喊出工。还有的时候回屋后赶紧上床把腰打伸,睡一觉饿醒了再起来随便煮点吃的又睡,没睡好久就听到队长在喊:走啰,出工了,干尽(土话:全部)到后面秧田去扯秧子啰!</h3> <h3>通过几年的劳动锻炼深刻体会,农活虽然大多辛劳苦累。但是农村生活也有轻松愉快开心快乐的时候。比如:炕花生、选茶籽、挖荸荠;赶埸、泡温泉、知青间串门;参加青年后生娶媳妇和妹妹家出嫁、哭嫁、婚宴及闹洞房;做米豆腐、淹制豆豉、做渣海椒;落雪天不出工大家围坐在火柜里向火,边纳鞋底边听他们讲四言八句的老故事;过年时杀年猪、打糍粑、油炸油香粑、与贫下中农一起吃年饭。等等完全自然而然融入农村的民俗生活中,苦中有乐!</h3> <h3> 但是,最快乐时光莫过于参加了大队团支部组建的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宣传队由大多数知青,部分青年后生和妹妹家组成。才成立宣传队那阵白天晚上都排练,主要表演几个样板戏的选段,三句半,对口词,午蹈,乐器独奏等形式的文艺节目。虽然大家文娱底子差但热情高涨,年青好学,精力充沛,青春活跃排练时都特别积极和认真。排练得差不多了,每天晚上打着亮杆(在一根长的新竹杆里,放进烂棉条灌满煤油点燃用来照明)到各生产队去演出。有时还要到其他大队或公社去演出,好多妹妹家(末婚女孩)天天晚上都跟我们一起去看我们演出,回来时姐妹们叽叽喳喳唱的唱笑的笑,有说有笑闹嘛嘛的一起回屋。至今提起在宣传队的那段时光记忆犹新,恍然如昨仍然会沉浸在无比的开心快乐之中。<br></h3> <h3> 三、 回 城 </h3><h3> 1974年底,大队和公社极力推荐我回重庆读书, 这意味着很快我将离开在此劳动生活近五年的坝子坎生产队,结束知青生活。</h3> <h3> 记得11月中旬,当我拿到入学通知书的时候,对回城、回归校园重返学习课堂是多么的向往和迫不及待。于是抓紧时间办完了离乡返城的全部手续后,马不停蹄地赶往秀山县城,直奔车站去买回重庆的汽车票,到了窗口才发现掏出身上所有的钱都凑不起车票钱。啷个办?快12点了午饭都不敢去吃了,脑壳已经懵了!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咋办?咋办?急得在街上乱走,好一阵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哭,泪水止不住地稀里哗啦直泻而下。当时的无奈和无助可想而知,心里的急和难涌得我特别难受。<br></h3><h3> 正在我着急上火,一筹茣展之际,泪眼朦胧中猛然看到了胡伯,他是重庆邮局邮车押运师傅。两年前我曾经搭乘过他押运的邮车回重庆过年,于是我象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忙赶过去喊住胡伯给他讲明情况,恳请他带我搭车回重庆。万幸!胡伯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搭车请求。接着紧跟胡伯到邮局去上车。上车后还唏嘘不已。一点钟邮车准时驶离秀山开往重庆。随着飞快旋转的车轮,想起刚才我还不知所措,茫然无助,突然偶遇胡伯,这就搭车回城了。瞬间场景和心情的切换真是象做梦一样,好巧!好快!好意外!长出一口气后,慢慢地收拾整理好纷繁的心情,让心绪平复下来。</h3><h3> 傍晚时分车到酉阳住下。第二天清晨来了一位酉阳的知青,也要搭这趟邮车回重庆。邮车单程一般跑四天,住三晚酉阳、彭水、南川。一路上我们有很多时间说话闲聊。通过摆谈晓得了这位叫马妹的知青是重庆邮局职工子女,同我一样也是回重庆去上学读书的。有点巧的是我们即将进入同一校园学习,一路相伴相处下来彼此有了初步印象和好感。车到重庆分手时我们互道学校见。</h3> <h3> 11月24日,我到学校去报到时,在分班名单榜上看到我和马妹分在一个班里,眼前一亮立马蹦出四个字:好巧!缘分!报到完毕就将行李拿到寝室去安顿。很快又认识了我的下铺小渝,一聊才知马妹与小渝均是酉阳的知青,两人早就认识,现在,我们三人同在一班,我同小渝是上下铺室友,而马妹和小渝同一小组。就这样三人在各自的人生路程中交汇于这个校园在这里我们相遇结缘,开始了美好的校园学习生活。</h3> <h3> 附下乡旧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