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

三拜斋主

　　到西安不吃一碗胡辣汤，就仿佛没有来过。天未破晓，鸡鸣狗叫若隐若现，城市已经开始慢慢骚动起来。

　　地道的小吃大多隐藏于巷子深处，面向当地的居民常客，而且大多由当地人自己经营，外来的和尚也会跃跃欲试，但往往把正经给念坏念歪了，表面上的形似永远做不出骨子里的神似。火车站周边的店铺，料也都是外地人在西安经营着所谓的"正宗"。和火车站背道而驰，我盘桓在寻常巷陌，左顾右盼，呼吸凝重短促，脚步零碎匆忙，心里想着马上要到嘴的胡辣汤，浑身的冷也在清晨的氤氲里散化开去。

　　底线一旦被突破，便不再有底线，所以守住底线便突显重要。肉丸胡辣汤没有了牛肉丸，就失去了一半存在的意义，就像男人或者女人没有性征一样，不男不女，不阴不阳。吃荤还是吃素？在这个大是大非问题上我看倒也不必过分纠结，偶尔破戒一次，放飞自己一次，放纵自己一回，温暖一下冰冷的世界，凡事总要找个理由，找个借口。爱，有千万个理由；不爱，只需一个借口。风紧了起来。脚步快了起来。

"请坐！"街角一家的牛羊肉泡馍店蓝色招牌耀眼夺目，我顺着招呼声夺门而入。几名食客正吃得稀里糊啦，埋头苦干。看样子应该是游客也许是旅客，在火车站附近就地取材，大快朵颐。"胡辣汤？"老板兼伙计一手抄起长把勺一手端过二大碗。"胡辣汤，大碗。"我报号。"只有牛肉丁，没有牛肉丸哈！"大勺在向二大碗将倾未倾之际，老板兼伙计提示我说。"哦，没有牛肉丸啊？那我再去转一转哈。"虽然我不吃肉，但可不是吃素的。

积留在我印象底处的胡辣汤，是牛肉丸而不是牛肉丁。也许牛肉丁的胡辣汤比起牛肉丸的胡辣汤更好吃更可口，但我却不敢去冒险打破心里定势，因为于我只有今天早上唯一一次机会，错过去不知何年何月君再来兮。这种固化僵硬的定势有时也会束缚住自己，不敢放开自己去尝试，不愿超越雷池。不过也好，万一实在寻不到肉丸胡辣汤，这家肉丁胡辣汤也可以兜守住底线，聊胜于无吧。

　　车水马龙，交通混乱。

我租了一辆摩拜单车，也加入进了滚滚洪流。有时候我们一边咒骂，一边从恶如流，比如我们的教育，我们往往既是受害者同时又是帮凶，怪不得你也怪不得他，我们都是被裹挟着一路歪歪扭扭地前行，是否能安然抵达，就看各自的命运和造化了。

　　拐过一个弯儿又拐过一个弯儿，我似乎闻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安静，温馨。简约，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