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那糜面碗簸簸

耕夫

最近，特别想吃糜面碗簸簸。糜面碗簸簸是静宁老家一种特色食品。其上品做法为: 黄糜碾米，米磨面，取面若干斤，用滚开水烫面成面泥，发酵至甜，用碗簸成饽饽，食油渍锅，锅中放一名曰“烙圈”的锥体透底陶罐，罐周围簸馍，罐中加少许水，然后用麦杆扎成的倒锅型锅盖盖严锅，大火煎后降文火慢烙至熟。一锅可烙糜面馍十五六个，待凉后，又酥又甜，十分可口。我小时候挨饿至十来岁，直到八十年代家中有了余粮，娘便常烙糜面碗簸簸，我们姊妹多，刚开始娘把碗簸簸用一竹篮挂在房梁上，定时给我们分吃，后来经父亲提议，娘便放弃定量，任我们随意拿吃了。

　　八十年代初，家乡以种秋粮为主，小麦产量偏低，白面较欠缺，做馍以谷面、玉米面、糜面为主。我读小学的学校距家颇远，中午常带馍在学校吃以替午饭，如果有糜面碗簸簸，便是最幸福的了，我书包里装上大半个碗簸簸，书包袋上绑只印着毛主席头像的搪瓷缸子，进教室老师讲课我不知不觉开始梦周公，中午放学后直奔学校下边的小溪，从山泉舀半缸子清水，把糜面碗簸簸掰成小块泡在水中，然后在小树上折两节树枝作筷子便开吃了。水足馍饱便在山泉边开始读书，补习因上课睡觉耽误的功课。后来常和同事讲，我小学文化课基础是就着糜面碗簸簸和小溪清泉水筑就的。当然有时也贪玩，如是融融春日，便折柳枝拧成柳笛和学友比吹;如是炎炎夏天，则和学友在小溪下游涤足戏水往往迟到被老师罚站。

　　八十年代末到平凉师范上学，才知道把白面大米统称为“细粮”，我曾赖以生存的谷面、玉米面、糜面等被划入“粗粮”行列，我也以“秀才”的身份与“粗粮”绝裂。工作后，我在清油大米优等面粉的温柔富贵乡中渐渐淡忘了娘做的糜面碗簸簸，老家也大面积种植小麦和果园，基本无人种糜谷了。二千零七年五月下旬去静宁出差，清晨漫步于人来车往的静宁街道，忽听有人吆喝一一“卖米黄馍了”、“卖米黄馍了……”寻声看去，见一中年男子推一自行车挂一大竹篮在叫卖，凑过去一看，这米黄馍不正像当年老家糜面碗簸簸吗？便毫不犹豫买了几斤，折回旅舍迫不及待和同事分吃，虽然没有当年娘做的糜面碗簸簸味道纯正，但还是较为甜酥，同事赞口不绝。近几年回老家，常从静宁县城带回米黄馍，和年迈的爹娘一起吃米黄馍喝罐罐茶咀嚼着糜面碗簸簸的味道其乐融融。

　　近日秋凉，体内湿重不思茶饭，唯想一块糜面碗簸簸解解馋。但是，娘老了，已是满头银发八十高龄，有糜米面粉也无人能给我烙那碗簸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