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熊猫和鸵鸟

渔

有些认知让人迷茫，比如宇宙是平的，仍然在膨胀。

有些认知让人跪拜，比如熊猫繁衍了数百万年，化石级高贵。

这些发现，让人不由悲从中来。原来人类竟然如此卑微和渺小，原来人类文明只是浩瀚宇宙中某个角落的昙花一现，甚或只是地球文明不知几次快闪中的一幕，比熊猫的戏份还少。

想起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好诗啊，好诗！难道陈子昂早有发现？

一千三百多年前的陈子昂为时艰而感怀，今天人类忧虑的则是未来，尽管心境相似，都很孤独，多半还有无助。

陈子昂，这么一个有历史感、有时空维度概念、有朦胧宇宙意识的诗人，今天看来已无足轻重。他的诗歌，武周的唐朝，历史的中国，人类的文明，都不值一提。

没错，不值一提！人类历史的长河看似波澜壮阔，实则镜湖涟漪。所谓历史，现在看来只是人类自恋的记录而已，而且常常记得失真。而所谓大场面、大事件，也不过是人类自娱自乐或自残自戕的游戏罢了。

何况，所有这些历史，所有这些“大”，或许都是宇宙既有程序早已设定的，是天量平行世界其中之一的多维演绎，是无数量子纠缠作用于各类复杂主体的综合形态而已。

这是一个被科学最新的碎片化发现困扰的普通人的猜测，虽然这样的猜测并无强劲理论支持，但完全符合人类依据现有科学发现而合理想象的逻辑。

不清楚陈子昂有无后人，现在哪里，成就几何。但熊猫的后裔确凿无疑的发达了，它们晃悠到这个星球所谓相对文明的一些国度，一如几百万年以来憨睡爬树啃竹子，供人观瞻，养尊处优。

然而所有这些，大概率都会消失，从这个星球上绝迹，无论人类还是熊猫。更可惜的是，未来人类中的大多数，或许还来不及叹息，来不及发出陈子昂般的感慨，当这一轮地球文明消亡的时候。

人类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自身的进化过于缓慢，历史的脚步极其虚弱，人定胜天真是遥不可及。

人类痛苦地发现，科学准确地说是天文学、物理学、天体物理学领域的发现和研究，正在重塑哲学，颠覆以往的哲学。而哲学，从来就是人类必备的良药。哲学需要拯救，拯救哲学，就是拯救人类的心灵。

不仅哲学，科学自身也亟待拯救。迄今为止人类的科学发现，无非是曚昧向清晰、清晰又向混沌。今天的科学家，今天的人类，愈认知，愈迷茫，愈无奈，或许还有慌张和绝望，不是或许，似乎是已经。

人类终于领悟，自己原来只是不自觉埋头于沙堆的鸵鸟，扇几下翅膀也好，放一个响屁也罢，即使动静再大，也只是方寸之地片刻工夫的作为。

记得有一句古诗这样描写鸵鸟，“沉沙须臾思奋起，拔颈四顾心茫然”。人类猛然发现，这个星球上属于自己的这一轮自恋游戏终将玩不下去，所谓历史的终结或者另有所指。

是继续把头埋在沙堆里？

还是深呼吸，坐等云起，静待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