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新师的精神</h3><h3> 103班梁志峰</h3><div> 离开新化师范整整三十年了。</div><div> 三十年,说短也短。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三十年前我父亲带着十四岁不到的我,走进新师的场景。没有什么憧憬,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们是在开学报到日期的前两天去的,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遇到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师,让我们把行李寄存在他家里,且嘱咐我过两天再来学校正式报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我们的刘富华老师。我也清晰地记得,刘国华老是半夜扯着喉咙把“九一八”喊成“注意吧”,李荣华天麻麻亮就跑到操场上去练功夫,潘久永晚上躺在床上黑灯瞎火瞎争论时嗓门特大,曾广湘带着我们爬四维山、到他木屋子家里玩,卢本永从不做声却学会了弹钢琴还当上了班长,还有肖革林的笛、颜志刚的画、曾军东的歌、李海的舞、袁贤圣的字、邹令权的顽皮、刘健雄的牛皮,当然还有永远超可爱的女同学们。我还清晰地记得,在毕业分别前夜的班级聚会上,一杯啤酒便让我酊酩大醉……一切仿若昨天。</div> <h3> 三十年,说长也长。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三十年呢。第一个三十年,所谓三十而立,只不过是一个从咿呀学语到成家立业的过程。站在城市森林里,看过往匆匆的青年男女,恐怕大多数正在为三两米奔波呵。第二个三十年呢,所谓六十而耳顺,只不过是经历了许多的坎坎坷坷、风风雨雨,从不惑、知天命到无奈地接受的过程。前三十年的棱角已经磨平,前三十年的激情已经幻灭,什么都可以笑看,什么都可以无语,什么都可以坦然地接受。第三个三十年呢,古人说,七十而古稀,八十而耄耋,九十而……好象没有了下文。即使到现代医学比较发达的今天,人类的平均寿命也只不过七十多岁,一个人如果能活过第三个三十岁,就真是赚得太多了。正如小品里说的,人呢,一睁眼一闭眼,一天就过去了;一闭眼不再睁眼,一生就过去了。如此才有“人生如梦,譬如朝露,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感叹来吧。</h3><div><br></div> <h3> 离开新师三十年,同学们都变了,发福了,有白发了,添皱纹了,岁月不饶人啊。离开新师三十年,同学们似乎什么都没变,潘建珊还是喜欢那样眯着细眼,邹令权还是那样大大咧咧,曾广湘还是那样假不正经,康蔚还是那样腼腼腆腆,颜志刚还是那样特立独行……离开新师三十年,新师先是求发展搬到冷水江改成冷师,后来又由于国家师范教育体制改革改成了外国语学校,再后来又回归师范序列挂上幼师的牌子。新师三十年,可以说一直在努力,不断在改革,早已不是我们在校时的模样了。</h3><div><br></div> <h3> 毕业三十年的同学聚会,我是很想参加的,许多老师和同学毕业后一直没有见过面,甚为想念。我也预排了时间,但由于工作的缘故,始终不敢跟同学们说一定去,怕让同学们太失望。记得毕业二十年聚会,我参加了,但因急事又被匆匆召回单位。果不然,临行的前一夜,与建珊、一军兄坐在深圳的茶座里聊天到十二点,回到房间里同事却告诉我还是得退掉回湘的火车票返京。实在是太遗憾。虽然不能亲临其境,但在那几天里,我时时关注着同学群的每一条信息、每一张图片。老师们热情的参与、深情的寄语、不辞辛劳的同行,同学们质朴的话、纯洁的笑、开心的乐,常常撞击着我这颗漂泊、疲惫、孤独、近乎有点麻木的心,让它清醒,让它震撼,让它思索。</h3><div><br></div> <h3> 那几天里,我总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对于一所几经变迁的中等师范学校,三十年后,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学生记着她、爱着她,从各地奔赴而来隆重地举行一场毕业的聚会呢?是追忆如梦的豆蔻年华吗?是,但不全是。是中年聊发少年狂吗?有点是,但不全是。是纯粹的师生同窗情吗?肯定是,但不全是。</h3><div> 我想,大概是有新师的精神在。</div> <h3> 新师的精神是什么呢?</h3><div> 这么一问,我一时语噎,找不到答案,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那时候的新师,我记得好像没有什么响亮的校训。不像今天,各所学校都有自己的校训,听着似乎响亮,细思却显拼凑,多看几家大体雷同。那时,新师的精神是润物细无声的,隐藏在小小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里,隐藏在每一位老师的笑容里,隐藏在每一位同学的刻苦里。因此,不太容易用几个关键词来概括新师的精神。我反复地思索,我想,新师的精神,是爱、认真与责任。</div> <h3> 新师的爱的教育,体现在每一位老师的和风细雨里。班主任何柱中老师既严格要求每一位同学,又和我们平等地交朋友,一起侃大山、下象棋。毕业前最后一课,送懵懵懂懂的我们一句话,大写在黑板上:“丧志乃人生最大的悲哀。”鼓励我们志存高远,从小事做起,持之以恒,锲而不舍。临别前夕,还把我叫到家里,与我促膝谈心,一再鼓励我,又告诫我一定要去掉一个“骄”字,让我终生受益。吴玲红老师吴侬细语、轻清柔美,对每一道数学题条分缕析,娓娓道来。况祖坚老师趁着我们开小差的时候,笑着点我们的名站起来回答问题,不加批评却提醒我们认真听讲。刘富华老师激情地给我们阐述化学原理的同时,也常常延伸到人生的哲学。伍华松老师在体育场上一招一式严格要求,空闲时也时不时跟我们开个轻松的玩笑。年轻的羊志红老师、谭俊山老师既是老师,更像是优雅的眼镜哥……老师们对我们的爱,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甚至超出了对自己孩子的爱。我们的同学中出了不少的好校长、优秀教师,与师范时这种大爱的熏陶应该息息相关。</h3> <h3> 新师关于认真的教育,体现在每一个教学环节的严谨里。师范的教学,因为没有高考的压力,本可以宽松些。但当时在新师,每一位同学都似乎感觉不出这种宽松。学校按照“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和“全面发展”的总体要求,恨不得把我们这批细伢子细妹子培养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大师来,德智体美一样都不能少,主课副课一样都必须严。刘靖安老师快六十岁了,仍手把手地教我们打拍子,练音阶,错半个音他闭着眼睛也会给你指出来。我音乐考了三次才勉强让我及格。邹声启老师要求每个星期交一张素描和一张写生,差不多把我们当美术专业的学生对待。有一次,我站在学校小花园里写生,双腿发麻,往后一斜跌倒在花园里。张国贤老师考生物,让我们到花园里去写出所有的植物名、昆虫名,逼得我们考试前去花园里一个劲地认记。还有班主任何柱中老师经常让同学们站上讲台发言、演讲,我第一次上台竟不敢面对台下,满脸通红,声如蚊虫,开口一句家乡话引起哄堂大笑。但何老师一个劲地鼓励我上,还悄悄地告诉我,你就把台下的人都当成“傻子”“空气”,就当他们不存在。我普通话学不好,便跟我单独辅导,还安排王爱民一对一地帮我纠音,绝不放过我这个掉队者。唐友忠老师研究《红楼梦》修辞,让我们读《红楼梦》帮助找例句,找不到原始例句就不立论,决不人云亦云。廖贻仲老师讲物理极为严谨,有次在课堂上问我们一个问题:一颗子弹以光速向前飞行,另一颗子弹五秒后以光速去追,请问能不能追上前一颗子弹?问得大家膛目结舌。还有邹至贵老师把要死记硬背的地理课讲得逻辑缜密严谨、李果新老师把枯燥的小学语文教法教得激情澎湃,还有王在树老师和曾凤毛老师的语基课严谨规范、李集锋老师的电化教育课新鲜好玩……老师们在认真锤炼塑造我们的同时,也让我们学会了认真。谢志文在学校时就是全校唯一的“学习标兵”。刘国华担任新芽文学社社长,我们一起换几趟长途汽车跑到锡矿山矿务局去采访诗人。潘建珊毕业后通过自学考上南京大学的研究生,后来又拿到了武汉大学的法学博士学位,到西北贫困县康县挂职担任县委副书记,扑下身子认真推动农村电子商务工作,竟然把西北贫困山区的电子商务推成了全国的典型。孙玉梅总是默默为同学们服务,这次三十年聚会的组织服务工作也是出力最多。这些,没有“认真”二字,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只要认真,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坷,没有实现不了的目标,即使在平凡的岗位上,也能做出不平凡来。</h3><div><br></div> <h3> 新师关于责任的教育,贯穿在整个关于师德师技的职业教育中。记得在新师,我和建珊因为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挨了一个小小的处分。许多同学为我们抱不平。我虽感无奈,但也从这件事中领悟到许多道理。不断学习,提升自己的文化素质,固然没有错。但这个处分让我学会从不同的角度思考问题,并让我知道,人是要有责任的。师范教育的目标是培养小学教师,我们做为师范学生,就是要牢记这份责任,就是要为小学教育事业做出牺牲和奉献。我们当然可以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但无论如何也应该是履行好这份责任之后的事情。尽管毕业几个月后我就离开了教育战线,但这个处分,让我牢记了“责任”二字。无论在什么岗位上,无论从事什么工作,这两个字自始至终地驱使我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力争做行家里手,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只管奉献,不论结果,真正做到守土知责、守土尽责。陈轶娟本来是有机会离开教育战线的,但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现在成了新化县最好的实验小学的校长,被评为“十佳校长”,还担任过娄底市人大代表。陈腊梅长期与病魔斗、与死神斗,却始终坚守在农村学校的三尺讲台上,教学业绩突出,多次获得党和人民最满意教师、道德模范、十佳教师等荣誉称号,最近又被评为“湖南省优秀教师”。她们身上都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意识,都有一种崇高的精神境界。正如村上春树说的:“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人的变老不是从第一根白发或者第一道皱纹开始的,而是从放弃自己的那一刻瞬间变老的。只要认真地坚持去做,不言放弃,老去的只是年龄,而不老的是精神。</h3> <h3> 毛主席说过:“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一个人如此,一座学校亦如此。当然,这种精神不是豪言壮语,不是空头口号,它深藏在你不经意的举手投足之间,影响着你的一言一行。毕业三十年,我从乡下到城里,从县城到省城,从省城到京城,且行且远。人每问及学历,我均略带自豪地告知“初中毕业考的新师”,从不以为愧。盖因新师之精神,犹如透明之双翼,让我自信而轻盈地飞翔。以前不曾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而今一反思,才如此强烈地感知。我们这一代师范生是幸运的,同龄人都在挤高考独木桥的时候,我们却可以从容地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看似输在起跑线上,事后证明,这种全面发展,让我们受益终身。比如说,随便什么场合,都可以站出来侃侃而谈。再比如说,棋琴书画,都可以拿起来展示一下。我们走进新师的时候,都是初中的骄子;我们走向社会的时候,已经越来越自信。</h3><div><br></div> <h3> 新师毕业三十年一○三班纪念聚会,盛况空前。同学们做了一本纪念册以记其美好时刻,一再嘱我作序,盛情难却,而又行履匆匆,实难以静心为之。更何况,对新师精神的认识,诚非倚马可待,且仁智互见。内心愈切则下笔愈迟,诚惶诚恐而已。其实,新化师范就是我们走向社会最好的序言。为这么好的人生序言作序,本有点自不量力和画蛇添足之感。好在都是几十年的老师和同学,大家会宽恕我的缺席与浅陋。</h3><h3> 青春不是用来怀念的岁月,是我们应该时时拥有的心态。衷心感谢老师们的谆谆教诲!祝同学们友谊长存,青春永驻!祝新师的精神永在!</h3><h3> 2017年10月7日于京城寄所</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