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行

铁甲骑兵

　　李建不仅是一位共和国少将，他还是一位胸怀大爱、心怀战斗岁月、情系革命志士的诗人。他要把革命志士那种为了祖国、为了人民视死如归大无畏的精神弘扬开来，让我们一代代的后人永远铭记。《老山行》这组诗歌就是李建重返滇南老山战场抚今思古，对阵亡将士无比怀念的优秀诗作。

《 老 山 行 》

作者：李建

　　在1979对越自卫反击作战30周年和1984年对越防御作战25周年之际，笔者重返滇南老山战场。七彩云南，山川依旧，岁月如歌，换了人间；红河文山，风光秀丽，令人神往，流连忘返；边城村寨，今非昔比，变化跫然，目不暇接，感慨万分。然，情怀麻栗坡，欲去凭吊那捐躯沙场之近千亡灵；心系老山兰，欲去踏寻那浸透阵亡战友鲜血的老山红土地。途中，欣然赋诗言志，用手机作了现场记录，虽不成尽善片语，却亦为触景生情之抒发。

追 梦

　春风醉人入梦乡，

　遥忆战友追当年。

　瞬息英姿惊掠过，

　寻觅影踪万重山。

思 念

魂绕沙场起混沌，
　梦牵忠士沁心寒。
　震天英名无声处，
　故地未去难歇安。
启 程
　年年清明又凭吊，
　岁岁九泉再诉泣。
　廿五梦萦忆不断，
　今回滇南告明曦。
石 林
　石林山水仍依旧，
　沧海桑田时境迁。
　莫道遗风烟消去，
　昨日风光近眼前。
弥 勒①
　弥勒大佛金光鼎，②
　中华经典续传承。
　佛法天佑平安世，
　华夏共庆和谐春。
①途径弥勒县境内，侧目遥望路东山新修建了一座弥勒大佛，山下建有弥勒寺庙，佛尊气度非凡、金光闪闪，寺庙规模宏大、错落有致，甚是壮观。
②弥勒寺庙始建于明朝天启六年(公元1626年)，距今有370多年历史，“文革”期间遭动乱焚毁，改革开放后，现已予修缮。弥勒寺拥有大佛、大运、大雄、大智四院，建筑风格恢宏大气，集弥勒强巴相、弥勒思维相、弥勒仙光相、弥勒布袋相、弥勒天冠相之绝致，遂成“弥勒道场”之大寺。山门上方，中国佛教协会原会长赵朴初先生亲自题写的“弥勒寺”三个鎏金大字格外引人瞩目。

平远街
　平远老街历史悠，
　回汉兄弟集贸稠。
　战事纷繁多难事，
　平荡邪恶正气留。①
①文山州砚山县平远街是多民族居住区，曾是全国有名的“黄、毒、枪”兜售中心。1992年武警部队曾对其围剿，扫除了当地的黑恶势力，如今一派繁荣景象。
军 歌①
　军歌嘹亮伴君行，
　犹还当年七彩风。
　涅磐烈火生死义，
　欢声笑语越山重。
①此次旅途大家异常兴奋，一路笑语欢歌回忆着当年的战斗情景与生活花絮。

文 山①
　支前文山主阵地，
　集结临训布星营。
　鱼水情深同敌忾，
　捷报频传续佳音。
①文山地区是多民族集居区，当年州府支前办给了我们全力和无私的支援，这种鱼水深情一直延续到部队回撤后的年年岁岁。
新 街①
　边城暮云燕低飞，
　前指掩隐新街西。
　了情如掌观寥廓，
　运筹帷幄巧歼敌。
①新街镇位于西畴县境内，是当年某军区的前线指挥所，还配属一所野战医院，我当年经常来此办理前送的物资调拨手续。

牛滚塘①
　　前线保障重后勤，
　　粮满弹足需先行。
　　改革春风吹滇南，②
　 负责即是战友情。
①牛滚塘是某军后勤基本指挥所，后勤机关在这里谋划各项保障与支前工作，官兵们一丝不苟、尽职尽责，全力支援前线打了一个又一个胜仗。
②当年在战斗间隙我们仍利用阵地养猪种菜，后方为前线供应热食、帮洗衣服，改革传统的烧柴为烧煤保护自然生态环境，受到驻地军民赞誉，此事曾被解放军报著名记者江永红以《改革的春风吹遍滇南战场》为题作了专题报道。
谒 陵①
　　（一）
　哀乐低回泪湿襟，②
　英气浩荡恸心容。
　祭奠挥洒花如雨，
　把酒问天敬忠魂。
①麻栗坡烈士陵园自1979年以来，共有959名烈士安眠于此，这次看
到了整修一新的陵园和新建的“两山”作战纪念馆。
②我们参加了边防部队筹办的隆重祭奠仪式。
　　（二）
　翠柏阵阵映天地，
　墓碑列列泣鬼神。
　葆奉千秋忠勇义，
　一抔红土葬英魂。

　　(三）

泱泱九州弘美德，
　茫茫四海颂英名。
　文当兴国武安邦，
　万代崇尚固长城。
麻栗坡①
　边境小城磨难多，
　抗寇岁月历蹉跎。
　昔往印象今不在，
　留得兴盛世人歌。
①麻栗坡可谓是一座英雄的城市，当年以其柔弱的肩膀担起了整个滇东南战场的支前工作，如今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派和平与繁荣景象。
某 团①
　创建滇西转东南，
　踏遍红土越险峰。
　老山坚守四十载，
　固防边陲建奇功。
①边防某团创建于滇西南，曾经变换过三次番号，参加了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1984年收复“两山”作战和1985年以来的对越防御作战，七十年代至今一直驻守老山方向，英雄辈出，战功卓著。

②过了交址城即为敌炮火封锁最为猛烈的“三转弯”，这里是敌炮兵射击标定的成果诸元，也是遭敌炮击伤亡最大的区域之一。
卫生队①
　木棉花开红似火，
　巾帼营地欢乐多。②
　战救篇篇谱新曲，
　炮声隆隆唱赞歌。
①三转弯处有几棵独立的木棉花树，在敌炮火的狂轰滥炸下依然花开红似火，甚是夺目，显示了顽强的生命力，同时也表现出对和平的追求与渴望。
②三转弯的第二弯驻有全军闻名的“三八女子救护队”，她由28名女兵组成，担负着前接与后送伤员的重任，常常在敌猛烈炮火下冒着生命危险救治伤员，还多次深入阵地，为官兵们表演文艺节目，活跃了当时的战地生活。被全国妇联主席康克清同志赞誉为“八十年代的娘子军”。

入  夜
    夜静人稀寂寥然，
    皓月中天英灵安。
    沉思麻城生巨变，
    激荡心绪难入眠。
落水洞①
    落水无洞水不滴，②
    前指运筹插红旗。
    军号声声震天响，
    求战切切将士齐。
①落水洞是我参战时的军基本指挥所，傅全有军长在这里指挥了1984年12月24日、1985年1月15日、2月11日和3月8日出击拔点作战，并数十次击退了越军团以下规模的反扑，均取得重大战果。
②名为落水洞，其实这里既无洞也不落水，是当年边防15团、现在边防某团一个营的驻地。
交址城①
    此城分作天地线，
    南进防炮夜行难。
    三转切莫做停留，②
    一气直飞过鬼弯。
①交址城在对越作战时是炮火分割线，在此设有警戒哨，凡前出的人员车辆都要告诫已进入敌炮火封锁区，注意防炮。为此被称作生死线，也叫天地线，即生死两重天。

曼  棍①
    “曼棍”布阵凝斗志，
    抵前运筹扬威名。
    天窗雾霭降甘露，②
    微风疾吹报捷情。
①曼棍是某师指挥所，隐蔽在一天然溶洞中，外面设有师医院和一些保障分队，是我军最抵前沿的一个师指挥所。
②溶洞内有一较大的空地，树荫蔽日，雾气缭绕，水滴不断，暗河流淌，如果不是战争这里一定是绝佳的旅游胜地。

主 峰①
　老山巍峨雄风劲，
　大业传承添风采。
　喜看新人卫南疆，
　欣闻定界尽开怀。②
①老山主峰海拔1422.2米，越方称之1509高地。原两国边境线一直延用19世纪法国殖民当局与满清王朝签定的协议，主峰位于原中越边境的骑线点上。在越南抗美战争年代，出于中越友好关系考虑，据称周总理曾应胡志明要求将中越边境诸多制高点让越方建立雷达警戒点，以戒备美国第七舰队从北部湾起飞轰炸越南北方的飞机。越南战争结束后，越方并未将老山归还中方，并出于其地区霸权主义需要，在称霸东南亚同时，不断在中越边境袭扰我边境村寨，当年驻扎老山主峰的越军尤是如此，袭扰我边寨，发射冷枪冷炮杀伤我军民。

②1984年我军收复老山主峰后，由于双方激烈炮战，使得主峰山头被削去近十米。现在经过中越两国双方和平协商，截至2008年12月中越边境全线勘界确定，中方又收回老山主权，由此为两国和平边界奠定了基础。老山主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东隔盘龙江大峡谷与八里河东山眺望相对应，西南与越南大青山脉遥望，北靠我扣林山制高点，南可俯瞰越南河宣省广袤的原野山川，天晴若能见度好，可以清晰远眺越南河宣省会河江市概貌，对我边境管控与边境战略安全防御十分有利。
植 树①
　主峰同栽南洋杉，
　官兵共奉老山兰。②
　留得绿荫与山伴，
　“两山”精神世代传。
①驻守的八连官兵为纪念来此视察的首长，专门开辟了将军植树园。2009年3月28日上午我们再登老山主峰时，有幸在此植树留念，愿小树伴随士兵兄弟们一同成长，守护南疆。

②挥锹铲土瞬间，想起当年在炮火连天的恶劣环境中，我英勇的官兵仍充满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在战斗间隙用废旧罐头盒与弹药箱，精心栽培老山兰，节省下珍贵饮用水浇灌兰花，内心充满了对和平的憧憬与希望。老山兰现已成为“老山精神”的象征。

联 欢①
　回想当年战老山，
　意犹未尽再宣传。
　众唱我是一个兵，②
　将士同乐赠歌盘。③
①在老山午餐前的间隙，我们当年文艺宣传队的老队长李春来和团员夏夏主动为驻守老山的八连官兵表演节目，赢得了阵阵掌声。
②联欢结束，官兵高唱《我是一个兵》，个个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③联欢后，我向官兵们赠送了有后勤工程学院校歌和毕业生之歌的光盘，以作纪念。
楠 榔①
　丫口直瞰东山角，②
　装甲火炮逞英豪。
　突击整装袭敌阵，
　拔点攻坚壮士骄。③
①楠榔为某团后勤指挥所，负责662.6和那拉方向的作战保障任务。
②从楠榔去662.6高地的路上有一可以直瞰八里河东山方向敌阵地的丫口，当年在此配置了两辆坦克，当我军发起进攻时经常在此用坦克上的直瞄火炮对敌实施机动射击，由此该地区也经常遭敌报复性炮击。

③1985年3月7日上午，某团六连突击队（18勇士）从这里整装出发，次日六时，以奇袭方式打响了小尖山攻坚拔点战斗，在战斗中有3名同志牺牲，其中突击队长林祖武是两次（1979年2月和1984年12月）参加对越作战。该连曾被中央军委命名为“英雄硬六连”。
船 头①
　昔日战场今口岸，②
　干戈化作锦玉帛。
　唇齿相依胞兄意，
　一衣带水共江波。
①当年作战时，船头地区是敌我双方争夺的主突点，由于海拔低（109米），我阵地经常遭敌炮击，当时的边防站楼房被敌炮火轰击后满目疮痍、一片废墟。

②我目睹昔日的战场、如今的口岸，旧貌变新颜，新建的国门和边境检查哨十分壮观，熙熙攘攘的两国边民在此进行繁忙的边贸活动，不禁使人又想起了毛主席和胡志明时代“同志加兄弟”的中越关系。
东 山①
　两山遥对同携手，
　双峰共守南国门。
　东线辅佐主战场，
　庆功莫忘此役臣。②
①八里河东山位于老山的左翼，隔盘龙江相望，为老山地区的又一战场，虽然该地的战斗密度和防御难度以及敌我争夺频度不如老山，但它在侧翼支援老山历次作战的牵制作用不可低估。

②当年八里河东山方向的1175.4高地，被称为“八十年代上甘岭”，条件异常艰苦，坚守非常困难，为侧翼防御老山主阵地做出了重要贡献。

百尺崖①
　百尺崖顶飞瀑挂，
　硝烟蔽日征尘刷。
　炮瞄雷达留遗址，
　战地浪漫映晚霞。②
①百尺崖是交址城通向八里河东山途中的一个景点，如果不是在战争中这里的风景可以称之为秀美如画，悬崖峭壁上飞流而下的瀑布，风中水雾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现出分外妖娆的七彩虹。
②1985年4月，拍摄《八十年代娘子军》一片时，傍晚时分，我摄制组与三八救护队的同志们从某师火箭炮阵地返回时，当姑娘们看到百尺崖的瀑布时兴奋异常，随即停车下到沟底嬉水扑打，洗去战地硝烟征尘，此照片曾在《解放军报》刊用。

旧 营①
　昔日演兵在此营，
　今朝竟成百家院。
　犹入难民栖息地，
　满目疮痍刺心寒。
①临战训练时我军部机关和直属队扎营某团营区，当时营区虽然破旧但还规整，这次重返实在惨不忍睹，据同行的人介绍，自某师撤销后，该营区已成为地方一个大杂院。
分 区①
　文山设立军中帐，
　辖统镇守滇东南。
　戍边卫国建功业，
　不叫敌寇越此关。
①文山军分区常年配属轮战部队作战，还担负繁重的支前任务，默默无闻地担负配角，他们对维护我国南疆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

告 慰

和谐乾坤扬国威，
　久战必息终合一。
　顺应潮流天下同，
　重归“同志加兄弟”。①
①当年中越友好时期，胡志明主席称赞中越关系是“同志加兄弟”。
几十年过去了，使世界人民再次感到胡锦涛主席提出的建立“和谐世界”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惜 别
　国威军威看西南，①
　踏遍群山过雄关。
　告慰英灵难离舍，
　今去未卜何日还。②
①1984年，时任总书记的胡耀邦为“两山”作战部队欣然命笔，题写了“国威军威看西南”，以此激励全军将士的斗志。
②沐着沥沥的清明春雨，淌着长长的思念泪水，我们结束了沉甸甸的两天老山之行。亲爱的战友，你们安息吧！共和国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在祖国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用青春、用热血换来和平的英烈，你们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盛 世
　一代忠魂鹤翔空，
　万里天际龙腾华。
　戎马换得和平既，
　盛世遍开幸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