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归处：那魂、那念、那心语

程伯勋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种西北情结。喜欢茫茫戈壁，广袤的沙漠。喜欢它的荒凉与壮美、它的粗犷大气。向往那神秘的莫高窟和那个消失的楼兰古国，也因那条象征中华民族精神的母亲河――黄河。

黄河从巴颜喀拉山上的一股清流，慢慢汇聚成一条奔腾咆哮的黄河。它一路挟沙裹泥，所到之处或舒或缓，或浊浪滔天，或摧枯拉朽。一路狂奔，势不可挡。咆哮着向大海冲去。

正因为有了它，才有了《怒吼吧，黄河》有了《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九十九条汉子来把船来搬》的信天游，有了《九曲黄河十八湾》有了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它是中华民族的摇篮，它的魂就在――壶口瀑布。

　　壶口瀑布位于山西吉县和陕西宜川县之间的秦晋大峡谷的黄河河床中，被秦晋大峡谷的两岸苍山挟持，约束在狭窄的黄河峡谷中，将河水收束为几十米的宽度，形成一股汹涌的水流坠入壶口河槽形成了壶口瀑布。

黄河壶口瀑布是世界上唯一的黄色瀑布。也是我国唯一的潜伏式瀑布和移动式瀑布。其特点则是随四季变化而景色各有不同。素有玉关九转一壶收之说。

来壶口是我西北之行的终极目标。为什么？――为了“魂”

从天山山脉到祁连山山脉，再到太行山脉。从青藏高原到蒙古高原，再到黄土高原。一路走来就为寻找那个代表着中华民族之魂的壶口瀑布。

不来壶口，何言震撼！

　　奔腾的黄河燃烧着激情，卷云挟烟，狂奔而来。怒吼着、咆哮着、喷发着、宣泄着。它到之处：悬流碰壁，击石溅珠，惊涛拍岸，黄烟四起。

那气势，像野马，无羈狂奔着嘶鸣。像蛟龙，缠绕撕咬着翻腾。

　　它以排山倒海的雄姿称雄于世，它以千山飞崩之势撕裂你的胸膛。它以骇浪惊涛的滂沱之气荡涤你的心灵，它以吞噬乾坤之神震撼你的灵魂。它以泰山压顶之威声震苍穹。

咆哮奔腾的黄河怒吼了几千年，吼出了中华文明的发祥地，吼出了秦始皇统一天下的霸气，吼出了大唐王朝的鼎盛，吼出了全民抗战的怒火，吼出了中华壮士飞越壶口瀑布的壮举。

　　面对黄河，你有什么理由不低下你的头颅虔诚的低首膜拜？不来壶口又怎能体会“黄河之水天上来”？不面对黄河你哪来的勇气和力量？不见壶口怎会有民族的自豪感？

若知上下五千年，有黄河在，你又何必问苍天？

　　壶口瀑布的对岸是陕西，在那里可以看到山西这边的瀑布落差，很是壮观。由于时间原因未能去陕西地段看瀑布稍有遗憾。错过了还会再来，人生若无悔，那该多无趣。

离开壶口，我们前往西安。

　　西安，古称长安。自西周起到唐朝共有13个王朝帝国在此建都，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它是中国的四大古都之一，也是世界的历史名城。有着‘东方看长安，西方看罗马’之说。

秦始皇兵马俑被誉为世界八大奇迹，大雁塔被视为古都长安的象征。这里有保存完好的明城墙，大明宫被誉为丝绸之路的东方圣殿。

西安也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东方起点。

西安的LOGO

你的城市是我远道而来的风景

千年古都那份历史的厚重感岂是我能理解透的。历史就交给史学家们讲述吧，风景名胜就交给旅行家们描绘吧。

我来西安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吃上一碗正宗的羊肉泡馍。我历来对美食不感兴趣，只跟美景发生关系。但这一次不同，为了这一碗‘正宗’我整整等了五十年。只因为听父亲说过它的味道，便敛了我半世痴狂。

父亲曾游历了中国三分之二的土地，登名山，访古迹，涉江河，品美食。最让他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四川的峨眉山和陕西的羊肉泡馍了。

他曾对我说:‘你长大后有机会一定要去一趟峨眉山，那是所有名山中最漂亮的一座山。有峨眉天下秀之说，登上金頂沐浴佛光普照，看日出和云海。山行本无雨，空翠湿人衣。植被丰富仿佛每一片叶子都在滴着水。’

时隔多年，我终于如愿登上了峨眉山。山，还是那座山，金頂依然佛光普照，依然有云海日出，依然含烟凝翠、飞瀑流泉，只是过多的注入了商业化元素，使得这座佛门圣地显得不那么清净了。关于羊肉泡馍，父亲只说：“那才是真正的西北味道。”

如今，我来到了西安。那羊肉泡馍是不是还是父亲曾经描述过的味道呢？

父亲曾经讲过羊皮泡馍的来历，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打通了丝绸之路。各路商人常年穿行在这条荒无人烟的通道上，沙漠、戈壁、高原，气候干燥，人迹罕至。吃饭就成了商人们难以解决的问题，经过长期的实践总结出了途中饮食的经验。

他们用面粉做成饼，把牛羊肉做熟风干带在身上，由于途中气候干燥并不担心坏掉。随着路途的延伸，大饼和牛羊肉干会变得越来越硬，无法咬动。于是，他们就把饼子掰成小块和牛羊肉干放在锅中一起煮烩，煮的过成中发现饼子掰的越小越易煮透，味道也更好。

漫长的路上，商人们坐在驼背上枯燥乏味。他们就把掰饼当成了消遣时光的方式。他们把馍饼掰成特别小的馍粒，吃饭时，只需拿出牛羊肉干加水和馍粒一起煮烩就行了。就这样，商人们走到了长安，也把这种吃法带进了‘长安城’。

　　父亲曾经讲述过它的吃法，他说：‘把馍饼先掰成二分之一，又四分之一，再八分之一，馍饼掰的越碎越好，这样容易进味儿。掰饼的手法有撕、拧、掐、揪。不急不躁慢慢掰，要的是一种情调。然后浇上羊汤，放一点辣椒，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吃上一口，立刻暖遍全身。’

父亲曾经这样形容它的味道：‘粘绵韧滑，肉烂烫清，肥而不腻。’

小时候的我并不懂这就是饮食文化，只记住了父亲描述过的味道。

　　在这家老字号坐下后便叫了三碗羊肉泡馍。一碗留给自己，另两碗供奉给远在天国的父母。

　　我按照父亲描述的方法慢慢的将馍饼掰成馍粒，浇上羊汤，那香味早以扑鼻而来。我调动所有舌尖上的味蕾神经，仪式般的吃了一口，仅一口，仅仅是一口已是泪水充盈。这味道我没资格评判它是否正宗，但这味道里却有着满满的对远在天国的父母那思念的味道。

疼爱我的人去了。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我对天国的父母说：‘这辈子我没做够你们的儿子，如果有来世，我还做你们的儿子。带你们来西安，吃羊肉泡馍。’

　　离开西安，我们前往风陵渡。临行前曾遭朋友诺亚方舟的调侃：‘程哥执意要去风陵渡，这里面一定有故事。’我不解其意，反问道：‘啥故事？’诺亚方舟说：‘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呀’

我没看过金庸的《神雕侠侣》，恶补了一下才知道。剧中的郭襄是郭靖的女儿，十六岁那年，在风陵渡口遇上了杨过，一见钟情。无奈杨过只爱小龙女，郭襄用一生守住了这份相思，终生未嫁，最后创建了峨眉派，成为一代宗师。

原来风陵渡还曾有过这样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风陵渡处于山西芮城县黄河东转的拐角。是山西、陕西、河南三省的交通要塞。跨华北、西北、华中三大地区之界。自古以来就是黄河上最大的渡口。千百年来风陵渡作为黄河的要津不知有多少人是通过这里走入秦晋。

金人赵子贞《题风陵渡》就有一句：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云山连晋壤，烟树入秦川。寥寥几笔就把风陵渡描绘的入目三分。风陵渡在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风陵渡有两大风景，一个是这两座大桥，二是65度的黄河湾了。

黄河在这里真可用柔美来形容，像狐步，像华尔兹，一转身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相传轩辕黄帝和蚩尤战于涿鹿问鼎江山。当年在这里杀的难解难分，蚩尤作雾，黄帝部落的将士东西不辩，迷失方向。幸好黄帝的贤臣风后赶来，献上他制作的指南车给大军指明方向，战胜蚩尤。可惜在这场战争中风后被杀，死后便埋葬在这里。后来建有风后陵。

曹操与马超也在这里兵戎相见，这里埋葬了数不尽的残碑枯骨。也有传说女娲长眠于此。

说它是兵家必争之地也罢，是沧海一渡也罢，但都抵不过金庸的浪漫。《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一个渡口让金庸写进小说，并演绎了一场江湖上的爱恨情仇。其传奇、浪漫、难道不值得为此一顾吗？

　　如今的风陵渡很难寻找千年古渡的光影，但作为黄河风景区的风陵渡依然弹奏着属于自己的华彩。

　　远处山色空蒙，黄河舒缓流过。一只小船停靠岸边颇有野渡无人舟自横的诗韵。与咆哮的壶口瀑布相比，黄河在这里显得过于温柔。大自然用它饱满的笔触，把远山近水用粗犷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幅大大的写意山水。我迷失在这如画的风景中，‘沉醉不知归路’

　　同行好友‘凡华车夫’见状也调侃道：‘嗨，你不会真有故事吧？’一语落地已是‘惊起一滩鸥鹭‘毁了我一枕黄梁。‘加里森’也跟其调侃：‘莫非真的有过曾经？有过渡你的那个人？’

我故作神秘，笑而不答。既然已经开启了调侃模式，就把调侃进行到底吧。

随后，我指了指黄河对面，对他们说：‘此渡口终究不是我的渡口，也没有渡我的那个人。即使彼岸有繁花千树，也不会有一株为我而绽放。我――任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说罢，转身离去。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的烟花，洒落一地缠绵。留下一首《天崖》。

　　梦中的梦中，梦中人的梦中，梦不到被吹散往事如风。空空的天空，容不下笑容，伤神的，伤人的，太伤心。何必想，何必问，何处是我家。爱也罢，恨也罢，算了吧。问天崖，望断了天崖，赢得了天下输了她。

挥别的种种，挥不去的种种，毁不了被淹没一往情深。忍已无可忍，恨不得别人，害人的，迷人的，痴情人。也挣扎，也牵挂，也不是办法，走也罢，去也罢，错了吗？今天崖，明天又天崖，狠狠一巴掌忘了吧。

猜想留给了眼前的“哥德巴赫”们，故事留给了身后的风陵渡。

这风陵只此一渡，世上再无风陵名。

　　离开风陵渡，对我而言大西北之行已经结束。一路走过，不止于风景，更多源于感动。

回京的路上，‘凡华车夫’问我：‘下一站咱们准备去哪儿？’我说：‘挣钱’

关于旅游，有人说过，钱包的厚度决定旅行的长度，思想决定宽度，灵魂决定深度。接下来去哪儿我不曾设计，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要为旅行的长度去增加钱包的厚度了。

其实，人生也莫过如此。何必设计，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也不失为一种生活态度。

只要心在远方，梦自会引路。

趁我们此身未老，一起浪迹天涯，慢走余下的路。

我从春花秋月的红尘中走来，聆听黄河壶口瀑布的怒吼。

印象陕西，邂逅了往事前生。

古城西安，暗调中的壮阔深沉。

在壶口瀑布让我们听一听生在现世，却活给未来的咏叹调。

好端端的一碗羊肉泡馍，被性急的加里森作贱成了卤煮。

半梦，半醒，半浮生。只为一秋醉。

心若静，风又奈我何？

玩到尽兴处，我跟朋友各自演绎了一场现代板的《红高梁》

把足迹连成生命线，就为在这个秋天途中与你相遇――梦回平遥。

展开双臂拥抱生活，只要是上苍给的，我都揽你入怀，生活才有趣、才完整。走过半生才发现，我的生命是一路花开，一路芬芳，一路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