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闯天路

武少军

序言二

骑行西藏归来已经三个多月了，发现自己很难恢复到以前的工作和生活状态，好不容易熬过了身体内所有的细胞都更换了一遍，可记忆里的海仍在汹涌翻腾，丝毫不见退潮的痕迹。祖国的山川我几乎游遍，为何只有西藏干净纯粹的蓝天白云就能轻易令我忘情，为何只有西藏裸露的连绵戈壁就让我在那磅礴的气势下禁不住喟叹自己的渺小，为何洋溢着草原豪情的藏族歌曲总是让我心旌荡漾，为何俯首叩拜的藏民却能令我这个无神论的律师心中溢满虔诚与敬畏？ 我知道，关于骑行西藏的所有记忆，此生都注定无法平息了。一直想写些什么，却无从落笔，然而始终没有提笔，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去整理手机内存卡里记录一路上的千头万绪。26天全天候的重装骑行，每一天都是砥砺前行，用尽洪荒之力，纵使在驿站休息时偶然有文思泉涌的时候，也随即消散在倒头便睡的无法清醒之中。

　　回想26天的骑行经历，似乎很难用图片来表达出自己的心声，事实上看照片是一回事，骑行在这样的路上看别样的风景却是另一回事。即便是最好的照相机也无法百分百地诠释当时的画面，更别提当时的心情了，唯一能留住这些的只有我的眼睛和大脑。彷佛感觉那段骑行岁月一直行走在心上，那些华美锦瑟，那些痛苦彷徨，那些浅笑处的笑语嫣然，那些泪光中的黯然神伤，都在云卷云舒中悄然。是心的呢喃、心的挣扎、心的哭泣、心的缠绵。事实上，走过、痛过、哭过，谁能真正忘记过？骑行在岁月的长河里，所有的走过，都将会轻淡无痕，蓦然回首，惟剩领悟后的恬淡。

　　于是，在西藏回来后的许多夜静更深的时刻，在思绪能够沉淀地更为彻底，心情也能更平和的酒醒时分，我的肉体与灵魂会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到骑行西藏的这段岁月，心中的那些百感交集，也只能在这个时刻依靠铭心的记忆和灵魂的救赎去追逐那些曾经走过的路……那沿途的风景、感受，逐渐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了骑行记忆、骑行梦队、大理古城、洱海畅游、丽江风情、梅里雪山、泪洒东峰、朝圣之路、雨夜惊魂、通麦天险、林芝美景、野狗追逐、南迦巴瓦、鲁朗林海、命悬一线、石锅牦牛、他乡故知、然乌印象、巴卡小村、凯旋拉萨、布达拉宫、追寻仓央、精神信仰、痛"腚"思痛、老雷小马、骑行苦旅等文章的雏形。因此，我要做的就是安静地，细细地用自己的灵魂，把我骑行的这段经历及感悟真实地用文字的形式展现出来，也希望自己笔下的骑行记录文字能有一种苦涩后的回味，焦灼后的会心，冥思后的放松，苍老后的年轻，成为记忆中最绚烂的一部分永久收藏。

　　在骑行途中，每当我俯下身体，衣襟尽湿，汗水滴落溅起微尘，当一次又一次，从风雨泥泞里爬起来，每天晚上到了驿站全身泥土汗臭，即使这样我也不会遗忘对西藏的态度，只为那种人生的不遗憾。我一直相信，那些被人承认过的努力，都带着生命的光芒，都付出的值得。我逐渐学会了欣赏西藏的自然之美，那种美如此丰富，令人心醉；那种美，如此纯粹，令人无法呼吸，领悟到世界万物竟然如此不同，我也见识到了如画般的风景与永远对外界充满好奇的西藏小姑娘。我更相信，没有哪一种方式能像骑行西藏这样的自虐远行会令人终生难忘。因此，路途上的艰苦一直感动着自己，也让自己学会珍惜地去观望每一寸以自己的体力驱使而移动的风景。当这风景渐渐后移，所有的前面成为后面，对自己的感情中，除了感动还有敬佩，仅凭借自身的身体力量和一辆单车，如此这般地完成了史诗般的壮举，那种自豪感，真的是油然而生。

　　这些关于我在骑行中自己诉说的故事，未必会有开头和结尾，而是一天一章的碎片化的记忆经历的整理，因为，在投入身体历险和精神历险的过程中每天写一篇手机日记，不太容易也不完整。于是透过这些碎片日记作为引子，一边回顾一边追忆，把那些想说的故事及感慨，渐渐联结成一块。在写这些文章的时候，我心中锁定的阅读对象是如今青春不再，与我偕老的同龄人，而当今的年轻人都是陌生人了，我曾经问儿子，他直接告诉我：你们老一辈的那些"鸡汤"不会"励志"我们这一代的。看来，我那些自以为"循循善诱"的言谈方式，如今在"脸书"快速响应的时代里已经变得"太老了"。因此，所有"夹议夹叙"的论述文章我都不写了，只以"夹叙夹议"的说故事文章为主，这就变成了一篇又一篇的像是以"旅行叙述"为主调的"游记"了。

　　一路骑行，我收获了快乐，也收获了折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我对西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不是对人，对神，而是对自然。五体投地，这才是我与自然的最大接触，才能与自然沟通。这次西藏之旅确实带给我不少感悟，会给我生活带来很多变化。而其中一些感悟甚至是现在或许是将来才慢慢涌上心间，即使已经时隔三个多月，但每每想起那段岁月，也会感慨万千，甚至泪水夺眶而出。也许是因为感性，因此快乐和痛苦的感受会比理性的人要放大好多倍，但不管怎么样，我正享受我自己的人生。

　　我所写的每一个故事，都是我与同伴的亲身经历，无需质疑它的真实性。据报道，每年骑行西藏的驴友数以万计，但真正骑行下来的仅占百分之十左右。像我们平均50岁的年龄，从昆明到拉萨2533公里路程完全靠坚强的意志与优秀的身体素质完成，一路下来，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我们没有一次搭车，哪怕只搭一公里，否则，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现在想来，是什么力量支撑我骑完全程？又是什么力量保护我的单车全程不爆胎？很简单，运气加虔诚！

我有一单车，骑行慰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