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无数的漂泊,无数的异乡。怀恋,一路婆娑,摇曳着故乡的古井,那方土地上的月亮。沧桑孤寂,平凡慷慨,神奇妖娆。</h3><div> 慢慢回眸,魂牵的片段。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时隐时现:朦胧的绿色春意笼罩中,温暖的草屋环抱下,苍柳旁,以木桶相伴的古井,在扁担的吱呀、吱呀声中,藏进时光深处。</div><div> 静静感伤,痴缠的往昔。儿时的村庄,三百多户人家,五条巷道,六趟茅草房子。村子正中间,一片空地上,有一眼大口井。老辈人说有了村子也就有了这口井。用石头砌成的井筒,井径四五米宽,井深十米有余,井沿半米来高、三米多宽。记忆中,这,就是村子里唯一的能给乡亲提供水源的地方。打水的人在井口边蹲下身子,把固定在旁边的带着铁坠子的公用木桶顺着绳索徐进井里,晃荡几下,绳索在手上一把一把倒换着,拉上来满满的一桶水倒进自家的水桶里,用毕,公用木桶归位。</div><div> 井边有两个用绳索固定的木桶,可以同时两个人打水,其他打水者在旁边自觉排着队、拉着家常。个别跟着主人来喝水的家禽家畜们,乖乖地远远地站在一边,鸭、鹅在地上东一啄西一啄的练着嘴巴,马牛羊“踢踏踢踏”的原地踏步,喉结处“咕噜咕噜”地响着。淘气的孩子不停地偷偷在家禽的羽毛、家畜的嘴巴上动着手脚,被惹恼的大鹅回过头也斜着眼巡视着、张大嘴巴“嘎嘎”狂喊抗议着,鼻孔痒痒的家畜们用力秃噜着鼻子,那猴孩子便激动得心花怒放了。</div><div> 古井,是取水中心,也是屯子里的新闻中心、交流中心,人气旺着呢。谁家闺女、儿子搞对象了、要结婚了、要生小孩了,谁家新买大物件了、更新种苗了,今年谁家收成最好、明年地里种啥能赚钱,谁出远门回来看见啥新鲜事儿了……扁担担着水,也担着新闻、担着他山之石。</div><div> 孩子们总觉得古井边是最神秘、最好玩的地方,有着崇敬、肃然感。那不仅仅是口井,更是幽潭。尽管大人们百般强调“小孩子不能去井边!不能去井边!危险!”,好奇心驱使,孩子们毅然跃跃欲试。趁大人不注意,拿个罐头瓶,围瓶口系上一根长绳子,去井边模仿大人的样子打水,真是既恐怖又心慌、兴奋的事情。炙热的夏天,胆战心惊地趴在井沿时,寒冷、凛冽瞬间蔓延全身。打“桶”水,郑重地给自己喝上几口,无比甘甜呐,那战胜自己的成就感,嘿,惬意至极。</div><div> 古井,是村里人心底的蓝颜。时间和空间的交错里,古井从不会偏袒奸猾的人,更不会怠慢憨实的人。夜深人静,古井倒映着月亮,倒映着树影,倒映着灯火阑珊的茅草屋,倒映着流离的光阴。有空巢老人坐在这里,与地上的月亮相伴,回望着村庄历史,回味着年轻时光;有壮志未酬者,凝望深思,轻轻抚慰心里的忧伤;更有离情别苦的相思人儿,将无奈的思绪向古井默默倾诉……</div><div> 举头望月,低头看月。月,沁凉如水。水,皎洁如月。成功失败,喜怒哀乐,陈年过往,恩怨情仇……地上的月亮,净心素雅,冷暖自知,内心无波。永远的安静,不污不垢,淡看浮华,波澜不惊。千桶万淘,不弃不拒。守着它,博大,稀释了忧闷;恬静,驱散了困惑。渐渐隐去的烦恼中,自我的挑战和超越,潜滋暗长,一切的不爽悄然烫平,让心走进淡泊,走进宁静。以一袭温婉与其共语,云烟过眼,活出地上的月亮般的静谧。</div><div> 岁月更迭,轮回的辗转。时光的河,流走了一切。茅草屋成了砖瓦房的身影,古井成了自来水的水源井,它被房子罩着、院子围着。思绪澎湃的游子,凝望院墙外一簇簇蒲公英静静地开着黄色的花,脑海中的古井,井壁深深,甘冽依旧,倒映着物影、苍穹,横亘着光阴中的明月,将满村的絮语守望,轻轻吟唱一曲深情的歌,化作一种执念,地老天荒。</div><div> 故乡的古井,地上的月亮。</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