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的老家住在山连着山、沟连着沟的白于山最边陲,一条清澈的小河从银子沟流经大理河,最后也汇入了黄河。</h3> <h3> 我的爷爷是个老银匠,但在父亲八岁的时候,因邻村一姓王的和爷爷争一棵柳树,爷爷一气之下撒手而去,只给我的父亲弟兄五个留下五孔接口子石窑。</h3><h3> 随着我们姊妹四个的到来,一张炕已容不下我们晚上睡觉时,父亲决定开始修造,为我和弟弟将来成家做准备。</h3> <h3> 父亲决定修造后,就开始和村里的亲朋好友“变工”,五孔接口子砖窑的地基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很快就挖好了。</h3> <h3> 接下来就是挖砖、烧砖。挖砖时,由于父亲曾经“变工”多,年轻力壮的亲朋好友都来连明达昼夜的帮忙,放学回家的我也充当壮劳力参与其中,驮水、拉土、和泥、扣砖、抱砖。但到吃饭时,看着亲朋好友一筷子穿两三个白面馒头,端着一碗粉条子烩菜吃的那么香时,自己肚子里却是咕噜噜直打架,只能等亲朋好友吃完了自己才能吃,有时等到自己吃时已没有了白面馒头,就只能吃母亲早已准备好的软糜子窝窝。</h3><h3> 为了能烧出耐灰砖,父亲到处打听烧砖师傅,并从石湾镇上用拉拉车买回了槐树岔的石炭。烧砖师傅在下面烧砖,我和妹妹偷的自家的鸡蛋用泥裹着在砖窑上面烧的吃,成了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h3> <h3> 地基挖好了,砖也烧成了,父亲变下的工也用完了。为了能省下一笔钱,父亲只好请我老姑家的王应保大叔来打石头。我每天下午放学回家又照样吃完父亲带的干粮,开始帮父亲打炮眼、搬石头、背石头。好在当时在大爸家有个叫刘向前的讨吃的,只要管饭,他就帮人干活。父亲和大爸商量让刘向前给大爸家的农活干完后,就来我家帮父亲背石头。</h3><div> 不到一个月, 石头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开始修造,却遭到了我婶娘的阻挡,原因好像是因为一个猪圈,父亲只好放弃了修造。挖好的地基只好作为菜水地,母亲在菜水地里种了西瓜和小瓜,成为我到目前为止吃过的最甜的西小瓜。</div> <h3> 一气之下,父亲决定下山修造,就选择了大山脚下的这个烂石壁,每天天不亮就和母亲用铁撬掀、镢头刨。每天下午放学的我也丢下书包,在同村同学投来异样的眼光中饿着肚子,和父母一块搬石头,直到夜幕降临伸手不见五指时才回家,希望早点能修造成!可邻村去石湾镇上赶集的不少村民看了地基后,劝告父亲这里地势不好,不可修造。最后,父亲因在石壁下挖出了水源而只好放弃!这次回家看到滑坡的石壁,我心里暗自庆幸父亲当时因挖出水源而放弃!</h3> <h3> 被逼急而又不服输的父亲在没请人看地基的情况下,就又选择了背坡的井湾开始挖地基。当时已到高台中心小学住校就读的我,周末放学回家又看到已不好意思再请亲戚朋友来帮忙修造的父亲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吃力地抡着镢头掏土,再用铁锹一锹一锹铲到架子车上倒土的身影,天生愚钝的我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走出大山,丢掉父亲的老镢把,让父亲不再为我而“修造”!也许上天故意捉弄父亲,地基好不容易挖下去了,结果又挖出了水,在众人的劝说下,父亲再次放弃了修造,最后只能作为一块菜水地,现在却荒草丛生!</h3> <h3> 最后,父亲只好选择了自家“峁坝”苜蓿地的半山腰,当时花了5000多块钱雇佣了我初中同学的父亲,用推土机开始劈山修造。父亲和母亲用愚公移山的斗志从半山腰硬是打通了一条通往水井的黄胶泥道路。我是利用周末叫上东明、老爱等初中同学回家把山顶上老院烧好的灰砖,每次背10块砖走一里的路程往新地基上搬,几个同学累的直叫唤,劝说我好好念书不要搬了,我只好用傻傻的笑来回应同学们,即使自己背上因背砖已磨起不少水泡,也未给同学说、给父母看,因为只有自己心里清楚父亲因为修造所遭受的罪和农村人生活的不容易!</h3><h3> 一年后,学习好的同学们都考上了延安师范、洛川师范和子长县职业中学师范班,算是抱住了铁饭碗,我因为天生愚钝,只好上了子长中学,但就这也给父亲了极大的希望和信心。父亲毅然决定放弃修造,一门心思“修造”我和弟弟上学。</h3><h3> 三年后,父亲把瘫痪在床的奶奶扶上了山后,我也考上了大学,父亲和母亲决定举家搬迁,在城里租房打工供弟弟读初中。</h3><h3> 再后来,我大学毕业有了自己的工作,弟弟大学毕业后也做起了自己的小本生意。现在我们也相继在城里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父亲母亲现在虽然每天还不停闲,但再也不用为修造而发愁了!</h3> <h3> 今年国庆节和弟弟陪父亲回家给爷爷奶奶上坟烧纸,陪父亲爬坡到老家对面的神树梁洼时,看着父亲柱着树枝望着破烂不堪的老家窑洞的背影,顿时感觉父亲已经老了许多。父亲的“修造”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砖依旧是那砖,石头还是那石头,长满荒草的四处地基却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