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美丽清纯的妻子</h3> <h3>岳父母的结婚照</h3><h3><br></h3><h3><br></h3><h3> 第十二章 没有结婚照的婚礼</h3><div><br></div><div> 青涩的苹果</div><div><br></div><div> 在溶江圆竹厂,我收获到了我爱情永恒的果实。</div><div> 我的妻子叫樊梅初,小名叫苹果,早我半年时间招工到圆竹厂,那年她还未满15岁。</div><div>严格地说,未满15岁尚属童工,而妻子作为童工被招工入厂,这背后演释着一段辛酸的历程。</div><div> 我的岳父叫樊瀛滨,字鼎新,湖北襄阳东津湾人,1945年他21岁时独自离家,辗转至成都,报考黄埔军校,被录取为黄埔军校第21期炮兵第六中队学员。1947年12月,岳父从黄埔军校毕业,进入国军系列,授中尉军衔。一年后,岳父所在部队撤入广西,岳父遂脱离国军队伍,独自到桂林谋生。</div><div> 解放后,岳父在桂林参加了革命,从事经贸工作,并经人介绍,与临桂南边山的美女龙勤结婚,也就是我的岳母。岳父老家在湖北襄阳东津湾,是汉江上的一个重要的商业集散地,岳父一家多年经商,耳濡目睹的岳父自然也很有商业头脑,工作起来得心应手,很作出了一番成效。2015年10月,我们全家驱车千里,来到东津湾瞻仰岳父的故居,虽然当年繁华的东津湾现在已成废弃的码头,但还能看出当年的繁荣。</div><div> 1957年,兴安县委书记王多祜慕名将岳父从桂林调来兴安,委以重任,负责县土产公司的储存、调运工作。此前一年,我的妻子出生,被岳父视为掌上明珠,几年之后,二妹樊兴林、三弟樊勇、四弟樊忠相继出生,一家六口,加上外婆,生活得安定幸福。</div> <h3>岳父母一家与外婆和舅舅</h3><h3><br></h3><h3> 1968年9月,在武斗过后的混乱局势中,岳父在一天夜里被一群武装人员拉出家门,然后惨死于三支冲锋枪的扫射之下,罪名是消灭“国民党残渣余孽”。</h3><div> 岳母一家倾刻之间从天堂跌入到地狱,仅靠岳母微薄的工资根本无法养活一家六口。这一年才刚刚12岁的妻子,被迫去给人家当了小保姆。</div><div> 1971年10月,社会秩序渐定,岳母一家的艰难境地得到一些好心人的同情,于是,商业局破例将未满15岁的妻子招工,分配到溶江圆竹厂当工人。</div><div> 15岁的苹果自然还是一只青涩的小苹果,只会躲在圆竹厂制伞车间的角落里悄悄地干活,我来到圆竹厂后,很长时间没正眼看她一下。后来,她作为女伴们的陪衬,才渐渐出现在我眼前。</div><div> 说来也是真有缘分,一次我洗了被套,请厂里几个常在一起玩的女孩帮钉好被子,那几个女孩大概都是家里的娇娇女,几个人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把被子钉好,结果还是叫了樊梅初来,三下两下的钉好了。又有一次,一个女孩说要帮我织一件毛衣,织了半年,才织成半只袖子,那女孩一气之下,将织毛衣的事交给樊梅初,也是她最后完工的。</div> <h3>幼时的妻子是岳父的掌上明珠</h3><h3><br></h3><h3><br></h3><h3> 男大当婚,我那时也到了22岁,于是不断有亲人朋友给我介绍女朋友。父母那时在“五七干校”劳动,看上了一女孩,我也让朋友陪着去相了一次亲,喝了那女孩亲手给我冲的白糖水,却无果而终。</h3><div> 还有一次,我偶遇一个富江乡村小学的女教师,一见钟情,借了一辆自行车踩了二十多里路去看她,后来才知道是自作多情。</div><div> 我的妻子真正走进我的视线,是在三年之后。</div><div> 那时候,圆竹厂的一些青年工人陆陆续续地调到县城的土产公司上班,我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女孩也调走了,而且也婉委地拒绝了我的追求。</div><div> 妻子也属于调走无门的一类,这时她已经16岁,长成一位婷婷玉立的少女,岁月的流逝让她渐渐从失去父亲的阴影中走出来,她扔掉禁固自已的枷锁,与同事的交往多了起来。那时我和她比邻而居,我带来的许多禁书吸引了她。她是一个很爱阅读的女孩,她常常对我说她父亲在世时对她的宠溺,她虽然是老大,但在家里从不做家务,一天到晚只知道捧着书看。</div><div> 我介绍她看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看小仲马的《茶花女》,我们有了很多聊天的话题,也有了许多接触的机会。</div> <h3>在圆竹厂的摆拍</h3><h3><br></h3><h3> 父辈的苦难让我们同命相怜,而大量的中外名著的交流更让我们心意相通。渐渐地,我们的交往越来越多,我们经常一起开小伙吃饭,没有饭桌,我还用水泥倒了一张圆桌面,下面请人用钢筋焊了一个支架当饭桌。那张水泥板饭桌见证了我们初恋的岁月,我直到现在还珍藏着它。</h3><div> 我还从火车站上停靠着的火车皮上,偷偷搬下一大块滑石矿石,然后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做成了一盏精美的滑石台灯。我把台灯送给妻子,这盏台灯在我们结婚后还一直陪伴着我们,直到有一次搬家才用新买的台灯换下,不过记忆中我并没有丢弃,但后来怎么也找不到了。</div><div> 初恋时光中最浪漫的是我和妻子一起去打鸟。通常是晚上出去,我拿着汽枪,妻子拿着手电筒,照住了躲在树上休息的小鸟,我就弹无虚发的打下来。虽然现在想起,屠杀那些无辜的小鸟太是残忍,但在那个年代,并无生态环境保护的说法,这些小鸟为了我们的爱情献身,也是死得其所了。</div><div> 初恋时最让我感动的是妻子对我奶奶的真情。</div><div> 那年奶奶因婆媳关系紧张回了恭城一年,大哥瞒着母亲将奶奶从恭城接回兴安,却无处安置,在征得我的同意后将奶奶送到溶江圆竹厂我的住处。妻子毅然地承担了照顾奶奶的责任,她陪奶奶聊天,做女红,俨然祖孙。应该就在这时,妻子已经在我的心里,永远地留存下来了。</div><div> 至于我在妻子的心中,据妻子后来对我说,有一年国庆节我参加县土产公司篮球队提前回兴安比赛,国庆节那天,我到火车站去接从溶江回兴安的她,当她一下车,看到我熟悉而英俊的身影时,一股热流洋溢心头,真想一下子扑进我的怀中,搂着再不放手。从那天那时那刻起,她已经认定了我是她的最后归宿。</div> <h3>没有结婚照,用这张来冒充</h3><h3><br></h3><h3><br></h3><h3> 裸婚</h3><div><br></div><div> 1977年,在溶江圆竹厂工作五年之后,我和妻子相继调回兴安土产公司工作,她在蔬菜门市部上班,我则担任陶瓷仓库的保管员。</div><div>这时,我和妻子的关系已如胶似漆,再也不能分开,但我们仍未向双方父母挑明我们的关系。</div><div> 那个年代提倡晚婚晚育,男的26岁以上,女的22岁以上,或者两人的年龄加起来达到50岁才批准结婚。</div><div> 1978年,妻子终于达到了22岁的结婚年龄,我向妻子提出了结婚的要求。妻子要我亲自去向岳母提亲。</div><div> 岳母龙勤早在几年前,已与县食品公司的工人李孙畅结婚,生下了女儿李荣,家里的经济状况略有好转,继岳父是复员军人,没有文化,老实耿直,一天只埋头干活。岳母听了我的要求,知道我们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便没有反对,同意下来。</div><div> 那时我父亲住在兴安中学两间宿舍,连厨房都没有,通常是在走廊里煮熟饭后端进屋,一家人围坐在床前吃饭。岳母家也一样,同样是两间房,放了四张床。我在土产公司陶瓷仓库分了一间房,还有一间小厨房。</div><div> 那时我们两家的经济情况都差不多,我知道父亲几乎没有一分钱存款,我自已也没有积蓄。</div><div> 妻子答应和我结婚后,一切婚礼活动都由我安排,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我们的新房设在陶瓷仓库的小房里,没有新床、没有傢俱、没有电器、没有新衣,粗心大意的我,竟然连结婚照都没有想起去照一张。</div> <h3>当年我自已做的水泥桌,见证了我和初恋的妻子温馨的日子</h3><h3><br></h3><h3><br></h3><h3> 1978年2月10日。</h3><div> 结婚那天,父亲在自己家里煮了两锅菜,我请了圆竹厂的几个朋友,一起来家里吃饭。那天妻子穿着一身旧衣,下班后自己走来在兴安中学的家,大哥见了惊讶地问:今天你们结婚,连一件新衣服都没做?</div><div> 妻子很坦然地摇一摇头说没有。我也是一身旧衣,没有半点新郎的样子,当时我是觉得不用讲究那些排场,随意而为。但是我没想到,走进婚姻的殿堂是所有女孩子一生中最美好最憧憬的时刻,她虽然迫于我的淫威接受了这场白开水一样的婚礼,但一定心中充满了委屈。现在想来,是我对妻子对我们爱情的不尊重,是我欠妻子一场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婚礼,是我欠妻子一张见证爱情的结婚照!</div><div> 我的应诺我必须在我的晚年变成现实,如果要加上一个时间的座标,我想应该是在我和妻子的金婚纪念日上,那时虽然我们儿孙绕膝,白鬓如霜,但我还是要亲手给妻子穿上新嫁衣,寻回遗失在50年前的美好时光。</div> <h3>女儿出生了,也是我们的掌上明珠</h3><h3><br></h3><h3><br></h3><h3> 我们的婚房里,最奢侈豪华的东西是好友余庆芬和胡行怡送我的一对铁壳热水壶,还有同一个仓库的老朱和老卢送的脸盆和墙上的一张画。</h3><div> 晚上,在土产公司的干果仓库里,我们举行了婚礼,买了几十块钱糖果,请公司的同事们吃糖。婚礼上,我高兴地唱了在中学时父亲教唱的一首叫《宝贝》的歌:</div><div><br></div><div> 宝贝你爸爸正在过着动荡的生活,</div><div> 他参加游击队打击敌人那我的宝贝。</div><div> 他参加游击队打击敌人那我的宝贝。</div><div> 宝贝别难过别伤心那亲爱的宝贝,</div><div> 你妈妈和你一起等待着他的消息,</div><div> 你妈妈和你一起等待着他的消息,</div><div> 睡吧我的好宝贝。</div><div><br></div><div> 我的歌把大家逗得开怀大笑。</div><div> 我结婚了,我和妻子进行了一场现代人看来的不折不扣的裸婚。</div><div> 我们很快乐,我和妻子从来不后悔我们那场没有结婚照的婚礼。</div><div><br></div> <h3>饱经磨难的岳母</h3><h3><br></h3><h3><br></h3><h3> 我的岳母</h3><div><br></div><div> 一年之后我们的女儿出生,我给女儿取名吴双,寓意为天下无双!</div><div> 女儿的出生和成长让一个人欣喜万分,这个人就是女儿的小姨李荣。说是小姨,其实李荣只比吴双大4岁。李荣继承了父母的基因,长成一个180厘米的姑娘,从初中开始就是兴中女篮的主力队员。每当有李荣参加的篮球赛,我们全家人都会出动为她加油,而每次李荣的兴中女篮,都把对手打得溃不成军。</div><div> 女儿跟小姨很铁,几乎形影不离。李荣读高一时吴双在外读艺校学钢琴,李荣读高三时吴双也返回兴中读高四准备考大学,两人走在一起,一高一矮,成了兴中校园里一道逗人的风景线。我曾量身定做给她们写过一部相声《高子和矮子》,想让她们在学校演出,可惜最终没有上台的机会。</div><div> 李荣后来考上了上海体育学院,与一个男同学好上了。据统计大学生谈恋爱的成功率只有10%,而偏偏这10%就让李荣撞上,让一个安徽淮南的小伙子拐走他乡。</div> <h3>岳母全家福</h3> <h3>被拐到淮南的小妹李荣一家</h3><h3><br></h3><h3><br></h3><h3> 女儿的出生让饱经艰难的岳母得到慰籍,她十分呵爱外孙女儿,把所有能留下来的食物都留下来给她吃,岳母没什么文化,她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她只是像一只老母鸡一样,张开了翅膀拼命地呵护和保卫后代。岳父被残害的时候,留给她的4个孩子,最大的12岁,最小的才7岁,而她每个月的收入还不到30元。我们很难体会一个母亲把12岁的女儿送出去当保姆时痛苦的心情,但她必须这样做,因为如果她不这样做,就不能保证更弱小的几个孩子活下来。</h3><div> 岳母在渡过艰难岁月后最高兴的日子,是她的三儿子樊勇1979年参军入伍的那一天。</div><div> 岳父被害的罪名是黄埔军人,又背负着国民党军官的黑包袱。共产党和国民党是生死对立的两个集团,丈夫的死必定让她觉得她和儿女在这个世界上永无出头之日。儿子的参军入伍,才让她彻底解脱了山一样的精神枷锁,抬起头来做人!</div><div> 樊勇参军后的第二年,岳母执着地要去部队看望儿子。我请了假陪岳母一起去,樊勇服役的地方在湖南省的白地市,我们乘火车前去。一路上,岳母一直跟我念叨着:你要跟部队首长讲,让他们给大弟入党,他入了党我就放心了!</div> <h3>三代同堂,岳母的幸福时光</h3><h3><br></h3><h3> 岳母质朴地认为,入了党就是护身符,就能永远庇护儿子和她这个家庭。</h3><div> 岳母去世的时候还不到60岁,正当世道安康儿女尽孝的时候却撒手西去。</div><div> 我年轻时发过誓:除了父母我不会跪拜任何人,但在岳母的灵柩前,我诚挚地跪下含泪磕头,在一个饱经磨难,忍辱负重、含辛茹苦为儿女奉献一生的母亲面前,我的誓言注定了是那么的可笑和微不足道。</div><div> 岳母安祥!</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 <h3>高子和矮子</h3> <h3>留下了结婚时墙上的画</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