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随想 (散文)

又见秋月

雨夜随想（散文）

文／肖守镇

已是子夜，外面正下着大雨，密集的雨滴打在窗外的雨蓬上发出很大的声响，这里咚咚，那里噼啪，如爆豆，似擂鼓；有时又像是风吹落叶，惊涛拍岸，忽远忽近，此起彼伏，吵得我无法入眠，索性起床倚着沙发闭上眼睛想点心思吧。

这雨声随着风儿从古飘到今，洒落过多少人的悲情、梦想和希望啊。唐代那个秋风苦雨之夜，诗人杜甫一家栖身于成都浣花溪畔破烂的草堂中，挤在一张仄仄的床上，“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在长夜沾湿，没办法睡觉的凄凉境况中，诗人尚盼望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诗人心中只有他人，惟独没有自己；“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这是南宋陆放翁年迈却不自哀，僵卧孤村，在雨声中梦到的沙场克敌，光复中原的情景，琴心剑胆，爱国雄心永不老去；“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岳飞在大雨初歇后，壮怀激烈，按剑长啸，其诗其人激励过无数的英雄豪杰，前赴后继，舍生取义。

看看来路，你就能见到，有人在雨中吟着“青草湖中万里程，黄梅雨里一人行。”；有人在清明雨中思乡泪下“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又有人于春日一夜细雨后，早上打开窗户惊喜地发现“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苹生。”看来，深夜不绝的雨声，最能触动人的心灵，引起人们的许多思念和联想。

我寄住山城已有十年了，十年来，我在我工作的乡下和周末谋生的都市两头奔波，没有遐时。有时坐在车上，车外突然暴雨如注，山间顿时雾气蒙蒙，雨水顺着车窗玻璃潺潺流下，这个时候车内的乘客都很少说话，只听到引擎和雨刮器发出的单调声响，客车就在那洪涛般的风声雨声中吃力地爬行着，如同是行进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那么地沉重、艰险和无助。那时，我在想，我的人生多么像这辆风雨中的汽车啊，为了工作和生计，风里来，雨里去，艰难跋涉，没有尽头，也没有停歇的时候。

儿时在家，夏天的晚上，也时有风雨骤然到来，但那时的雨声好象没有今夜在城里听到的这般喧嚣，那雨点儿叩击着老屋的瓦面，发出清脆的叮叮咚咚的响声，如琴如泉，无比动听；雨声中揉和着老家小溪里哗哗的流水声，溪中石蛙那另类的梆梆声，屋前竹林的萧萧声，檐间燕子的叽叽声.....自然和谐，宏大悠扬，那是人世间最美最纯的天籁之音。在雨声中，我安然入眠，常常梦见碧绿的山、清澈的水、林子中遍地的竹笋和蘑菇。

可如今，家乡的雨声远了，我今夜听到的是打在室外雨蓬上的都市的雨声，那是一种与我小时听到的完全不一样的雨声，太过急促，太过匆忙。

雨声闹人，睡意全无，还是咏首诗吧。“窗外雨声急，街上人影稀。心事云烟过，飘泊无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