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湖边

非也

”朝羡鱼鹤亲云黛，暮怜雁蛙恨月青。”这是我憋的鱼鹤楼对联，为了将来与黄鹤楼齐名。

重回鱼鹤楼，静坐湖畔。

耳听着脚前湖水里唐菖蒲折断发出的轻微咔咔和浮萍长缩簌簌的声音。鱼吐泡啵啵地响，噗通是青蛙钻进水里。你发现你的耳朵变成雷达。

蒲棒的熏烟在你身后缭绕。

几十米外的湖面上一排加拿大雁啊啊地略水飞行，高空中几百只黑色鸟群连绵着一声不吭地和它们对穿，彩霞还在上面。邻家大狗在汪汪地和邮递员招呼，头顶叽叽喳喳的树冠里谁像突然被踩了一脚喳喳大叫起来。被吵了早餐的松鼠一生气使劲把树枝一摇，无数的松果噼噼啪啪掉落在湖水里冒出泡泡，无数鱼蛙从水里钻出头来。

这就是当年荷花淀派孙犁和刘绍棠们书写的那个湖荡，比朱自清的荷塘还要清净几分。无论如何”曲曲折折田田的叶子”，当年在刮民党的月光之下也就是先把你满口牙打掉再让你畅所欲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耳心皆闭，我看到宁静的湖面上风雨骤来，我看到夕阳的湖波里火光一片，我看到白皑皑的厚雪下冰变成玛瑙，我看到恐龙在湖底玩儿债转股与资本对冲。狗没心，只坐在我身边哼哼得无聊。

雾渐褪却，你终于能看见湖的对岸。城管正挥舞大刀砍杀着临街的铺面招牌，被环保一刀切到手腕的产业工人心满意足地在湖边用脚夹着钓鱼，窗口一个声音在和楼下的司机对骂，每一个路口一条条巨大红色的标语上书：坚持。

如果白居易没被罢官，蒋勋说他一定不会从《长恨歌》写出《折臂翁》，屈原所记的也不过只是他心中的史记。文字者的人生变化必然活生生地影响着他的立场，说情绪与文字无关的人天生就是个好的铅球运动员。生在山沟的大树永远高不过生在山顶的草原，太阳升高的时候阴影必然缩短。唐朝不过是中华文明序列的一次冶游，但不知我们为什么一直梦绕魂牵。

一片枫叶螺旋着从头顶飘落，告诉我们秋就要来临。但对于树与树叶来说，并不意味每个秋后都还有春天。

身后一百米的绿草地尽头，德式厚瓦房里咖啡香得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