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故乡(知青岁月一)

无可奈何花落去10617448

<p class="ql-block"> 别故乡</p><p class="ql-block"> 1968年9月27日下午,本溪市六中广场上的穿天杨,叶子一片一片地落下,偶尔被风卷起,又无奈地落下,无数只脚从它上面踏过。这是本溪市六中老三届学生经过简短的仪式,最后一次走出校园,他们将离开学校离开本溪,奔赴辽西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p><p class="ql-block"> 虽说下乡到辽西只有1020人,加上不久后将下乡到本溪县的送别的同学,以及这些学生的亲友,总有几千人。排尾还未走出校园,排头早已走上了彩屯大桥。时已至此,我才突然感觉到,我的学生生涯就这样结束了,这将是一生重大的转折。走上彩屯大桥,我才后悔刚才离开校园时,沒好好记着学校的每一草每一木或标志性的东西,留做一生的回忆。我不由得一次次回头望去,学校被高大的穿天杨所掩映,远处的九头山在昏黄的天际下留下淡淡的剪影。桥下的太子河水静静地流着,闪着碎碎的鳞光,这条河,我们在这里学会了游泳,夏季在这里戏水,冬季在这里凿开冰窟窿捉鱼。我们是吃太河水长大的,对于我们她是母亲河,今后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无论走多远,我们都会想起她。</p><p class="ql-block"> 学校离我们越来越远,几乎淹没在九头山的剪影之下。</p><p class="ql-block"> 我们虽然在校三年,但真正的学习生活只有半年,这半年来那么多老师待我们如兄长,如父母,他们尽自己的全部所能,把知识传授给我们。事实证明,我们大多数人,今后很少再有学习的机会,仅凭这些老师教我们的这点知识去闯荡社会。我们的班主任陈建溪,大概是肝不好或胃不好,总是端看左臂压扶着腹部,脸色显出苍白色,虽然我们很顽皮但他还是耐心地把我们呵护在他周围。班主任周洪永,年纪较大,教生物,顽皮的我们总背后叫他大鼻子。数学老师王宾丽老师,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儿,他很喜欢我们这些男孩子,特别是喜欢学习好的男孩子,在她身上透露出一种慈祥和母爱。俄语老师张老师,淘气的我们背后总叫他小脑袋或ger老师。宋承祖,体育老师,曾任过我们的班主任,总跟我们称兄道弟,他有一项田径纪录,几年没有人打破,爱人在体育馆任游泳教练。我们就这样在这些老师的传授下积攒着知识,平凡的过每一天,如果不是文革我们可能尽我们所能去考高中考大学。但文革还是来了,而且是“史无前例”的。周老师宋老师都受到了冲击,在停课闹革命的口号下,特别是大串联归来后,校长被打倒了,老师被批斗了,学校彻底停课了。接下来我们回家了,看到不时的有人被批斗,游街,看到很多人在砸"四旧",每天听坊间传递的打砸抢的新闻和各地武斗的小道消息,听着各派的辩论,躲在路边看到造反派的游行。有的家长看到城里太乱了,只好把同学送到乡下去。那一年我听到8.20武斗的枪声,目睹了11.25大规模的武斗。再后来军管进校了,工宣队进校了,学校秩序稍有好转,口号改成复课闹革命,我们盼望着坐在整洁的教室里,盼望着老师走向讲台,说声"同学们好!"我们回答"老师好!",然后翻开课本……正当我们全身心地准备复课时,上山下乡运动来了,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坚决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是我们这代人的共同历史,只是地点不同,我们学校下乡的地点是朝阳(建昌,现归葫芦岛市),盘锦(后来沒有成行),本溪县。除了9月10日家住农村还乡的,我们去朝阳的是本溪市第一批知青,当年我们班最小的同学只有15周岁。细想一下,当年那些参加革命的红小鬼不也是这个年龄吗!</p> <p class="ql-block">  在火车站我们和铁路中学会合,火车站布置得非常隆重,彩旗标语,全市第一批知青和送别的人群,一列知青专列在等待着我们,火车头慢慢的有节奏的喘着粗气,铁路中学400名学生和我们六中1020人组成一列知青专列。还未成年的我们,第一次远行,羽翼还未丰满就走上了社会,今后的路还是个未知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此时月台上挤满了送别的人群,本溪市革委会主任史宁夫走上车厢,象征性的同知青握别。车上车下亲情友情都抢在发车前尽情的交流,然而就在列车徐徐启动的那一霎那,富于感情流露的学生们终于感到真的要分别了,他们流泪了,车上车下拉着手不分开,似乎要把专列拉停。这时我看到母亲一边挥着手一边重复着那句话:"穷家富路,出门在外,不要亏了自己!”我想到了不久前,当我得到了下乡朝阳的通知,父亲就喋喋不休的讲着耳朵都听出茧子的大道理,而母亲却默默地为我打点行装,从行李背包到路上吃的身上带的都想得细致入微,母亲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用在我的身上。所谓的积蓄,我们家哪里有啊!我们家七口人,奶奶近80岁,老弟弟刚满一周岁,另两个弟弟妹妹也很快面临着下乡,就靠父亲每月80多块钱的工资生活,而身患癌症的母亲做过两次大手术,每年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还多,为给母亲治病,父亲长期欠单位400多元的借款,总是借了还,还了借,却从不要单位的任何救济。就这样母亲尽全家所能,能拿出的全拿出,能带上的全带上。我知道,我走之后全家又该节衣缩食了!但母亲还是一边执意的往我手里塞着钱一边说“穷家富路,穷家富路!"……此时,我望见窗外的母亲,眼里发热,母亲微笑着向我挥着手,示意我坚强,而我则从母亲的眼神里看到儿行千里母担忧的那种牵挂和忧伤,我想我们所有的知青母亲,此刻都把笑容留给我们鼓励我们坚强,鼓励我们面对生活的挑战,鼓励我们走好人生的第一步,而把离别和思念之苦深深地埋在心里,由自己来忍受。我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朝妈妈喊:妈,您保重!</p><p class="ql-block"> 列车缓缓地驶出站台,在母亲怀里的老弟弟穿着的小绿兜兜在人群里时隐时现,最后和所有送别的人群形成了小小的豆号,渐渐地消失在视线里……</p><p class="ql-block"> 天黑下来,列车在辽沈大地上前行,我们不知道他的目的站,我们只知道它一路向西,向西……</p> <h3>本篇图片选自网络</h3><h3><br></h3><h3> 此篇送给曾经教授过我们知识的所有的老师!</h3><h3> 送给所有的知青的母亲!</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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